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鬼门电梯 > 第一章

我叫林深,是个电梯维修工。
入行十年,我给自己的工作定了三条铁律:一、不信鬼神;二、相信科学;三、任何故障都有原因。
直到我接手了福兴里那栋民国老楼的电梯,这三条铁律,一夜之间全碎了。
电梯面板上,会随机亮起一个不存在的楼层——【B13】。
监控里,总有个穿黑衣的男人站在角落,可轿厢里明明空无一人。
我以为是线路老化或黑客入侵,直到一个月圆之夜,我被困在了里面。
电梯门在三楼打开,门外是我家厨房,去世三年的母亲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笑着对我说:深啊,加班辛苦了,快来吃饭。
我没敢动,因为我看见,她那双端着碗的手,凉得像停尸房里的冰。
1
电梯惊魂
我母亲在我修理的这部电梯里离世,已经过去三年了。
所以,当福兴里3号楼的报修单再次出现时,我的心猛地一紧。
暴雨拍打着车窗,就像无数只鬼手在敲门。
这栋民国时期的老楼里的电梯,是我母亲生前的最后杰作,也是她的葬身之所。
三年来,我接替了她的工作,也接手了她留下的难题。
住户们怨声不断,说电梯最近总是在半夜无缘无故跳闸,还能听到女人的哭声。
但物业查看监控后,除了偶尔闪过的雪花噪点,什么也没拍到。
我提着工具箱,走进潮湿昏暗的楼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旧木头和霉菌混合的怪味。
我打开电梯控制柜,一股水汽扑面而来,主板上明显有一片水渍。
但我探头往井道里照了照,下面干燥得连一滴水都没有。
水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心里刚泛起疑惑,目光就被轿厢里的按键面板吸引住了。
在B2下面,多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按钮——B13。
我全身一僵,立刻翻出图纸,这栋楼地下只有两层,是用来停放自行车和堆放杂物的,哪来的B13层呢
我压下心中的不安,拿出万用表,准备先测一下控制板的电压。
但就在表笔触碰到接线柱的瞬间,指针疯狂地抖动起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后的电梯门无声无息地合上了。
嘀——
电梯竟然自动下行。
我疯狂地猛拍急停键,但按钮就像失灵了一样,毫无反应。
楼层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诡异跳动,B2的红光熄灭了,紧接着,一个从未亮过的B3跳了出来,然后是B4、B5……
我的血液都快凝固了。这电梯正带我去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地方。
最终,显示屏上的数字停在了B13。
门开了。
外面是一片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一股潮湿寒冷、带着泥土腥味的风灌了进来,还夹杂着女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我颤抖着打开手电筒,光柱穿透黑暗,但照亮的不是什么地下室,而是一面粗糙的井壁。
青色的砖石上布满了像蜘蛛网一样的暗红色纹路,就像早已干涸的血迹。
我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退回轿厢。
就在我转身的瞬间,那个B13按钮上的幽光瞬间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整个电梯系统恢复正常,我慌乱地按下一楼,电梯平稳上升。
第二天清晨,我顶着黑眼圈,翻出了母亲留下的一沓维修日志。
在最后一页,我看到她用红笔潦草地写了三行字:B13不是故障……是一扇门。周啸山没死。别相信你所看到的。
周啸山是谁
我正想深入探究,楼管王伯突然像火烧屁股似的冲了进来,脸色煞白。
林师傅!出怪事了!他把一个U盘拍在我桌上,昨晚的监控,你自己看看!
