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姝摇摇头,解下斗篷挂在木架上:“不怪你们。”
她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隙。
北风灌进来,吹散屋内闷浊的空气,也带走了方才那一瞬的浮躁。
“都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是!”
容青和容川退下,房门轻轻合上。
容姝合衣躺在床榻上,客栈的床褥带着淡淡的霉味,却比预想中的好多了。
她听着窗外北风掠过屋檐的呜咽声,思绪渐渐飘远。
女子装扮太过显眼,今日客栈之事恐怕不是最后一次。
幸好离京前让绿盈备下了男装,明日还是换上为好。
窗外传来打更声,容姝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北域的风雪不会等人,她必须养足精神。
第二日,晨光未露,客栈里已有窸窣响动。
容姝睁开眼时,窗外还是一片浓稠的黑暗。
她利落地起身,就着昨夜剩下的半盆冷水净了脸。
冰凉的水珠顺着下颌滑落,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铜镜中映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她取过束胸布一层层缠好,再套上一件靛青色箭袖长衫。
腰间革带一束,顿时勾勒出挺拔的身形,最后将长发全部挽起,用一根乌木簪固定。
镜中人眉目如画却英气逼人,杏眼流转间自带三分凛冽。
若不细看喉结,当真辨不出雌雄。
容姝退后一步,左右端详,忽然想起少时顽皮,常偷穿兄长的衣服跟着父亲去校场。
那时容祺总笑她“画虎不成反类犬”,而今这身装扮,怕是兄长见了也要愣上一愣。
“小姐?”容青的轻唤在门外响起。
“进来。”
木门吱呀一声,两名亲兵推门而入,见到容姝装扮俱是一愣。
容川更是瞪圆了眼睛,结结巴巴道:“小、小姐,您这是?”
“出门在外,唤我公子。”容姝转过身,抬眸时唇角微扬,“如何?可还像样?”
容青肃然抱拳:“公子气度不凡。”
容姝笑着大步迈出房门,其余二人紧随其后。
晨光微熹时,三人已在院中备马。
“公子,炊饼备好了。”容川捧着油纸包跑来,热气从纸缝里钻出。
容姝接过掰开一块,麦香混着芝麻气息扑面而来。
正要入口,忽然瞥见客栈后院有个瘦小的身影。
是个约莫六七岁的孩童,正扒着柴房木缝眼巴巴望着她手中的食物。
“过来。”容姝蹲下身,将半块炊饼递过去。
孩子怯生生地摇头,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容姝这才注意到他赤着脚,脚背上满是蚊虫叮咬的红痕。
秋风已带凉意,孩子却只穿着单薄的夏衣。
“拿着。”她不由分说将炊饼塞进孩子手里,又解下自己的棉布披风裹住那瘦小的肩膀,“你父母呢?”
“爹去北边打仗了”孩子声音细如蚊蚋,“娘病了”
容姝指尖一顿,沉默地从荷包取出一块碎银,轻轻放在孩子掌心。
“给你娘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