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亮打我的时候手机响了。
他瞥了眼来电显示突然变了脸色,
接电话时点头哈腰,
甚至对我扯出个笑:
老婆……我明天就出差。
屏幕熄灭那秒,
我捡起他掉落的烟灰缸,
狠狠砸在他太阳穴上。
1
王亮的拳头带着风声砸在我小腹时,他裤兜里的手机疯了似的震。
他喘着粗气掏出手机,屏幕亮起那瞬,他脸上那股要撕碎我的暴戾僵住了。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蜷缩在地的我,脸上肌肉抽搐几下,竟硬生生挤出个扭曲的笑,喉咙里压着声音:…老婆,公司急事,我明天就得出差…对,就两天…语调是我从未听过的惶恐讨好。
他对着电话那头的人点头哈腰,像条摇尾乞怜的狗。
电话挂断,屏幕光熄灭。
那点虚伪的光从他脸上消失的一秒,我猛地伸手抓住了掉在脚边那个沉重的玻璃烟灰缸。
王亮还维持着弯腰谄媚的姿势,得意甚至来不及从他那双三角眼里褪去。
他完全没察觉到死亡迫近。
我用上了这辈子最大的力气,烟灰缸带着破空声,狠戾精准地砸向他耳后那块突起的骨头——嘭!
2
一声闷响,是骨头与硬物撞击的钝音。
王亮像个被抽了筋的麻袋,连哼都没哼一声,整个人斜着直挺挺地砸在冰冷的地板上,蜷缩着抽搐几下,彻底不动了。
大片的暗红液体迅速从他头下蔓延开来,刺鼻的血腥气混着灰尘味瞬间冲进我的鼻腔。
我的视线越过他死狗一样瘫软的身体,死死钉在客厅天花板的角落——那里,一个微型摄像头正亮着幽幽的红点。
监控画面里,只有他狰狞地对着空气挥拳、辱骂的暴行。
刺耳的警笛由远及近,撕裂了小区死寂的夜。
两个身材高大的男警察冲进来,目光扫过地上的王亮和我,以及墙上清晰的打斗痕迹。
林女士为首年长的警察示意后面的人给王亮铐上手铐抬走,转向我,语气带着审视:你家这监控……话没问完,一个声音从门口飘来。
警察同志,穿着真丝睡袍的刘姐斜倚着门框,手里摇晃着一杯红酒,神色淡然如看一场无聊话剧,想了解真相我家门口的高清摄像头,能拍到他们家门里…完整的剧情。她那双精明的凤眼隔着警察落在我身上,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丫头,光会砸烟灰缸可不够,想学点真本事保命吗就看你敢不敢了。
3
我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对着刘姐重重点下了头。
那一刻,积压了五年的恐惧和屈辱,被这股敢的狠劲瞬间烧穿了一个洞。
刘姐嘴角扯起一抹极淡的笑,转身带我上楼。
她的公寓是顶楼大平层,空阔得像艺术展馆。
她径直拉开巨大的步入式衣帽间柜门,里面没有奢华的衣裙包袋,只有一排排泛着冷光的金属装备——甩棍、防狼喷雾、小巧强光电筒、特制的报警器……种类之多,简直像个微型军火库。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目瞪口呆。
挨打是技术活,打人更是。刘姐随手抽出一根精钢甩棍,纤细手腕一抖,唰啦一声脆响,棍体瞬间展开,带着冰冷的杀气。
她看着我,先学会怎么站稳,怎么呼吸。
别浑身哆嗦,骨头软得像面条,挨打都挨不到点子上!接下来的日子,我的世界只剩下汗水、淤青和刘姐毫不留情的呵斥。
每天在空旷冰冷的客厅里,反复摔倒、爬起、再摔倒。
挥棍,格挡,对着沉重的沙袋猛击,拳峰磕破结痂又流血,手臂酸软得抬不起来。
每一滴汗砸在地板上的声音,都清晰得像在捶打我自己。