视频画面中,凌晨1点17分,整栋楼早已按时断电,但那部电梯却独自从一楼升到了七楼,门开着,停了整整13分钟。
轿厢里空无一人,但就在摄像头右下角的阴影里,闪过一道修长的黑影,穿着一身民国样式的长衫。
我一帧一帧地放大画面,那道影子竟然缓缓转过头,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微笑。
我心里咯噔一下,脱口而出:王伯,你认识一个叫周啸山的人吗
王伯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说:那年……那年失踪的三个住户……就是在修电梯的时候,再也没出来……
他话还没说完,我们头顶的灯啪的一声爆了,整个楼道陷入一片黑暗。
紧接着,一声清脆的叮声响起,不远处电梯的指示灯自己亮了起来——那猩红的数字,稳稳地停在了七楼。
2
灵堂之谜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双腿却像灌了铅,不受控制地朝楼梯间走去。
一步,两步,老旧的声控灯应声而亮,昏黄的光线将我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像个吊死的鬼。
我硬着头皮踏上七楼,一股混杂着灰尘与香烛的怪味扑面而来。
走廊里空空荡荡,只有尽头704室的门缝下,透出一点摇曳的烛光。
这间房,我记得物业说过,因为死过人,已经空置了十几年。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一推,门开了。
眼前的一幕,让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这他妈是我的灵堂。
正中央的黑白遗照上,是我那张惊恐未定的脸。
遗照前的香炉里,三根白烛烧得正旺,烛泪蜿蜒而下,如同凝固的眼泪。
供桌上,赫然摆着一盘红烧肉,油光锃亮,是我妈亲手做的味道。
这是我最爱吃的菜,一个除了我妈,再无人知晓的习惯。
灵堂中央,一个穿着素白连衣裙的女人背对着我,正在整理一个纸扎花圈。
她听见动静,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五官清秀,眼神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像一潭死水。
你已经死了三次了。她看着我,声音清冷地像从古井里捞出来一样,第一次在井底,第二次在符下,第三次……就在今晚。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第一反应就是转身逃跑。
可我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
她没有追,只是朝我递过来一本泛黄的日记本。
我叫苏晚,我爷爷是这栋福兴里的地基工程师。他说过,只有‘守陵人’,才能关上鬼门。我颤抖着接过日记,封面上是四个斑驳的毛笔字:《福兴里营造志》。
翻开内页,一张婴儿的襁褓照片掉了出来。
照片已经泛黄,背面却有一行清晰的小字:林氏子,生于B1-3,血承门钥。
苏晚没给我太多思考的时间,直接将我带回了她的工作室。
那是老城区里一间修缮古物的阁楼,空气中弥漫着旧木头和桐油的味道。
她从一个樟木箱里取出几张拓片,小心翼翼地铺在桌上,又拿出手机,点开我之前在电梯井里拍下的那些红色纹路。
两相对比,纹路竟惊人地相似。
她说:这是‘锁魂阵’,民国时期的一种秘传符咒。1923年,有个叫周啸山的军阀,为了镇压楼下这片乱葬岗的怨气,在地基里埋了一块‘坠星铁’。谁知那陨铁阴气极重,反而打通了‘鬼域’——一个死者滞留的平行空间。每逢满月,鬼门大开。活人只要踏进电梯,就会被拖入幻境,直到魂魄被彻底替换。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我,而‘守陵人’,就是当年用血祭强行封门的家族后裔,只有守陵人的血,才能破阵。我的脑海里,猛地闪过母亲临死前打来的最后一通电话,她气若游丝:深儿,千万别靠近那部电梯……你不是我从三楼抱下来的……你是……我是从井里……把你抱出来的……井底……和她说的第一次死亡地点对上了。
苏晚的声音仿佛最终的宣判:你就是那个守陵人。而周啸山,他并没有死透。他正等着献祭你,用你的血,彻底打开那扇门。话音刚落,窗外的月光骤然变得惨白。
我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自动亮起,一条我从未见过的监控通知弹了出来——【警报:电梯正在运行,目标楼层:B13。】B13,那个不存在的楼层,那个日记里写着我出生的地方。
我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这不是故障,这是召唤。
但更让我头皮炸裂的,是通知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当前载客:1人】。
3
幻象陷阱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回了福兴里。
那栋老旧的居民楼在夜色里像一头沉默的巨兽,而我就是那个自投罗网的猎物。
电梯诡异地停在了五楼,门缓缓滑开,仿佛一个无声的邀请。
504的门虚掩着,一道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将走廊的灰尘照得纤毫毕现。
我的心跳得像要挣脱肋骨,手脚冰凉地推开了门。
屋里的一切,和我记忆中一年前陈默自杀时的场景分毫不差。
桌上放着半杯已经凉透的咖啡,表面凝了一层薄薄的油脂。
窗台上,积着灰的台面清晰地留着一双鞋印,好像有人刚从那里跳下去。
最让我窒息的,是贴满整面墙的黄色便签,上面用黑色的马克笔反复写着同一句话:我有罪。
然后,我看见了他。
陈默就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折着,脸色是缺氧后的青紫色。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手里死死攥着一张揉皱的纸条。
仿佛感应到我的到来,他缓缓抬起头,那双眼眶漆黑一片,空洞得像是两个黑洞。
别修电梯……他的嘴唇开合,发出嘶哑的气音,它在等你。
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攥住了我的心脏,但我还是不受控制地伸出手,颤抖着接过了那张纸条。
纸条的背面,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字迹——我自己的笔迹:别信她。
她苏晚
一瞬间,无数个疑点在我脑中炸开。
苏晚的出现太巧了,在我刚接手福兴里电梯时,她就带着所谓的线索找上了门。
她怎么会那么确定我就是守陵人
她爷爷那本尘封的日记,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才出现
我强行压下脑中的混乱,目光疯狂地扫视整个房间,试图寻找破绽。
终于,我发现了。
窗台的灰尘上,除了那双鞋印,还有两道极不显眼的拖痕,像是有人被从外面硬生生拖了进来。
可这里是五楼,是全封闭的单元楼,外墙光滑,根本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我立刻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墙角的插座。
一个微小的异常攫住了我的视线。
插座的电线被人为地接驳过,末端连接着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装置,上面还有一个微弱闪烁的红点。
一个词猛地跳进我的脑海——微型信号发射器!
