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被迫当学神的充电宝 > 第1章
雨水像是天穹倾泻而下的灰色幕布,疯狂地抽打着这座被时光遗忘的老校区。墨绿色的爬山虎在陈旧的砖墙上蠕动,湿漉漉的叶片反射着阴沉的天光,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植物腐败的甜腻气息。林小满拖着那个巨大到快要散架的行李箱,轮子每滚过一处坑洼的水洼,就发出痛苦的、拖泥带水的呻吟。她整个人早已湿透,深蓝色的牛仔外套吸饱了水分,沉甸甸地贴在身上,冰冷刺骨。
“该死的老校区……该死的迎新志愿者……”她一边狼狈地抹着糊住眼睛的雨水,一边咬牙切齿地嘀咕,声音被哗啦啦的雨声轻易吞没。视线模糊,脚下的石板路滑腻得如同涂了油。她只想找个干燥的屋檐,哪怕只容得下她半个身子也好。不远处,一栋孤零零的三层旧楼伫立在雨幕中,外墙斑驳,几扇黑洞洞的窗户像失神的眼睛。楼门口挂着的铁牌被锈蚀得厉害,只能勉强辨认出“教工宿舍区”几个模糊的字样,下面似乎还有一行更小的字,彻底看不清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几乎是扑了过去,沉重的木门发出“吱嘎——”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一股混合着灰尘、陈旧木头和某种奇特干燥剂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走廊里光线昏暗,只有尽头一扇高高的、布满蛛网的窗户透进一点灰蒙蒙的光。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行李箱的轮子在空寂的走廊里滚动,声音被无限放大,格外刺耳。
“303……303……”林小满眯着眼,费力地辨认着门牌上模糊的数字。左边……右边……她记得宿管阿姨说过,她的宿舍在左边走廊尽头。她拖着箱子,艰难地转向左边。走廊幽深,两侧紧闭的房门沉默着,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冰冷。尽头那扇门,门牌上的“303”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比其他门牌更清晰一点。就是这里了!她几乎是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伸手就去拧那黄铜色的门把手。
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她用力一旋。
咔哒。
门……竟然没锁?甚至没发出她预想中的阻力。一股极其温暖、干燥、带着甜丝丝香草奶油味的暖风,瞬间从门缝里涌了出来,温柔地包裹住她湿冷的身体,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晕眩的温差。
林小满下意识地推开了门。
然后,她整个人僵在了门口,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狠狠劈中。
光线骤然明亮,带着暖洋洋的橙黄色调。首先撞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中的简陋宿舍陈设,而是……色彩。
铺天盖地的色彩,和……眼睛。
数不清的眼睛。
它们挂在墙上,塞在书架上,堆在飘窗的软垫上,甚至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大大小小,形态各异:憨态可掬的棕熊,眼睛是两颗圆溜溜的黑曜石;咧嘴傻笑的柴犬,纽扣眼亮得惊人;穿着蕾丝裙的陶瓷娃娃,睫毛又长又翘;还有一只几乎和她一样高的长颈鹿玩偶,脖子优雅地弯着,玻璃珠做的眼睛温和地俯视着她……最诡异的是一只坐在高背椅上的黑猫玩偶,半边脸是柔顺的黑色绒毛,半边脸却是森白的骷髅骨架,那唯一一只完好的绿色玻璃眼珠,正一瞬不瞬地、带着点审视意味地盯着她。
满屋子。全是玩偶。
它们安静地占据着这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色彩饱和得近乎梦幻,与这栋老楼的阴森破败格格不入。那些玻璃的、塑料的、布艺的、纽扣的……各种各样的眼睛,此刻,仿佛都带着某种无声的指令,齐刷刷地聚焦在门口这个浑身滴水的闯入者身上。
时间像是被粘稠的糖浆糊住了。
林小满的思维彻底宕机,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忘了呼吸,也忘了眨眼。行李箱的轮子在她无意识松手后,“哐当”一声歪倒在地,声音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像砸碎了一块玻璃。
这声响惊动了房间深处。
飘窗边,那个巨大柔软的懒人沙发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一个身影,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不耐烦,慢吞吞地坐直了身体。
林小满的视线艰难地从满屋子的眼睛上撕开,聚焦过去。
那是一个……极其好看的男生。
乌黑的短发有些凌乱地支棱着,几缕不听话的碎发搭在光洁饱满的额前。皮肤是冷调的白皙,鼻梁高挺,唇线清晰而显得有些薄。他的眼睫很长,此刻微微垂着,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眼神。他穿着质地柔软的深灰色睡衣,领口的扣子随意地敞开着,一路开到第三颗,露出一小片线条清晰的锁骨和一点温热的皮肤。这随意的姿态,奇异地糅合了少年感的干净和一种近乎危险的吸引力。
他怀里,抱着一只体型不小的、毛茸茸的粉色兔子玩偶。此刻,他修长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捏着兔子那长长的、柔软的耳朵,指节泛着淡淡的粉色。
他似乎还没完全清醒,带着点被打扰的不悦,微微蹙起眉,朝门口看来。
当他的目光,穿过这片由无数双玩偶眼睛组成的奇异丛林,终于落在门口湿淋淋、傻乎乎的林小满身上时,那点慵懒和迷蒙瞬间被冻住了。
空气凝固了。
林小满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然后又猛地被抛进了滚烫的油锅。
男生的眉头拧得更紧,那双终于完全睁开的眼睛,像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冰冷、锐利,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被打扰的薄怒。他捏着兔子耳朵的手指停顿了一下,随即松开,指尖在柔软的绒毛上轻轻划过。
那冰冷的、带着绝对压迫感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房间内过分香甜的空气,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
“谁准你进来的?”