4
三个月过去得飞快。
我在沙袋前汗水淋漓,手机骤然大震——一个陌生又刺眼的号码跳出来。
接通,那边传来王亮歇斯底里的咆哮,隔着听筒都几乎震破我的耳膜:贱人!你把老子害进局子!老子出来了!这就来你家,不把你活剐了老子不姓王!你等着!给老子开门!吼完就是一阵剧烈的砸电话声。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指尖冰凉,下意识摸向别在腰间那根已经用得顺手的甩棍。
没等我喘口气,砰!砰!砰!沉重疯狂的踹门声如同地狱擂鼓,猛地砸过来!整扇防盗门都在剧烈震颤,灰尘簌簌落下。
门外是王亮野兽般的嘶嚎:林晚!开门!妈的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啊!透过猫眼,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滚圆,像地狱爬出的恶鬼。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肋骨。
一只手却稳稳地按在我紧握门把的手背上。
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刘姐,递过来一根她惯用的精钢甩棍,脸上没有一丝慌乱,只有冰冷的寒光。
她下巴朝门锁点了点:愣着干嘛钥匙在手里,开门去。
5
冰凉的门把手在我手里攥紧又松开。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拧动了锁芯!咔哒一声轻响。
紧接着我用尽全身力气,呼啦一下把沉重的防盗门朝外狠狠推了出去!门外,正抬腿拼命猛踹的王亮猝不及防,被迎面撞来的厚重门板结结实实撞了个趔趄,狼狈地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脚。
他看到门后的我们,脸上野兽般的暴怒瞬间凝固。
我和刘姐一左一右立在门内,手里一长一短的甩棍反射着过道刺眼的冷白灯光,棍尖稳稳指向地面。
我们脸上没有一丝他想象中的恐惧,只有平静,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操……王亮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看看我,又死死盯住刘姐和她手中那根乌光沉沉的长棍,那张因为暴怒和撞门疼痛而扭曲的脸,竟慢慢爬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和一丝本能的恐惧。
他脚下意识又退了半步。
就在这时,过道两端灯光大亮!电梯间和楼梯口同时传来一片嘈杂纷乱的脚步声!林老师!别怕!拦住他!快快快!右边堵住了!呼啦啦涌出一群人!拎着防暴叉、眼神锐利如鹰的年轻保安;握着粗实擀面杖、脸色严肃的楼下李阿姨;甚至还有端着专业长焦摄像机、镜头直直怼向王亮脸部的记者……狭长的楼道瞬间被堵得水泄不通,无数双眼睛,带着怒火或冷静的审视,牢牢钉在王亮身上。
6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王亮像一头掉进捕兽笼的困兽,被这凭空出现的围堵彻底打懵了。
他徒劳地挥舞着手臂,试图从人墙缝隙里往后退,声音因为恐惧走了调,沙哑刺耳,聚众闹事是吧信不信老子报警!告你们非法拘禁!他指着那个摄像镜头,色厉内荏地吼:谁他妈让你拍的!删掉!给老子删掉!
