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衢一到宴客的大殿,不多久,孟云泽领着妹妹孟津津,来向他敬酒、道谢。
孟津津年纪不大,个性却爽朗,落落大方地饮了一杯果子酒,将酒盏倒过来,笑道:
“殿下是个仗义的人,今儿殿下帮我解围,我孟津津记下这个人情!”
纪衢被女孩子当面夸,脸颊微红,像喝醉了微醺似的,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
“倒也不全是因为仗义,而是我与那乔相思有些过节,看不过她到处甩鞭子打人。
“孟小姐不用怕她,若她再敢欺负你和六妹妹,只管告诉我,我为你们做主。”
孟津津摆手笑道:“不用不用,我娘说,乔相思怕是再也无法进宫,欺负不着我了。”
若在宫外欺负她,五皇子在宫内,帮不着她,这话也不好与五皇子提,不然便是强人所难。
她是个懂分寸的孩子,不会做得寸进尺的事。
孟云泽又向五皇子道谢一番,把纪衢拍得不知今夕何夕,仿佛自己是那救苦救难的佛祖菩萨,脚下轻飘飘的。
太子从远处见了,颇觉好笑,倒也没有阻拦。
孟云泽和孟津津的祖父,是两湖总督,为兄妹二人起的名字也挺有意思。
孟总督为人刚正,五弟与他们交好,倒也不错。
太子一面与人说笑,一面留意着场上大臣们之间的往来,一面心中琢磨明日如何应对董寒苏遇险反杀的大乱子。
*
此时,坤灵宫里,董寒苏抱着小浪花,仰望月亮。
心神陷入沉思中。
她在琢磨今日纪徵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纪徵很奇怪。
明明他们只见过一面,他看她的眼神,却极为熟稔,仿佛他们相识已久,且在一起生活过很长的时间。
他叫她的名字“寒苏”时,也极为顺口,像是叫过无数次,一点也没有陌生的感觉。
显然,他也重生了。
可又有不对。
若是前世的纪徵重生,眼神绝不会这般明亮干净。
前世她临死时,纪徵已经上朝参政,能与大臣们周旋,能与皇帝周旋,能与后宫的乔贵妃周旋,也能与满脑子想嫁给他的乔相思周旋。
他的眼神已变得精明而世故。
而且,他应当知晓,是她毒杀了他。
若他重生,绝不会用那般依赖又干净的眼神看她,他只恨不得杀了她而后快。
董寒苏不懂纪徵是什么情况。
他像是重生了,却没完全重生,而是只重生了一半。
再往前细细回想,这一世,他们初见时,她根本没提雪酥糖,也没可惜那块被踩脏的雪酥糖,纪徵却莫名其妙准确地摸出一块雪酥糖给她。
她分明看见,他腰间的荷包鼓鼓囊囊,里面定然装了不少小零食。
他怎会精确地拿出她前世万分珍惜的雪酥糖呢?
他定然那时便重生了。
可是,既然重生了,他应当第一时间,去规避温玉妃与侍卫通奸的灾难啊。
而他什么也没做,仍像前世一般,傻乎乎中了奶娘的圈套,亲手把自己的母妃从云上拽下来,推进地狱。
董寒苏揉揉小浪花的脑袋,心生烦躁。
她委实看不懂纪徵怎么了。
或许离他近些,多研究些时间,能搞懂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但她委实不愿再与他有任何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