声音落地,如同冰块砸在瓷砖上。
林小满猛地一哆嗦,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脖颈,激得她一个激灵,神智瞬间被这冰冷的质问拽了回来。巨大的窘迫感像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她手忙脚乱地想要后退,脚下却绊到了歪倒的行李箱轮子,身体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扑进这间诡异的玩偶屋。
“对……对不起!我走错了!我马上走!”她的声音又急又抖,几乎破了音,脸颊火烧火燎。她胡乱地弯腰去拽那个沉重的箱子,湿透的背包带子滑落,狼狈地挂在小臂上,更添几分慌乱。
她根本不敢再看那个男生,更不敢再接触那些无处不在的、沉默注视着她的玩偶眼睛。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逃!立刻!马上!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
“站住。”
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林小满拉箱子的手僵在半空,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赴死般的僵硬,一点点抬起头。
男生已经从懒人沙发里站了起来。深灰色的柔软睡衣衬得他身形挺拔颀长,赤脚踩在厚厚的米色地毯上,无声无息,却像一头优雅而危险的豹子逼近猎物。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锁定了她,里面的冷意几乎化为实质的冰针。
他走到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下。那股混合着香草奶油味的暖风似乎更浓郁了,但此刻却让林小满感到一种窒息般的压迫。他垂着眼,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目光扫过她湿透的刘海,滴水的衣角,最后停留在她写满惊恐和狼狈的脸上。
“看清楚了?”他问,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像一根细细的针,精准地扎进林小满紧绷的神经。
林小满喉咙发干,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下意识地猛点头:“看……看清楚了!很多玩偶!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她语无伦次,恨不得当场发誓。
男生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但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林小满怀疑是自己眼花。他的眼神更深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
“我的意思是,”他微微俯身,靠近了一点。林小满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干净的、混合着一点点阳光晒过被子的味道,与他身后那片甜腻的玩偶气息奇异地交织着。“你看清楚门牌了?”
林小满一愣,猛地扭头看向自己刚刚拧开的房门——深棕色的老旧木门,门牌清晰:303。
“303……没错啊?”她茫然地喃喃,宿管阿姨明明说左边走廊尽头303是她的宿舍。
“左边?”男生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嘲讽。
林小满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她僵硬地、像生锈的机器人一样,一寸寸地扭过脖子,目光投向自己刚才走来的方向——走廊的……右边。
在右边走廊的尽头,那扇紧闭的、毫不起眼的房门上,挂着一个同样不起眼的门牌。距离太远,光线昏暗,但那个模糊的数字轮廓……似乎、好像、大概……也是303?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林小满。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竟然在慌乱中左右不分,一头撞进了魔鬼的巢穴!
