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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突袭表白
头顶老旧的三叶吊扇有气无力地搅动着五月下午闷热的空气,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呻吟。我,林深,一个在材料学院高分子物理课上被点名概率仅次于背景板的大三咸鱼,正盯着黑板缝里卡了至少半学期、已经发灰发硬的粉笔头,灵魂出窍。
课间休息的铃声像根针,猛地刺破了教室里昏昏欲睡的气泡。
林深!
这声音清脆得有点劈叉,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尖锐,像把烧红的刀子,哧啦一下就把黏糊糊的空气给切开了。整个阶梯教室瞬间安静,连吊扇的呻吟都像被掐住了脖子。几十道目光,带着刚睡醒的茫然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唰地聚焦到我身上,烫得我后脖颈子汗毛倒竖。
我脖子僵硬地、一格一格地扭过去,心脏在胸腔里擂鼓,震得耳膜嗡嗡响。
苏晚晚。
我们院,不,我们学校公认的顶流女神,无数牲口夜里辗转反侧的对象。她此刻就站在离我座位两排远的地方,脸颊飞红,那双平时像盛着清泉、能淹死人的杏眼,此刻亮得惊人,直勾勾地钉在我脸上。她手里还捏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印着粉色爱心的纸——鬼知道是情书还是什么挑战书。
我……她吸了口气,胸口起伏了一下,声音因为紧张有点抖,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砸在我天灵盖上,我喜欢你!林深!就…就喜欢你这种看着老实巴交的!
轰——
我脑子里炸了。CPU直接干烧,眼前全是乱码。啥玩意儿苏晚晚喜欢我还喜欢我老实巴交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T恤和磨毛的牛仔裤,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跟我开一个荒谬绝伦的星际玩笑。
卧槽我没听错吧后排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苏晚晚表白林深那个除了实验报告写得还行、存在感稀薄的林深有人难以置信地揉眼睛。
这世界魔幻了家人们!另一个声音带着破音的惊叹。
老实巴交晚晚女神这口味…也太清奇了吧有人酸得冒泡。
周围的议论嗡嗡作响,像一群烦人的苍蝇。我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的咸鱼,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烫得能煎鸡蛋。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喉咙发干,只能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啊我…这…苏同学你…是不是…
不是什么!苏晚晚像是被我的反应刺激到了,小脸绷得更紧,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几步就跨到我座位旁边。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带着点甜味的栀子花香猛地钻进我鼻子,熏得我脑子更晕乎了。她一把将那张皱巴巴的纸拍在我面前的桌子上,啪的一声脆响。
林深!给个痛快话!她声音拔高,带着点豁出去的脆亮,行不行
我盯着桌子上那张饱经蹂躏的粉色纸片,上面印着的爱心图案被揉得有点变形,像个被命运扼住咽喉的小可怜。行不行我特么连呼吸都快忘了,还怎么回答行不行周围那些看猴戏似的目光火辣辣地聚焦在我背上,我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原地蒸发,变成这闷热空气里的一缕青烟。
就在我CPU彻底宕机,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卤蛋,灵魂即将出窍升天的千钧一发之际——
哐当!
教室那扇厚重的、刷着绿漆的老旧木门,被人用一种近乎暴力的方式猛地推开了。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所有目光,包括我那被吓得差点跳出来的心脏,都唰地一下,齐刷刷地转向门口。
逆着走廊里白晃晃的光线,站着一个女人。
个子很高,身形挺拔,穿着剪裁利落的烟灰色亚麻西装套裙,脚下踩着一双尖头细高跟,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突然死寂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像手术刀,精准地扫过全场,最后,带着冰碴子,稳稳地落在了我和苏晚晚身上——准确地说是苏晚晚那只还撑在我桌沿、距离我的胳膊只有零点零一公分的纤纤玉手上。
卧槽!秦教授!
我导师陈建国的亲亲老婆!我们学院以治学严谨、眼光毒辣、脾气…嗯…比较有原则而闻名的秦雪教授!她不是在隔壁楼开学术委员会吗怎么杀到这儿来了还特么是这种捉奸在床…呸!是撞破奸情的死亡时刻!
