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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棠把助理工牌轻轻放在顾昭之桌上时,他正盯着刚到手的新剧本。直到她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他才后知后觉抬头:‘今晚对戏时间改到八点,你记——’
话没说完就哽在喉间。
工牌下压着张解约书,边角被她用红笔圈了句‘祝顾老师早日满贯’。
而他怀里还抱着那座三年前她陪他对戏到凌晨,最终捧回的影帝奖杯——当时她蹲在后台啃冷掉的汉堡,眼睛却亮得像星子:‘顾老师,这奖杯有我一半功劳哦。
‘不是说要陪我拿满贯吗’他追出去时,她已经坐进出租车。
车窗摇下,她笑了笑,却没再看他:‘顾老师,我怕再当你的提词器,就真的活成你影子里的人了。
后来顾昭之才知道,那天她替他挡下的‘潜规则’黑料,是当红小花林薇买的;那些骂她‘炒作上位’的恶评,她偷偷截了九千八百条,存在手机里没给他看。
而他的奖杯,在她退圈那晚,被他抱在怀里哭湿了底座。
1
机场大厅的镁光灯刺得苏晚棠眯起眼。
顾昭之被拍到在夜店密会神秘女子!新片《寒渊》还没上映就塌房了记者举着话筒怼到她面前,人群挤得她后背贴紧大理石柱。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顾昭之的微信还停留在半小时前:晚棠,我在片场走不开,你帮我应付一下。
她动了动喉结,伸手按住最前排记者的镜头。是我。
嘈杂的声音瞬间凝固。
我们在一起很久了。她的声音稳得像精密仪器,只是不想公开打扰大家。
记者们炸开了锅,顾影帝隐婚了女方身份是什么的提问此起彼伏。
她盯着人群后面挂着的《寒渊》巨幅海报,顾昭之饰演的将军目光如炬——那是她陪他对戏三百遍才磨出来的眼神。
她想,这是值得的。只要能把舆论从新片宣传期引开就好。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顾昭之的经纪人老周发来的消息:做得好,先回公寓等消息。
她穿过人群时,有女记者小声嘀咕:顾昭之眼光也就那样,助理能有多好看
她摸了摸被刘海遮住的脸。
三个月前顾昭之替她挡狗仔时,她也是这样垂着头,他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说别怕。
此刻,片场监控室里。
顾昭之盯着手机里的热搜截图,顾昭之隐婚女友曝光排在第一,后面跟着《寒渊》定档。
陈导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波转移舆论很及时,明天宣发再加把劲。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两秒,给老周发消息:让团队发声明,私人事务不便回应。
老周秒回:明白,我去安抚晚棠。
他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继续看新剪的片花。
出租屋的台灯在凌晨两点突然熄灭。
苏晚棠摸黑翻出应急灯,灯光扫过茶几上的离职文件——这是她熬夜写了七版的东西,每个字都像在割她的肉。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桌角的U盘,那是顾昭之拿到第一个影帝时塞给她的:《寒渊》的原始剧本,只有你有。
刚触碰到金属的触感,她的太阳穴突然像炸开了一样。
程蝶衣水袖翻折的角度、李雪健老师喉结微颤的控制、丹尼尔·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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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易斯低语时的呼吸节奏……成吨的信息砸进她的脑子里,一个机械音在她耳畔响起:【娱乐圈演技资料库】绑定成功。
她踉跄着扶住桌沿,突然想起在机场说的那番话——语气、眼神、低头的弧度,竟和《穿普拉达的女王》里安妮·海瑟薇面对媒体时的演绎分毫不差。
可她连那部电影都没完整看过。
原来我早就在‘演’了。她对着墙上顾昭之的海报笑,笑到眼眶发酸。
同一时间,酒店的庆功宴正热闹非凡。
顾昭之接过林妍递来的香槟,对方故意凑近说:顾老师今天上热搜了,我替你高兴。
闪光灯咔嚓作响,两人交杯的照片瞬间传遍网络。
苏晚棠刷到那条动态时,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顾昭之根本没和助理恋爱吧林妍才是官配,这波是替身文学
她关掉手机,把U盘轻轻放进离职文件袋。
晨光透过纱窗透进来时,她在离职原因一栏写下:去做自己的光。
茶几上的手机亮了,是老周的消息:晚棠,昭之说明天请你吃早饭,他最近实在太忙……
她盯着屏幕看了三秒,按下了关机键。