“我……我……”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从头顶飘出去了。
男生直起身,目光在她惨白的小脸上停顿了两秒。那冰冷的审视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难以捕捉。他侧过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却比刚才更加不容置疑:
“江屿。美术史论研一。”他报出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记住这个门牌,还有今天你看到的一切。”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她湿透的狼狈样子,最后落回她惊恐的眼睛上,“如果明天,我在学校任何一个角落听到关于这里的半个字……”
他没有说完,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那眼神里的寒意,比窗外冰冷的暴雨更甚,无声地宣告着未尽话语的可怕分量。林小满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冻得她牙齿都开始打颤。
“不……不会的!我发誓!”她几乎是尖叫着保证,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江屿没再说话,只是用下巴朝门外示意了一下。
林小满如蒙大赦,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一把拽起沉重的行李箱,几乎是连滚爬地冲出了这间充满甜蜜陷阱的玩偶屋。沉重的木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那满屋的暖光、甜腻的香气,以及那双冰冷刺骨的眼睛。
冰冷的、带着霉味的走廊空气重新包裹住她,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她双腿发软,靠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她大口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跳出来。
她扶着墙,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挪地走向右边走廊尽头,那个真正的303宿舍。掏出宿管给的钥匙,插了几次才对准锁孔。门开了,里面是空荡荡的标准双人间,两张光板床,两张旧书桌,弥漫着久无人住的灰尘味。
和刚才那个梦幻又诡异的玩偶屋,简直是天堂与地狱的反差。
林小满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顺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冰冷的瓷砖地面透过湿透的牛仔裤传来寒意,她却浑然不觉。行李箱歪倒在一旁,轮子上还沾着泥水。
窗外,暴雨依旧哗啦啦地冲刷着世界,声音单调而巨大。
她蜷缩在门后的阴影里,抱住冰冷的膝盖,把头深深埋了进去。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那个画面:暖光,满屋沉默的玩偶,少年敞开的睡衣领口,捏着粉色兔子耳朵的修长手指,以及那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黑眸。
“江屿……”她无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战栗。这开学的第一天,糟糕透顶,又诡异得让她心慌意乱。那个玩偶屋,那个叫江屿的冰山学神,像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牢牢地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就在这冰冷的恐惧和无措几乎要将她淹没时,门外走廊里,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沉稳,清晰,不疾不徐。
那脚步声……停在了她的门外。
林小满的呼吸瞬间停滞了。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又在瞬间被冻结。她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瞪着眼前这扇薄薄的门板,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外面那个冰冷的身影。
他想干什么?他反悔了?他还要警告她什么?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紧了她的心脏。
脚步声停住后,是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死寂。
然后,一个微小的、金属摩擦的“咔哒”声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放在了门外的地面上。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渐渐远去的方向,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
林小满僵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冲破肋骨。过了许久,久到她的腿都开始发麻,她才鼓起全身的勇气,颤抖着手,一点点拧开了门锁,将门拉开一条细小的缝隙。
门外空无一人。冰冷的廊灯洒下惨白的光。
她的目光,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下移动。
门口冰冷的水泥地上,安静地躺着一枚小小的、黄铜色的钥匙。钥匙旁边,是一张对折的便签纸,被雨水打湿的行李箱轮子碾过,留下一点模糊的泥痕。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冰凉,捡起了那把钥匙和那张便签。钥匙冰冷沉重,带着金属特有的质感。她展开便签纸,上面只有一行字,笔锋凌厉冷硬,力透纸背:

备用钥匙。再走错,后果自负。


——J
没有落款日期,只有一个冷冰冰的字母缩写。
林小满捏着钥匙和便签,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冰冷的触感和纸上凌厉的笔迹,像烙铁一样烫着她的掌心。她猛地抬头看向左边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属于江屿的房门。
那扇门沉默地矗立在昏暗的光线下,纹丝不动,像一个巨大的、不可言说的秘密入口。
备用钥匙?他给她他的备用钥匙?什么意思?是方便她随时“自投罗网”?还是……一种更可怕的、无言的监视?
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升。她“砰”地一声关上自己的宿舍门,后背紧紧抵住门板,仿佛这样才能抵挡住门外那无处不在的冰冷视线。那把小小的黄铜钥匙,此刻在她手心沉重得如同烧红的烙铁。
她低头,再次看向便签上那力透纸背的字迹。凌厉的笔画几乎要划破薄薄的纸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那个孤零零的字母“J”,像一只冰冷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她。
窗外,暴雨不知疲倦地冲刷着世界,雨点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单调而持续的噼啪声。这声音在空寂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一下下敲在林小满紧绷的神经上。
她靠着门板,身体慢慢滑坐到冰冷的地上,蜷缩起来。那把钥匙被她死死攥在手心,硌得生疼。她闭上眼,试图驱散脑海中那双冰冷的黑眸和满屋子沉默注视的玩偶眼睛,却只觉得它们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暖光与冷雨,甜腻的香气与潮湿的霉味,柔软的玩偶与少年冰冷的眼神……这些截然相反的画面在她脑中疯狂交织、碰撞。
这开学的第一天,像一场荒诞离奇的戏剧。而那个叫江屿的男生,那个挂满玩偶的303房间,还有手心里这把冰冷的钥匙,都预示着这场剧,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