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萧崇的身子,狠狠地晃了一下,好像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砸中了胸口。
他那张原本还带着几分得色的脸,在一瞬间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在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
沈云谏垂下眼,不敢去看太子那双瞬间变得猩红的眼睛,只能艰难地重复了一遍:“贵妃娘娘薨了。就在半个时辰前,在景仁宫,悬梁自尽。”
轰!
萧崇的脑子里,仿似有万千惊雷同时炸开,将他所有的理智,所有的算计,都炸得粉碎。
母妃死了?
自尽了?
不,这不可能!
就在今天早上,母妃还派人给他送来了他最爱吃的莲子羹,还叮嘱他,要他小心安王,说安王最近的动作,有些不对劲。
她怎么可能会自尽!
“萧景!”一声饱含着无尽悲愤与杀意的嘶吼,猛地从萧崇的喉咙里迸发出来,“是你!是你逼死了我母妃!”
他再也控制不住,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拔出腰间的佩剑,就要朝着安王府那洞开的大门冲进去!
“站住!”
一声清冷的断喝,好比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柳云霜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伸出胳膊,拦住了他的去路。她的脸上,没有半分同情,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你现在冲进去,能做什么?”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是去杀了安王,还是去质问他?你没有证据,你这样冲进去,只会坐实你为了争权夺利,不顾手足之情,逼死生母的罪名!”
“你给我滚开!”萧崇的双眼赤红,理智早已被仇恨吞噬,“我母妃死了!我管他什么罪名!我只要萧景偿命!”
“她是为了你才死的!”柳云霜猛地拔高了声音,那双凤眸死死地盯着他,没有半分退让:
“她用自己的命,为你铺路,是想让你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不是让你像个莽夫一样,冲动行事,将她用命换来的机会,白白葬送!”
“你现在冲进去,正中萧景下怀!他巴不得你闹,你闹得越大,父皇就越会觉得你心胸狭隘,难堪大任!
届时,他不仅能撇清所有嫌疑,还能踩着你母妃的尸骨,离那个位置更近一步!”
柳云霜的话,好比一把把锋利的刀子,血淋淋地剖开了萧崇那颗被悲痛和仇恨蒙蔽的心。
他手里的剑,剧烈地颤抖着,最终,“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是啊。
他不能冲动。
母妃用命给他换来的,是让他反击的机会,不是让他去送死的。
他看着眼前这个拦住自己的女人,看着她那张沾染了尘灰,却依旧清冷绝美的脸,看着她那双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的眼睛,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股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依赖感。
好像只要有她在,这天,就塌不下来。
“那那我该怎么办?”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见的茫然与无助。
柳云霜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她需要的,不是一个会哭的太子,而是一个能为她所用的,手握重权的盟友。
“怎么办?”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太子殿下,你的母妃死了,可西山那数万灾民,还活着。他们还在等着救命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