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任府的小庭院里,月光透过疏疏落落的枝叶。
一个身影斜躺在老树杈上,双腿随意晃荡着,手里拎着个酒坛,仰头灌了一大口。
他微微眯着眼,望着天边那轮残月,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坛口粗糙的陶纹,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
月光下,那张比女人还美的俊脸上,一脸落寞。
不多时,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镇抚司司卫进了小院,单膝跪地:“老大。”
树上的人没回头,只懒懒地“嗯”了一声。
司卫垂首禀报道:“今日弟兄们在城中暗访了一天,各门守城的兄弟也仔细盘查了出城的人,没找到您说的可疑人物。”
树上的人终于侧过头,他挑眉,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女人也没有?”
“回老大,”司卫连忙道,“男女都查了,画像上的那个人,确实没见着。”
还有今日我们找人的时候,碰到了萧世子,他问我们是在找谁?我们说是公务糊弄过去了。
听说明日萧世子会出城,可能是有关北狄细作的事儿。
老大,我们还要不要继续找?
任天野盯着坛中晃荡的酒液,眼底闪过一丝阴鸷:“继续找。我就不信,她会凭空消失了。”
“是!”司卫领命,正欲退下,又被他叫住。“教坊司那边盯紧了,去的每个客人都要知道其底细。”
“属下明白。”黑影再次隐入夜色,小院重归寂静。
任天野仰头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随手将空坛扔在地上,他重新躺回树枝上,指尖在腰间的玉佩上反复摩挲,那玉佩冰凉的触感,却压不住他眼底翻涌的戾气。
死女人......真是小看你了,还真有点本事,你最好别让我找到你。
第二日,穆海棠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收拾洗漱后,一边吃饭,一边让锦绣把穆管家请了过来。
“小姐。”
穆管家昨晚从老刘口中大致听闻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自家小姐的善举自然是赞许的。
只是将陌生男子带回府中安置,他心里终究存着几分顾虑,却又不知该如何委婉地向小姐陈明其中的不妥。
“穆爷爷昨晚那个书生,你把他安排到哪里了。”
“小姐,昨晚我已将他们安置在西北角的院子里,您待会儿得空了,不妨过去瞧瞧。”
“小姐,”穆管家有些犹豫。
穆海棠放下筷子,抬眼看向穆管家,语气坦然:“穆爷爷,我知道,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把陌生书生安置在府里,传出去难免不好听。”
她自嘲地勾了勾唇:“不过,我如今这名声,也不在乎多这一桩。”
“相信我,那秦公子虽是落难,却一身风骨,绝非池中之物,日后必有成就。”
“我说让他先做府里的账房先生,不过是随口说的。”
“您在府里操劳这么多年,账目上的事从不出错,我怎么会信不过?只是给他寻个由头留下,让他母子能安心住下,也免得旁人说闲话,说我平白养着外人罢了。”
穆管家听她这么说,心头的顾虑消了大半。
小姐虽性子跳脱,却自有章法,既已把话说到这份上,他再多言反倒显得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