这是利用电梯井巨大的金属结构作为传导天线,在特定楼层制造高强度电磁波,从而影响人脑,构筑出的实时幻象!
陈默是假的,这一切都是伪造的!
我立刻拨通了苏晚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她的声音听上去一如既往的温柔镇定,说她正在实验室里查那块陨石的成分,很快就会有结果。
我假装信服地应了几句,挂断电话的瞬间,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我没有丝毫犹豫,撬开电梯门,顺着维修梯一路滑到井道最底部的检修间。
这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铁锈的混合气味。
我打着手电,在一处新砌的墙体夹层中,摸到了一截冰冷坚硬的东西。
我把它抽出来,那是一截已经腐朽的人类指骨,骨节上,还套着一枚古旧的铜戒,上面清晰地刻着一个周字。
就在我准备将它收起的瞬间,头顶的井道中,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
我猛地抬头,手电光束直射而上。
苏晚就站在井口,静静地俯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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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身洁白的连衣裙上,不知何时染上大片刺目的血迹,手中紧紧捧着她爷爷的那本日记。
你果然来了。她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像是换了个人,守陵人的血,必须是自愿献出的,才有用。
我脑中轰然一响,瞬间明白了。
她不是要救我,她是要用尽一切办法,让我自愿踏入B13,去完成那个我尚不知晓的血腥仪式!
我没有半分迟疑,猛地扯下腰间的工具包,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墙边的电控箱!
刺眼的电火花爆开,整个井道警报大作,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频闪。
在这一明一灭的光影交错中,我看见苏晚的身后,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一个穿着黑衣长衫的男人身影。
他面容模糊,身形枯槁,正缓缓抬起一只手,轻轻搭在了苏晚的肩膀上。
4
血咒真相
那只枯槁的手搭在苏晚肩上,警报灯在狭窄的井道内疯狂频闪,血一样的红光将一切染上不祥的色泽。
我下意识后退,脊背死死贴住冰冷的墙壁,刚才失手砸落的工具包还在下方噼啪作响,迸射出最后的电火花。
苏晚就站在井口,白色的连衣裙被血点浸染,眼神空洞得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可她一开口,发出的却是低沉浑厚的男声,每个字都带着陈腐的阴气:守陵人的血,必须是自愿献出,才有用。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
在断断续续的红光下,我清楚地看见,她的掌心正浮现出一道暗红色的诡异符纹——那纹路,竟和井壁上用血画出的图案一模一样。
我脑中轰然一响,母亲日志里那句用红笔圈出的警告刺痛了我的神经:别信你看见的!我再定睛看去,苏晚的身后,一个模糊的黑影若隐若现,正是监控画面里那个穿着长衫的男人!
求生的本能让我转身就想扑向一旁的检修梯,可就在此时,苏晚的身体猛地一颤,空洞的眼神里竟闪过一丝挣扎与清明,嘴唇微弱地翕动着,用她自己的声音挤出几个字:快……毁掉……符……
然而,她的话没能说完。
那股阴冷的男声再次主宰了她的身体,带着一股怨毒的咆哮。
她猛地抬起右手,指尖如利刃,直直刺向我的眉心。
我狼狈地向旁翻滚,身体重重撞在一排老旧的电缆盘上,金属滚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巨响,在幽深的井道里来回震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头顶的正上方,传来一声沙哑的嘶吼:小林!别碰她——她是被‘缠’上了!
我猛然抬头,看见陈伯拄着拐杖,半个身子探出七楼的井口,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因惊恐而扭曲:你妈当年就是这么死的!那个叫周啸山的,会借人说话!
