许顺安索性拆了脑门上的纱布，顶着一个大大的结痂的疤，寒声道：
“皇上让太子听政，说明他已怀疑我了，恐怕皇后和太子，也盯上了我，笃定我是郭裕背后的人。至于知不知道，我们与乔氏曾联手害过温玉妃，便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但是，我们要按照最坏的情况来做打算，就当皇后和太子知道那件事。扳倒皇后和太子，才有我们的活路，我们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许顺安觉得自己倒霉透顶。
做什么都不顺。
郭裕下毒的事，他根本不知情。
纯纯是郭裕和何为自己私下弄的，结果牵扯出他来。
这二人胆大妄为，弄鬼弄到皇上面前，还不与他商量，死有余辜！
他也憎恨董寒苏，若非董寒苏半路杀出来，浣衣局早在他的掌控中，尚功局也可期。
步步蚕食下去，整座皇宫，都将掌握在他的手中，他就是皇宫里名副其实的地下皇帝，名副其实的九千岁。
张掌事犹豫道：“可是，六皇子眼看着不成器，乔氏也扶不起来。大人可想过，换个皇子扶持？”
许顺安好几日窝着一肚子火，闻言立时便用看蠢货的眼神看他：
“你觉得，乔家能答应我们改弦易张？或者，你有能耐扳倒乔家？”
张掌事知道自己犯了蠢，又把脑袋低下去。
许顺安压了压火气：“还算郭裕机灵，死前扛下一切，没供出我们。郭裕的仇，我们一定要给他报的。
“皇上的宠信，才是我们的根基。这几年，就安分些。静等皇子们长大，不用我们做什么，他们自己就会斗起来，到时，稍加挑拨，哼，太子也得喝一壶。
“乔家那边，尽力安抚，张掌事，今儿你最积极，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你告诉乔家，除非有万全之策，一击即中，否则我们不会再出手。损害了皇上对我们的信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张掌事苦笑起身，躬身肃然道：“是，大人！”
许顺安是掌印太监，官居三品，私底下，大家都称呼他为大人，更为私密时，还有人为逢迎拍马，直呼他为九千岁。
许顺安又看向另一个法令纹极深的中年太监，沉声道：“赵铁、小田子，灭口！”
中年太监低低道：“诺！”
顿了顿，许顺安又想起一人：“查一查林平安。那小子，拜了郭裕为干爹，事发后，他在雪棠殿居然安然无恙，一定有问题。”
“诺！”
接下来，许顺安又接连发布一系列指令，大抵意思是让大家蛰伏，众人一一应诺，谁也承受不起许顺安此时的怒气。
*
又是一年除夕，今日是董寒苏的十五岁生辰。
两年前，太子一番谋划，果然起了敲山震虎的作用，许顺安那群太监再不敢作妖。
董寒苏日复一日地谨小慎微，既不去害旁人，也无旁人害她，每天过着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一大早起来，雪棠殿的宫女太监们纷纷祝贺她的芳辰，送上生辰礼。
大家都只当董寒苏十七岁了，过了今日，便是吃十八岁的饭。
初入雪棠殿洒扫的小太监们，有的才十二三岁，开始唤董寒苏为姑姑。
董寒苏觉得自个儿被叫老了。
去坤灵宫请安的路上，细辛嘻嘻低笑：“寒苏姐姐身量高挑，常端着女官的架子，不细看姐姐的脸，远远瞧着，这气派，谁敢不叫一声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