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车祸瘫痪,为给她治病,爸爸散尽家财,没日没夜地打工。
姐姐放弃了名校的保送名额,贴身照顾。
我更是从高中起就勤工俭学,只为让她过得好一点。
可就在她奇迹康复那天,她却在庆功宴上亲手毒死了爸爸和姐姐。
我因和家人赌气,没吃那顿饭,躲过一劫。
我妈杀了他们后,人间蒸发。
这案子成了悬案,没人想得通,我妈一向温柔善良,为何要对爱她至深的家人痛下杀手。
直到十年后,我成了一名医生,一个自杀的女人被送进急诊室,
我掀开白布,看到的竟是我妈的脸……
01
林医生,快!
急诊室三号床,无名氏,服毒自杀,需要马上洗胃!
护士长的声音像一颗子弹,穿透喧闹的走廊,精准地击中了我。
我抓起听诊器,快步冲向三号床。
白色的布单下,是一个瘦削的女人,嘴唇乌紫,呼吸微弱。
准备洗胃机,肾上腺素一毫克静推!
我一边下达医嘱,一边伸手去掀开那张盖住她面容的白布。
我的指尖触碰到布料的瞬间,一种莫名的心悸攫住了我。
这感觉,熟悉又陌生。
白布被掀开。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
走廊的喧嚣,同事的呼喊,仪器的滴答声,全部退潮般远去。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这张脸。
一张苍老、憔悴,却依旧能看出当年风韵的脸。
一张刻在我骨血里,十年间,夜夜在我噩梦中出现的脸。
是她。
是我妈,刘芸。
我手里的病历本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纸张散落一地。
护士长诧异地看着我:林医生你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
我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四肢冰冷,连呼吸都带着玻璃碴子的锐痛。
十年了。
她人间蒸发了十年。
十年后,她以这种方式,再次闯入我的生命。
一个护士捡起病历本递给我:林医生,病人的心率在下降!
我猛地回过神。
救她
还是……让她就这么死去
让她去给我爸和姐姐抵命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就被我死死掐灭。
我是医生。
我的职责是救死扶伤,无论对方是谁。
准备气管插管。我听到自己冷静得可怕的声音。
抢救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洗胃,插管,注射药物。
她的生命体征在我的指挥下,一点点地稳定下来。
同事们都松了一口气,夸我临危不乱,专业果断。
没人知道,我的白大褂下,那颗心早已被恨意和困惑撕扯得鲜血淋漓。
抢救结束,她被送进了ICU,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依旧昏迷不醒。
我一个人站在ICU的玻璃窗外,看着里面那个被各种管线连接着的女人。
我恨她。
我恨她毁了我们曾经幸福的家。
我恨她亲手杀死了最爱她的人。
可我……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她死。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十年前负责那桩悬案的张警官的电话。
电话那头,张警官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惊讶:
小林你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我
张叔,我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妈……我找到她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张警官才开口,声音凝重:在哪里
市一院,ICU。
她怎么了
自杀。我说出这两个字时,感觉无比讽刺。
一个亲手夺走两条人命的凶手,最后却选择了自我了断。
为什么
当年她为什么要杀人
现在她又为什么要自杀
张警官立刻说:我马上派人过去,24小时看守。小林,你注意安全,也别冲动。
我挂了电话,目光重新落回我妈的脸上。
她静静地躺着,仿佛只是睡着了。
护士走过来,将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递给我。
林医生,这是从病人手里取下来的,她攥得特别紧,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掰开。
我接过袋子。
里面不是什么遗书,也不是什么信物。
而是一把小小的,锈迹斑斑的钥匙。
钥匙的形状很奇怪,像是一朵盛开的鸢尾花。
我盯着那把钥匙,一个被我遗忘了十年的画面,猛地冲进了我的脑海。
我记得,我爸的书房里,就有一个刻着鸢尾花图案的红木盒子。
那是我爸最珍视的东西,从不许任何人触碰。
02
第二天一早,我姑妈林美娟就杀到了医院。
她是我爸唯一的亲妹妹。
当年爸妈出事后,她以监护人的名义,迅速卖掉了我家的房子,卷走了所有赔偿款和存款,
只留给我一句你这个扫把星。
此刻,她穿着一身貂皮,画着精致的妆容,满脸刻薄地站在我的办公室门口。
林墨!你个小没良心的!找到那个杀人犯了,怎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
她的嗓门又尖又响,瞬间吸引了整个楼层的目光。
我冷冷地看着她:这里是医院,请你安静。
安静我哥和我侄女都被她杀了,你让我怎么安静!