我拖着被撞伤的腿,拼尽全力爬上七楼。
陈伯一把将我拽进他家,反手锁死了门。
屋里光线昏暗,堆满了发黄的报纸和老旧相册,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和旧时光的味道。
他手脚颤抖地从一个柜子最底层抽出一张被精心保存的剪报,是1923年的《申报》。
一行铅字标题如烙印般扎进我眼里:军阀周啸山暴毙,葬礼未公开。
配图是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周啸山身穿长衫,面容阴鸷,眼神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而在他旁边一列扶灵的队伍里,我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是年轻时的苏晚爷爷。
当年周啸山死后,负责建这栋楼的工匠里,有三个接连疯了。陈伯的声音都在发颤,他们都说‘老爷回来了’,最后两个跳了井,一个离奇失踪。他指着墙上一张苏晚的单人照,眼神里满是恐惧:她爷爷临终前抓着我的手,只说了一句话,‘若苏家女入楼心,必为鬼所附’——这栋楼的地基,是用人命镇压的,周啸山的魂魄根本没散,他只等一个‘钥匙’,来开启这扇鬼门!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张剪报上,忽然,我发现照片里周啸山的袖口,绣着一枚极其隐晦的暗纹。
我的心脏瞬间停跳,那纹路,和我儿时襁褓照背面,母亲用朱砂印下的林氏子印章纹路,竟然完全一致!
我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凉了。
母亲说你不是我从三楼抱下来的,她是从井里……难道我,我本就是这座B13号楼的产物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的心脏,我甚至无法思考。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语音信息,来自苏晚。
我颤抖着点开,里面是她虚弱至极的气息:我在工作室……爷爷的日记里……有破阵的法子……
语音的背景音里,一阵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铜铃声,正叮铃作响——那正是我在爷爷那本禁忌日记里看到的,名为锁魂阵启动时的声音。
5
鬼门召唤
来不及细想,我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苏晚的工作室在老城区,一栋快要拆迁的阁楼里。
门虚掩着,我一把推开,一股陈年宣纸与铁锈混合的霉味扑面而来,呛得我直咳嗽。
屋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从天窗洒下,照亮了墙上贴满的符咒拓片。
在屋子中央,一张巨大的八仙桌上,摊开着一本线装的《福兴里营造志》。
其中一页被猩红的朱砂笔圈了出来,那行字像淬了血:血启门,魂补阵,婴祭可逆阴阳。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颤抖着手翻开书,一张泛黄的夹页飘落下来。
那是一张手绘的建筑剖面图,画的正是我们这栋楼的电梯井。
在最底部的B13层之下,赫然标注着一个密室。
密室中央嵌着一块被称为坠星铁的物质,四周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正中心用小篆写着三个字——守陵人之生祭。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自动播放了苏晚发来的第二段语音。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充满了杂乱的电流音:看……地板……
我猛地低头,借着月光,我看到八仙桌下方的木地板,有一块的拼接纹路与周围截然不同。
我用指甲抠住缝隙,用力一撬,一块松动的地板被我翻开。
下面不是空的,而是一块冰冷的青铜铭牌,上面刻着一行古字:林氏承钥,魂归三返。
林氏……三返……我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
什么叫魂归三返
难道我已经死过两次了
第一次,就是在那个井底
我发疯似的翻出母亲留下的那本工作日志,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用口袋里备用的碘酒棉签涂抹在背面。
几秒钟后,一行用特殊药水写下的极小的字迹显现出来:深儿生于B13,魂被抽走两次,第三次若入鬼门,永不得返。
我浑身发抖,一个可怕的念头让我如坠冰窟。
母亲三年前不是意外坠井,她是为了阻止我被献祭,主动跳下去替我死的!
她才是那个守陵人之母,而我,就是那个本该死在B13的祭品!
我踉跄着冲下阁楼,楼道里,物业的王伯突然像根木桩一样拦在我面前,他脸色惨白如纸:小林,别……别去电梯……昨晚我值夜班,听见B13传来哭声,像……像个婴儿……他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沉甸甸的老式铜钥匙,塞进我手里,这是你妈三年前留给我的,她说,要是有一天看见一个穿白裙子的女人进了电梯井,就让我用这把钥匙,锁了电控总闸。
我接过钥匙,冰冷的触感让我一激灵,钥匙柄上清晰地刻着B-13。
我刚想追问,王伯却猛地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指着我的身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她……她来了!
我僵硬地回头。
楼道尽头,苏晚静静地站着,一身白裙湿淋淋地往下滴着水,眼神空洞涣散。
但她的嘴角,却咧开一个无比诡异的笑容,用我母亲的声音说:你终于想起来了……那一次,你还在我怀里哭呢,可是你妈妈,非要把你抢走。
这不是苏晚!
我瞬间醒悟,这是鬼域用我的记忆制造出的陷阱!