报啊。刘姐的声音不高,却像浸了冰水的刀锋,轻易切断了王亮虚张声势的嘶吼。
她甚至悠闲地把手里的甩棍换了个手拿,警察的电话,我比你记得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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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踱步上前,高跟鞋清脆的声音敲击着地面,每一步都像踩在王亮的心尖上,至于摄像,刘姐转头对着记者方向扬了扬下巴,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冷漠,这栋楼的公共区域,包括每一层楼道,上个月刚申请全覆盖联网高清监控。
拍不拍你,要不要发网上,她顿了顿,目光在王亮惨白的脸上缓慢扫过,那得看大家心情,和…林晚的心情。最后几个字落地,王亮脸上残存的凶悍彻底崩塌。
7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疯狂地转动着,想找到一线缝隙,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可回应他的,是保安手中防暴叉冰冷的反光,是邻居们手中棍棒、扫帚无声的坚持,是摄像机毫不退缩的镜头穿透力。
他猛地看向被所有人护在核心位置的我,眼神里只剩下溺水般的绝望和最后的疯狂赌注。
晚晚!王亮噗通一声跪在了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水泥灰浸染了他劣质的西裤布料。
他狼狈地膝行向前,扬起沾着灰和冷汗的脸,涕泪横流,声音扭曲破碎,带着哭腔哀求:我错了!晚晚!是我混蛋!我该死!你看在我们五年夫妻的情分上……原谅我这一次!最后一次!就这一次!他胡乱拍打着自己的脸,发出刺耳的啪啪声,像一个滑稽绝望的小丑,都是外面那些狐狸精勾引我啊!我被蒙了心!老婆,求你了!你让她们散了,我们回家,回家好好过……他匍匐着,想要伸手抓住我的裤脚。
四周寂静无声。
雨点终于落了下来,先是一两颗豆大的冰冷,紧接着就变成密集的、哗啦作响的雨幕,无情地冲刷着老旧楼道敞开的窗户。
风雨声瞬间放大。
冰冷的雨点狠狠砸在王亮的脸上、身上,混合着他抹上去的灰尘和泪水,划出一道道肮脏的泥痕。
他被这冰冷的暴雨和四面八方的沉默彻底浇懵了。
那几秒钟,空气像凝固的铅块。
8
啊——————!一声非人的、仿佛从肺腑最深处撕裂出来的嚎叫猛地从王亮喉咙里爆发出来,穿破哗哗的雨声!那是被剥夺一切伪装的野兽濒死前的哀鸣,是赌徒输掉最后一个铜板后彻底的癫狂。
他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上半身猛地挺起,湿透的头发紧紧贴在脸上,雨水顺着他扭曲的五官疯狂流淌,混合着他滚烫的泪水。
为什么!老子打自己老婆怎么了!哪条王法规定不行!老子犯了哪条天条!他扬起拳头,狠狠砸向水泥地面,发出沉闷的捶打声,指骨瞬间破裂渗血。
他用尽力气嘶吼,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像要挣破那层人皮:你们一群娘们!凭什么——!你们凭什么!!
那声带着血泪的质问在暴雨中回荡。
我没开口。
刘姐也没有。
围成的人墙沉默依旧,沉默却坚定如山。
几把颜色各异的伞,无声地撑开。
刘姐的黑色大伞稳健如堡垒,李阿姨碎花小伞温柔却紧握,记者的伞稳定地遮挡着镜头上的雨水。
更多的伞在我身后和周围撑开,形成一片小小的、沉默的、却透着磐石般力量感的屏障。
9
在唰唰的雨幕声里,刘姐往前走了一步,伞檐微抬,目光冷静锋利如手术刀,缓缓扫过蜷缩在雨水和绝望中颤抖的王亮。
她的声音不高,却穿透风雨砸进每个人的耳朵:你问我凭什么她的目光掠过周围一张张熟悉又坚强的女人脸庞,像在细数我们的伤痕与铠甲,最终落回我身上。
她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带着裁决的意味:凭你打的不是林晚一个人。
