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星的黄昏总带着股铁锈味的腥气。
林辰蜷缩在废弃星舰的齿轮堆里，右手虎口的伤口还在渗血。他用牙齿撕下衣角，胡乱缠在手腕上，目光却死死盯着怀里那块人头大小的能量晶核——淡蓝色的光晕在晶核内部流转，像被困住的星河，哪怕只是碎片，也足够换三天的压缩饼干，或是半支能缓解辐射病的抑制剂。
这是他在“锈蚀谷”跟人拼命换来的。
一小时前，他在星舰残骸的冷却管道里发现了这枚晶核，刚想揣进怀里，就被三个拾荒者堵住了。为首的刀疤脸是星徒初境，拳头能砸碎砖块，可最后还是被他用碎玻璃划开了颈动脉。
“咳……”林辰低咳一声，胸腔传来钻心的疼。刚才被刀疤脸一脚踹在肋骨上，现在每呼吸一下都像吞了把沙子。他摸了摸肋骨处，还好，没断。在铁锈星，断根肋骨就等于被判了死刑，没人会救一个没用的拾荒者。
远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夹杂着嚣张的笑骂。林辰瞬间绷紧了神经，把晶核塞进裤腰内侧，用破布裹紧——是赵家的人。
赵阔，D级“铁臂”血脉的旁系子弟，在铁锈星的拾荒者眼里，就是土皇帝。他爹是联邦资源站的小主管，手里有能量枪，还有三个星徒中境的跟班，平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抢拾荒者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贝。
“林辰！你个小杂种，给老子滚出来！”赵阔的声音越来越近，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他正用那只强化过的铁臂砸着废弃控制台，“有人看见你拿了块能量晶核，识相的就交出来，不然老子拆了你的骨头喂星鼠！”
林辰屏住呼吸，往齿轮堆深处缩了缩。他认得说话的人，是赵阔的狗腿子王三，上次就是这家伙打断了瘸子李的腿，只因为瘸子李捡了块带星力的废铁。
齿轮堆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密，还有星鼠被惊得吱吱乱窜。林辰摸出藏在靴子里的碎玻璃——是从医疗舱残骸里捡的，边缘锋利得能刮开合金。这是他在铁锈星活了十八年的依仗，比能量枪还可靠。
“找到了！这小子在这儿！”一个跟班突然大喊，紧接着，一只穿着军靴的脚猛地踹进齿轮堆，带起一阵铁锈雨。
林辰像只受惊的野猫，猛地从齿轮堆另一侧窜了出去，顺着星舰残骸的通风管道口钻了进去。管道狭窄，只能容一人爬行，赵阔他们的铁靴踩在上面，发出“咚咚”的闷响，震得他耳膜发疼。
“钻管道？我看你能钻到哪儿去！”赵阔的声音带着戏谑，“给我守着出口，这小子要是敢出来，就打断他的腿！”
通风管道里漆黑一片，弥漫着机油和灰尘的味道。林辰手脚并用地往前爬，肋骨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可他不敢停。他知道赵阔的手段，落在那家伙手里，比死还难受——去年有个拾荒者不肯交出星骸碎片，被赵阔吊在资源站门口，活活晒死了。
爬了约莫十分钟，前方出现一丝微光。林辰心中一喜，加快了速度，可刚爬出管道口，就看见王三正叼着烟，手里把玩着电击棍，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跑啊？怎么不跑了？”王三狞笑一声，猛地挥起电击棍，带着滋滋的电流砸过来。
林辰瞳孔骤缩，身体在空中硬生生扭了个方向，电击棍擦着他的肩膀飞过，砸在身后的金属板上，爆出一串火花。借着这股力道，他顺势扑向王三，手里的碎玻璃狠狠刺向对方的喉咙！
王三没想到他敢反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用胳膊去挡。
“噗嗤！”
碎玻璃深深扎进王三的小臂，鲜血瞬间涌了出来。王三惨叫一声，手里的电击棍掉在地上。林辰没有恋战，转身就往星舰残骸的深处跑——那里是“禁区”，据说有会吃人的星兽。
“抓住他！给我抓住他！”王三捂着流血的胳膊，气急败坏地嘶吼。
林辰不敢回头，拼尽全力狂奔。废弃星舰的通道像个迷宫，他凭着记忆在里面穿梭，身后的脚步声和怒骂声紧追不舍。就在他以为能甩掉对方时，前方突然出现一道断崖——是星舰坠毁时断裂的地方，下面深不见底，只有几根扭曲的电缆晃来晃去。
“跑啊！我看你往哪儿跑！”赵阔带着人追了上来，堵住了所有退路。他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活动着那只覆盖着金属鳞片的铁臂，“小杂种，敢伤我的人，还敢藏我的晶核，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林辰退到断崖边，身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身前是赵阔等人狰狞的面孔。他握紧手里的碎玻璃，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把晶核交出来，跪下磕三个头，我就让你死得痛快点。”赵阔一步步逼近，铁臂上的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
林辰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赵阔。他在计算距离，计算对方冲过来的时间，计算自己能不能在被抓住前，拉一个垫背的。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亮起一道刺目的白光。
那道白光太过耀眼，仿佛整个铁锈星的黄昏都被它吞噬了。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包括赵阔——那不是联邦的运输舰，也不是帝国的巡逻艇，而是一颗拖着长长焰尾的流星，正以惊人的速度坠向铁锈星！
“那是什么？”一个跟班失声问道。
“管他是什么！等会儿去看看，说不定是值钱的太空垃圾！”赵阔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又把目光投向林辰，“先处理了这小子！”
他再次逼近，铁臂猛地挥出，带着破风声砸向林辰的胸口——这一拳要是打实了，林辰的肋骨绝对会断成几截。
林辰瞳孔骤缩，侧身躲开，同时将手里的碎玻璃狠狠掷向赵阔的眼睛！
赵阔没想到他还敢反抗，急忙偏头，碎玻璃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
“找死！”赵阔彻底怒了，铁臂横扫，逼得林辰连连后退，脚下一滑，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断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颗流星突然在半空炸开，无数碎片像雨点般坠落。其中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片，拖着淡金色的尾焰，直直地朝着林辰飞来！
“小心！”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林辰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块碎片就已经到了眼前。他想躲，可身体悬在断崖边，根本来不及反应。碎片擦着他的手腕飞过，却在接触到他皮肤的瞬间，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像磁石吸铁一样，死死地粘在了他的手腕上！
“嗤——”
碎片像是活物般，竟开始往他的肉里钻！林辰只觉得手腕传来一阵灼热的剧痛，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烫过，紧接着，一股庞大的信息流猛地冲进他的脑海——
