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绝对密室：十五分钟的蒸发**
国家前沿量子物理研究所,地下三层,P4级生物隔离实验室兼高能物理实验舱——黑箱。
时间：21:37。
监控画面清晰无瑕：李默然教授,研究所首席理论物理学家,穿着臃肿的白色正压防护服,像宇航员一样笨拙却又无比熟练地通过了最后一道气密门扫描。虹膜、指纹、动态密码三重验证通过。沉重的合金门在他身后无声滑闭,液压锁扣发出沉闷的咔哒声,内部气压表显示瞬间增压至标准值。门内侧的物理栓锁由李教授本人手动旋紧——这是黑箱的最高安全规程,确保实验进行时,内部绝对独立,无人能闯入。
实验名称：卡西米尔效应增强下的微观量子隧穿观测——第17次重复实验。目标：在极特殊条件下,尝试观测并记录微观粒子（本次选用锶-90衰变释放的β粒子）在宏观尺度上可能出现的瞬态宏观量子态或信息丢失现象。理论依据是李教授团队近年提出的极具争议的时空泡沫共振假说。
实验室内部监控（无死角,多重备份）显示：李教授走向中央的实验平台。平台被复杂的激光干涉阵列和超高精度粒子探测器包围。他检查了仪表读数,对着内部通讯麦克风清晰汇报：‘黑箱’内部环境稳定,各项参数达标,准备启动第17次实验序列。倒计时…开始。
他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到外部监控室,清晰平稳。
倒计时归零。
实验平台核心区域,肉眼不可见的强磁场与特定频率的微波脉冲被激发,空间仿佛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探测器指示灯疯狂闪烁,数据流如瀑布般在监控屏幕一侧滚动。
21:38。监控画面里,李教授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主控屏幕。
21:40。他微微侧身,似乎在调整某个旋钮。
21:41。他抬起手,似乎想记录什么。
21:42。
监控画面,毫无预兆地,**闪烁了一下**。
极其短暂,不到0.1秒。像是信号瞬间的劣化,又像是…某种难以描述的干扰。
画面恢复正常。
但监控室里,负责实时监控的助理研究员张薇,心脏却骤然停跳了一拍。
实验平台前,空了。
前一帧画面里,李教授还站在那里,穿着臃肿的白色防护服,清晰可见。
后一帧画面,原地只剩下冰冷的仪器和设备。
人,不见了。
张薇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尖叫。李老师！她对着内部通讯嘶喊,声音带着哭腔。
没有回应。
她疯狂切换内部监控视角。每一个角度都显示：那间不到五十平米的绝对密室里,除了设备,空无一人。防护服没有散落在地,没有挣扎痕迹,没有任何异常。李默然教授,如同一个被橡皮擦凭空抹去的像素点,在0.1秒的闪烁间,彻底消失了。
21:42。从进入黑箱到消失,仅仅过去十五分钟。
警报声撕裂了研究所死寂的夜。
**(2)
徒劳的搜寻：真空中的谜团**
安保主管赵卫国,一个退役特种兵,经历过真正枪林弹雨的男人,此刻脸色铁青。他亲自带队,以最高级别的应急响应,强行突破了黑箱。
破门过程极其艰难。外部解锁程序失效,备用电源被切断（事后查明是内部精密电路被未知强电磁脉冲烧毁）。最后动用了液压破拆工具,才将那扇能抵御小型导弹袭击的合金门切开一个口子。
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冰冷、带着臭氧和金属灼烧气味的气流涌出。气压平衡装置发出刺耳的泄压声。
赵卫国第一个冲进去,强光手电扫视。眼前的景象让这个硬汉都倒吸一口凉气。
监控没有骗人。
实验室内部,仪器仍在低鸣,指示灯闪烁着诡异的幽光。中央实验平台周围,复杂的光路阵列安静地悬浮在空气中。一切看起来都正常得令人窒息——除了李教授。
没有血迹,没有打斗痕迹,没有衣物碎片,没有人体组织。光滑的地板上,连一个多余的脚印都没有。防护服头盔面罩内部的通讯麦克风,还保持着开启状态,只有微弱的电流嘶嘶声。仿佛李教授只是脱掉了那身笨重的衣服,然后凭空蒸发了。
找！一寸一寸地找！通风管道！仪器内部！地板夹层！赵卫国声音嘶哑,他不信邪。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在绝对密闭、多重监控的空间里消失
搜查持续了整整八小时。动用了生命探测仪（无信号）、热成像仪（无异常热源）、甚至最精密的金属探测器（只探测到实验设备）。他们检查了每一寸地板、墙壁、天花板,没有暗门,没有夹层。通风系统独立且自循环,管道狭窄得连只猫都钻不过去,出口过滤网完好无损,内部也没有任何拖拽或挣扎的痕迹。
唯一的异常,是实验平台核心区域的地板。那里铺设着特殊的电磁屏蔽材料,此刻,在强光照射下,赵卫国发现了一小片…极淡的、不规则的**阴影**。它不像污渍,更像是一种…空间本身的褶皱或者光线在那里发生了极其微妙的扭曲他用证物袋小心地刮取,却什么也取不到。那阴影似乎只是视觉上的错觉。
