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落下。
不是辩解,不是求饶。
只有三个力透纸背墨迹淋漓的大字,带着森然杀意。
他该死。
“嘶!”暖阁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安国公夫人指着她,指尖发抖:“娘娘!您看!她认了!她认了!如此猖狂!如此歹毒!”
皇后拍案而起,凤眸含煞:“放肆!来人!给本宫”
“母后要拿孤的人?”
冰冷的声音陡然响起,像淬火的刀锋劈开暖阁凝滞的空气!
朱清宴一身朝服未换,大步流星闯入,玄色袍角带起凛冽寒风,径直走到易念念身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挡在身后。
他目光扫过矮几上那三个惊心动魄的大字,眼底瞬间卷起骇人的风暴。
“宴儿!”皇后惊怒,“此女当众写下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你还护着她?!”
朱清宴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那张写着宣纸。
他看也没看暴怒的安国公夫人和靖南侯夫人,只盯着皇后。
“玄尘子勾结外臣,意图谋害东宫属官,证据确凿,昨夜丹房,是他自己不慎,引火焚身,咎由自取。”
他手指猛地收紧!
“咔嚓!”
那只刚才奉旨逼迫易念念写字的青玉笔杆,在他掌心应声而碎!碎玉粉末簌簌落下!
“这东宫的人,这东宫的事,孤说了算。”
他微微侧头,冰冷的命令砸向身后僵立的张德海:“送易姑娘回静心斋,传孤令,擅扰者,以谋逆论处,格杀勿论!”
静心斋的门在身后沉重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风雪和杀机。
易念念摘下兜帽,脸上那道疤在跳动的烛火下像一道凝固的血痕。
易悠悠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从里间冲出来,死死抱住她的腿,声音带着哭腔:“姐姐!我怕!他们是不是又要害你?”
易念念没说话,只抬手,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妹妹发顶。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
寒风裹着细雪灌入,远处钦天监方向那片被大火燎黑的屋宇轮廓,在灰蒙蒙的天色里若隐若现。
张嬷嬷端着热汤进来,忧心忡忡:“小姐,您刚出去这一趟,又招了多大风波!皇后娘娘那边”
易念念回身,目光扫过张嬷嬷担忧的脸,落在桌上那碗热气腾腾的汤上。
她走过去,端起碗,没喝,指尖沿着温热的碗沿缓缓划过。
“嬷嬷,”她开口,嘶哑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却异常清晰,“药没了。”
张嬷嬷一愣:“药?什么药?小姐是说治嗓子的药?库房里还有好些百年老参”
“不是。”易念念打断她,抬起眼,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毒人的药。”
“哐当!”张嬷嬷手里的托盘脱手砸在地上,汤水四溅!
她脸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得可怕的五岁女孩。
易念念仿佛没看见她的失态,低头,小口小口喝着碗里温热的汤。
热气氤氲,模糊了她疤痕狰狞的下半张脸,只余一双眼睛,在雾气后亮得惊人,映着窗外未化的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