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刀卷着寒气,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千岁府门前两尊巨大的石狮子在幽暗的灯笼光下,狰狞得好比地府的守门恶兽。
“站住!千岁府岂是尔等擅闯之地!”
玄衣卫的长刀交叉拦住了柳云霜的去路。
那刀身在夜色中泛着嗜血的冷光,与白日里在她院中耀武扬威时一模一样。
柳云霜端坐马上,手中的长鞭在空中甩出一个清脆的响哨,惊得马儿不安地刨了刨蹄子。
“让霍烬寒滚出来见我!”
她声音不大却裹挟着滔天的怒火与寒意,让守门的玄衣卫都为之一振。
为首的玄衣卫统领玄业从府内走出,他认得柳云霜面上却无半分恭敬只冷冷道:“郡主请回。千岁爷今日乏了不见客。”
“乏了?”柳云霜冷笑,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他派人刺杀当朝重臣的义兄,险些酿成大祸,如今还有脸说乏了?”
玄业的脸僵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知道得如此清楚,还敢如此直白地闯上门来问罪。
“郡主慎言。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我有没有乱说,叫霍烬寒出来与我对质!”柳云霜猛地一夹马腹,竟是要硬闯进去!
玄衣卫的长刀瞬间齐齐出鞘,森然的杀气铺天盖地而来。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府内深处,传来一道慵懒而又冰冷的声音。
“让她进来。”
那声音好似带着无形的魔力,让所有玄衣卫瞬间收刀,垂首退至两侧,让出一条通路。
柳云霜攥紧了缰绳,翻身下马,将马鞭重重丢给一旁的下人,提着裙摆,一步步走入这座比皇宫更让人胆寒的府邸。
穿过重重回廊,空气中的檀香愈发浓郁,也愈发冰冷。
霍烬寒并不在书房,也不在正厅。
引路的玄衣卫将她带到了一处热气氤氲的汤池。
巨大的白玉池子里,水雾缭绕,将池中人的身形衬得若隐若现。
霍烬寒仅着一件松垮的黑色寝袍,墨色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与一片结实紧致的胸膛。
那张俊美到妖异的脸上,不见半分病态,眼角下的泪痣在水汽的蒸腾下,红得好比一滴将要滴落的血。
他正靠在池边,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连眼皮都未曾掀动一下。
“郡主深夜造访,火气还不小。怎么,是国公府的家法,不够你泄火?”
他声音平淡,却每一个字都透着极致的轻蔑与嘲讽。
柳云霜停在池边,强压下将他按进水里溺死的冲动,冷冷开口:“霍烬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做什么?”他终于睁开眼,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在水雾中看来,仿若两潭深渊,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刺杀沈云谏!”柳云霜一字一顿,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恨意,“先伤人,再救人,你到底想做什么?把我当傻子一样玩弄,很有趣吗?”
霍烬寒闻言,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缓缓从池中站起,水珠顺着他肌理分明的身躯滑落,寝袍被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他一步步走上岸,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向她逼近。
“本督若说,那不是我派去的人,你信吗?”
柳云霜的心猛地一缩。
不是他?
怎么可能!
那仿制的箭矢,那神出鬼没的身手,除了玄衣卫,还能有谁?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