李默然教授,连同他身上那套价值百万的防护服,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绝对不可能消失的地方,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物理痕迹,只有监控录像里那0.1秒的闪烁,和一个无法解释的视觉阴影。
调查组进驻,结论只有四个字：**原因不明**。案件卷宗被贴上绝密标签,尘封进保险柜。研究所被勒令无限期暂停所有高能物理实验,人心惶惶,流言四起。有人说李教授触碰了上帝的禁区,被抹除了；有人说他掌握了关键技术,被神秘势力绑架；更离奇的,说他化作了量子态,弥散在宇宙中。
只有张薇和赵卫国等少数亲历者知道,那种消失带来的寒意,深入骨髓。那不是绑架,不是谋杀,更像是一种…无法理解的删除。
**(3)
不速之客：扭曲的回归**
三个月后。
研究所已半封闭,大部分人员被调离或遣散,只剩下基本的维护安保和像张薇这样无法割舍研究、又无处可去的核心人员。气氛压抑得像墓地。
深夜,张薇独自在空旷的数据分析中心,试图从那十七次失败实验的海量数据中,寻找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巨大的屏幕映着她憔悴的脸。李教授的消失,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上,也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不断渗出名为未知的恐惧。
突然,刺耳的警报毫无征兆地响起！是最高级别的入侵警报！
张薇浑身一颤,猛地站起。主屏幕自动切换到安保监控画面。画面来源——研究所地下二层,通往黑箱的消毒缓冲间门外走廊。
画面中,一个东西正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态,在走廊冰冷的地板上…蠕动。
它像是一个人形,但肢体极度扭曲、蜷缩,以一种违反人体工学的角度折叠着。它没有穿衣服,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半透明的灰白色,仿佛长时间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能看到皮肤下暗色的、形状怪异的血管和肌肉纤维在缓慢搏动。它似乎在爬行,但动作极其不协调,四肢像没有关节的软体动物,时而抽搐,时而僵直。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头部。头颅低垂,凌乱、枯槁、沾满污秽的长发遮住了大部分脸。但从发丝间隙,能看到一只眼睛——那只眼睛睁得极大,瞳孔不再是圆形,而是扩散成一种不规则的、类似多边形的几何图案,占据了整个眼球,里面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片混沌的、令人眩晕的黑暗。它的嘴巴微微张开,没有牙齿,只有一片暗红色的、仿佛融化后又凝固的肉膜,随着蠕动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喘息声。
张薇的胃部剧烈痉挛,她死死捂住嘴,才没尖叫出来。那东西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隔着屏幕都让她感到一种生理性的厌恶和恐惧。那不是人！绝对不是！
安保！安保！地下二层缓冲间走廊！有…有不明生物入侵！张薇对着通讯器嘶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几乎在她呼叫的同时,研究所仅存的安保力量——赵卫国和另外两名队员,已经全副武装冲到了地下二层。强光手电的光柱瞬间锁定了那个正在走廊中央蠕动的东西。
站住！不许动！赵卫国厉声喝道,手中的霰弹枪对准了目标,手指扣在扳机上。尽管经历了黑箱事件,但眼前这东西的诡异程度依然超出了他的认知极限。
那东西似乎被强光刺激到了。它猛地抬起头！长发甩开,露出了整张脸！
时间仿佛凝固了。
张薇在监控室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赵卫国和他身后的队员,如同被石化般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极致的惊恐！
那张脸…虽然扭曲、肿胀、布满了诡异的灰败色泽,那只几何形的瞳孔更是非人的恐怖…但五官的轮廓,那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嘴角线条…分明就是——
**李默然教授！**
**(4)
非人检测：体内的时间阴影**
