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电话里的忙音还在回响,每一个节拍都像是一根针,扎在柳月婵的神经上。
她握着手机,身体僵直,爷爷那雷霆般的怒吼仿佛还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里。
“成为他的女人……”
“柳家兴旺百年……”
“以后就别管我叫爷爷!”
字字句句,都像是淬了毒的刀子,将她平日里所有的骄傲与自信割得支离破碎。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全身。柳月婵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煞白如纸。
紧接着,小腹传来一阵熟悉的绞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凶猛,仿佛有一只手在里面疯狂搅动。
“一旦肝生怒火,会让你的身体变得更加虚弱。”
秦东那平淡却又笃定的话语,毫无征兆地在脑海中炸响。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自己刚才的委屈与愤怒,真的引爆了体内的隐疾?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藤蔓般疯狂滋生,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
她瘫坐在那张名贵的真皮老板椅上,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一个骗子?
一个靠着爷爷提前透露消息来故弄玄虚的江湖郎中?
她之前是如此确信自己的判断。
可现在,爷爷那不惜断绝关系的决绝态度,让她坚固的认知出现了裂痕。
能让爷爷如此看重,甚至不惜押上整个柳家的未来,这个秦东,究竟是什么人?
还有他对自己病情的诊断,精准得让人心底发毛。
难道,自己真的错得离谱?
浓烈的懊悔像是苦涩的胆汁,从心底翻涌上来,让她感到一阵恶心。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
“进来。”柳月婵强撑着坐直身体,试图用冰冷的声音掩饰自己的虚弱与狼狈。
秘书小陈几乎是撞开门冲了进来,平日里干练的她此刻脸上满是惊惶。
“柳总,出事了!黑虎帮那群人……又来了!”
柳月婵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疙瘩:“又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这次带头的是那个豹哥,比上次更嚣张!”小陈喘着粗气,语速极快地汇报,“他们堵在大厅,点名要您下去,说……说您要是再不交保护费,今天就要把咱们公司从一楼砸到顶楼!”
“他们敢!”柳月婵一拳砸在红木办公桌上,剧烈的动作牵扯到腹部的疼痛,让她额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她抓起内线电话,声音因压抑着痛苦与愤怒而有些变形:“马上通知保安部!把这群社会渣滓给我打出去!立刻报警!”
“没用的,柳总!”小陈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要急哭了,“保安部那几个新来的,一听是黑虎帮的名字腿都软了。上次被打断肋骨的王队长还在医院躺着,谁还敢上啊!”
“报警……”小陈的表情更加绝望,“前几次我们都报了,警察来了,他们就装孙子,客客气气地散了。可警察的车一走,他们掉头就回来,闹得更凶!他们就是一群滚刀肉,根本拿他们没办法!”
柳月婵的心,一点一点地沉入谷底。
在商场上,她可以运筹帷幄,面对再狡猾的对手也能应对自如。
可面对这种不讲任何规则,只信奉拳头的地痞流氓,她所有的智慧和手腕都成了废纸。
这是一种最原始、最野蛮的降维打击,让她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无助。
公司是她的全部心血,她绝不允许它被这群人渣糟蹋!
给钱?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就被她狠狠掐灭。
不行!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就再也收不住了。柳氏集团会成为他们予取予求的提款机!
“砰!”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粗暴地推开,人事部的王经理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他名贵的西装上印着一个清晰的鞋印。
“柳总!您快想想办法吧!那帮畜生已经动手了!”王经理的声音带着颤音,“大厅那个进口的水晶前台……被他们一脚给踹翻了!”
他指着自己的脸,上面有一道清晰的划痕:“我就上去说了句‘有话好好说’,那个叫豹哥的,一巴掌就把我扇倒在地,还说……还说……”
“他还说什么!”柳月婵厉声问道。
“他还说,让您这个小娘们赶紧滚下去,亲自给他倒酒赔罪,不然今天就把您从办公室里拖下去,让全公司的人都看看您是怎么求饶的!”
“混账!”
柳月婵气得浑身发抖,腹部的绞痛愈发剧烈,眼前甚至有些发黑。
爷爷的最后通牒,身体的剧痛,公司的存亡危机,还有地痞流氓不堪入耳的羞辱……
所有的压力如同山崩海啸般向她一个人袭来。
孤立无援。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狂风暴雨中一叶随时会被吞没的孤舟。
就在她濒临崩溃的边缘,那个男人离开时说的话,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如果我现在走了,那你下次再想见我,估计就得哭着求我了。”
那句被她嗤笑为“普信男”的狂妄之言,此刻听来,却像是一句精准的预言。
哭着求他?
求那个被她毫不留情赶走,连坐过的椅子都被她嫌弃地让人抬走的男人?
求那个她打心底里认为是“劳改犯”的家伙?
屈辱!
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像是火焰一般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柳月婵,天之骄女,什么时候需要去“求”一个男人,而且还是用“哭”这种姿态?
可是……
她环顾四周,除了惊慌失措的下属,她还能指望谁?
指望那群连面都不敢露的保安?还是指望那些来了又走,治标不治本的警察?
不!
她不能就这么认输!
柳家的基业,绝不能在她手上蒙羞!
爷爷的期望,绝不能因为她可笑的骄傲而彻底破灭!
“求他……”
柳月婵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这两个字仿佛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来。
和公司的存亡、和柳家的未来比起来,她个人的那点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想通了这一点,她心中那道名为“骄傲”的堤坝,轰然倒塌。
她不再有丝毫犹豫。
她猛地抓起桌上的手机和车钥匙,眼神中最后一丝彷徨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
“柳总,您……您要去哪儿啊?”小陈和王经理都看傻了。
柳月婵没有回答他们,她踩着高跟鞋,步履却快得惊人,像一阵风般冲出了办公室。
她要去找那个男人!
她要去找那个叫秦东的男人!
就算真的要像他说的那样,哭着求他,她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