我死死攥住那把铜钥匙,强迫自己闭上眼,脑海里回响起母亲最后那通没说完的电话:深儿,别靠近电梯……她没说完的后半句一定是,因为你会看见你自己死。
我猛然睁开眼,不再看那幻象,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冲向楼梯拐角的电控室。
在我身后,那个苏晚发出一声尖啸,朝我扑来。
就在那冰冷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后颈的瞬间,我将钥匙狠狠插入总闸,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下一拉——
咔嚓!
整栋楼陷入了极致的黑暗与死寂。
电梯发出一声沉闷的叮,所有楼层的指示灯瞬间全灭。
除了B13。
那两个猩红的字母,在黑暗中幽幽亮起。
紧接着,我听见那部本该断电停运的电梯,正从地底深处,缓缓上行。
6
影噬者现
叮——的一声,那声音不像是金属撞击,更像是古刹的钟鸣,悠远而空洞。
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滑开,门后不是我熟悉的冰冷金属厢体,而是一条深不见底、向下延伸的石阶。
两侧的青砖上,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暗红色纹路,像是干涸的血脉。
一股混合着腐烂泥土与廉价香烛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我几欲作呕。
我下意识握紧了口袋里的工具刀,冰凉的触感给了我一丝虚假的勇气。
没有退路了。
我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了进去。
石阶很滑,仿佛常年被什么黏腻的液体浸泡。
每一步,都像踩在谁的骨头上。
尽头豁然开朗,是一个类似井底的圆形密室。
那块传说中的坠星铁就悬浮在正中央的石台上,周身流转着病态的幽光,将四周环列的骸骨照得惨白。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其中一具骸骨上,它身上套着的,是我母亲那件洗得发白的工作服。
而在阵法中心,苏晚正跪在那里,长发凌乱地垂下,双眼紧闭,七窍都渗出细密的血珠。
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像是在念着什么,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残存的意识,正在与那个东西做最后的抵抗。
我刚要冲上前,整个密室猛地一震,周啸山的鬼影从那块陨铁中扭曲着浮现,他的声音不像是人发出的,更像是无数冤魂的嘶吼汇聚在一起,震得我耳膜生疼:三返之魂,终归于门——你来了,钥匙。他缓缓抬起一只虚幻的手,我眼前瞬间被无数纷乱的幻象占据:我看见自己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被一个模糊的身影放在陨铁上,紧接着母亲疯了似的冲进来,将我抢走;我看见五年前,自己正在维修电梯,突然眼前一黑,被人拖进了B13,魂魄像件衣服一样被剥离;我看见今夜,我将心甘情愿地躺上那座石台,成为最后的祭品。
可这一次,我没有后退。
恐惧被胸中翻涌的怒火灼烧殆尽。
我抽出工具刀,毫不犹豫地在左手掌心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鲜血涌出,我将手掌按向地面符阵的一处裂痕。
血滴落下的瞬间,竟发出嗤的一声,仿佛滚油泼上冰面,冒起一股黑烟。
周啸山的鬼影发出一声惨叫,向后飘退了半米:你竟敢……以血逆阵!
我顾不上他,一把拽起几乎昏死过去的苏晚,拖着她往石阶上爬。
身后,周啸山的怒吼变成了非人的咆哮,整个井壁都在震动,裂开无数道缝隙,从中伸出数不清的黑色手臂,抓向我们的脚踝。
就在一只冰冷的手即将触碰到我时,井口突然亮起一束昏黄的光。
陈伯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那里,手里高举着一盏锈迹斑斑的老式信号灯——那是当年建楼时用来镇邪的封门灯。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林深!用你妈的血咒!她写在日志的夹层里了!