她冲进来,一屁股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说吧,那个贱人现在是死是活
托你的福,还活着。我语气平淡。
她撇了撇嘴,眼神里满是算计。
活着就好,活着就得把牢底坐穿!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对了,警察怎么说
她名下还有没有财产当年的事,我们家可是受害者,精神损失费总得赔吧
看,这就是我的好姑妈。
她的眼里,从来没有亲情,只有钱。
我懒得跟她废话,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要是来探病的,ICU在那边。要是来要钱的,出门左转,不送。
你!林美娟气得脸都绿了,林墨,你别忘了,当年是谁把你拉扯大的!
拉扯大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是指你拿着我爸的抚恤金,把我扔在寄宿学校,一年到头见不到你一面吗
还是指你每次见我,都要骂我是克死全家的扫把星
我的话像刀子一样,戳得林美娟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她拍着桌子站起来:反了你了!你现在当了医生,翅膀硬了是吧
我告诉你,刘芸那个杀人犯,我跟她没完!
还有你,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你那个杀人犯妈一样,都是白眼狼!
办公室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同事。
我不想让家丑外扬到这个地步。
你要闹,去外面闹。我指着门。
我就不走!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她索性撒起泼来,大家快来看啊,这个医生包庇杀人犯母亲,
还对自己亲姑姑大呼小叫,有没有天理了啊!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警服的身影走了过来。
是张警官。
他比十年前苍老了许多,但眼神依旧锐利。
林美娟张警官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美娟看到警察,气焰顿时消了一半。
张……张警官。
这里是公共场合,你要是再妨碍公务,寻衅滋事,我不介意请你回局里喝杯茶。张警官面无表情地说。
林美娟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讪讪地闭上了嘴。
张警官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她临走前,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用口型说了两个字:等着。
办公室终于清静了。
张警官关上门,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她还是这个样子。
我给他倒了杯水:张叔,谢谢你。
分内之事。他摆摆手,我看了你母亲的情况,很稳定。但是,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又为什么自杀,这背后一定有原因。
我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那个证物袋。
张叔,你看这个。
我把那把鸢尾花钥匙放在桌上。
张警官拿起钥匙,仔细端详着。
这钥匙……有点眼熟。
我爸的书房里,有一个刻着同样花纹的盒子。我说。
张警官的眼睛猛地亮了。
当年我们搜查过你家,所有东西都登记在册,但我对这个盒子没有印象。
因为它被藏起来了。我回忆道,在一个很隐蔽的暗格里,只有我爸知道。
房子卖掉后,里面的东西呢
都被我姑妈当废品卖了。我说到这里,心里一沉。
如果那个盒子真的被卖掉了,线索可能就断了。
张警官沉吟片刻:不一定。你姑妈那个人,雁过拔毛,说不定她觉得那个盒子值钱,自己留下了。
我去找她!我立刻站了起来。
别冲动。张警官按住我,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去找她只会碰壁。
那怎么办
等。张警官看着我,眼神深邃,等一个机会。也等你母亲醒过来。
他顿了顿,继续说:小林,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当年……庆功宴那天,你到底为什么和你家人赌气
这个问题,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十年。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那天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03
我不想去。
十年前的那个下午,我背着书包,站在家门口,对我爸说。
为什么不去今天是你妈大好的日子,全家人都在,你别耍小性子。
我爸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他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身上还带着工地的灰尘味。
为了给我妈治病,他卖掉了公司,白天在工地搬砖,晚上去开夜班出租,整个人瘦得脱了相。
姐姐林溪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刚炖好的汤。
她为了照顾我妈,放弃了清华的保送名额,昔日里那个骄傲的校花,如今憔悴得像一朵枯萎的花。
小墨,听话,妈今天高兴,别惹她不开心。
姐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可我看着他们,心里却涌起一股说不出的烦躁和委屈。
你们只关心她高不高兴,有人关心过我吗
我冲他们喊道。
我今天开家长会,你们谁去了班主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我是没爹妈管的野孩子!