李教授…或者说,这个顶着李教授面孔的东西,被强行控制住,送进了研究所最高级别的隔离医疗舱。过程极其艰难,它（他）的力量大得惊人,肢体柔韧得如同橡胶,几次挣脱了束缚带。那几何形的瞳孔死死盯着靠近的人,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带着一种不属于人类的、令人心悸的野性。
医疗舱被改造成了临时的高危生物隔离区。张薇强忍着巨大的恐惧和生理不适,穿上最高级别的生化防护服,在赵卫国的武装监视下,隔着厚厚的观察窗和内部通讯系统,开始了初步检测。
李…李老师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张薇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进去,带着哭腔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隔离舱内,被多重约束带固定在医疗床上的李教授毫无反应。它（他）只是不停地挣扎,灰白色的皮肤下肌肉怪异地蠕动,那只几何瞳孔疯狂转动,似乎在扫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张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她启动了远程生命体征监测系统。
结果令人心惊：
*
**体温：**
23.7°C,远低于人类正常范围,且异常恒定。
*
**心率：**
每分钟15次,极其缓慢,每一次搏动都沉重异常,心电图像是混乱的锯齿波。
*
**脑电波：**
一片混沌的低频杂波,没有任何人类应有的α、β波特征,峰值出现在一个从未记录过的、接近次声波的频段。
*
**血氧饱和度：**
仪器无法检测,仿佛血液成分已发生根本改变。
*
**X光扫描：**
骨骼结构…存在,但密度极高,呈现出类似金属的强反光阴影。内脏位置严重错位！心脏在右胸腔,肝脏在左上腹,胃部几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无法识别的、高密度阴影组织。最恐怖的是在原本是肺部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多出来的、拳头大小、不断搏动着的暗影器官**！其内部结构无法解析,X光穿透后显示为一片令人不安的虚空。
上帝啊…张薇看着屏幕上的成像,浑身冰冷。这已经不是变异了,这是彻底的生理结构重构！
进行DNA比对！赵卫国沙哑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他也看到了那些骇人的图像。
张薇颤抖着操作机械臂,远程采集了李教授皮肤表面的一点碎屑。样本被送入高速基因测序仪。
等待结果的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屏幕上,基因序列图谱飞速滚动、比对。
嘀——一声长鸣。
结果弹出：**与李默然教授存档DNA样本,匹配度99.998%。**
生物学上,他就是李默然！
但这具身体…绝不是！
还有那个…赵卫国指着屏幕上的X光片,那个多出来的搏动暗影,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张薇放大图像,仔细观察。那个暗影器官似乎由某种未知的、致密的纤维组织构成,内部有复杂的、非生物性的管道结构,仿佛一个…**微缩的粒子加速器**或者一个…**扭曲的空间模型**它每一次搏动,周围的骨骼和肌肉组织都在X光下产生微妙的涟漪状畸变。
不知道…张薇的声音带着绝望,但它在…在改变周围的时空结构或者说…它本身就是一个…异常时空的‘锚点’
就在这时,隔离舱内的李教授突然停止了挣扎。它（他）缓缓转过头,那只几何形的瞳孔,精准地看向了观察窗后的张薇和赵卫国。没有聚焦,却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玻璃和防护服,直抵灵魂深处。
一个极其沙哑、破碎、像是金属摩擦又夹杂着电流杂音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它（他）喉咙里挤了出来,每一个音节都扭曲变形：
时…空…泡…沫…不…稳…定…锚…点…需…要…稳…固…数…据…在…哪…里…
**(5)
记忆碎片：泡状宇宙与锚点**
时空泡沫…不稳定…锚点…需要稳固…数据…在哪里…
这破碎的、非人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蛇,钻进张薇和赵卫国的耳朵。它（他）在索要数据！那十七次实验的数据！