一句话如惊雷炸响。
我猛然想起,母亲那本工作日志的最后一页,装订线内似乎比别处更厚。
那里面藏着一张薄如蝉翼的朱砂纸,上面是母亲清秀又决绝的笔迹:以我林氏之血,断尔鬼门之路。我来不及细想,猛地咬破右手食指,蘸着血,飞快地在苏晚的额头上画下一个我看不懂的符印。
她猛然睁开眼,瞳孔中的血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恢复了一丝清明。
周啸山发出最后的尖啸,那块悬浮的陨铁应声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幽光骤然熄灭。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指尖最后一滴血抹在入口处一块不起眼的青铜铭牌上。
整个密室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开始轰然坍塌。
无尽的黑暗吞噬了我,耳边只剩下母亲温柔的呼唤:深儿……回家……
再次睁开眼,是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
我躺在病床上,窗外阳光明媚得有些不真实。
护士见我醒来,松了口气,说我是从福兴里大厦的电梯井里被救出来的,严重脱水和休克,而苏晚,依旧昏迷未醒。
我在医院躺了三天,便执意回了家。
用钥匙打开门的一瞬间,我僵住了。
客厅的地上,我的影子里,清晰地叠着一个陌生的、穿着黑衣的男人轮廓。
与此同时,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一声轻响,屏幕自动亮起,上面是一张监控摄像的截图——福兴里电梯,B13层的按键灯,又一次亮了起来。
7
血门之选
我死死盯着手机屏幕,那猩红的B13像一枚烙铁,烫得我指尖发麻。
可比这更让我遍体生寒的,是客厅里的异样。
窗外明明是正午,阳光刺眼得像要烧起来,可我身边的影子,却浓重得如同滴入清水里的墨,正肆意晕开。
我试探着抬起右手,动作清晰分明。
可地上的影子,那只手,却像是被无形的线牵扯着,慢了半拍才迟滞地抬起。
然后,在我的注视下,影子的头颅,缓缓地、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转了过来,朝着我的方向,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一下。
我像被雷劈中,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巨大的冲力撞翻了玻璃茶几,哗啦一声巨响。
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着皮肤。
这不是幻觉,绝不是。
我连滚带爬地冲进卧室,翻出母亲遗物里那本早已残破的日志。
我记得母亲提过,最重要的秘密都藏在字里行间。
我打翻了医药箱,抓起一瓶碘酒,颤抖着倒在其中一页的夹层上。
棕黄色的液体迅速渗透,一行用特殊药水写下的、几乎看不见的字迹,像伤口一样浮现出来:影噬者,借血门而生,食主魂,代其身。原来是这样。
周啸山根本没有被彻底消灭。
他在我当初献祭时,借着那道血契,像个寄生虫一样钻进了我的影子里。
它在等,等一个时机,一点一点地吞噬我的灵魂,最终取代我。
我冲进浴室,抓起置物架上的修眉刀,毫不犹豫地在左臂上划开一道口子。
鲜血涌出,一滴滴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可诡异的是,在我感到疼痛之前,地上的影子竟先我一步剧烈地抽搐起来。
它在痛。
但它也在贪婪地吸收着从我身体里流出的生命力。
它靠我的血活着。
我必须确认,现在的我,到底还是不是我。
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名字——周平。
他是母亲生前唯一信任的外人,一个在殡仪馆工作了一辈子的男人。
他亲手为母亲整理过遗容,也是他,在葬礼后悄悄拉住我,说:你妈走的时候,手里死死攥着一块锈铁,嘴里念叨着‘钥匙不能丢’。我冲出家门,几乎是撞开了周平家的门。
他正在堂屋里,用一块白布细细擦拭着一具空棺材。
见到我,他手里的布啪地掉在地上,脸色骤变:你……你不该来的。他嘴唇翕动,却什么都不肯多说,只是转身从一个上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密封袋,塞进我手里。
那是母亲遗物中,被他悄悄扣下的东西。
我撕开密封袋,里面是一块只有半个巴掌大的青铜片,上面模糊刻着四个古篆——林氏承钥,边缘处,有一圈细密的、像是被野兽啃噬过的齿痕。
我刚想追问这到底是什么,周平却死死盯住了我的脚下,声音抖得像筛糠:小林……你的影子……怎么穿的是长衫我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我看到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属于周啸山才穿的、宽大的黑色长袍。
背后,一股阴冷的寒意如同毒蛇般爬上脊椎。
我夺门而出,疯狂地冲下楼梯。
就在我跑进楼道阴影的瞬间,口袋里的手机屏幕再次自动亮起。
那是一条已经写好、却尚未发送的草稿短信。
收件人一栏,赫然是周平的号码。
而短信的内容只有一句:B13等你回来。发信人的署名,是我自己。
8
反噬其主
手机屏幕的冷光照着我的脸。我没有时间恐惧,只有行动。
我冲进地下车库,福兴里这种老楼,什么废弃杂物都有。
我找到一截废弃的电线,拆开,用随身携带的万用表测着电阻,飞快地缠绕出一个简陋的线圈。
这是我跟着老师傅修电梯时学来的土法子,一个简易的电磁干扰器,能瞬间扰乱金属结构里微弱的异常信号。
我的推测很大胆,那个叫周啸山的影子,能盘踞在这栋楼里,依托的绝不是什么鬼神之说,而是那块坠星铁残留的特殊磁场。
只要我能在电梯井里制造出足够强的磁场干扰,就有可能把它从我的影子里逼出来。
计划的核心,是潜入电控室。
我撬开锈死的门锁,一股陈腐的霉味扑面而来。
一个黑影从配电柜后面猛地钻了出来,差点让我叫出声。
是王伯,他像被抽干了精气神,哆哆嗦嗦地塞给我一把冰冷的铁器,那是一把老旧的活动扳手,上面满是锈迹。