你们知道我为了凑学费,在后街的餐馆里刷了多久的盘子吗
这个家,到底还有没有我的位置!
我把积攒了许久的怨气,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
我爸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扬起手,似乎想打我。
姐姐连忙拦住他:爸,你别生气,小墨她不是故意的。
她转过头,眼眶红红地看着我:小墨,我们知道你委屈。可是……妈妈她更苦啊。
是,她苦,你们都苦!就我一个人自私自利,行了吧!
我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跑了。
我没有去同学家,也没有去网吧。
我只是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直到天黑。
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时,迎接我的,是闪烁的警灯和撕心裂肺的哭喊。
我爸和姐姐,倒在血泊里。
餐桌上,那顿我没有吃的庆功宴,还冒着热气。
而我妈,那个我用整个青春去怨恨,又用全部力量去守护的女人,消失了。
……
小林小林
张警官的声音将我从痛苦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我睁开眼,脸上已经一片冰凉。
对不起,张叔,我失态了。
没事。张警官递给我一张纸巾,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可那道坎,我始终迈不过去。
如果那天我没有赌气,如果我吃了那顿饭,是不是就可以和他们一起……
别胡思乱想。张警官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你活着,就是他们最大的希望。你活着,才能查明真相。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没错,我不能倒下。
我要查明真相。
我要亲口问问我妈,她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正常工作,一边密切关注着我妈的情况。
她依旧在昏迷,但各项指标都在好转。
张警官派来的警察24小时守在病房外,任何人都不能随意探视。
我姑妈来闹过几次,都被警察挡了回去。
她不死心,开始在医院的走廊里散播谣言,说我为了包庇杀人犯母亲,不让她这个亲姑姑探视。
一时间,流言四起。
同事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充满了同情、鄙夷和好奇。
我顶着巨大的压力,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只有在手术台上,我才能暂时忘记那些烦恼。
这天晚上,我刚结束一台长达八个小时的手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办公室。
桌上,放着一个没有署名的牛皮纸袋。
我疑惑地打开。
里面,是一沓照片。
照片上,是我爸。
但他不是在工地,也不是在开出租。
他穿着昂贵的西装,出入各种高档会所,身边围绕着形形色色的人。
其中一张照片,他正和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相谈甚欢。
那个男人,我认识。
是本市有名的企业家,周振华。
以慈善闻名,经常上电视。
我爸怎么会和他有交集
照片的最后,夹着一张纸条。
上面用打印机打着一行字:
你父亲的死,另有隐情。想知道真相,去你家老宅的地下室。
我的心,狂跳起来。
老宅……
那栋被姑妈卖掉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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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拿出手机,找到了当年买下我家的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电话接通了,一个温和的男声传来。
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王先生吗我姓林,是您现在住的那栋房子的原房主。
哦,林小姐,你好你好,有什么事吗
我想……我想回去看看,拿点遗物,可以吗我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对方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为难。
林小姐,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这房子,我一个月前已经卖掉了。
卖掉了卖给谁了我心里一紧。
一个姓周的先生,叫周振华。
04
周振华!
竟然是他!
他为什么要买下我家的老宅
这绝不是巧合。
我立刻给张警官打了电话,告诉他这件事。
张警官的反应比我预想的还要凝重。
周振华……这个人背景很复杂,明面上是慈善家,但我们一直怀疑他涉黑,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小林,你千万不要一个人去老宅,太危险了。
可是那封信……
信的来源我会去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冷静。
挂了电话,我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直觉告诉我,那个地下室里,藏着解开一切谜团的钥匙。
我不能等。
我必须去。
第二天,我请了假,打车去了那片我既熟悉又陌生的街区。
老宅还是老样子,只是外墙被重新粉刷过。
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比我记忆中更加枝繁叶茂。
我绕到后院,发现地下室的窗户开着一条缝。
那是一个很小的气窗,成年人根本钻不进去。
但我小时候,经常从这里溜进去,在我爸的秘密基地里探险。
我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人。
我找来几块砖头垫在脚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气窗挤了进去。
地下室里很黑,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线所及之处,布满了灰尘和蛛网。
这里似乎很久没人来过了。
我凭着记忆,走向那个我爸曾经藏着红木盒子的地方。
那是一面墙,看起来平平无奇。
我伸出手,在墙上摸索着。
左三,右四,下二。
这是小时候,我爸告诉我的通关密码。
我按照顺序,敲击着墙砖。
咔哒一声。
一块墙砖弹了出来,露出了后面的暗格。
暗格里,没有我预想中的红木盒子。
只有一个小小的,上了锁的铁箱子。
锁孔的形状,和那把鸢尾花钥匙一模一样!