张薇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强迫自己思考。李教授消失前进行的实验,核心就是关于时空泡沫共振假说下的量子隧穿观测。难道…他的消失和这种非人的回归,都与那个假说有关那个假说不再是纸面上的公式,而是…残酷的现实
赵队！我们需要那十七次实验的所有原始数据！尤其是最后一次,他消失时的完整记录！张薇对着通讯器急喊。
赵卫国脸色铁青：数据库被调查组封存了！最高权限！我们拿不到！
必须拿到！张薇几乎是尖叫,他…它…可能就是答案！也可能是钥匙！或者…是打开地狱之门的扳机！
就在两人僵持时,隔离舱内的李教授再次有了异动。它（他）似乎对得不到回应感到焦躁。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皮肤下那些暗色的血管如同活物般虬结凸起,灰白色的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细密的、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蓝色幽光**。那只几何瞳孔高速旋转,发出低沉的嗡鸣。
嗬…数…据…否…则…同…化…
那扭曲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威胁。
同化这个词让张薇和赵卫国不寒而栗。联想到X光片上那个不断搏动、改变周围时空的暗影器官…同化意味着什么被它扭曲成同样的非人物体
稳住它！我去想办法！赵卫国当机立断,转身冲出监控室。作为前特种兵和研究所安保主管,他有一些非常规的后门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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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隔离舱内的李教授越来越不稳定。它（他）的挣扎力量大得惊人,合金约束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皮肤表面的蓝色电路纹路越来越亮,整个隔离舱内的空气似乎都在扭曲,光线发生诡异的折射。医疗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显示隔离舱内部的局部重力场正在发生微小的、但持续性的异常波动！
张薇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她隔着观察窗,看着那个曾经是她敬重导师、如今却面目全非的怪物,巨大的悲伤和更深的恐惧将她淹没。她鬼使神差地靠近麦克风,声音颤抖地问：李老师…你在那里吗发生了什么‘黑箱’里…到底有什么
李教授的动作猛地一滞。那只疯狂旋转的几何瞳孔,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紧接着,一阵极其混乱、破碎、仿佛来自无数个遥远时空叠加在一起的声音,直接冲击着张薇的脑海（并非通过声波,而是某种精神层面的链接）：
*
**…泡…宇宙…无穷嵌套…肥皂泡…**
（伴随着无数重叠、闪烁的球体光影幻觉）
*
**…共振频率…错误…锚点…撕裂…**
（尖锐的、如同玻璃碎裂的声音）
*
**…观测者…即是…被观测者…意识…坍缩…**
（无数个李教授的面孔在眼前瞬间闪现又消失）
*
**…它…在…里面…活…的…阴…影…**
（一股冰冷彻骨的绝望感瞬间淹没张薇）
*
**…数…据…唯…一…的…路…标…回…家…**
（最后一句带着一丝微弱的、属于人类的哀求和痛苦）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如同洪水猛兽,冲击得张薇头痛欲裂,眼前发黑,几乎晕厥。但她捕捉到了关键：时空像泡沫（泡状宇宙）,共振错误导致他被撕裂（成了锚点）,观测行为本身引发了灾难,它在黑箱里而数据,是回家的路标
就在这时,赵卫国满头大汗地冲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物理隔离的加密硬盘。拿到了！最后一次实验的完整原始数据备份！妈的,差点触发警报！
**(6)
数据的诱惑：回家的路标还是毁灭的倒计时**
加密硬盘被紧急连接到了隔离舱外的独立分析终端。张薇强忍着精神冲击后的眩晕和恶心,开始解析那庞大而混乱的数据流。最后一次实验的数据,比她之前接触过的任何一次都要狂暴和异常。
看这里！张薇指着能量谱分析图的一个尖峰,在21:41:58秒,也就是监控闪烁前4秒,平台核心区域的真空零点能读数出现了无法解释的指数级飙升！这能量…足以撕裂原子！
还有这里！赵卫国指着粒子轨迹重建模拟图。无数代表β粒子的线条,在进入核心区域后,没有像往常一样被探测器捕捉或自然衰变,而是…**凭空消失了**！但消失前,轨迹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非欧几里得几何的扭曲,仿佛钻入了另一个维度。