那是无数破碎的画面：浩瀚的星空中，巨大的星舰在燃烧，穿着古老战甲的人在嘶吼，还有一颗被黑色雾气包裹的星球，正在缓缓崩塌……
“啊——！”
林辰痛苦地嘶吼起来，脑海里的信息太多太乱，像要把他的意识撕裂。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改造，血液在沸腾，骨骼在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赵阔等人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一时忘了上前。他们看到林辰的手腕上，那块碎片已经彻底没入皮肤，只留下一个淡金色的印记，像某种神秘的图腾。而林辰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他的皮肤变得更加坚韧，眼神变得更加锐利，甚至连身上的伤口都在快速愈合。
“怪……怪物！”一个跟班吓得腿都软了。
赵阔也咽了口唾沫，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被贪婪取代。他看出来了，那块碎片绝非凡物，林辰身上的变化，肯定和它有关！
“抓住他！这小子肯定得到了宝贝！”赵阔嘶吼着，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再次朝着林辰扑了过去。
林辰此刻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痛苦，脑海里的画面越来越清晰，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在他意识深处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三千年了……终于……终于等到能承载混沌之力的容器……”
“这一次……可千万别再失败了啊……”
声音越来越远，林辰的意识开始模糊。他感觉到赵阔的铁臂已经到了眼前，可他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他怀里的能量晶核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紧接着，“咔嚓”一声裂成了碎片。所有的能量都被他手腕上的淡金色印记吸走，而林辰的身体，像是被注入了某种力量，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漆黑的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星辰在旋转，带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漠和威严。
赵阔的铁臂在距离林辰胸口不到半尺的地方停住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铁臂竟然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吞噬，覆盖在上面的金属鳞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不……不可能！”赵阔失声尖叫，想要收回手臂，却发现自己的铁臂像是被黏住了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林辰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按在了赵阔的胸口。
“轰！”
一声闷响，赵阔像个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吐出一大口鲜血，眼神涣散，显然是受了重伤。
所有的跟班都吓傻了，他们看着林辰，就像看着一个怪物。刚才那一幕太过诡异，星徒初境的林辰，竟然一拳击败了星徒中境的赵阔，而且还能吞噬赵阔的铁臂能量！
林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手腕上的淡金色印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仿佛能轻易撕碎眼前的一切。
“跑！快跑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的跟班都像丢了魂一样，转身就跑，连受伤的赵阔都顾不上了。
林辰没有追。他的意识还很混乱，脑海里的画面和那个苍老的声音不断交织，让他头痛欲裂。他踉跄了一下，差点从断崖上掉下去，急忙抓住旁边的电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联邦巡逻队的引擎声，而且不止一架。林辰心中一紧，他知道，刚才的能量波动肯定引起了巡逻队的注意。
在铁锈星，平民私自修炼星力是重罪，更何况他还伤了赵家的人。一旦被巡逻队抓住，等待他的，只会是被废去修为，然后扔进辐射区自生自灭。
林辰看了一眼昏迷的赵阔，又看了一眼远处越来越近的探照灯光，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他不能被抓住。
不管刚才发生了什么，不管那个苍老的声音是谁，他现在拥有了力量，拥有了在这该死的铁锈星活下去的资本。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林辰最后看了一眼断崖下的黑暗，深吸一口气，抓着电缆，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
电缆在他的体重下剧烈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断裂。林辰闭紧嘴巴，任由风灌进喉咙，眼睛死死地盯着下方——那里，是铁锈星最深的黑暗，也是他唯一的生路。
当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断崖下时，联邦彻底队的悬浮摩托终于赶到了。为首的队长看着昏迷的赵阔和断裂的电缆，皱起了眉头。
“队长，检测到刚才有强烈的能量波动，还有……疑似星骸的气息。”一个队员汇报道。
队长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星骸？确定吗？”
“不确定，但能量特征很像数据库里的记录。”
“搜！给我仔细搜！”队长下令，“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刚才那个人找出来！如果真的是星骸，那我们就立大功了！”
探照灯的光芒照亮了断崖下的黑暗，悬浮摩托开始缓缓下降。
而此刻，林辰已经落在了断崖底部的废墟中。他靠在一块巨大的合金板上，大口喘着气，手腕上的淡金色印记还在微微发烫。他能感觉到，那股吞噬能量的力量并没有消失，反而在缓慢地改造着他的身体。
“到底……发生了什么……”林辰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他不知道，从他融合那块星骸碎片的那一刻起，整个宇宙的命运，就已经悄然改变。而他的人生，也将从此踏上一条布满荆棘，却通往星辰大海的道路。
夜风吹过断崖底部，带着更深的寒意。林辰裹紧了身上的破布，抬头看向被探照灯照亮的天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想抓我？
没那么容易。
他转身，朝着废墟的更深处走去，那里，是铁锈星最危险的地方，也是他新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