我立刻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插进锁孔。
严丝合缝。
我轻轻一拧,锁开了。
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打开了铁箱。
箱子里,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文件。
只有一沓厚厚的日记。
和一个小小的录音笔。
日记本的封皮是粉色的,上面画着可爱的卡通兔子。
是姐姐林溪的。
我的手颤抖着,翻开了第一页。
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6月12日,晴。今天,爸爸告诉我一个计划。
他说,只要我们演一场戏,就能赚到很多很多钱,给妈妈治病,还能让我们过上好日子。
他说,需要妈妈‘瘫痪’一段时间。车祸是假的,医生是安排好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害怕,可爸爸说,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为了妈妈,为了这个家,我愿意。
……
9月3日,雨。妈妈真的‘瘫痪’了。看着她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我的心好痛。
爸爸说,要忍耐。媒体来了,邻居来了,所有人都夸我们是模范家庭。
爸爸成了伟大的丈夫,我成了孝顺的女儿。我们收到了好多好多的捐款。
这些钱,一部分给了周先生,一部分,爸爸拿去投资了。
他说,等我们赚够了,就收手,带妈妈去国外治病,开始新生活。
……
12月1日,阴。我发现爸爸变了。他开始夜不归宿,身上总有陌生的香水味。
他还背着我,和周先生做一些我看不懂的生意。
我问他,他总说我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我偷偷看了他的手机,才发现,他根本没有拿钱去投资,而是全部输光了。他还欠了周先生一大笔钱。
那个周先生,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他是个魔鬼!
……
3月5日,雪。爸爸彻底疯了。他说,妈妈这个‘病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周先生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还钱,要么,用妈妈的命去抵。
他竟然选择了后者!他还说,等妈妈‘意外’死后,还能再拿到一笔巨额保险金。他说,他要和我,开始新的生活。
我不同意,他就打我,把我锁在房间里。他说,我是他的好女儿,必须听他的话。
我好后悔,我好恨!我害了妈妈,我也毁了自己!
……
日记的最后一页,字迹潦草,被泪水浸透过,已经模糊不清。
妈妈好像发现了什么。她看我的眼神,好冷。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我知道,这个家,已经不是家了,是地狱。
小墨,对不起。姐姐错了。如果还有机会,我只想告诉你,快跑,跑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
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日记本上。
原来是这样。
原来,所谓的车祸,所谓的瘫痪,所谓的模范家庭,全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我爸,不是什么伟大的丈夫。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赌徒,一个骗子,一个魔鬼!
姐姐,也不是什么孝顺的女儿。
她是同谋,是帮凶,是被胁迫的可怜人。
而我妈……
我颤抖着手,拿起了那支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传来的,是我爸和姐姐的争吵声。
……你不能这么做!那是你老婆啊!
闭嘴!要不是她,我怎么会欠周先生那么多钱!她早就该死了!
你也是,要不是你心软,我们的计划早就成功了!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由不得你!今晚的庆功宴,就是她的断头饭!我已经把药下在她的汤里了。你最好乖乖配合,否则,我连你一起……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明白了。
全都明白了。
我妈瘫痪是假的,她早就恢复了。
她一直在隐忍,在等待机会。
庆功宴那天,她根本不是要庆祝康复。
她是要复仇。
她知道汤里有毒,所以她没有喝。
她把那碗毒汤,端给了我爸和姐姐。
她不是在杀害爱她的家人。
她是在清理门户,是在为自己,也为我,除掉两个魔鬼!
我一直以为的真相,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我妈不是凶手。
她是复仇者。
而我,这个幸存者,却恨了她十年,怨了她十年!