我脑子里的乱码瞬间被巨大的红色警报取代。完了完了完了!芭比Q了!陈导天天在师母面前夸我老实本分、心无旁骛、是棵搞科研的好苗子…这下全毁了!我仿佛已经看到陈导被师母罚跪键盘的凄惨画面,以及我未来在实验室里生不如死的黑暗前景。
秦教授踩着那双能把地板戳出洞来的细高跟,哒、哒、哒,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过来。高跟鞋的声音像是敲在我的心尖上,每一下都让我肝儿颤。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嘴角甚至似乎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但那眼神,冷得能冻死企鹅。
她在我和苏晚晚面前站定,目光在我俩之间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我那张估计已经涨成猪肝色的脸上。她慢条斯理地从她那看起来就很贵的手提包里,掏出了手机。
呵,一声轻嗤,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冰渣子味儿,从她涂着豆沙色口红的嘴唇里溢出来。她举起手机,摄像头毫不客气地对准了我们这对苦命鸳鸯。
老陈天天在我耳边夸你,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冰珠子砸在瓷砖地上,林深这孩子,踏实!靠谱!心里除了实验就是文献,一门心思扑在学术上,老实得让人放心…
她顿了顿,手机屏幕的反光晃得我眼晕。她嘴角那抹讽刺的弧度加深了,目光刀子一样刮过我僵硬的脸。
…就这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我脆弱的小心肝上。我感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被导师扫地出门、被师母列入黑名单、从此在材料学院社会性死亡的悲惨结局。
就在我万念俱灰,准备迎接秦教授狂风暴雨般的审判时,一只带着凉意却异常有力的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把搂住了我的脖子!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像被点了穴。一股混合着栀子花和阳光味道的气息瞬间将我包围。
是苏晚晚!
她非但没有被秦教授那强大的灭绝师太气场吓退,反而往前踏了半步,以一种近乎宣告主权的姿态,紧紧地、亲密无间地搂着我的脖子,把我往她身边带了带。她的身体带着温软的触感贴着我僵硬的胳膊,脸颊因为激动和不服输而显得更加红润,像熟透的水蜜桃。她微微扬起小巧的下巴,那双亮得惊人的杏眼毫不畏惧地迎上秦教授冰冷的审视,声音清脆得像玉珠落盘,带着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儿:
阿姨,她开口了,语气礼貌,但每个字都透着理直气壮的硬气,他单身,我未嫁,我们俩在这儿说点悄悄话…犯法吗
轰——!
我脑子里又炸了一次,这次是核爆级别的。苏晚晚!我的女神!她在干嘛她在怼秦教授为了我还搂着我这信息量太大,我的神经回路彻底过载,眼前开始出现五彩斑斓的雪花点。我甚至能感觉到苏晚晚搂着我脖子的手臂传来的微微颤抖——不是害怕,更像是激动和一种豁出去的兴奋。
整个教室彻底死寂。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所有人都屏住了气,眼睛瞪得溜圆,下巴掉了一地。空气凝固得像一块巨大的果冻,粘稠,窒息。秦教授举着手机的动作明显顿住了,她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冰封的湖面似乎裂开了一丝缝隙,流露出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惊愕审视还有一丝…飞快掠过的、几乎无法捕捉的…奇异亮光
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秦教授举着手机,屏幕还亮着,映着她那张没什么表情却气场十足的脸。苏晚晚搂着我的脖子,像只护崽的小母豹,杏眼圆睁,毫不退缩。而我,像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木偶,大脑一片空白,灵魂在天花板上飘荡,只能被动感受着脖子上那温软又带着点倔强力量的触感,以及四周那足以把人烤化的、混合了震惊、八卦和这瓜真特么保熟的灼热视线。
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被一阵由远及近、慌乱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
老婆!老婆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林深他……
一个熟悉的中年男声,带着喘不上气的焦急和某种大难临头的惶恐,从门口一路嚷了进来。
是陈导!我的导师陈建国!
他显然是跑过来的,地中海边缘那几缕稀疏的头发被汗湿透了,软趴趴地贴在额头上,平时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口也扯开了,眼镜歪歪斜斜地架在鼻梁上,手里还捏着半截没抽完的烟,样子狼狈得像是刚逃难出来。
他气喘吁吁地冲到秦教授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惊恐、无奈和一种急于撇清什么的迫切。
老婆!冷静!千万冷静!他语无伦次,汗珠子顺着太阳穴往下淌,林深他…他…
陈导的目光终于扫到了我和苏晚晚——主要是苏晚晚那只还挂在我脖子上的手臂。他像是被一道高压电瞬间劈中,整个人剧烈地哆嗦了一下,剩下的话全卡在了嗓子眼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嘴巴张着,能塞进他那半截烟头。
秦教授没看他,也没动,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目光依旧锁在我和苏晚晚身上,尤其是苏晚晚那只宣誓主权般的手臂。
陈导顺着她的目光,再次确认了眼前这铁证如山的一幕。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变得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在抖。他猛地抬手,不是指向苏晚晚,而是指向我,手指抖得跟帕金森似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某种破釜沉舟的绝望,陡然拔高,尖利得几乎变了调:
老婆!他…他真是我亲儿子!!