你打的是我们的底线。
一句话落地,王亮骤然失声。
那些恶毒的咒骂、虚张声势的挣扎、绝望的哭嚎,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生生扼断。
他在冰冷的雨水里筛糠般抖着,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完整的声音,只有喉咙里嗬嗬的破风响声。
他突然惊恐地扫视四周,目光掠过一支支冰冷的防暴叉尖,掠过擀面杖、扫帚,掠过一双双凝聚着强大力量、仿佛穿透他灵魂的眼睛,最后,定在我腰间那根熟悉的甩棍上。
暴雨毫无停歇的意思,像天幕裂开了一道口子。
浑浊冰冷的水流在我们脚下的楼道里汇成小溪。
我和我的姐妹们站在伞下构筑的屏障里,俯视着那个跪在泥水中彻底被恐惧攫住、像被抽掉骨头般瘫软下去的男人。
巨大的、无声的轰鸣在我耳中平息。
指尖上王亮挣扎撕咬留下的月牙形旧伤疤,在风雨里微微发烫。
我握着甩棍的指节,缓慢收紧,紧贴住棍体冰冷的质感。
原来是这样。
我仰起脸,密集的雨点砸在头顶的伞面上,变成细碎的鼓点。
原来不是等着风暴过去。
当她们不再选择做羔羊,她们便是风暴本身。
从心脏深处奔涌而出的力量滚烫炽烈,彻底烧光了肺腑间最后一点寒意。
雨声依旧哗然,我挺直脊背。
10
裁决书飘落在地的声音刚砸进耳朵,新手机又疯了似地嗡嗡震动。
我瞥了眼跳出来的陌生号码,手还是习惯性地抖了一下。
按下免提,一个阴冷的男声毒蛇般钻出:姓林的,王亮那种废物能栽你手里,算他倒霉。
但你以为这就完了把我妹夫送进去的账,咱们慢慢算!尾音淬着冰碴,说完就断。
我捏着手机,指关节发白。
刘姐却冷笑一声,甩棍轻敲掌心:张家的人来得正好,这家人渣凑齐了好打包。
三天后深夜,急促的求救铃声撕裂了庇护所的安静!林姐…救我!是…是王亮那个案子里的张总!他们把我堵在城南旧厂房了!电话那头的女声是李婉,她咬牙扛过了张总的恐吓,甚至把藏好的窃听器粘在了对方车上。
没等我开口,刘姐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指尖在手机屏上快成了残影。
一个叫雷霆的加密群组瞬间炸了,坐标定位如同醒目标记般猛地砸进屏幕里每一双眼睛。
11
城南废弃钢厂!所有人能动的,按就近分组,老规矩,装备自取!带记录仪!报警系统已切入公共网络!走!一条条指令短促精准。
我抓起玄关墙上挂着的防暴叉——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却瞬间熔化了最后那丝犹豫。
跟着刘姐冲进夜色里时,楼道里已满是脚步声、车门开合声。
黑夜仿佛被撕开无数道口子,涌出无声的洪流。
黑沉沉的旧钢厂像只匍匐的钢铁巨兽。
刺眼的远光灯骤然亮起,凶恶地撕开黑暗,锁定了空地中央那个几乎被扯散外套、奋力挣扎的纤细身影——李婉!四五个壮汉像秃鹫围食般逼着她。
妈的还敢偷拍领头的光头狞笑扬手,一记耳光眼看要落下!
嗡嗡嗡——!无数道强光如利剑般从四面八方同时捅穿黑暗!光头的手僵在半空。
废弃厂房的破窗后、生锈的铁架桥顶、倒塌机器的阴影里,数不清的白色光柱交错织成一张刺眼巨网,瞬间将那群人和李婉笼罩其中。
引擎的低吼从不同方向逼近,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如同密集鼓点。
光柱源头,只能勉强分辨出人影幢幢,沉默如山。
张总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在强光下唰地失了血色,他猛地把李婉往前狠狠一推,自己踉跄着后退,喉咙发紧地嘶吼:谁!谁他妈敢坏老子事!知道我是谁吗我表哥是……没等他说完,一个清冷的女声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划破他的叫嚣,从最高处扩音喇叭里传出来:省公安厅专案组组长张明峰正等着一起查你这些年干的脏事呢。喇叭挂断的滴声格外清晰。
张总浑身剧震,像被抽了脊梁骨!