文件袋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苏晚棠三个字的墨迹,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黄色。
2
苏晚棠拿着文件袋推开周姐办公室的门时,空调的风正夹带着咖啡的香气扑面而来。
周姐的笔尖悬在合同上方,抬头看到她眼底的青黑,问道:确定要交吗
确定。她把文件推过去,这是昨天凌晨写的第七版。
周姐翻开第一页,离职原因这四个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她合上文件,敲了敲桌面说:你现在走,网上那些‘炒作上位’的帖子就坐实了。昭之的团队明天就能把这事压下去——
我不在乎坐实什么。苏晚棠打断她,掏出手机按下播放键。
一个沙哑的男声伴随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传了出来:晚棠……别走。尾音带着发烧时的黏糊感,就像一张浸了水的纸。
周姐的钢笔咔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那是三个月前顾昭之坠马受伤的那个夜晚,她在监护室守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他醒过来,只说了句麻烦你了,就转头和经纪人讨论复拍计划。
他说过‘信任比什么都重要’。苏晚棠把手机放进兜里,可我被骂成炒作工具的时候,他连一句解释都没给。
周姐盯着她头顶翘起的碎发看了很久。
那是顾昭之总说像小奶猫炸毛的地方。
她抓起钢笔签了字,把文件袋推回去的时候问道:以后去哪儿
苏晚棠望向窗外飘着的剧组横幅,晨光把寒渊两个字照得发亮,说:教人演戏。
离职当天的片场闷热不堪。
顾昭之在树荫下握着剧本,额角沾着的假泪被太阳晒干成了盐粒。
导演喊了第八次卡,把喇叭往地上一摔,说道:这场哭戏要的是被至亲背叛的绝望!不是挤眼药水!
苏晚棠站在器材车后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U盘。
那是顾昭之第一个影帝奖杯庆功夜塞给她的,说《寒渊》原始剧本,只有你有。
我帮他对最后一次戏吧。她扯下场记递来的耳机,朝顾昭之走去。
他抬头时,眼里还挂着未干的泪,说:晚棠你不是说今天——
赶在中午前。她打断他,低头扫过剧本。
当指尖触到被妹妹调换药瓶那行字时,太阳穴猛地一阵胀痛。
卡西·阿弗莱克在《海边的曼彻斯特》里压抑的啜泣、喉结的每一次颤动,就像被按下了播放键一样涌入她的神经。
开始。她退后两步,垂眼盯着自己的鞋尖。
喉结缓缓滚动,第一滴泪砸在锁骨上,第二滴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第三滴……
咔!过了!导演的喇叭响了起来。
顾昭之愣在原地,脸上的泪还在流淌。
他伸手想碰她的肩膀,说:晚棠你刚才——
林老师找您做采访!助理小吴跑过来,说《寒渊》官微都催了半小时了。
顾昭之的手悬在半空,被林妍的笑声裹挟着朝采访区走去。
苏晚棠转身时,后颈被太阳晒得发烫。
她摸出包里的湿巾擦脸,指腹蹭到眼角没擦净的泪,突然想起三年前顾昭之第一次试镜失败,也是这样,她躲在洗手间替他擦眼泪。
苏老师!
秦远从道具箱后面冲了出来,校服领口还沾着假血。
他紧紧攥着怀里的台词本,眼睛亮得像闪着星火,说:我上周试镜《青春纪念册》过了二试!您教我的‘方法派呼吸法’,他们说我演的转学生特别真实!
苏晚棠揉了揉他翘起的呆毛,说:别叫老师,我都离职了。
那我以后也这么叫!秦远把台词本按在胸口,等我拿了新人奖,我要在台上说——
小秦!导演喊你对下一场!场记在远处挥手。
秦远跑了两步又回头,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说:苏老师,我一定站在光里,让人知道是谁教的我!
苏晚棠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她摸出兜里的U盘,最后看了一眼片场——顾昭之正对着镜头笑,林妍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臂弯。
她把U盘放进文件袋的最底层,转身朝路口的公交站走去。
风掀起文件袋的一角,露出苏晚棠三个字的墨迹,在七月的阳光里泛着淡淡的黄色。
三年后。
新星演技盛典后台化妆镜前,有人敲了敲半掩的门。
3
后台化妆镜前的敲门声很轻。
苏晚棠刚把碎发别到耳后,就听见小助理在门外喊:苏老师,颁奖礼要开始了,您坐第三排嘉宾席。
她应了声,指尖碰到颈间的银链——链坠是颗袖珍胶片,秦远去年用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送的。
老师总说,表演是把别人的人生刻进骨血。那孩子当时红着脸,这个能替我记着。
礼堂穹顶的水晶灯次第亮起时,苏晚棠刚在嘉宾席坐定。
主持人的声音混着掌声炸响:接下来颁发最佳新人演员——秦远,《锈钉》!