噗——
我感觉自己脑子里那根一直绷紧到极限的弦,终于彻底崩断了。不是断了,是直接化成了齑粉,被一阵名为荒谬的十二级飓风卷得无影无踪。
啥玩意儿
亲儿子
我林深是我那兢兢业业、头发稀疏、偶尔会在实验室偷吃泡面被师母抓包的导师陈建国的…亲儿子
这信息过于离谱,以至于我的大脑直接放弃了处理。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全靠苏晚晚那还搂着我脖子的手臂支撑着,才没当场表演一个平地摔。
整个教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诡异的寂静。绝对的死寂。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然后,就在这片足以把耳膜压爆的寂静中——
哐当!!!
一声巨响,炸雷般响起。
秦教授手里那只一看就价值不菲、印着青花瓷纹路的保温杯,脱手而出,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坚硬的水磨石地面上。杯盖飞出去老远,不锈钢杯身在地上弹跳了几下,发出刺耳的金属哀鸣。里面深褐色的液体(闻着像是枸杞红枣茶)瞬间泼洒开来,在灰白色的地面上洇开一大片深色的、狼藉的印记。
保温杯在地上滚动的刺耳噪音,成了打破这诡异寂静的最后一声丧钟。
我傻了。
彻彻底底,从头发丝傻到脚底板。像个被格式化后忘了装系统的机器人,空荡荡的,只剩下背景噪音一样的嗡嗡声。亲儿子陈导我二十一年的人生剧本,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编剧换成了一个喝高了的荒诞派诗人。
苏晚晚乐了。
不是那种含蓄的微笑,是眼睛猛地一亮,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咧开,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脸颊上的红晕瞬间从水蜜桃升级成了火烧云。她搂着我脖子的手臂非但没收回去,反而收得更紧了点,甚至带着点小得意地晃了晃,那眼神亮晶晶地在我和陈导之间飞快地扫了几个来回,仿佛在无声地欢呼:卧槽!买一送一!血赚不亏啊家人们!
陈导,我那新鲜出炉的生物学父亲,脸已经不是白了,是灰败得像实验室角落里放了三个月的石膏模型。他嘴唇哆嗦着,眼神慌乱地在秦教授、我、苏晚晚和地上那滩还在冒着微弱热气的茶渍之间疯狂切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一副随时可能原地升天的样子。
而风暴的中心,秦教授,我的…呃…生物学母亲她维持着那个手机半举的姿势,僵在原地。手机屏幕还亮着,映着她那张堪称绝色的脸。但此刻,那张脸上惯有的冷静、犀利、掌控一切的表情,彻底碎裂了。震惊、茫然、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巨大冲击掀起的滔天巨浪般的情绪,在她眼中剧烈翻涌,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带着审视的复杂漩涡。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无比专注地、穿透性地落在我脸上。那眼神,仿佛要把我二十一年来的每一个细胞都拆开重组,重新鉴定一遍。
空气凝固得能当砖头使。只有地上那个摔瘪了的保温杯,还在不甘心地微微震颤着,发出低低的嗡鸣,像这场荒诞大戏唯一的背景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秦教授终于动了。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了举着手机的手臂。动作有些僵硬,带着一种被强行抽离的迟钝感。她没有再看陈导,也没有看苏晚晚,她的目光,如同带着千钧之力,牢牢地锁在我脸上。
她向前走了一小步,高跟鞋踩在泼洒的茶渍边缘,发出轻微的黏腻声响。她伸出一只手,那只手保养得极好,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这只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慢慢地、试探性地,朝我的脸颊伸过来。
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触碰到我的皮肤。
那一瞬间,像是有微弱的电流窜过。我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想躲,脖子却被苏晚晚那铁钳似的手臂牢牢箍着,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属于秦教授、现在可能也是属于母亲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探寻,抚过我的眉骨,我的鼻梁,我的颧骨…
她的指尖在我脸上流连,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难以置信的珍视。她的眼神专注得可怕,里面翻涌的情绪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有震惊过后的余波,有迟来的、汹涌的母性,还有一种深沉的、巨大的愧疚和痛苦。
像…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羽毛,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压抑不住的哽咽,…真像…
她的指尖最终停留在我的眼角,那里似乎有她记忆深处的某个点。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压住那即将决堤的情绪。她抬起眼,那双平日里锐利如冰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光,直直地望进我同样茫然失措的眼底。