巨大的悔恨和痛苦,像海啸一样将我淹没。
我抱着日记本,跪在冰冷的地上,失声痛哭。
05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当我从地下室爬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像一个游魂,回到了医院。
ICU的玻璃窗外,我看着躺在里面的妈妈,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恨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愧疚和心疼。
原来,她一个人背负了这么多。
原来,她才是这个家里,最痛苦,最绝望的人。
她杀了人,这是事实。
但她救了我。
如果那天我喝了那碗汤,现在躺在坟墓里的,就是我们一家三口。
她为什么要自杀
是因为十年逃亡,身心俱疲还是因为那个周振华,又找到了她
我必须让她醒过来。
我必须保护她。
我走进ICU,以主治医生的名义,开始检查她的身体状况。
她的各项指标都很平稳,理论上,随时都可能苏醒。
但她的大脑皮层,却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
就像是,她自己不愿意醒来。
我坐在她的床边,握住她冰冷的手。
妈。
这是十年来,我第一次这样叫她。
我知道你听得见。
当年的事,我都知道了。姐姐的日记,我都看了。
你不是凶手,你没有错。
你醒过来,好不好我们一起,把那个叫周振华的混蛋,送进地狱。
她的手指,似乎轻轻动了一下。
我心中一喜,刚想再说什么,一个尖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墨!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我姑妈林美娟,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突破了警察的防线,闯了进来。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
我认得他。
就是照片上,和我爸相谈甚欢的那个男人。
周振华。
他穿着一身名贵的定制西装,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但那双眼睛,却像毒蛇一样,阴冷地盯着我。
林小姐,久仰大名。周振华主动伸出手。
我没有理他。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姑妈。
谁让你带他进来的
怎么周先生是我请来的贵客,他关心你妈妈的病情,有什么问题吗林美娟一脸得意。
关心我冷笑一声,我看是来确认她死了没有吧
周振华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林小姐真会开玩笑。我和你父亲是多年的好友,听闻嫂子出事,特地前来探望。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妈。
唉,真是可怜啊。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虚伪的同情。
我挡在他面前,目光冰冷。
这里是ICU,闲人免进。请你们出去。
你这是什么态度!林美娟又开始撒泼,周先生是来帮我们的!
他说了,只要我能拿到你妈的监护权,他愿意出钱,请最好的专家来给她治疗!
拿到监护权
我瞬间明白了他们的目的。
只要姑妈成了我妈的监护人,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放弃治疗,让我妈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病床上!
好一招借刀杀人!
我才是她的直系亲属,监护权轮不到你。我一字一句地说。
你林美娟嗤笑一声,一个十年都没管过她死活的女儿
法律上,你早就没有资格了!
我已经咨询过律师了,像她这种情况,监护权第一顺位就是我这个小姑子!
是吗我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录音文件。
里面传出的,是刚刚在办公室里,林美娟对我破口大骂的声音。
……那个贱人现在是死是活
……她名下还有没有财产精神损失费总得赔吧
我当着周振华的面,把录音公放了出来。
林美娟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竟然录音!
我不但录了音,我还录了像。我晃了晃手机,姑妈,你猜,如果我把这些东西,
连同你当年是如何卷走我爸的赔偿款,
把我扔在寄宿学校不管不问的证据,一起交给法官,法官会把监护权判给谁
林美娟彻底慌了。
她求助似的看向周振华。
周振华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我这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黄毛丫头,竟然这么难对付。
林小姐,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威胁。
我和你,没什么好相见的。我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周先生,我爸欠你的钱,我会想办法还。
但我妈,谁也别想动她一根汗毛。
否则,我不介意和你们鱼死网破。
06
周振华和林美娟灰溜溜地走了。
我知道,他们不会就此罢休。
我必须尽快找到能将他们绳之以法的证据。
我把姐姐的日记和录音笔交给了张警官。
张警官听完录音,看完日记,沉默了良久。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歉意。
小林,对不起。是我们当年的调查,太草率了。
不怪你,张叔。我爸的计划太周密了,他骗过了所有人。
周振华这条线,我们会立刻跟进。张警官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但是,光凭这些,还不足以给他定罪。
日记和录音只能证明你父亲的罪行,很难直接牵扯到周振华。
那怎么办
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比如,他们之间交易的账本,或者……人证。
人证
我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就是我妈。
只有她,是整件事的亲历者。
可是,她不愿意醒来。