舞台追光里,秦远攥着奖杯的手在抖。
他喉结动了三次才说出话:这个奖……本该属于一个人。他望着台下,眼睛亮得像要烧起来,苏晚棠老师。她教我别学别人掉眼泪,要学角色为什么心碎。
大屏幕突然亮起。
是段模糊的幕后花絮:旧教室里,苏晚棠坐在掉漆的课桌前,眼尾泛红却抿着唇——那是《肖申克的救赎》里安迪越狱前的眼神,压抑着二十年的希望。
镜头切到秦远,他一遍又一遍模仿,直到汗水浸透衬衫,终于在某个瞬间,眼底漫出和苏晚棠一样的光。
掌声如雷。
苏晚棠低头摸银链,忽然发现第三排角落有人在看她。
顾昭之西装领口松着两颗扣,喉结动得厉害,像三年前试镜失败时那样。
什么破盛典。左边传来冷笑。
林妍涂着酒红甲油的手捏碎了半块饼干,借学生炒作复出,真当观众眼瞎她摸出手机快速打字,让营销号准备,词条我都想好了——苏晚棠装清高。
主持人的声音突然拔高:接下来是特别环节!聚光灯唰地打向苏晚棠,我们要致敬一位幕后功臣——苏晚棠女士!当年顾昭之先生凭《寒渊》封帝,她整理了三百页人物小传,替他试了十七版哭戏!
苏晚棠猛地抬头。
顾昭之已经站在舞台中央,怀里抱着那座金翎奖杯。
奖杯底座还留着她当年用马克笔写的备注:第三幕颤抖要轻,像雪落灰堆。他指腹蹭过那行字,声音哑得厉害:这个奖……本该是她的。
礼堂霎时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顾昭之望着她,眼眶红得要滴血:我总以为,能让角色活过来的是我。后来才知道——他喉结滚动,是你站在我身后,把每个角色的魂,都放进我身体里。
苏晚棠指尖抵着银链。
资料库突然翻涌,是《卡萨布兰卡》里褒曼转身时的背影,克制得像块冰,却藏着烧红的炭。
她望着顾昭之,轻轻摇了摇头。
啪!第一声掌声炸响。
秦远站在舞台边,举着奖杯拼命鼓掌。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整座礼堂的人都站起来,掌声像潮水漫过每一寸空气。
林妍的手机在掌心震动。
她点开热搜,刚发的苏晚棠装清高词条还挂着,下一秒就被顾昭之哭求复合顶到了第一。
她摔了手机,指甲在椅背上抠出白印。
夜风穿堂而过,掀起苏晚棠的裙摆。
她望着舞台上的顾昭之,突然想起秦远昨天说的话:老师,您看,光终于照到您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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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礼结束时,礼堂外的电子屏还在循环播放秦远的获奖片段。
有记者举着相机冲过来,有粉丝举着苏晚棠老师的灯牌尖叫。
顾昭之攥着奖杯追出来,只看见她的背影融进夜色里,发梢沾着的碎钻,比天上的星子还亮。
而此刻的机场,顾昭之的助理正举着手机发呆——热搜前十全是顾昭之抱奖杯哭苏晚棠才是真影帝。
社交平台上,《寒渊》幕后花絮被翻出,当年那个替顾昭之擦眼泪、改剧本的小助理,终于被所有人看见。
4
程砚秋推门进来时,苏晚棠正半蹲着纠正学生的挑眉弧度。
苏老师。
她抬头,来人踩着细高跟立在门口,金丝眼镜后目光像把刀。
苏晚棠认得这张脸——去年金翎奖最佳编剧的领奖照片,就挂在行业杂志封面。
程编剧。她直起身,指节蹭了蹭围裙上的粉笔灰,有预约
程砚秋没接话,将一叠泛黄的纸拍在桌上。
苏晚棠凑近,瞳孔微缩——那是《寒渊》的初稿,边角卷着毛边,每页空白处都密密麻麻写着小字:第二幕男主攥信时,食指关节应先绷紧再松开,暴雨对峙戏,眼神要先错开两秒,再猛地撞回来。
十七处。程砚秋敲了敲纸页,当年我把剧本给顾昭之对戏,你说‘这些细节不补,角色像提线木偶’。她扯了扯嘴角,我改了十七处,全留着。
苏晚棠后退半步。
五年前在《寒渊》片场,她总在顾昭之对戏前偷偷塞小纸条,写的是被背叛时喉结该抖几次,是听到母亲去世那句台词,睫毛要颤三秒。
她以为那些字早被风卷走了。