……儿子这两个字,艰难地从她唇齿间挤出来,破碎,颤抖,带着一种跨越了漫长时光、终于尘埃落定的巨大悲喜。
我的大脑依旧是一片混沌的浆糊。儿子这个词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空白的意识里炸开,掀起滔天巨浪,却无法带来任何清晰的认知。我只是本能地、僵硬地站在那里,像个被摆弄的木偶,感受着她指尖传递过来的、陌生又滚烫的温度,还有那眼神里沉重得几乎要将我压垮的情绪。
苏晚晚的手臂还挂在我脖子上,她的存在感从未如此强烈。我能感觉到她贴着我后背的胸膛也在微微起伏,她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她没说话,但搂着我的力道,带着一种无声的、不容置疑的支持,像一根在惊涛骇浪中勉强支撑着我的浮木。
秦教授——或者现在该叫妈——的目光终于从我的脸上移开,落到了苏晚晚身上。那眼神里的风暴并未完全平息,审视的意味依旧浓重,但之前那种冰冷的敌意和嘲讽,却像烈日下的薄冰,消融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带着点探究、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赞许
你,秦教授开口了,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已经恢复了部分往日的清冷质地,只是少了那份居高临下的疏离感,叫什么名字
苏晚晚。我的女神回答得干脆利落,声音清亮,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无畏和坦荡,搂着我脖子的手臂甚至示威性地又紧了紧。那架势,仿佛在无声宣告:这人,我罩的!亲妈来了也不好使!
秦教授盯着她,沉默了几秒。这几秒长得像一个世纪。整个教室依旧鸦雀无声,所有吃瓜群众都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一个字。
终于,秦教授那紧抿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不是笑容,更像是一种…松动或者说,是某种尘埃落定后的、带着点疲惫的接纳。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脸上,那眼神里翻涌的情绪似乎沉淀了下来,变得沉静而深邃,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沉重的温柔。
好。她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教室。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再次惊掉下巴的动作——她弯下腰,伸出手,试图去捡地上那个摔瘪了的保温杯。
阿姨!我来我来!苏晚晚反应快得像只兔子,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我的脖子(我瞬间感觉脖子一松,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有种重获新生的错觉),一个箭步上前,抢先一步把那可怜的杯子捞了起来,还顺手把滚到一边的杯盖也捡了回来。动作麻利得不行,脸上甚至还带着点讨好的笑容,虽然那笑容在秦教授强大的气场面前显得有点虚。
秦教授直起身,看着苏晚晚把那个摔得坑坑洼洼的杯子递过来,没接。她只是深深地看了苏晚晚一眼,那眼神依旧复杂难辨,然后,她的目光越过苏晚晚,再次落在我身上。
晚上,她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回家吃饭。语气不是商量,是通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刚刚确立的权威感。
说完,她没再看任何人,也没理会旁边像被雷劈过的陈导(他此刻正努力地想把歪掉的眼镜扶正,手指抖得厉害),转身,踩着那双尖利依旧的高跟鞋,哒、哒、哒,在一片死寂中,步伐稳定地走出了教室。背影依旧挺拔,但仔细看,那肩膀似乎微微塌下去了一点,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释然
留下我们三个,还有一屋子下巴掉地上的吃瓜群众,站在满地狼藉的茶渍和巨大的荒谬感中,风中凌乱。
2
亲妈神助攻
回家吃饭这四个字,像一道圣旨,也像一个悬在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那天晚上,我像个提线木偶,被新鲜出炉的亲妈秦雪(我还是不太习惯这个称呼)和新鲜出炉的生物学父亲陈建国(这个称呼更别扭!),带回了那个位于学校家属区、装修风格简洁到近乎性冷淡的三居室。
餐桌上摆满了菜,一看就是外面高档餐厅打包回来的,精致得不像家常饭。气氛比实验室里等待XRD结果时还要凝重十倍。
我食不知味,全程低着头,机械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脑子里还在循环播放下午那场惊天动地的认亲大会,以及秦教授(妈)那句石破天惊的儿子。
当年…陈导,不,我爸,搓着手,声音干涩,眼神躲闪,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我和你妈…都年轻…工作压力太大…又赶上你妈刚评上副教授,项目关键期…家里老人身体又都不好…他语无伦次,颠三倒四,艰难地拼凑着那段尘封的往事。大意就是,两人都是工作狂,焦头烂额之际,我这个意外到来的小生命,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巨大的现实压力和莫名的恐慌,让他们做出了一个极其错误、悔恨半生的决定——把我送走,托付给了一户远房亲戚,也就是我现在的养父母。