我再次来到ICU,这一次,我带来了一个人。
一个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的人。
我的初恋男友,顾言。
他现在是国内顶尖的脑科专家,也是这家医院特聘的教授。
当年我出事后,他曾想尽办法帮助我,但我沉浸在仇恨里,拒绝了所有人的靠近,也包括他。
我们已经十年没见了。
他穿着白大褂,站在我面前,依旧是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模样,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
林墨。他先开了口。
顾言。我点了点头,谢谢你肯来。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他的目光落在我妈身上,这就是……伯母
嗯。
他仔细地看了我妈的病历和各项检查报告。
从生理上讲,她没有任何问题。她不醒,是心理原因。
我知道。我说,她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顾言看着我,你跟她聊过了吗
聊了,没用。
不,你聊得不够。顾言走到病床边,拿起我妈的手,轻轻按摩着她的穴位,你需要刺激她。
用她最在乎,或者……最恐惧的东西。
最在乎的
是我。
最恐惧的
是周振华。
我明白了顾言的意思。
我需要演一场戏。
一场能让她感受到危险的戏。
第二天,我故意支开了病房外的警察。
然后,我找到了林美娟。
姑妈,我考虑清楚了。我装作一脸疲惫和妥协,我斗不过你们。我妈的监护权,我放弃了。
林美娟的眼睛瞬间亮了。
你……你说真的
真的。我把一份伪造的放弃监护权声明递给她,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周振华承诺给你的好处,分我一半。
林美娟的脸上闪过一丝鄙夷,但更多的是兴奋。
没问题!林墨,你早该想通了!跟我们合作,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她迫不及待地在声明上签了字。
我拿着那份声明,找到了周振华。
周先生,我姑妈已经把监护权转给我了。现在,我妈的死活,由我说了算。
周振华显然有些意外,但很快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林小姐果然是聪明人。说吧,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我看着他,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当年,你是怎么和我爸合谋,策划那场车祸的。
我要录音,作为交换。
周振华的笑容僵住了。
林小姐,你这是在玩火。
玩火的不是我,是你。我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你别忘了,我妈还活着。
她要是醒了,去警察局指证你,你觉得你还能安安稳稳地当你的大慈善家吗
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我要是没有拿到录音,我就会把我妈转移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到时候,这颗定时炸弹什么时候爆炸,就不是你能控制的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
我赌的,就是周振华的多疑和谨慎。
他不敢让一个知道他所有秘密的人,脱离他的掌控。
我的计划,顾言是唯一的知情者。
他在我妈的病房里,安装了最先进的监控和监听设备。
只要周振华上钩,我们就能拿到最直接的证据。
这天晚上,我守在监控室里,心提到了嗓子眼。
顾言陪在我身边,递给我一杯热咖啡。
别紧张,会成功的。
我点了点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屏幕。
午夜时分,一个穿着清洁工衣服的人,推着清洁车,走进了ICU的走廊。
他避开摄像头,悄无声息地溜进了我妈的病房。
是周振华派来的人。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注射器,慢慢走向我妈的病床。
我的心瞬间揪紧了。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我妈,猛地睁开了眼睛!
07
我妈醒了。
在她沉睡了近半个月后,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睁开了眼睛。
那个伪装成清洁工的杀手,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
他手里的注射器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我妈的眼神,冰冷、锐利,像一把淬了毒的刀。
她没有尖叫,也没有挣扎。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男人,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周振华,就派了你这么个废物来
她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力量。
杀手愣住了,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早已埋伏在隔壁的张警官和他的同事们破门而入,将杀手当场制服。
我冲进病房,紧紧地抱住我妈。
妈!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我妈的身体还有些僵硬,但她还是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
傻孩子,我再不醒,你就要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和更多的疼惜。
顾言也走了进来,迅速为我妈做了一遍检查。
伯母,欢迎回来。他微笑着说。
我妈看着顾言,眼神柔和了一些。
小言,谢谢你。也替我谢谢你父亲。
我愣了一下。
顾言的父亲,是国内著名的心理学专家,早已退休多年。
我妈怎么会认识他
顾言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十年前,伯母找到我父亲,做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咨询。
