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天,一夜之间,变了颜色。
不是寻常的黎明破晓,而是被冲天的火光与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染成了一种不祥的绛紫色。
清霜院那场虚伪的父女情深大戏落幕不过一日,柳忠源自请削去兵部尚书官职的消息便已传遍朝野,成了满京城最新的笑柄。
可这笑柄,很快就被更大的动荡所淹没。
宫中传出陛下病危,太子萧崇监国。
紧接着,玄武门落锁,禁军封城,九门尽闭。
一场血腥的清洗,正在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悄无声息地展开。
城郊军营,帅帐之内。
柳云霜一身玄色戎装,长发用一根简单的银簪束起,正对着一幅巨大的京城防务图,凝神不语。
图上密密麻麻的朱笔标记,是她这三日来不眠不休的成果。
沈家军的旗帜,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静静地悬在她的身后。
“报!”
一名传令兵匆匆闯入,单膝跪地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急切。
“启禀沈帅!京中传来消息霍千岁以‘清君侧’为名,率玄衣卫攻入皇城正与太子殿下的东宫卫率在承天门外激战!城中已乱作一团!”
沈云谏握着剑柄的手猛然收紧,看向柳云霜眼神里是询问。
柳云霜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用指尖轻轻拂过地图上“玄武门”的位置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知道了。”
她没有下令没有表态,就好像在听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闲事。
沈云谏眉头紧锁,“云霜,霍烬寒此举无异于谋逆。我们”
“我们,隔岸观火。”
柳云霜打断了他。
她缓缓转身那双曾因霍烬寒而掀起过惊涛骇浪的眸子,此刻平静得好比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
“皇帝要除我,太子要杀我霍烬寒要利用我。他们哪一个不是我的仇人?”她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彻骨的凉意,“让他们去咬狗咬狗,一嘴毛。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我们再进去收拾残局。”
这是目前对沈家军最有利的选择。
可她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剜着,一阵阵地抽痛。
霍烬寒。
他终于,还是走了这一步。
他究竟想做什么?
夺位?还是复仇?
他的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
就在她心神不宁之际,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让他进来!”沈云谏不耐地喝道。
一名亲卫领着一个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人走了进来。
那人一见到柳云霜,立刻像见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死死抱住她的腿。
“云霜!救我!快救救我!”
那声音,熟悉到令人作呕。
柳云霜垂眸,看着脚下这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曾经不可一世的脸。
是太子萧崇。
他身上的太子蟒袍被划开了无数道口子,发冠歪斜,脸上沾满了血污与尘土,哪里还有半分储君的威仪,就像一条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
柳云霜厌恶地皱起眉,一脚将他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