我们…我们后来去找过…很多次…我妈(这个称呼在我心里滚了好几遍才勉强叫出口)秦雪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低沉,带着浓重的疲惫和化不开的痛楚。她没看我,目光盯着餐桌上那盘没动过的清蒸鱼,仿佛那鱼身上刻着答案。但那家人…搬走了…杳无音信…她放在腿上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们…我们以为…再也…后面的话,她没能说下去,喉头剧烈地滚动了几下,猛地别开了脸。
巨大的沉默再次降临,像一块沉重的黑布,兜头罩下。空气里弥漫着海鲜汤的鲜香和浓得化不开的愧疚、痛苦、以及迟来了二十一年的、不知所措的亲情。
我低着头,看着碗里晶莹的米粒,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了。养父母待我极好,视如己出,给了我一个温暖安稳的童年和少年。我从未觉得自己缺失过什么。可此刻,听着亲生父母用这样痛苦和悔恨的语气讲述着抛弃我的缘由(尽管那理由在现在的我看来依旧苍白无力),听着他们这些年的寻找和绝望…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心脏,闷闷地发痛,又带着一丝酸涩的茫然。
原来,我不是被嫌弃的。只是被…弄丢了
那…你们怎么认出我的我抬起头,声音有些沙哑,问出了盘旋在心头最大的疑问。毕竟,二十一年的岁月,足以改变太多。
我妈秦雪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转回脸。她的眼圈是红的,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那种惯有的、带着穿透力的锐利,只是此刻,那锐利包裹着一层水光,显得格外脆弱。
老陈把你招进课题组的第一天,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他回来跟我说,新招了个学生,叫林深,做实验特别扎实,性子也稳…我就觉得,这名字…有点说不出的感觉。她顿了顿,目光再次细细地描摹我的五官,后来,他来家里吃过几次饭…每次看到他低头认真吃饭的样子,看到他思考问题时无意识皱起的眉头…都让我想起…她的声音哽住了,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把涌上来的水汽逼回去,…想起一些模糊的片段。但太久了,又不敢确定…直到今天下午…
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我们都懂了。直到今天下午,苏晚晚那个惊天动地的表白,和我那副被雷劈了的傻样,彻底打破了她最后的怀疑,也引爆了陈导(我爸)那根紧绷了太久的弦。
真相大白。房间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空调低沉的嗡鸣。
我默默地消化着这一切。愤怒吗有一点,为那个被轻易放弃的小生命。怨恨吗好像也不全是,看着眼前这对瞬间苍老了许多、被愧疚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压得喘不过气的父母,那点怨恨也显得苍白无力。更多的是茫然,一种人生剧本被彻底重写的巨大不真实感。
小深…我爸陈建国小心翼翼地开口,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卑微的讨好,我们…我们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机会…弥补…一点点…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弥补怎么弥补缺失的二十一年时光,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填补的鸿沟。我看着他们期待又惶恐的眼神,最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
一个单音节,轻飘飘的,却让对面两个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那顿食不知味的团圆饭后,我的生活以一种极其诡异又迅猛的方式,拐上了一条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首先,我多了一对亲生父母。尤其是我的亲妈,秦雪教授。她似乎把积攒了二十一年的母爱,以一种近乎霸道总裁的方式,一股脑地倾泻在我身上。
物质上的补偿简单粗暴。第二天,一张崭新的、额度惊人的信用卡就塞到了我手里。拿着,男孩子,该花就花。我妈的语气不容置疑,仿佛在分配实验经费。紧接着,我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手自行车,被一辆锃光瓦亮的捷安特山地车取代了。钥匙丢给我时,她只淡淡地瞥了一眼我那辆老古董:扔了,占地方。
这还不是最炸裂的。
最让我和苏晚晚目瞪口呆的,是我妈对我俩感情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堪称魔幻的转变。
仅仅过了两天,我正在实验室里跟一堆瓶瓶罐罐死磕,试图驯服一种脾气暴躁的高分子聚合物。苏晚晚抱着两杯奶茶,像只欢快的小鹿蹦跶进来找我——自从认亲事件后,她出入我们实验室简直像回自己家后院一样自然。
林深!看我给你带了啥!你最喜欢的……她话没说完,就看见我妈秦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身后,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苏晚晚瞬间卡壳,脸上的笑容僵住,下意识地把拿着奶茶的手往身后藏了藏,眼神有点慌。毕竟几天前,这位灭绝师太还拿着手机拍罪证呢!
