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疗养院里的人说邵爷爷已经去世,就在顾淮最后一次和邵雪见面过后。
离开前,她退掉了疗养院里剩余的费用,把邵爷爷生前所有的遗物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带着学校里、租房里的东西,消失一空,仿佛她这个人从没存在过。
至于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也没人看见。
顾淮几乎动用了一切力量去找邵雪,他去了她老家,去了他们曾经一起读过的中学,甚至去了他们所有游玩停留过的地方。
旧地重游,多年前的记忆就莫名其妙地变得清晰起来。
顾淮记得,邵雪刚开始接近他时,是小心翼翼的,带着一点胆怯和强装冷静,指着他旁边的座位小声问他。
“顾同学,你旁边的位置有人吗?我可以坐吗?”
邵雪长得很好看,哪怕只是穿着一件洗到发白的校服,简简单单扎了个马尾,也难以掩盖她那张白净清丽的小脸姣好面庞。
好看的杏眼清纯又干净,就那样怯生生地看着他,生怕顾淮拒绝自己。
顾淮很早就注意到过这个校花学霸,在学校的领奖台上,在光荣榜上,又或是奖学金名单里,那些耀眼的地方,邵雪是常客。
而他那时还是个因为父母离婚而放
浪形骸的校霸,从没想过和这样的女孩子搭话。
她太干净了,干净到他不忍心去触碰。
可是邵雪主动找上他,主动和他做同桌,主动给他辅导作业,主动让他爱上她。
顾淮至今仍然记得他们第一次说话时的场景。
窗外的阳光正好,点点金光洒落在邵雪发丝,面前的女孩好似在发光,她对他说。
“顾同学,我可以和你做同桌吗?”
顾淮不记得他当时说了什么,只记得他的心跳飞快,好似心脏都要跳出喉咙来,他动了动嘴,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然后就看见邵雪眉眼弯弯,低低软软地和他说谢谢。
“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你好好睡觉吧。”
现在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说话的时候,顾淮就爱上她了。
只是他别扭着,刚开始并不是很愿意承认,更何况,他听说一般学习好的女孩都不会早恋,邵雪拒绝别人的表白时,理由也是不想早恋。
于是他生生等着,等到高考,等到大家都成年。
邵雪18岁生日那天,顾淮就迫不及待地和她表白了。
他记得邵雪听到他说喜欢时的表情,有愕然,也有无措,唯独没有欣喜。
年少时候只以为那是女孩害羞的反应,顾淮没想过邵雪那时根本不喜欢他,所以才在一年后,在发现邵雪和母亲的交易之后,那么愤怒,以至于这种愤怒的情绪持续了好几年。
这些久远的记忆原本都快淡忘在脑海里,直到他重新走了那些和邵雪停留过的地方,才像雨后春笋般呼啦啦地冒了出来。
他依旧没找到邵雪,只找回了丢失的、原本遗忘的某些记忆。
最后,他在露营过的那座山山脚下,邵雪摔倒的地方,找到了几堆已经烧完的和泥土混在一起的纸钱,那是邵雪给孩子烧的纸钱。
顾淮找了邵雪整整三个月。
这三个月,他没睡过一个好觉,噩梦连连,到最后,就不断重复梦见最后一次见邵雪时的场景。
他不明白,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狠心,当真就不要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