也是我父亲,帮她制定了当年的‘复仇’计划,并且帮她安排了之后十年的藏身之处。
我彻底震惊了。
原来,我妈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的背后,一直有支持她的人。
那……她这次自杀……
是计划的一部分。我妈自己开了口,她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周振华这个人,生性多疑。
我消失了十年,他肯定会怀疑我死了没有。
我只有用这种方式‘出现’,才能引他上钩。
可是,这也太危险了!我后怕不已。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妈看着我,小墨,这些年,苦了你了。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泪水。
我不是一个人了。
我终于,找回了我的妈妈。
……
那个杀手很快就招了。
他承认自己是周振华派来的。
但周振华矢口否认,说自己是被人陷害的。
由于没有直接的证据,警方也只能暂时将他监视起来。
我妈的身体恢复得很快。
几天后,她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我带她去一个地方。
城郊的一家私人银行。
她用那把鸢尾花钥匙,打开了一个尘封多年的保险箱。
保险箱里,放着一个红木盒子。
就是我记忆中,我爸书房里的那个。
盒子里,没有日记,也没有录音笔。
而是一沓厚厚的账本。
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十年来,我爸和周振华之间所有的黑色交易。
洗钱,走私,甚至……买凶杀人。
每一笔,都触目惊心。
你爸当年,以为把这些东西藏起来,就能高枕无忧。我妈的声音很平静,他太小看我了。
他以为我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家庭主妇,可以任由他摆布。
他忘了,我嫁给他之前,是做什么的。
我疑惑地看着她。
我妈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凌厉而自信的光芒。
我嫁给你爸之前,是市经侦大队的会计师,专门负责查假账的。
08
有了账本这个铁证,周振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被捕了。
连同他背后的整个犯罪网络,被一网打尽。
消息传出,全城哗然。
谁也想不到,那个道貌岸然的大慈善家,竟然是一个罪恶滔天的魔鬼。
而我家的那桩悬案,也终于真相大白。
我妈的行为,被定性为正当防卫过当。
考虑到她长期遭受精神和身体上的虐待,以及案件的特殊性,法院最终判处她有期徒刑三年,缓期五年执行。
也就是说,她不用坐牢了。
这个结果,是最好的结果。
我和顾言一起,去接她出院。
阳光下,她脱下了病号服,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
她看着我,又看了看我身边的顾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小墨,以后,你就跟小言好好过日子吧。
我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顾言却大方地握住我的手,对我妈说:伯母,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有一个人,却不甘心。
那就是我姑妈,林美娟。
周振华倒台了,她想从我妈这里敲诈一笔钱的计划也泡汤了。
她不服气,跑到我家来大吵大闹。
刘芸!你这个杀人犯!你凭什么不用坐牢!
我哥真是瞎了眼,怎么会娶了你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你把我哥的钱都弄到哪里去了你必须赔偿我们家的损失!
她像个疯子一样,在我家门口撒泼打滚。
我妈没有理她,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表演。
等她闹够了,我妈才缓缓开口。
林美娟,你哥的钱,一分都没有了。
不可能!他那么多钱!
是啊,那么多钱。我妈冷笑一声,多到可以去买通别人,制造一场车祸,让他自己的老婆瘫痪。
多到可以去澳门,一夜之间输个精光。
多到可以去买凶,杀掉自己的枕边人。
林美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妈从屋里拿出一份文件,扔到她面前。
这是你哥当年签下的股权转让协议。
他为了还赌债,早就把公司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了周振华。
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林美娟看着那份协议,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上。
不……不可能……
还有。我妈继续说,当年你卷走的那笔抚恤金和卖房款,总共一百三十二万。
我已经向法院提起了诉讼,要求你全额返还,并且支付这十年来的利息。
你做梦!林美娟尖叫起来。
是不是做梦,法庭上见。我妈说完,关上了大门。
门外,传来林美娟绝望的哭嚎和咒骂。
我看着我妈平静的侧脸,心里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公平。
恶人,终有恶报。
林美娟最终还是把钱还了回来。
她卖掉了自己的貂皮大衣,名牌包包,还有那套她引以为傲的大房子,才勉强凑够了钱。
一夜之间,她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太太,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我听说,她后来去了一个家政公司,做起了保洁。
有一次,我们医院的同事在电梯里遇见她,她正提着水桶,擦洗着地板,满脸沧桑。
同事回来后,当着我的面,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她的窘迫。
我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不会同情她。
因为我知道,她今天的下场,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09