就在我头皮发麻,以为亲妈要重提影响科研的旧事时,秦雪教授动了。
她径直走向苏晚晚,不是训斥,而是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接过了苏晚晚手里那杯原本要给我的奶茶
苏晚晚:
眼睛瞪得溜圆。
我也懵了。
只见我妈优雅地插上吸管,吸了一口,然后眉头微蹙,看向苏晚晚,语气带着点导师点评学生实验报告的严肃:三分糖太甜了,热量高,不健康。下次记得点无糖的。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晚晚那张惊愕的小脸,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石破天惊,他最近熬夜多,容易上火,加份烧仙草,清热。
苏晚晚:!!!
我:
实验室里几个竖着耳朵偷听的师兄师姐,手里的移液枪差点掉地上。世界魔幻了!秦教授不仅没训斥,还…还点评奶茶还关心我上不上火还知道加烧仙草!
苏晚晚足足愣了三秒,才猛地反应过来,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巨大的、受宠若惊的笑容,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好的阿姨!无糖加烧仙草!我记住了!下次一定!
我妈矜持地点点头,又吸了一口奶茶,然后转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仿佛在说:看,妈帮你把关了。
这只是一个开始。
几天后,学院组织篮球赛。我这个常年板凳选手,纯粹是去凑数的。苏晚晚倒是兴致勃勃地拉着室友来当啦啦队。
比赛进行到一半,我方主力中锋意外扭伤下场。替补席上就剩我和另一个瘦得像竹竿的哥们。教练环视一圈,目光在我俩身上扫了几个来回,最后带着壮士断腕般的悲壮,指向我:林深!你上!
我:……
让我去跟对面那个一米九几、壮得像堵墙的中锋肉搏教练你认真的
就在我硬着头皮准备上场当炮灰时,一个清冷的女声从场边传来,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喧闹的球场都安静了一瞬。
等等。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秦雪教授不知何时出现在场边,她没穿白大褂,一身浅灰色运动休闲装,长发束起,显得干练又年轻。她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夹,像是刚从办公室过来。
她径直走到教练旁边,完全无视了教练脸上错愕的表情,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对面那个正准备上场、一脸凶相的中锋。
张伟同学,我妈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带着一种学院派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上周三下午,高分子化学实验课,你的期末报告数据异常,拟合曲线R值小于0.9。我建议你最好在明天下午五点前,带着原始数据和合理的解释,来我办公室一趟。否则,她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这动作杀伤力十足),我只能按规则,给你记零分处理了。
那个叫张伟的壮汉中锋,脸上的凶悍瞬间凝固,继而转白,最后变成了惊恐。他看着我妈,像看着期末挂科的噩耗本身,嘴唇哆嗦着:秦…秦教授…我…
嗯我妈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张伟瞬间蔫了,高大的身躯都矮了半截,哪还有半点球场猛兽的样子,活像只被捏住后颈皮的猫。我…我马上去准备数据!他哭丧着脸,连球衣都没换,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球场。
我方教练:……
裁判:……
全场观众:……
苏晚晚和她的小伙伴:哇——哦——
我妈秦雪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合上文件夹,转头看向还在石化状态的我,语气平静无波:好了,障碍清除。林深,好好打。
我:……
妈,您这障碍清除的方式…是不是太硬核了点!您确定这不算滥用职权吗!
最后那场比赛,因为对方失去了核心主力,我方(主要是我这个被亲妈强行推上场的菜鸟)竟然稀里糊涂地赢了。下场的时候,苏晚晚第一个冲过来,递水递毛巾,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得惊人,看看我,又看看旁边一脸深藏功与名的我妈,激动得语无伦次:阿姨!您太帅了!简直是…是地表最强婆婆力!
