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左相府——
今日傍晚下了一场暴雨,院中的花草都汲取满了水分,空气里还夹裹着一阵湿凉。
裴寂的书房里点着一盏灯,他看似随意的坐在太师椅上处理政事,但身上却始终透出一股威压。
烛光照在面庞上,更衬得裴寂眉眼深邃俊朗。
“主子”
直到紧闭的窗户忽然被人打开,一个黑影悄然落在地上。
裴寂这才得空的放下了手中的笔。
黑影汇报道:“属下照着吩咐把姜大小姐的过往都查了一遍。十年前,姜府千金走丢后,便在慈幼庵收养了这位假千金。直到一年前,姜府的真千金回来后,姜大小姐的处境才发生了变化。今日宴上,是姜家二小姐伙同其兄长给姜大小姐下了药,还安排了一个男子,设计通奸要污了姜大小姐的清白,只是”
后面的话,裴寂心中有数。
只是没想到的是今日宴席上被下药的人还有他。
等裴寂意识到时,正巧来到姜卿宁所待的厢房,也撞见了被安排的那名男子正徘徊在外,最后被裴寂当做敌人抹杀。
而他和姜卿宁就成了一场情事上的阴差阳错。
“这么说,今日本相被下药的事情和姜卿宁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姜卿宁为何会知道他中的是情香?
裴寂眼眸微眯,指尖轻轻的敲打桌面思索着。
“今日姜家大小姐不曾去过前席,且她一直在小姐们的宴席里并未过多走动,更不可能有向主子下手的机会。”
这话虽是洗清了姜卿宁的嫌疑,但裴寂心中仍有困惑。
只不过
他想到今日姜卿宁在他身下时,那双擒着泪的眼眸含着的恐慌和畏惧并非是在作假。
他教导过姜卿宁一段时间,也了解当年身为自己的学子,一眼就能看出心里想法的姜卿宁,是不可能有那么高超的演技将他蒙骗。
但话说回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和往日的学生混在一块,
当真是造孽
裴寂揉了揉眉心,断了脑海中今日下午的画面。
他沉下声道:“那人的尸体都处理好了吗?”
“是,已经处理干净了。”
暗卫回答过后,又忍不住问道:“主子,你今日将姜家的大小姐带回来,可有什么打算?”
这话问得有些僭越,裴寂冷眼睨了地上的人。
那暗卫惶恐的俯下身。
书房静默间,裴寂映着烛光的眼眸似有什么在闪动。
他转而问道:“安阳公主何时回京?”
“大概还要数月之后才能启程。”
“嗯,退下吧。”
裴寂挥手之间,灭了桌上的烛光。
另一边,被裴寂带回来的姜卿宁在没有进府之前,就已经在轿子中晕倒。
她淋了一场大雨受了惊,还在跳马车时摔了一身伤,能撑到那个时候,便算她身子争气。
如今她转醒过来,看见的又是陌生的环境,心里难免生出不安。
想到今日发生的一切,姜卿宁苦着一张脸在心中感慨道:人怎么能在一日之间发生这么多的变故呀?
【呀,女配醒来了。】
【谁懂我刚刚看见大反派当着所有下人的面,把女配抱出轿子送进屋时的嘴角就没停下来过。】
【一个孔武有力,一个小鸟依人,反正我是土狗,我好这一口。】
【现在这剧情,女配逃离了死在陈都尉床榻上的命运,转而是要和大反派交织在一起吗?】
【好啊好啊,这下更好磕了。】
姜卿宁不懂何为“好磕”,但是看着那些金字说自己逃离了原本的命运时,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不能完全松下。
相较于东街上折磨人的陈都尉,裴寂也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呀。
传闻他当上左相之后,只手遮天,心狠手辣,这两年里不知斗了多少从前的名门贵族,沾染了多少人命。
虽然他把自己带回了府上,那她今后该如何过活?
难道真要给裴夫子当牛做马的伺候吗?
可是
姜卿宁小脸一皱,她不是不愿意,只是她到底当了十年的小姐,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长大。
那伺候人的事情,她怎么做得来?
只怕我往后的日子,真是两眼一闭,黑暗得见不到头了。
姜卿宁抿着唇,想着想着就先红了眼眶。
谁料门外忽然传来动静。
【大反派来了!】
姜卿宁心中一慌。
这都晚上了,裴夫子不会这么快就要奴隶她吧?
本着能托一时是一时,姜卿宁连忙躲在被窝中,紧紧的阖上双眼,装作睡熟的模样。
裴寂进来时,见到的便是将大半张脸都捂在被褥里的人。
姜卿宁紧皱着眉心,生怕被人看不出点装睡的痕迹。
真是个笨蛋!
裴寂在心中嗤了一声,更不相信姜卿宁有本事能算计在他头上。
他环抱着双臂,步步靠近,身上的威势压得那装睡的人都不安宁。
“若还要睡,就休怪我要打你的掌心了。”
啊?
从前被裴寂打过掌心的阴影笼罩在心中,姜卿宁攥着被褥,一下子就睁开了眼。
一见到裴寂,她又怯怯的缩了缩身子。
今日发生和他在同一张床上的事情,又被他捡了回来,她都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裴寂呢。
“不装了?”
裴寂板着一张脸色,像极了教训撒谎的学生。
他就知道“打掌心”这三个字,对姜卿宁来说足够威慑。
姜卿宁只好坐起身子,乖乖的摇了摇头。
【哈哈哈,女配真的很怕他啊。】
【换成我,我也害怕以前严厉的老师,只不过要是我以前的老师能有大反派一半的帅,我也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我真的很吃女配这窝窝囊囊的样子。】
【我好期待他们家接下来的发展,大反派把女配捡回来,是要做小通房呢,还是当书房里伺候的小丫鬟?他们还会不会酱酱酿酿?】
屋里很安静,眼前的金字一串串的飞过,姜卿宁在裴寂面前看着这些的时候,总有种害怕被夫子抓包上课不认真听讲的紧张,搞得她一双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才好。
“你眼睛乱瞟什么呢?”
果然,裴寂还是发现她的不对劲。
姜卿宁再不聪明,也知道不能将自己能看见金字的事情说出,只能缩着脖子,干巴巴的道”没有“二字。
裴寂坐在一边,看似懒得追问下去,只问道:“你可知你和我回府上来,是要做什么的吗?”
姜卿宁下意识道:“当牛做马?”
裴寂嗤笑一声,极其看不起人道:“你还会伺候人?”
姜卿宁不说话了,脑子却在不停地转。
裴夫子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她来府上当苦力了?是要放她走了吗?
那她走之前能不能找夫子要一点点钱财傍身呀?
姜卿宁想着想着,小脸上忽然露出几分笑意。
她立刻抬头看向裴寂,裴寂却是先一步站在床边,捏起了她的脸。
裴寂似笑非笑道:“姜卿宁,本相要娶你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