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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裴以垣有时嫌我洗不干净,要我再给他多添置一张床,现在刚好用来给他疗养治病。
人命紧急,给他擦去泥泞,上了药止了血,才后知后觉自己情急之下竟擅自脱了他的衣物。
身子洗净后,没了乱发遮挡,深邃的眉眼和直挺的鼻梁,如初雪新霁,摄人心魄。
想起刚刚手下结实紧致的肌肤,我面上一红。
想了想,我心虚地将粗被换下,换上先前给裴以垣的柔软衣袍,以作补偿。
暗色的黑纹衣袍在他身上意外合适,左脸上的疤痕未退,倒显出几分别样的贵气。
我不由的看呆了,想起他昨夜的话,心也乱了几分。
翌日,我捕鱼回来,发现他挽着衣袖,正弯腰洗着昨夜的被泥泞弄脏的衣物。
看见我,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十分自然地接过我背上的渔具:“娘子回来了。”
我臊红了脸,慌乱地摆手:“不不不,我只是担心你失血而亡,不是因为你说以身相许才”
元青眸中的星光暗下,泛着落寞。
半晌,他在我面前蹲下,指尖按压在我小腿,轻轻揉捏,抬头望向我:
“那姑娘看看我,我会洗衣做饭,也会识字读书;我孑然一身,四处流浪,之后也只会忠于姑娘一人,求姑娘收了我,可好?”
他牵起我的手,轻轻按压在他的胸脯上,可怜委屈:“而且昨夜姑娘已将我看光摸光了去,姑娘可要对我负责。”
浑身的血液瞬间往脸上涌,我想抽回手,却被他按压得越紧,手下的触感愈发真实弹指。
最后,我败下阵来,稀里糊涂地应了:“好。”
元青唇角微扬,从善如流:“谢娘子。”
第二天,元青便心急如焚地拉着我去定了婚期,因我俩都无父无母,一切从简。
起初我还不大适应家中多了个人,被他察觉,他便换着法子往我身边靠。
我晨起捕鱼,他便早起为我烙饼;我摆摊卖鱼,他便站在一旁帮我吆喝;家中的衣物、物什都被他收拾得干净整洁。
每晚他还要拽着我的衣服,求我给他上药:“娘子已经看过一次,隐处的伤还求娘子帮帮我。”
我心如擂鼓,红着脸给他上了药,身上的伤口也好的七七八八,就是留下的疤痕还得细致养着。
我给他买了半张面具,月色般银质的亮面盖住左脸的疤痕,倒为他身上的温润俊逸气质添了几分神秘贵气。
这日回家,我发现家中原先给裴以垣买的布匹、笔墨纸砚通通都被他翻出。
我心下一紧,连忙哄道:“你别气,这些我等下就拿去丢掉,我再攒钱给你买新的,可好?”
他却轻轻摇头,目光灼灼:“这是我娘子真金白银买的,一针一线织的,我舍不得丢掉。”
他从背后抱住我,温热的湿气打在颈侧,耳畔是略显酸涩的执拗:
“现在跟娘子定亲的人是我,娘子做的东西自然是给我的,床上的位置也是我的,娘子你说是不是?”
我浑身一颤,不由得想起前夜他帮我铺床,铺完竟赖着不走,我面红耳赤的赶他:“还没到日子呢。”
没想到他记到了现在,我心虚地用力点点头:“是,都是你的!”
元青笑了,凑过来想要更进一步,我却下意识将他推开,磕磕巴巴道:“我,我捕鱼回来还未洗净,有腥味的。”
他瞪红了眼,十分委屈:“娘子明明香的很。”
我心中一颤,仍觉得他在哄我。
他却凑到颈侧,像小狗一样认真地嗅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很香,娘子若不信,脱去外衣我再闻闻?”
我心跳得砰砰作响,羞红了脸,落荒而逃。
成婚这日,红绸如瀑,上下一片喜气,村中街坊邻居皆来为我贺喜。
夫妻对拜时,隔着艳红的红盖头,元青轻笑着低语:“等下洞房娘子改口唤我夫君,我便告诉娘子一个秘密,可好?”
一股暖流汇入心间。
他总是这样哄我逗我,勾我兴致。
屋内烛火闪动,等了须臾,房门被人狠厉撞开。
我心中一颤,想起刚刚的话,面红耳赤地唤了一句:“夫,夫君。”
手却被人狠厉攥紧,盖头被掀,一抬头,便跌进裴以垣腥红暴戾的眼眸:“你喊谁夫君?谁准你让一个乞丐取代了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