我妈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没说话,只是矜持地接过苏晚晚递过来的另一瓶水(这次是无糖的),拧开喝了一口。
从此,秦雪教授地表最强婆婆的称号,在苏晚晚和她的小姐妹圈子里不胫而走。
我妈的神助攻远不止于此。她似乎铁了心要把我和苏晚晚这对苦命鸳鸯(在她看来)焊死在一起,并且要焊得结实、焊得漂亮。
一个周末,苏晚晚被我妈一个电话召唤到了家里的书房。我有点担心,借口送水果跟了过去,躲在虚掩的门后偷听。
书房里,我妈正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堆复杂数据图,对着一脸茫然的苏晚晚讲解。苏晚晚的专业是环境工程,跟我这材料学隔行如隔山。
你看这个SEM图,我妈指着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微观结构,表面形貌直接影响材料的亲水性和吸附性能…就像…她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比喻。
苏晚晚眨巴着大眼睛,努力理解。
我妈的目光扫过苏晚晚白皙精致的侧脸,又瞥了一眼门口(我吓得赶紧缩头),然后,用她那特有的、冷静平板的学术腔调,慢悠悠地吐出一句:
…就像这台离心机的最佳转速,必须根据样品的密度和体积精确设定。她点了点旁边一台银光闪闪的离心机模型,快了,会破坏结构;慢了,达不到效果。她顿了一下,目光重新落回苏晚晚脸上,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微妙的弧度,…就像我儿子每次看到你时的心跳,快了,他脑子就空白;慢了,又怕你觉得他不够热情。所以,得找到那个刚刚好的平衡点。
噗——
门外的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离心机转速类比我看到苏晚晚的心跳妈!您这比喻是魔鬼吗!用实验室设备讲情话!还讲得这么一本正经、学术范儿十足!
书房里的苏晚晚,先是呆住,随即,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腾地一下红透了,像煮熟的虾子。她猛地捂住嘴,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憋笑憋得极其辛苦,眼睛却亮得惊人,偷偷瞄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我赶紧蹲下)。
懂了吗我妈仿佛没看到苏晚晚的窘态,依旧是一副严肃导师的模样,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恶作剧得逞般的狡黠笑意。
懂…懂了!阿姨!苏晚晚的声音带着笑出来的颤音,特别…形象!深刻!我…我一定帮林深找到他的‘最佳转速’!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羞窘和豁出去的可爱。
门外的我,捂着脸,感觉自己的心跳确实快得像那台离心机开到了最高档。亲妈,您这助攻,真是…硬核到了外太空啊!
日子就在这种啼笑皆非、又带着浓浓烟火气的甜蜜负担中飞逝。有了亲妈这座靠山(虽然这靠山有时会发射一些奇怪的助攻炮弹),我和苏晚晚的感情,像是坐上了火箭,蹭蹭蹭地往上蹿。
3
硬核求婚现场
转眼到了毕业季。
材料学院的毕业典礼在大礼堂举行。空气里弥漫着离别的感伤和对未来的憧憬。我穿着租来的、不太合身的学士服,坐在台下,看着熟悉的师长同学一个个上台拨穗、合影。轮到我了,我走上台,从陈导(我爸)手里接过毕业证书。他眼眶红红的,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好小子!争气!声音哽咽。
我妈秦雪作为学院领导,坐在主席台上。她今天特意化了淡妆,穿着剪裁考究的藏青色套裙,显得格外端庄。她看着我,眼神里有骄傲,有欣慰,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润。她对着我,微微点了点头。
典礼接近尾声,院长正在做最后的总结陈词。就在这时,礼堂侧门突然被推开。
一道熟悉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是苏晚晚!
她没穿学士服(她比我低一届),而是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连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长发简单地挽起,露出纤细优美的脖颈。她手里没拿花,只拿着一个小小的、方形的丝绒盒子。她脸上带着明媚又紧张的笑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坚定地穿过人群的过道,径直朝主席台的方向走来。
整个礼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突然闯入的、光芒四射的女孩身上。院长的话卡在喉咙里,话筒里传来一阵尴尬的嗡声。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强烈的不祥(或者说祥)预感涌了上来。这丫头…她想干嘛!
苏晚晚在主席台前站定,目光精准地锁定了还站在台侧、一脸懵逼的我。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旁边一个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备用麦克风(显然早有准备),清脆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了整个礼堂:
林深!