最诡异的是这个…张薇的声音带着恐惧,调出了实验平台内部的高精度重力传感器记录。在粒子消失、能量飙升的同时,重力读数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负值的凹陷！负重力这…这理论上不可能存在！
所有的异常数据,都在指向一个事实：在那0.1秒的监控闪烁前,黑箱内部的核心区域,物理法则已经**局部崩溃**了！时空结构被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极度扭曲,形成了一个短暂的、通往…别处的裂隙或泡状畸点！李默然教授,连同他的防护服,就是被这个畸点瞬间吞噬了！
那…那他怎么回来的赵卫国看着隔离舱里那个不断扭曲、散发着蓝光的怪物,艰难地问。
也许…不是‘回来’。张薇脸色惨白,指着数据流末尾,看消失前的最后0.01秒！探测器捕捉到一段极其短暂、频率高到离谱的**信息脉冲**！这段脉冲被记录下来了,但无法解码！它像是一个…**坐标**或者一个…**烙印**
她猛地看向隔离舱里的李教授。它（他）似乎感应到了数据的存在,挣扎得更剧烈了,喉咙里发出急切的嗬嗬声,那只几何瞳孔死死盯着张薇手中的数据终端,蓝色的电路纹路光芒大盛。隔离舱内的重力异常警报更加尖锐！
它要这个数据！那个脉冲信息！张薇明白了,它说的‘锚点需要稳固’…那段脉冲信息就是它在混乱的‘泡状宇宙’中找到的、连接这个时空的‘路标’！它需要完整的数据来解析这个路标,稳固这个通道或者说…扩大它
赵卫国眼神锐利如刀：稳固通道让它自己完全‘回来’还是…让更多‘东西’过来
这个可能性让两人如坠冰窟。眼前这个非人的李教授已经如此恐怖,如果通道被稳固甚至扩大…
不能给它！赵卫国斩钉截铁,销毁数据！
不！张薇下意识地反驳,她看着李教授眼中那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痛苦和哀求,也许…也许解析了数据,我们能找到办法…救他或者…至少关闭这个通道这是他唯一留下的信息！
救他赵卫国指着X光片上那个搏动的暗影器官,你看看它！它还是李教授吗！它体内那个东西在改变现实！给它数据,可能就是打开潘多拉魔盒！
两人的争执被隔离舱内陡然加剧的异变打断。
李教授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约束带在巨大的力量下终于崩断！它（他）猛地从医疗床上弹起！那只几何瞳孔射出一道凝实的、幽蓝色的光束,瞬间击穿了观察窗旁边厚重的合金舱壁！留下一个边缘融化、光滑得诡异的圆洞！
数据…给我！
那扭曲的声音带着狂暴的能量,直接冲击着两人的精神,张薇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要被撕裂！
赵卫国反应极快,一把将装有数据的硬盘从终端上拔下,塞进自己战术背心的内袋,同时举起霰弹枪对准了隔离舱：退后！否则我毁了它！
李教授的动作停顿了。它（他）歪着头,几何瞳孔冰冷地注视着赵卫国,仿佛在评估。隔离舱内的重力异常瞬间飙升,医疗设备被无形的力量挤压变形,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整个医疗舱都在轻微震动！
同…化…
冰冷的宣告再次响起。
**(7)
认知污染：赵工的优化**
对峙的紧张空气几乎凝固成冰。赵卫国的手指紧紧扣在霰弹枪扳机上,汗水浸透了后背。张薇脸色惨白如纸,看着隔离舱内那个散发着非人气息的存在,大脑一片混乱。救赎毁灭哪个选择通向深渊
突然,隔离舱厚重的合金门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是负责维护研究所老旧通风系统的工程师赵工。他戴着耳机哼着歌,推着一辆工具车,显然没听到警报,误入了这片禁区。
哎这门怎么开着赵队张博士你们在搞什么大…赵工的话戛然而止,笑容僵在脸上。他的目光越过了赵卫国和张薇,落在了隔离舱内那个刚刚挣脱束缚、皮肤流淌着幽蓝电路纹路、长着一只几何瞳孔的李教授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赵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瞳孔因极致的惊恐而放大。他手中的扳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没有尖叫,只是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像是被扼住了脖子。
隔离舱内的李教授缓缓转过头,那只非人的几何瞳孔,锁定了赵工。
没有光束射出。