顾昭之拿影帝,不是靠天赋。程砚秋突然逼近,是你把‘人’塞进了那个角色里。
我只是助理。苏晚棠声音发紧。
助理程砚秋冷笑,从包里抽出个U盘拍在桌上,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顾昭之在金翎奖后台说‘谢谢晚棠,你让我相信这个角色是真的’,这段采访被剪得干干净净
苏晚棠的指尖掐进掌心。
她记得那天顾昭之捧着重达三斤的奖杯,在后台被记者围住时耳尖发红的模样。
但后来所有报道都只写顾昭之致谢团队,没提过她的名字。
她连夜翻出尘封的旧硬盘。
USB接口落了灰,插进去时滋啦响了两声。
视频加载时,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进度条,喉咙发苦。
画面亮起的瞬间,她差点摔了鼠标。
顾昭之穿着墨绿西装,奖杯搁在腿上,眼尾还沾着颁奖礼时没擦净的泪。没有她......他吸了吸鼻子,喉结滚动,我走不进《寒渊》。
咔!工作人员的声音突然炸响,画面黑了一瞬。
再亮时,林妍——顾昭之当时的经纪人——从镜头外探进半张脸,涂着酒红甲油的手指戳向摄像机:这种话不能播,影响他‘孤冷影帝’人设。
苏晚棠关掉视频,手机在此时震动。
是秦远发来的照片:深夜片场,顾昭之坐在监视器前,屏幕里正放着她昨天指导学生的片段。
他手边摊着本《表演者心理学》,书页边角卷得厉害,空白处写满批注,最上面一行是苏老师说过,愤怒要从脚底先热起来。
她盯着照片里男人微抿的嘴角,突然想起退圈那天,他站在她公寓楼下,手里攥着被她撕碎的辞职信,说我给你涨工资。
原来他不是不懂,只是用错了方式。
窗外起风了。
程砚秋和赵导的声音从街角飘进来:《白噪音》的女主,我只要她。赵导笑:她肯出山
她会的。程砚秋说,当一个人终于被看见的时候。
苏晚棠摸黑关掉台灯。
月光漏进窗,照在桌上那叠《寒渊》笔记上。
楼下传来脚步声,很慢,像在数台阶。
她听见门锁轻响,有人在门外停了很久,然后是纸张摩擦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门缝。
第二天清晨,苏晚棠弯腰捡起那张纸。
是张身份证复印件,姓名栏写着顾昭之,照片里男人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背面用钢笔写了行字,墨迹未干:棠帧演技研习所,学生顾昭之,申请入学。
5
顾昭之出现在棠帧演技研习所报名处那天,空调正嗡嗡吹着冷风。
他穿件洗得发白的灰T恤,牛仔裤膝盖处磨出毛边,和海报上西装革履的影帝判若两人。
秦远刚把保温杯往桌上一墩,抬头就瞪圆了眼。顾昭之!他哗啦掀翻半摞教材,你抢我们学员名额
苏晚棠正低头整理签到表,笔尖在李小雨名字上顿了顿。学费交了吗她没抬眼。
双倍。
她这才抬眸。
男人喉结动了动,眼尾还带着点没褪尽的青黑——像是熬了夜。进B班,从气息控制开始。她抽出张学员卡拍在桌上,明天七点,别迟到。
第一堂课是无实物吃柠檬。
苏晚棠抱臂站在镜子前,看顾昭之捏着空气往嘴里送。
第一次,他嘴角扯得太僵;第二次,喉结滚动得太刻意;第二十次时,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进领口。
停。她走过去,食指戳他锁骨下方,酸感要从胃里往上涌,不是挤眉弄眼。
他垂着睫毛应好,指尖无意识蹭过她刚才碰过的位置。
下课后,空教室的投影仪突然亮起。
苏晚棠抱着教案正要走,余光瞥见银幕上的《海边的曼彻斯特》——卡西·阿弗莱克抿着嘴,喉结像被无形的手攥住,每一寸肌肉都在说我疼,但我不说。
顾昭之站在幕布前,背对着她比动作。
他的喉结轻轻颤抖,肩膀微缩,连手指蜷起的弧度都和电影里分毫不差。
苏晚棠突然想起三年前在片场,她也是这样给他示范隐忍的哭,当时他皱着眉说太复杂,记不住。
她转身要走,教案封皮上多了行小字:允许他笨拙地靠近。钢笔字晕开一点,像是被水浸过。
林妍的记者会来得突然。
直播间里,她举着张模糊的签到表:苏晚棠早就在《寒渊》会议上......