生活,终于回归了平静。
我妈在我家住了下来。
她每天会给我和顾言做好吃的饭菜,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我保护的病人,也不是那个复仇的女神。
她变回了那个我记忆中,温柔、慈爱的母亲。
只是,我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我们都默契地,不再提起过去。
尤其是,关于姐姐林溪。
她是我妈心里的一根刺,也是我心里的一道疤。
我知道我妈恨她,恨她的背叛和同流合污。
但我也知道,那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
恨的背后,是更深的痛。
这天,我整理姐姐的遗物时,在一个旧相框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封没有寄出的信。
信封上,写着我妈的名字。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把信交给了我妈。
我妈接过信,手指微微颤抖。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下午。
我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
我只知道,当我妈再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她的眼睛是红肿的。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走进厨房,开始做晚饭。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桌子菜,都是姐姐生前最喜欢吃的。
吃饭的时候,她突然开口,对我说:
小墨,明天,陪我去看看你姐姐吧。
我愣住了。
十年来,我妈从未去给姐姐扫过墓。
我点了点头:好。
第二天,我们买了一束白色的雏菊,去了墓地。
姐姐的墓碑,和我爸的并排立着。
照片上,她笑得灿烂,还是那个骄傲美丽的少女。
我妈把花放在墓碑前,用手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看了很久很久。
我以为她会哭。
但她没有。
她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临走时,她突然转过头,对我说:
小墨,你知道吗
你姐姐,在给我的那碗汤里,也下了毒。
我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想保护我。我妈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我的心上,
她知道你爸要杀我,她反抗不了,所以她选择了一种最极端的方式。
她想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
她想让我亲眼看着她死,让我对我爸恨之入骨,从而彻底清醒,不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她还想……让我替她报仇。
我妈从口袋里拿出那封信,递给我。
信的最后,姐姐用血写下了一行字:
妈,杀了他。然后,好好活下去。
我的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原来,姐姐不是帮凶。
她是用自己的生命,给我妈布下了一个复仇的局。
她用最惨烈的方式,完成了对我们所有人的救赎。
这个傻姑娘。
这个我恨了这么多年的姐姐。
我跪在墓碑前,泣不成声。
姐,对不起……对不起……
我妈走过来,轻轻地抱住我。
不怪你,小墨。我们都不怪你。
要怪,就怪你爸,那个被贪婪吞噬了灵魂的魔鬼。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我们身上。
我仿佛看到,姐姐站在不远处,对着我们,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10
从墓地回来后,我妈像是彻底放下了心结。
她开始尝试着接触新的生活。
她报名了老年大学,学起了书法和国画。
她还加入了社区的合唱团,每天都乐呵呵地去排练。
她的画,画得很好。
画的最多的,是鸢尾花。
她说,鸢尾花的花语,是爱的使者。
她要把这份爱,传递下去。
我和顾言的感情,也越来越稳定。
他向我求婚了。
在一个很普通的傍晚,他没有准备鲜花,也没有准备钻戒。
他只是拉着我的手,认真地对我说:
林墨,嫁给我吧。
我想给你一个家。一个有欢笑,有温度,再也不会有背叛和伤害的家。
我看着他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的婚礼,办得很简单。
只请了最亲近的几个朋友。
我妈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笑得比谁都开心。
她拉着我的手,把我交到顾言手上。
小言,我们家小墨,以后就拜托你了。
她吃了太多苦,你要好好对她。
顾言郑重地承诺:妈,你放心。
那一声妈,叫得自然又亲切。
我妈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幸福。
顾言把我宠成了公主。
家里的家务,他全包了。
我下班晚了,他会做好饭菜等我。
我来例假肚子疼,他会给我煮红糖姜茶,给我暖肚子。
我偶尔发小脾气,他总是耐心地哄着我。
我常常会觉得,现在的生活,美好得像一场梦。
一场我曾经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梦。
一年后,我怀孕了。
是个女儿。
我妈高兴坏了,每天都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
顾言更是紧张得不行,把我当成了国宝一样供着。
女儿出生的那天,是个晴天。
阳光很好。
她很小,很软,眼睛像黑葡萄一样,亮晶晶的。
我妈抱着她,怎么也看不够。
真好,真好。她喃喃地说,我们林家,有后了。
我问顾言,给女儿取个什么名字好。
顾言想了想,说:叫顾念吧。
念念不忘的念。
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们都不会忘记过去。
但我们,会带着对过去的怀念,和对未来的期盼,更好地活下去。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