但赵工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贯穿！他脸上的惊恐瞬间凝固,然后…开始溶解。不是物理上的溶解,而是某种认知层面的崩塌。他的眼神迅速变得空洞、茫然,随后又被一种狂热而冰冷的理解所取代。
我…明白了…赵工的声音变得平板、毫无起伏,带着一种金属的质感,低效…冗余…需要…优化…
在赵卫国和张薇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赵工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痛苦,只有一种进行精密操作的专注。他伸出左手食指,指尖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下面似乎有蓝色的微光流动。然后,他用那根发光的食指,像用手术刀一样,精准而缓慢地…**沿着自己右手小臂的尺骨位置,划了下去！**
没有流血。
皮肤和肌肉组织在蓝光接触的瞬间,如同高温下的黄油般无声无息地融化开来,露出里面森白的骨骼。赵工面无表情,仿佛切割的不是自己的肢体。他仔细地剔除了肌肉、神经和血管,只留下光秃秃的臂骨。整个过程中,他的表情只有一种完成优化步骤的漠然。
结构…简化…效率…提升…赵工看着自己只剩白骨的前臂,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他抬起头,那双冰冷、空洞、带着一丝诡异蓝芒的眼睛,转向了离他最近的赵卫国的一名队员——小王。
小王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枪都在颤抖。
你…生物结构…存在大量…无效单元…赵工用一种评估仪器般的语气说道,迈步向小王走去,优化…是必要的…
不！停下！赵卫国目眦欲裂,怒吼着调转枪口对准赵工,小王！开枪！打他的腿！
小王如梦初醒,惊恐地扣动扳机！
砰！
子弹精准地击中了赵工的左大腿。血花飞溅！
但赵工只是身体晃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大腿上汩汩冒血的弹孔,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动能投射物…低效…损伤…不符合…优化逻辑…他喃喃自语,似乎无法理解子弹这种原始的伤害方式。他不再理会流血的大腿,继续一瘸一拐地走向小王,那只只剩白骨、却似乎更灵活的右手,直直抓向小王的脖子,指尖蓝光隐现！
优化…开始…
**(8)
熵增武器：湮灭核心与最后的抉择**
砰！砰！砰！
赵卫国毫不犹豫地开火了。霰弹枪的怒吼在封闭空间内震耳欲聋。密集的钢珠瞬间将赵工的上半身打得如同破布娃娃一般,血肉模糊。赵工踉跄着后退几步,终于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不动了。那双空洞的、带着蓝芒的眼睛,失去了光彩。
但恐惧并未结束。隔离舱内,李教授目睹了这一切。它（他）似乎对赵工的失败感到不满,几何瞳孔中蓝光大盛！整个隔离舱的震动陡然加剧！舱壁上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仪器纷纷爆出火花！
认知…污染…低效…直接…湮灭…
冰冷扭曲的声音如同最后的通牒。它（他）缓缓抬起一只手臂,指向赵卫国和张薇。手臂上蓝色的电路纹路光芒汇聚到指尖,形成一个耀眼的光点。一股毁灭性的、让空间都为之扭曲的能量正在疯狂汇聚！
跑！赵卫国一把将还在呆滞中的张薇推向门口,同时将那个装着致命数据的硬盘狠狠砸向地面！硬盘外壳碎裂,内部精密的存储芯片散落一地。
不——！
李教授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指向赵卫国的毁灭光束似乎因为分心而稍微偏移。
粗大的幽蓝色光束擦着赵卫国的肩膀射过！他身后的合金墙壁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直径半米、边缘光滑如镜的圆洞！洞口深处,不是隔壁房间,而是一片深邃、旋转、仿佛蕴藏着无数星辰的…**虚空**！洞口边缘的物质在迅速蒸发,化为最基本的粒子流,被吸入那片虚空！
这根本不是武器！这是直接在现实空间上开洞的湮灭之力！
赵卫国肩膀一片焦黑,剧痛钻心,但他咬着牙,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与张薇汇合。走！去地下七层！湮灭核心！他嘶吼着。
湮灭核心,研究所最底层的终极防护设施。理论上是利用超高能粒子对撞制造微型黑洞,在万不得已时,将整个研究所连同内部一切威胁彻底吞噬、归于虚无的自毁按钮。
两人在刺耳的警报和不断震颤的通道中亡命狂奔。身后,隔离舱的方向传来合金撕裂的巨响和李教授充满非人怒意的咆哮。蓝色的湮灭光束不时穿透层层墙壁,在身后留下一个个通往虚空的恐怖圆洞。整个地下研究所仿佛正在被一个无形的橡皮擦,一块块地抹除！