你妈……你妈留下的……他牙齿打着颤,她说……‘若影动,以铁镇之’。
我攥紧扳手,冰冷的触感让我冷静下来。
借着手机光,我看到扳手内侧,竟然刻着一圈细密到几乎看不清的符纹,那是我母亲的笔迹,一种她信奉的、用以安宅的符。
当晚,月光惨白如纸。
我深吸一口气,踏入了那部通往地狱的电梯。
我没有丝毫犹豫,按下了B13。
电梯门合拢的瞬间,我脚下的影子,那个属于我的影子,竟缓缓扭过头,对我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冷笑。
而电梯的显示屏,数字没有向下跳动,反而亮起了刺眼的红色箭头——正在上行至7楼。
它要带我回灵堂。它要在我家,完成那个被打断的残局。
叮的一声,七楼到了。
电梯门滑开,正对着的704室,门缝里又透出了摇曳的烛光。
我一步步走进去,灵堂的布置没变,但供桌正中的遗照,已经换了。
照片上的人是我,是我现在的脸,只是那双眼睛里,正缓缓流下两行血泪。
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陈伯竟然就坐在香炉旁边,神情呆滞,嘴里反复念叨着什么。
我凑近了才听清,那是一段古怪的工人口诀:铁落井,魂入命,影替人,门再启。
我一把扶住他:陈伯!
他浑浊的眼珠猛地转动,似乎瞬间清醒了过来,死死抓住我的胳膊:小林……你还没死……太好了……可你的影子……它已经替了三个人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指向墙角。
那里,倚着三具已经彻底干瘪的尸体,身上还穿着不同年代的蓝色工装。
他们的脸皮紧紧绷在颅骨上,无声地控诉着。
他们是福兴里历任的电梯维修工!
我瞬间明白了。
周啸山从不亲手杀人,他只是用影子悄无声息地替换掉活人,像一种寄生。
等到被替换的主体在绝望和衰弱中死亡,影子就能彻底占据这副皮囊,降临人间。
不能再等了!
我掏出母亲留下的扳手,用尽全力插进地板的缝隙,同时按下了兜里干扰器的开关。
嗡——
一阵刺耳的金属共鸣声从电梯井深处传来,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在震动。
我脚下的影子发疯似的剧烈扭曲,发出一声不属于人类的嘶吼,竟像一层黑色的油漆般从我脚下剥离,化作一团浓郁的黑雾,不顾一切地扑回了电梯井的黑暗深处。
它逃了。
电梯里只剩下我和那枚诡异闪烁的按钮。
万籁俱寂中,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亮起的,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归属地显示在城郊。
9
闭门之誓
电话那头,护士的声音公事公办,苏晚醒了,但情况特殊,被转到了城郊的一家私人疗养院。
没说半句废话,我驱车赶到。
疗养院里安静得过分,苏晚躺在单人病房里,瘦得几乎脱了形,颧骨高高耸起,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气。
可当她睁开眼,那双眸子却清明得吓人。
看见我,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挣扎着抓住我的手,枯瘦的指节冰冷而用力。
她的声音细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在鬼域里……我看见你母亲……她一直在重复一句话……
我屏住呼吸,凑得更近。
她说……‘钥匙不是血,是选择’。
我的心猛地一跳。选择选择什么
苏晚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缓过气后,她颤抖着从枕头下摸索出一片被汗浸透的碎纸,看样子是她从爷爷那本日记上撕下的最后一页。
纸页上,是几行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守陵人可死,不可替。若影已噬体,唯以残阵入心,反噬其主。
我盯着那行字,脑中轰然作响。
之前的思路,全错了。
这鬼东西与周啸山融为一体,已成气候,单纯的破坏阵眼根本无法消灭它。
如果影子已经侵蚀了身体,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动接纳一部分鬼门的力量,用残缺的阵法融入自己的心脏,让自己成为一个新的、活的镇物,从而反向控制整个阵眼。
我不是要杀死周啸山,我是要……取而代之,成为新的门。
我沉默了许久,对着苏晚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回到福兴里,我找到了周平。
他看着我眼中的决绝,没多问一句,只是沉默地帮我架起了熔炉。
我把母亲留下的青铜片、那把陪我多年的电梯扳手,还有苏晚给我的日记残页,一同扔进了熊熊燃烧的铁水之中。
火光映着我的脸,我亲手浇铸出一个全新的电梯按钮。
它通体漆黑,表面用熔化的青铜刻上了一道复杂的符文,中间是一个冰冷的数字——B0。
B代表地下室。0代表归零,是终结,也是……闭门。
满月当夜,阴气最盛。
我独自一人走进那部幽灵电梯,所有楼层的按钮都暗着,唯独我手中的B0散发着微弱的寒意。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B13。
电梯下沉,熟悉的石阶再次出现在脚下。
井底,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影子正微笑着等我,它的身形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凝实。
在它身后,三具早已冰冷的维修工尸体直挺挺地站着,用一种诡异的、整齐划一的语调,齐声呼喊我的名字:林深……林深……
我冷笑一声,没有丝毫犹豫,反手用刀尖划破掌心,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
我将满是鲜血的手掌,重重地按在了那枚新制的B0按钮上,将它高举于阵法正中心。
我林深,以残身承残阵,从此——我修的不是电梯,是我自己!