12
抓……抓住她们!抓住一个也行!张总像濒死的疯狗,眼睛赤红地指着被推得摔倒在碎石地上的李婉。
几个打手硬着头皮往上冲。
就在这时,咔哒、咔哒清脆的上膛声骤然在寂静的强光中炸响!不是一声,是一片!冰冷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黑暗中回荡,如同死神叩响门扉。
女人们的身影在光柱边缘挺直,手中长短不一的东西冷冷对准冲来的方向,轮廓刺眼。
打手们触电般钉在原地,再不敢挪一步。
警笛声如同海啸般由远及近,刺目的红蓝爆闪彻底接管了整个废弃钢厂的夜空。
数不清的警车门猛地拉开,全副武装的身影冲下车,无数条红外瞄准点瞬间跳跃着锁定了场内每一个暴徒的眉心、心脏、关节!黑洞洞的枪口在强光下折射着死亡的气息,冰冷、精准、无处可逃。
全都不许动!手举过头顶!跪下!扩音器的命令不带一丝情感。
张总腿一软,直直跪在冰冷的碎石地上,面如死灰。
13
三天后,本地新闻头条炸了:《雷霆行动收网,家族式涉黑涉恶集团被连根拔起!张氏集团财务总监张某某等三十七人被捕》。
报道最后提了一句:线索来源于我市多个女性互助团体及热心群众提供的精准举报与证据链……案件仍在深挖。茶几对面,省厅专案组组长的神色复杂:那个匿名提交账本U盘的……是你吧刘女士你们到底怎么拿到那些绝密流水和行贿名单的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亮会议室长桌两旁的人墙。
一边是面色凝重的政府、公检法代表;另一边,我、刘姐、李婉,以及另外三位不同年龄、装束的姐妹,像六块沉默的礁石。
妇联主任清了清嗓子:我们理解各位成立的初衷是自我保护,但频繁私下介入、拥有装备……方式尺度需要商榷。
社会秩序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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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度坐在最末位的年轻女孩突然站起来,一把拉开高领毛衣!脖颈上紫黑色勒痕狰狞刺目!他们把我绑进地下室,用狗链锁着我的时候,讲尺度了吗!她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却淬着冰。
坐在她旁边的超市收银大姐刷地展开一叠门诊记录,拍在桌上:这就是我前夫去年‘尺度内’的‘管教’!肋骨断两根,脾脏切除!一页页X光片、验伤报告像雪片落下。
刘姐全程冷眼,只丢出一张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点覆盖了全市。
每一个红点,都是一处被举报却石沉大海,最终靠她们自救才撕开口子的施暴者地址!满室死寂。
三个月后,城市地标大楼顶层的旋转观景厅。
一场规格极高的跨界会议刚刚结束。
满场衣冠楚楚的社会名流、政策推动者在香槟塔间走动寒暄。
角落落地窗边,一家顶级风投的执行总裁推开递过来的香槟,无视名片和恭维,径直走到我面前。
她微笑着递出一份黑色磨砂封面的计划书,封底烫金的盾形徽章折射着冷光。
林晚女士,刘女士,‘雷霆’计划启动资金已就位。
全球最顶尖的安保技术团队、心理重建小组、法律特援通道……全部在盾后待命。
我们不要股份,我们投资的,她的目光扫过我和刘姐身后那片开阔天地,是下一个十年,敢把噩梦关在外面的真正堡垒。
15
风扬起我新剪短的发梢。
站在整面玻璃幕墙前,脚下是车水马龙流光溢彩的城市。
城市中心广场那块巨大的广告屏上,正以分屏形式播放着:一面是新落成的危机干预中心大楼剪彩,门厅里母亲带着小女孩抚摸彩色瓷砖壁画上微笑的太阳;另一面,滚动着最新通过的《家庭暴力司法介入与被害人保护条例》核心条款。
每一条背后,都曾浸着血泪。
手机在掌心轻震,一条信息跳出:姐,我离了。
今天新面了工作,等我第一个月工资请你吃火锅!落款是李婉。
暗房红光下,我一张张摊开所有收集到的证据。
目光停留在最后那组被放大的照片上——张总昂贵的钻石袖扣内侧,刻着一个极其微小、几乎被忽略的鹰头暗纹。
我瞳孔骤然收缩!这个纹样曾出现在王亮醉酒后手机相册某张模糊背景图里,当时他得意地炫耀上家老板的标志。
鹰眼冷戾的光,和那张报告里描述的某个跨国人口贩卖集团头目的标记……严丝合缝!