苏晚棠正给学生纠正手势,手机在兜里震得发烫。
秦远冲进来:姐,热搜爆了!
她点开程砚秋的微博。
配图是二十封邮件截图,最上面那封收件人栏明明白白写着苏晚棠,时间是顾昭之进组前三个月。
评论区突然被周姐的语音轰炸:当年是她硬要顾昭之剪短发,说‘落魄律师不会留大背头’,造型师跟她吵了三回。
证据像多米诺骨牌,林妍的账号很快被举报违规。
苏晚棠关掉手机时,桌上多了个牛皮纸包裹。
拆开是《寒渊》原始剧本,扉页钢笔字力透纸背:你说我学不会爱,那我来教你。
这次,我不怕输。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大了。
她抬头,顾昭之正站在街对面,怀里抱着盆白山茶。
雨珠顺着他发梢往下淌,浸透的T恤贴在背上,可他连伞都没打,就那么直勾勾望着她的窗户。
她没开门,却也没拉上窗帘。
雨水顺着玻璃往下流,把他的身影晕成一片模糊的白。
后半夜雨停了。
研习所门廊的感应灯突然亮起,有人抱着盆沾着水珠的白山茶轻轻放下。
叶片上还凝着颗水珠,摇摇欲坠,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6
清晨六点,研习所门廊的感应灯还亮着。
那盆白山茶沾着夜露,花瓣边缘凝着细小的水珠,像谁特意用喷雾器喷过。
苏晚棠锁门时瞥见它,蹲下身摸了摸叶片——凉凉的,和昨夜雨幕里那个人的目光一样凉。
秦远。她喊了一声,转身时教案角蹭过花瓣,搬到B班窗台去。
新人演员应了一声,搬花时瞥见她在教案情感真实那页新加的备注:允许对方存在,不等于允许自己软弱。
墨迹未干,压着前页微表情控制的重点标记。
B班的课铃准时响起。
顾昭之穿着一件藏青色衬衫,抱着笔记本坐在最后一排,笔帽被咬出一个小牙印。
苏晚棠扫了一眼他摊开的本子,呼吸节奏标了红,肌肉发力点画着箭头——和她三年前给艺人讲戏的板书,分毫不差。
顾先生。她点了他的名字,示范‘压抑悲伤’。
他上台,喉结先动了动。
眼神下压时睫毛颤得像被风吹,收尾那下眼角抽动——苏晚棠的指尖顿在了教案上。
那是《海边的曼彻斯特》里卡西·阿弗莱克第43分钟的细节,她当年在片场陪他对戏时,把这段反复按帧分析过七遍。
你看过我指导学生的视频下课后,她把他留到最后。
不止一遍。他低下头,指尖绞着笔记本封皮,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教会别人‘成为角色’的——因为当年,你也是这样教会我的。
苏晚棠没有接话,从教案夹里抽出一张纸:写一篇五百字的独白,主题:‘我弄丢了最重要的人’。
同一时间,城南茶室飘着茉莉香。
程砚秋把《白噪音》选角文件推过红木桌,指甲敲着女主角那一栏:苏晚棠。
周姐皱起眉头:她现在是老师。
可她教的每个学生,都在演‘她教过的戏’。程砚秋冷笑,林妍那套炒作能火三个月,她这种‘演技传染性’,能让角色活三年。
赵导翻着文件:但她会来吗
程砚秋望着窗外未停的雨,茶烟模糊了眉眼:等一个人回头,不是靠喊。是让她看见,有些光,只有她能照亮。
傍晚的研习所笼罩着一层橘色。
苏晚棠翻到顾昭之的作业最后一页,字迹从工整突然变得潦草:……我以为事业就是全部,直到她转身时,连背影都比我演的角色更真实。
她提笔在页脚批注:情感真挚,技巧生硬——重写。合本子时,指尖蹭过白山茶的花瓣,凉丝丝的,像某个人在雨里站了整夜的温度。
一周后的课表贴在公告栏。
B班期末汇演的标题下,即兴表演四个字被红笔圈着。
顾昭之来拿作业时扫了一眼,喉结动了动,把重写的本子攥得发皱——上面多了一行小字:这次,我想演‘学会珍惜’。
7
当B班期末汇演的舞台灯亮起时,顾昭之的掌心沁出了薄汗。
