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拖地的声响越来越近,像是有无数只铁爪在刮擦骨头。旺哥盯着眼前膨胀的身影,红棉袄早已碎成布条,青黑色的鳞片在雾里泛着冷光,那女孩的脸已经彻底扭曲,嘴角裂到耳根,露出两排锯齿般的獠牙。
“捉迷藏开始咯。”怪物的声音一半是甜腻的童音,一半是嘶哑的老妪声,混杂在一起像生锈的铁器在摩擦。它猛地吸气,白雾被吸进那张裂开的嘴里,露出身后晃动的锁链——原来那些锁链是从它脊椎骨里穿出来的,每节骨头上都缠着发黑的布条。
旺哥侧身躲过扫来的锁链,玄铁短刀在雾里划出一道寒光,劈在鳞片上却只留下一串火星。他踉跄着后退,掌心被震得发麻,这才意识到这东西的防御力比黑风谷的三眼狼强上十倍。
“陈叔的青铜令牌……”他突然摸到怀里的碎片,冰凉的金属边缘硌着胸口。刚才老刀客消散前,令牌裂开的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飘进了他的丹田,此刻那处原本冰寒的地方竟泛起一丝暖意。
怪物甩动锁链,三道黑影带着腥风缠向他的脚踝。旺哥腾空跃起时,瞥见锁链末端挂着的东西——那是半截染血的衣袖,布料上绣着的狼头图案和他令牌上的一模一样。
“那是……刀客联盟的人?”他心头一紧。陈叔说过,刀客联盟的人都在袖口绣狼头,当年爹娘就是联盟的外围成员。难道这些年失踪在锁魂渊的,不止陈叔的师哥?
落地时脚下突然一空,旺哥坠入一片冰潭。刺骨的寒意顺着毛孔往里钻,他却在呛水的瞬间看清了潭底——密密麻麻的白骨堆里,插着数十柄生锈的长刀,刀柄上都刻着狼头。
“他们都想抢锁魂花呢。”怪物的声音从潭面传来,锁链像毒蛇般扎进水里,“但他们的骨头,刚好能养我的花。”
旺哥挥刀斩断缠来的锁链,玄铁与铁器碰撞的声响震得冰潭泛起涟漪。就在这时,丹田的暖意突然炸开,顺着经脉流遍全身,那些原本在月圆夜才发作的寒毒,此刻竟像遇到烈火的冰雪般消融了大半。
“这是……”他愣住了,低头看见怀里的青铜碎片正在发烫,碎片边缘的狼眼图案竟透出微弱的红光。
潭面的雾气突然被撕开一道裂口,阳光像金色的箭射进来,照亮了怪物背后的岩壁。旺哥看见岩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最上面一行已经模糊,只能辨认出“狼族”二字。
“爹娘说的家族……”他心脏狂跳,那些名字里,似乎有一个和他记忆中爹的名字重合。
怪物显然被阳光刺痛了,发出刺耳的尖叫,鳞片下渗出墨绿色的汁液。旺哥抓住机会,踩着潭底的白骨往上冲,玄铁短刀带着丹田的暖意劈向怪物的脖颈——那里的鳞片颜色最浅,像是要害。
“铛!”刀刃劈中的瞬间,碎片突然从怀里飞出,贴在怪物的伤口上。青铜碎片像是活了过来,红光暴涨,无数细小的狼头虚影从碎片里涌出,啃咬着怪物的鳞片。
“不!是狼族的血契!”怪物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开始融化,锁链一节节崩碎。
旺哥被一股力量掀飞,撞在岩壁上。他看着怪物在红光中化作黑烟,最后只剩下一朵锁魂花落在潭边——这次花瓣上没有冰纹,反而泛着淡淡的金光,闻起来竟有股阳光晒过的麦香。
“原来……典籍记错了。”他爬过去捡起锁魂花,花瓣触碰到指尖的瞬间,化作一道暖流钻进身体。丹田处最后一点寒意彻底消失,经脉里竟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
岩壁突然震动起来,刻着名字的地方裂开一道石门。旺哥走进去,发现里面堆着数十个麻布包裹,打开一个,里面是泛黄的卷宗和几枚完整的青铜令牌。
卷宗里记载的,是三十年前狼族被灭门的真相——不是因为叛乱,而是因为他们守护着玄州的龙脉入口,被觊觎龙脉力量的玄宗门人灭了满门。而锁魂渊,根本不是什么绝地,而是狼族先辈设下的守护阵,锁魂花也不是阴煞所生,而是龙脉灵气凝结的果实。
“陈叔……”旺哥拿起一卷卷宗,末尾的署名正是“陈默”,旁边画着个小小的刀疤。原来老刀客早就知道真相,一直瞒着他,只是为了护他平安长大。
石门后传来风声,旺哥走出时发现迷雾已经散去,断崖边的阳光正好。他将卷宗和令牌收好,玄铁短刀上的缺口似乎被某种力量修复了,刀刃映出他眼里的光。
远处的天空飞过一只玄鹰,爪上抓着面黑色的旗帜,旗帜上绣着七瓣莲花——那是百草堂的标志。旺哥想起陈叔说过,百草堂的典籍记载了锁魂花,或许他们知道更多关于龙脉和灭门案的线索。
他将青铜碎片重新贴身收好,那里已经和他的体温融为一体。转身时,崖边的兽骨铃铛又响了起来,叮铃铃的声音像是在为他送行。
“下一站,百草堂。”旺哥握紧短刀,朝着阳光升起的方向走去。他知道,爹娘的真相,狼族的冤屈,还有那些藏在玄州暗处的眼睛,很快就要一一揭开了。而他腰间的玄铁刀,已经迫不及待要饮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