庭审直播的镜头死死锁住了辩护席后面色灰败的张总。
当检察官提出那条本该压死的强奸案关键证据——沾有另一受害人DNA的烟头时,张总嘴角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眼中甚至飞快掠过一丝嘲弄的松懈!旁听席上,刘姐目光如刀,无声地对我比了个口型:掉包。
他早知道了!我浑身的血瞬间冲上头顶!他们手眼通天,竟连证物链都能动手脚就在这时,审判长桌面一个不起眼的红色加密内线电话急促地震动起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16
我是刘雪。扩音器里,刘姐的声音冷硬得像数九寒天的铁。
她没有看台上台下任何一张脸,只垂着眼,指腹缓慢抚过手机侧边一道陈年的、早已模糊的烟头烫疤。
九年前,C市云顶私人会所顶层套房。她每说一个字,张总脸上的血色就被抽掉一分。
有个女孩被三个男人锁在房里两天。
你给他们开的门,事后收了五十万‘封口费’。
其中一个就是王亮的上家,她猛地抬眼,目光像淬了毒的钢针,扎向面无人色的张总,另一个,她的指尖在手机烫痕上用力压过,是你。
死寂!然后所有镜头疯了似的扑向张总!那张道貌岸然的脸此刻像是风化了千年的石膏,片片剥落,只剩下本能的、赤裸裸的惊恐!他喉咙里嗬嗬作响,像被勒住颈子的鸡。
那点因后台干预带来的底气瞬间被碾得粉碎!所有伪装撕裂后,唯剩爬行动物面对天敌时最原始的惧意。
他在亿万目光下抖成了筛糠。
法庭厚重的木门被猛地推开!逆着光,几个穿着检察院制服的人影步履如风。
为首的中年男人胸口的检徽锃亮,直接越过法警,将一份贴着封条还散发着油墨味的文件递交给审判长,声音沉如磐石:最高检、公安部联合督办案。
涉及本案被告人张某某及其家族成员多项关联重罪补充侦查证据,包括但不限于跨境组织、强奸、故意伤害致死……提请并案处理!最后几个字,如同断头台上的铡刀彻底落下!
17
判决词如同恢宏的钟声,在穹顶下久久回荡:张某某,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记者们冲出大门传递最新消息时,正下着倾盆大雨。
庄严肃穆的法院阶梯下,却是一片色彩涌动的伞海。
黑色的、墨绿的、深蓝的、粉紫的……密密麻麻,接天连地。
撑伞的人安静地仰望着高高的阶梯之上。
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流泪,只有目光焦灼。
我站在阶梯的尽头回头望去——伞下,有我们曾拉出地狱的女孩脸庞,也有陌生的、曾对我们伸出援手的女人目光。
雨点砸在伞面上,发出轰隆如战鼓般的回响。
厚重的大门在身后缓慢关闭,隔绝了所有嘈杂。
长长的走廊尽头,灯光温暖明亮。
刘姐停步在一扇挂着庇护中心危机干预岗的门前。
她抬手推门的瞬间,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极其细微的颤抖从她垂落的袖口泄露。
我忽然读懂了她紧抿的唇线。
那不是一个胜者的姿态,是一个终于把肩头最沉重那块山岩砸入深渊后,才敢透出的一丝真实气息——疲惫、酸楚,还有失重般的空茫。
没等我开口,她已推开了那扇门。
暖色的光倾泻而出,照亮了她脸上最后那丝颤抖,也照亮了办公室里那个紧张地攥着衣角、眼底残留淤青的年轻女人。
她抬起头,像受惊的幼鹿,眼神却在触及刘姐的瞬间,捕捉到了某种深渊之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