我头皮一麻,感觉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钉在我身上,比当年在教室被表白时还要灼热百倍。
分子式为OsAs,苏晚晚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的颤抖,但更多的是兴奋和坚定,她高高举起手里那个小小的丝绒盒子,元素周期表第76号和第33号元素!
礼堂里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和倒吸气声。元素周期表这是要干嘛现场考化学
猜猜什么意思苏晚晚看着我,眼睛亮得像星辰,带着狡黠的笑意和满满的期待。
我脑子飞速运转。Os锇(é)。As砷(shēn)。锇…砷…
OsAs…
等等!这谐音!我猛地反应过来,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我刚张开嘴,声音干涩得不成样子。
我儿子爱你!!!
一个无比清晰、无比洪亮、带着巨大喜悦和不容置疑的女声,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响在整个礼堂!声音的来源——主席台上,我妈秦雪教授!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一把抢过了院长面前的主持话筒,动作快得惊人!她脸上是那种终于等到这一天的、毫不掩饰的狂喜和激动,声音透过麦克风,带着点破音的嘹亮,响彻云霄:
傻小子还愣着干嘛!赶紧叫妈!!!
轰——!!!
整个礼堂彻底沸腾了!笑声、惊呼声、口哨声、掌声,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闪光灯亮成一片(不知道谁带的头),简直要把屋顶掀翻!
我站在台上,像个被雷劈中的傻子,看着台下那个举着戒指盒、笑靥如花的女孩,又看看主席台上那个激动得快要跳起来的亲妈,最后目光扫过旁边一脸我家有喜事的傻笑、拼命鼓掌的我爸陈建国…
巨大的、无法形容的甜蜜和幸福,伴随着强烈的羞耻感,像火山一样在我胸腔里喷发!我捂着脸,感觉自己快熟了,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
在一片山呼海啸的起哄声中,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下台,冲到苏晚晚面前。在她同样羞红着脸、却勇敢地仰头看着我的目光中,我一把将她抱起来,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叫妈!我妈那穿透力极强的声音还在通过话筒魔音灌耳,快叫妈!听见没有!
苏晚晚在我怀里,搂着我的脖子,笑得花枝乱颤,对着主席台的方向,清脆又响亮地喊了一声:
妈——!
哎——!!!我妈那一声回应,带着巨大的满足和喜悦,响彻礼堂,甚至盖过了所有的喧嚣。
后来,苏晚晚告诉我,那个OsAs的梗,是我妈秦教授不经意间在指导她查阅文献时,顺便科普给她的。
阿姨说,搞科研的,表白也要有技术含量。苏晚晚窝在我怀里,一边把玩着无名指上那枚简约的铂金戒指,一边笑嘻嘻地说,锇(é)代表‘我’,砷(shēn)代表‘深’,OsAs,就是‘我深’!谐音‘我的林深’!绝不绝
我:……
我亲妈,秦雪教授,地表最强助攻,连求婚方案都包办了!这硬核的母爱,真是让人甜蜜又窒息!
再后来,第一次正式以未来儿媳妇的身份去我家吃饭。
饭桌上气氛和谐得诡异。我妈不停地给苏晚晚夹菜,眼神里是看自家宝贝的满意。我爸搓着手,嘿嘿傻笑。苏晚晚小嘴抹了蜜,哄得二老眉开眼笑。
直到苏晚晚好奇地问了一句:陈叔叔,当年您和秦阿姨是怎么认识的呀谁追的谁
我爸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开始疯狂闪烁,额头上又开始冒汗,求救似的看向我妈。
我妈秦雪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糖醋排骨,优雅地放进嘴里,细嚼慢咽。然后,她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一丝不苟。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我爸那张紧张到快要抽筋的脸,最后落在苏晚晚充满求知欲的大眼睛上。
红唇轻启,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石破天惊的淡然:
哦,他啊,她微微扬了扬下巴,点了点旁边如坐针毡的我爸,当年在图书馆,偷我实验数据被抓现行。为了‘赎罪’,就以身相许了。
噗——
我和苏晚晚同时喷了!
我爸陈建国,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酱紫色,恨不得把头埋进面前的汤碗里!他当年…偷我妈实验数据!这惊天大瓜!
我妈秦雪看着我们震惊的表情,嘴角终于勾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带着点恶趣味和绝对掌控的胜利弧度,优雅地端起了茶杯。
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