它…它在追数据！硬盘虽然毁了,但研究所的主数据库里还有备份！张薇边跑边喊,肺部火辣辣地疼。
所以必须启动湮灭核心！在它拿到备份、稳固通道或者彻底摧毁一切之前！赵卫国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终于,他们冲进了位于地下七层的湮灭核心控制室。这里如同钢铁巨兽的心脏,布满了粗大的能量管道和复杂的控制台。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被多重力场束缚的、散发着幽暗光芒的球形装置——微型黑洞发生器。
赵卫国扑到主控台前,手指在权限键盘上飞快输入。屏幕亮起猩红的警告：
【湮灭协议启动确认】
【警告：此操作不可逆！将彻底抹除半径一公里内所有物质！】
【请输入最终授权密码：】
赵卫国的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微微颤抖。一旦按下,这里的一切,包括他自己和张薇,都将化为乌有。他看向张薇。
张薇脸色惨白,眼神复杂。她看着控制室厚重的防爆门外,通道尽头传来的蓝光和越来越近的、空间被撕裂的恐怖声响。她想起了李教授眼中最后那一丝人类的痛苦,想起了那个回家的微弱祈求。
也许…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她喃喃道,声音带着一丝不甘的幻想。
没有时间了！赵卫国低吼,它来了！
控制室那足以抵御核爆的合金大门,中心位置突然出现一个红点,紧接着迅速扩大、融化！幽蓝色的湮灭光束如同死神的指尖,正在洞穿这最后的屏障！
透过正在扩大的洞口,已经能看到李教授那扭曲的身影和那只冰冷的几何瞳孔！
密码输入框在屏幕上闪烁,如同催命符。
赵卫国的手指,距离那个猩红的【确认】按钮,只有一厘米。
启动湮灭,同归于尽
还是…赌一个渺茫到不存在的机会
控制室内,警报凄厉,湮灭光束切割金属的尖啸声如同地狱的丧钟。张薇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看着赵卫国悬在按钮上方、因极度紧绷而微微颤抖的手指,又看向防爆门上那个正在急速扩大的、边缘流淌着熔融金属的幽蓝孔洞。孔洞外,李教授那只冰冷、混乱、蕴藏着非人意志的几何瞳孔,已经清晰可见,死死地锁定着控制台——更确切地说,是锁定着控制台后连接着研究所主数据库的物理接口！
它要数据！不惜一切代价！
老赵…张薇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最后一丝挣扎,那数据…那脉冲信息…如果…如果我们能解析它…也许能找到关闭通道的方法或者…反向利用它,把‘它’送回去这个想法如此渺茫,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
赵卫国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张薇,又扫了一眼门口那即将被彻底洞穿的恐怖景象。他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那是理智与情感、责任与绝望的疯狂撕扯。
解析！你看看外面那东西！赵卫国几乎是咆哮出来,唾沫星子喷在张薇的防护面罩上,它已经不是人了！它是披着李教授皮的怪物！它体内那个鬼东西在篡改物理规则！赵工的下场你没看到吗认知污染！它能把活人变成只知道‘优化’的行尸走肉！给它数据,不是解析,是给它武器！给它打开大门的钥匙！到时候,被‘优化’、被‘湮灭’的就不止我们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门外传来李教授那扭曲变调、如同金属摩擦的嘶吼：
通…道…稳固…泡…宇宙…降…临…优…化…一…切…
伴随着吼声,又一道湮灭光束狠狠轰在已经摇摇欲坠的防爆门上！大块的合金如同融化的蜡一般剥落,洞口瞬间扩大了一倍！灼热的气流裹挟着臭氧和金属蒸汽涌入控制室！那只几何瞳孔距离他们,已不足十米！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压下。
没有选择了！赵卫国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疯狂的决绝取代。他不再看张薇,布满老茧、沾着汗水和血污的食指,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按向那个猩红的【确认】按钮！
张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按钮的千分之一秒！
异变陡生！
控制室内所有灯光瞬间熄灭！只剩下湮灭核心装置本身散发的幽暗光芒和主控屏幕上刺眼的红光。巨大的能量管道发出低沉的嗡鸣,随即是尖锐的过载警报！