血光猛然炸开,亮如白昼!
影子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在血光中寸寸崩解,那三具尸体也瞬间化为飞灰。
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电梯时,监控室里,福兴里所有的摄像头信号在一瞬间全部恢复了正常。
可就在当晚,王伯惊恐地打电话过来:小林……电梯……电梯它……它自己加了个按钮……
我疯了一样冲回监控室,死死盯着电梯轿厢内的监控画面。
原本的面板上,我亲手铸造的B0按钮赫然在列,仿佛它从一开始就属于那里。
而在它旁边,B13那个按键,依旧幽幽地亮着猩红色的光。
10
门开回响
我握着那枚滚烫的B0按钮,像握着一枚刚从心脏里取出的烙铁。
我自己的血混着青铜粉末,在符文的刻痕里半凝固,散发出一股铁锈与尘土混合的奇异味道。
窗外,满月如盘,清冷的光辉透过大堂的玻璃门,将我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我能感觉到,周啸山在我的影子里躁动不安。
它不再是单纯的模仿我的动作,而是在我每走一步时,都试图将我的脚踝向后拖拽,像一个无声的、固执的对手。
深夜的大堂里,只有王伯还陪着我。
他缩在保安亭里,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开了光的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看到我走向电梯,他猛地站起来,声音都变了调:小林,你别……这东西邪性!刚才整栋楼的狗都在叫,就跟……就跟见了鬼一样!
我没回头,只是低声说:王伯,替我看着,不管发生什么,别让任何人靠近。
我走到3号电梯前。
那个被我撬开的按钮孔洞,像一个黑黢黢的伤口。
而那枚B13,依旧是整个面板上唯一的光源,红得像一颗滴血的心脏,每一次闪烁,都让我的心跳跟着漏掉一拍。
我深吸一口气,掏出母亲留下的那把老旧扳手,它的握柄处被摩挲得油光发亮,仿佛还残留着母亲的体温。
我用它抵住面板,另一只手,将那枚刻着换锁符文的B0,对准了那个空洞。
就在按钮即将嵌入的瞬间,整个电梯井道里,突然刮起一阵阴冷的风,带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吹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我的影子在墙上疯狂地扭曲、拉长,周啸山的轮廓清晰地显现出来,它张开无声的嘴,仿佛在发出凄厉的尖啸。
滚回去!我怒吼一声,用尽全力,将那枚滚烫的B0,狠狠地按进了那个空洞里。
金属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像是骨头被强行接上。
我的血,顺着缝隙渗入面板,滋滋作响,冒起一缕极淡的青烟。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井道深处涌来,猛地将我推开,我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墙上。
整个大堂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忽明忽暗。
然后,一切都静止了。
B13的红光,像被掐断了喉咙的呼救,骤然熄灭。
紧接着,我亲手装上的B0,亮了。
不是红色,不是白色,而是一种沉静的,如同古老寺庙里佛像身上剥落的金色。
一声悠长而古老的钟鸣,从电梯井最深处响起,回荡在大堂里,震得王伯手里的佛珠都掉在了地上。
这不是电梯到达的叮声,这是……门开的回响。
电梯门缓缓滑开,里面不是我熟悉的轿厢,而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雾。
雾气里,隐约能看到一座古旧的石质牌坊,上面似乎刻着字,但看不真切。
一股比刚才那阵阴风更加苍凉、古老的气息,从里面扑面而来。
而我的影子,那个属于周啸山的轮廓,正站在雾气边缘,它没有进去,而是猛地转过头,对着我,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