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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现在才发现吗?”
我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你,亲口告诉我,他天生龙种,霸气外露。”
“是你,为他每一次的暴力欢呼,为他每一次的掠夺骄傲。”
“是你,求我帮你把他培养成一个‘王者’。”
我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现在,你的‘王者’诞生了。他砸伤外婆,抢走家产,去建立他的帝国。你怎么不为他鼓掌了呢?”
姐姐呆呆地看着我,瞳孔因恐惧而急剧收缩。
她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培养。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毁灭。
“你你一直在骗我?”姐姐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骗你?”我轻笑出声,笑声里不带一丝温度,“我只是顺着你的话说而已。是你自己,把一头白眼狼,硬说成是麒麟瑞兽。我不过是帮你把他喂得更肥一点,让他能更快地反噬你罢了。”
“你这个毒妇!你毁了我儿子!”
姐姐尖叫着向我扑过来,指甲像利爪一样抓向我的脸。
我侧身躲过,她扑了个空,狼狈地摔在地上。
“我毁了他?”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怜悯又残忍,“毁掉他的,是你那愚蠢又自大的母爱。我只是个推手,把你亲手点燃的火,扇得更旺了而已。”
我妈在一旁吓傻了,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抱着我的腿哭喊:“琪琪!你怎么能这么做!他可是你亲外甥啊!”
我看着她,内心一片平静。
“妈,”我语气冰冷,“如果我说,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我早就预见到了呢?”
母亲愣住了,不解地看着我。
“如果我说,我曾经已经死过一次了呢?”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母亲的眼睛猛地睁大,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
我没有给她缓冲的时间,将上一世的事情和盘托出。
从我苦心孤诣地纠正外甥十年,到他被警校开除;从姐姐当众对我的辱骂,到最后在那个冰冷的湖边,她和她的好儿子,是如何一起将我推下水,眼睁睁看着我淹死。
“我沉下去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有来生,我再也不要做那个吃力不讨好的傻子了。”
“既然你们都觉得他是‘天生龙种’,那我就顺着你们,把他培养成你们想要的‘王者’。看看这条你们引以为傲的龙,最后会把你们自己灼烧成什么样子。”
“不不”母亲的嘴唇开始剧烈颤抖。她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归来的冤魂。
她终于明白,我这两个月来的反常和“纵容”,不是什么心理学理论,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跨越生死的报复。
她们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是啊,在她们眼里,我永远都应该是那个任劳任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受气包。
她们从未想过,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而且,咬得很疼。
这场闹剧,以我妈被送进医院缝了五针,姐姐失魂落魄地坐在客厅发呆而告终。
至于那个抱着“商业帝国”梦的外甥,早就不见了踪影。
姐姐报了警,警察在一家黑网吧里找到了他。
他正跟一群社会青年混在一起,炫耀着他用奶奶的救命钱换来的游戏卡。
而那个红木首耳饰盒,早就被他以一百块钱的价格卖给了网吧老板,换了上网的钱。
我妈的毕生积蓄,就这么打了水漂。
姐姐去领人的时候,外甥还对她破口大骂,嫌她打扰了自己和“商业伙伴”谈一个价值上亿的“项目”。
姐姐终于绝望了。
她开始尝试管教外甥,没收了他的游戏卡,不许他出门。
结果,被捧上天了的“小皇帝”,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这种“屈辱”?
当晚,家里就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和打砸声。
我住在对面的小区,都能隐约听见。
姐姐家的战争,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
每天都像在上演动作大片,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外甥被关在家里,彻底成了一头困兽。
他砸坏了电视,掀翻了餐桌,甚至用剪刀剪坏了姐姐所有名贵的包包和衣服。
姐姐想打他,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这个被她用肉和油喂养得又高又壮的儿子的对手。
好几次,她都被外甥推倒在地,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她终于怕了,打电话给我,声音疲惫又无助。
“老妹儿啊,我我管不了他了。你快来帮帮我,你不是博士吗?你一定有办法的。”
我正在敷面膜,懒洋洋地回答:“姐,这叫‘王者的蛰伏期’,他在积蓄力量,准备一飞冲天呢。你应该支持他,而不是打压他。”
“支持?他都要把家拆了!再支持下去,我命都没了!”
“那不是正好吗?”我轻描淡写地说,“为王者的霸业献身,是你作为太后,至高无上的荣耀。”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姐姐估计气得差点把手机都给砸了。
走投无路之下,她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送外甥去那种号称能把网瘾少年掰直的封闭式军事化管理学校。
她连哄带骗,说那是“帝王学院”,专门培养领袖的地方。
外甥信以为真,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