怎么回事！赵卫国的手指僵在半空。
控制屏幕上,【湮灭协议启动】的进度条卡在99%,疯狂闪烁着错误代码！【能源核心过载！力场约束失效！外部强干扰！协议中止！】
能源被切断了！张薇猛地看向能源监控屏。显示地下六层的主能源枢纽输出功率归零！仿佛被什么东西…瞬间抽干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
控制室外,李教授那充满毁灭气息的嘶吼声,突然变成了一种…**惊惶**
甚至是…**恐惧**
两人惊愕地看向门口。
只见那正在洞穿大门的幽蓝色湮灭光束,如同被掐断的电源,瞬间消失了！透过扩大的洞口,他们看到李教授僵立在原地,它（他）身上流淌的蓝色电路纹路光芒变得极度紊乱、明灭不定！那只几何瞳孔疯狂地、毫无规律地旋转着,里面不再是冰冷的意志,而是充满了…**混乱和不解**它（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抽搐,仿佛信号不良的影像！
锚…点…扰…动…源…头…
它（他）发出断断续续、充满痛苦和困惑的声音,猛地转过头,不再看向控制室,而是望向…地下更深处的方向那个方向,正是能源枢纽所在,也是…**黑箱实验室的正下方**！
接着,在赵卫国和张薇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李教授那扭曲的身体,如同接触不良的全息投影,开始剧烈地闪烁、抖动！皮肤下的蓝色纹路忽明忽灭,那只几何瞳孔的光芒急剧衰减！
几秒钟后。
噗的一声轻响,如同肥皂泡破裂。
原地,空空如也。
没有爆炸,没有光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防爆门上那个巨大的、边缘仍在流淌熔融金属的恐怖圆洞,以及控制室内刺耳的警报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那个非人的李教授,连同它（他）带来的湮灭威胁和认知污染,就在湮灭核心即将启动、研究所能源被莫名抽干的瞬间…如同它出现时一样,**再次凭空消失了**。
控制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湮灭核心装置低沉的嗡鸣和主控台故障警报单调的蜂鸣。
赵卫国的手指还悬在【确认】按钮上方,僵硬着。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滴在控制台上。
张薇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更深的、无法言喻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它…它去哪了赵卫国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张薇茫然地摇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控制屏幕上的能源监控——指向地下六层能源枢纽,以及更深处的…黑箱。
源头…它说锚点扰动…源头…张薇喃喃自语,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它被‘吸’回去了因为能源枢纽的异常还是…因为‘黑箱’下面…有更吸引它的‘源头’
赵卫国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地下结构图,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猛地想起李教授消失时,留在实验平台地板上的那片无法刮取的、诡异的视觉阴影。
难道…那阴影不是残留而是…一个**入口**一个从未真正关闭的…**通道**而能源枢纽的异常枯竭,是通道另一端的东西…在进食或者在…**呼唤**
他抓起通讯器,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所有单位注意！这里是赵卫国！目标‘李教授’再次消失！重复,目标消失！现在,立刻封锁地下六层能源枢纽及周边所有通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违令者…就地击毙！
放下通讯器,赵卫国看着地上散落的硬盘碎片,又看了看屏幕上那卡在99%的湮灭协议和地下六层能源枯竭的警告标志。
湮灭核心失效了。
怪物暂时消失了。
但危机,似乎才刚刚开始。
研究所深处,那无形的泡状宇宙阴影,仿佛正随着能源的脉动,悄然扩散。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消失和回归的,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