他把抽签箱里那张写着得知爱人永不再回头的纸条攥得皱巴巴的。
苏晚棠坐在第一排正中间,教案本在膝盖上压出了一道浅痕。
开始。主持人话音刚落,聚光灯唰地照在了他身上。
他低着头站着,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是苏晚棠改剧本时总有的小动作,三年前帮他缝扣子时,她的指尖也这样蹭过这里。
台下有学生在窃窃私语,他充耳不闻,喉结动了动,慢慢抬起了眼。
迷茫。
就像刚发现她退出演艺圈那天,他翻遍助理室只找到了半盒润喉糖,糖纸背面还留着顾老师今天台词气口要稳的字迹。
确认。
是上周在研习所后门,他看见她给新生系歪了的领结,动作轻柔得就像当年帮他整理戏服领扣一样,他躲在树后攥紧了书包带,终于明白有些事,他早在三年前就该看清。
崩塌。
他的肩膀开始颤抖,睫毛上挂着水光,那滴泪落下时,正好落在三年前片场对戏的位置——那天他演痛失至亲,NG了十七次,是苏晚棠举着剧本凑到他眼前,说顾老师,心先碎,泪才会烫,她的发梢扫过他的下颌,后来他才知道,那天她替他挡的黑热搜,评论区已经骂到了凌晨三点。
全场安静得能听到空调的风声。
秦远举着手机的手垂了下来,林妍攥着包带的指关节都发白了。
苏晚棠捏着教案的指尖也泛白了,她想起三年前在后台,顾昭之抱着影帝奖杯冲过来,她站在阴影里帮他擦去脸上的香槟,他说这奖有你一半,可后来营销号骂她炒作时,他却在酒店改下一部戏的剧本。
老师。顾昭之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这次我不是在演。我是真的学会了——看见你。
苏晚棠起身往外走,高跟鞋敲在地板上哒哒作响。
经过后台时,她掏出教案本,翻到顾昭之的作业那页,重写两个字被她用笔划掉了,新批注的通过字迹墨迹未干,晕开了一小片。
第二天,热搜爆了。
林妍发布会的视频里,一段经过变声处理的录音刺耳得让人耳朵疼:顾昭之能拿影帝没我给他喂戏,他连眼尾都不会抖。评论区瞬间炸开了锅,助理蹭影帝热度退圈了还卖惨的词条挂在了实时前三。
苏晚棠在研习所批改作业,手机震得手都麻了。
她刚想调成静音,电视里突然切出了陈导的访谈画面。
老导演举着泛黄的分镜笔记,镜片后的眼睛泛红:我查了当年《寒渊》的监控——每场戏前,苏晚棠都在角落帮他调整呼吸、确定眼神。她没抢过一句台词,却让一个影帝真正活成了角色。他重重地放下笔记,我们欠她一句‘谢谢’。
热搜第一秒变成了我们欠苏晚棠一座奖杯。
研习所的学生们挤在电视前尖叫,秦远举着手机冲进来:老师!程导的《白噪音》发邀约了!
牛皮纸信封里躺着烫金邀请函,附信是程砚秋的钢笔字:你不来,剧本就不动。苏晚棠的指尖抚过信笺,窗外暮色渐浓。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顾昭之的消息。
照片里他坐在便利店门口,捧着热咖啡,身后的街灯在凌晨两点的雾气里晕成了暖黄色。
配文是:第17次重写独白,还差一句结尾。你愿意听吗
她望着窗台上的白山茶,那是顾昭之这个月每天送来的,今天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很久,终于打出了一行字:明早九点,来上提高班。
研习所的风铃突然响了。
她没有回头,但知道门后那个总是把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的人,此刻一定站在那里,像三年前等她对戏时那样,连呼吸都放得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