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神大人,杀神大人。”
这时,先前那两名战神终于气喘如牛地赶到。
他们的脚步踉跄得如同被狂风撕扯过的稻草人,每一步都沉重地踏在地板上,发出
“咚咚咚”
仿佛要将木地板踏穿的闷响。
他们的特制作战服早已被淋漓的汗水彻底浸透,像一层深色的、湿漉漉的黏膜紧紧黏贴在背上,将虬结紧绷的肌肉线条勒得棱角毕露,宛如雕塑。
脸上布满了黄豆般滚落的汗珠,沿着刚毅的下颌线不断滴落,“嗒嗒嗒”
地砸在光洁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片迅速扩大的深色水渍。
甫一踏入这如同修罗地狱般的客厅
——
那一地碎尸散发出的、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如同粘稠的、带着铁锈和腐甜气息的血浪般扑面而来。
混杂着脑浆特有的甜腥与血液浓重的铁锈味,瞬间灌满鼻腔,呛得人鼻腔黏膜刺痛,喉咙里像被强行塞入了一团浸透了陈醋的棉絮,酸涩欲呕。
眼前的惨烈景象更是触目惊心到了极致
——
断裂的肢体、破碎的内脏如同垃圾般随意抛洒。
花白粘稠的脑浆如同泼墨般溅射在米白色的墙纸上,与暗红发黑、已经半凝固的粘稠血迹交织、流淌,构成一幅扭曲、狰狞的地狱图景。
连空气都变得粘稠滞重,裹挟着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浓烈血腥气。
饶是像他们两人这般在尸山血海中滚过、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铁血硬汉,目睹此景也不禁齐齐倒抽一口刺骨的凉气。
胃里如同被塞进了一只疯狂蹦跶的活兔,翻江倒海。
酸水不受控制地直冲喉咙口。
看得瞳孔剧烈收缩、震颤。
下意识地死死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捏得惨白如骨,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
两人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两颗惊惧的黑豆。
如同被无形的、冰冷的铁钳死死攥紧。
目光死死钉在客厅中央那道浴血而立、如同魔神般的身影上。
张问天那杀伐决断的狠辣手段,彻底震慑住了他们的灵魂。
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冰寒刺骨的寒意瞬间沿着脊椎骨疯狂窜起,闪电般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们感觉连血液都要冻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无法抑制的、细微的颤音。
眼底深处无法抑制地闪过深深的、源自本能的恐惧。那是对绝对毁灭力量的匍匐敬畏,更是对
“杀神”
暴怒时六亲不认的本能瑟缩
——
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位爷一旦动了真怒,是连自己人都照斩不误的。
他们心知肚明,后背早已被冰冷的冷汗彻底浸透,黏腻湿冷的触感让沉重的作战服如同吸饱了水的海绵,死死压在肩头:
今日若是张问天的家人真的出事……
恐怕他二人的结局,也必将与地上这些冰冷的碎尸一般无二,甚至……
更加凄惨。
毕竟,他们是直接负责接应的人。
纵然有十颗脑袋,也不够平息这位杀神的滔天之怒。
甚至……
就连他们的顶头上司,那位权倾大夏、站在权力金字塔顶端的战部总长叶擎天,一旦触怒了眼前这位杀神,都极有可能会被他毫不犹豫地当场斩杀,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杀神之怒,从不论身份高低,只问血债血偿。
在听到二人那带着恐惧的呼喊之后,张问天如若未闻。
仿佛双耳被无形的屏障彻底隔绝,周遭的一切声响都化作了模糊不清、毫无意义的嗡鸣背景音。
他根本没有理会他们,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扫过去一丝一毫。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牢牢吸附,尽数集中在妹妹那气若游丝的身躯之上。
几乎是本能地俯下身去。
屏住了呼吸。
胸腔里的气流仿佛瞬间凝固,生怕一丝微弱的气息扰动,都会惊散妹妹那缕摇摇欲坠的生命之火。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指尖颤抖得如同狂风暴雨中即将折断的枯叶。
颤巍巍地、带着万钧的沉重,极其缓慢地探向张诗雨那毫无血色的鼻端。
指尖轻触到她冰凉刺骨的皮肤,那蚀骨的寒意让他心脏骤然一紧,如同被一只来自九幽的冰冷鬼手死死攥住。
然而,随着他指尖的细致探查和感知的深入,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如同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眉头死死拧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
“川”
字,仿佛能生生夹碎坚硬的磐石。
额角暴凸的青筋更是绷紧得如同即将断裂的弓弦。
越是查看,他就越是心惊胆裂。
妹妹的脉搏微弱得如同狂风暴雨中残烛的火苗,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像是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挣扎,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心中的滔天愤怒如同被彻底点燃的灭世火山。
滚烫的熔岩在胸腔里疯狂翻滚、冲撞。
带着毁天灭地的狂暴力量,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束缚。
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冷杀意如同万载玄冰般愈发酷寒。
让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结出了细密的霜花。
连光线都透着一股死寂的冰蓝。
但同时,一股钻心蚀骨、足以撕裂灵魂的愧疚和自责也如同亿万根毒针,更加猛烈地刺入心脏。
密密麻麻地扎在心脏最柔软处。每一次心跳都带来千刀万剐般的剧痛。疼得他几乎要蜷缩成一团,发出无声的哀嚎。
剧烈的情绪冲击下,两行滚烫的、混杂着血丝的血泪,再次不受控制地从他那赤红如血、几欲爆裂的眼眶中汹涌喷出。
如同血色的溪流,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奔流滑落,重重滴在张诗雨那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背上。
如同两朵凄艳、绝望的血泪之花,在冰冷的肌肤上缓缓晕开、扩散……
他紧握的拳头指节因极致的用力而呈现出死寂的惨白。
甚至因为力量过于狂暴而剧烈地微微颤抖着,指骨关节间发出细微而清晰的
“咯咯咯”
摩擦声,如同骨骼在悲鸣。
就连他整个雄壮的身躯,都因为这极致的痛苦和焚天的愤怒而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狂暴的情绪彻底撕裂、崩解。
此刻的张诗雨,生命之火微弱得如同狂风中的残烛,灯芯在狂暴的气流中疯狂摇曳、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被彻底吹熄,虚弱到了油尽灯枯的极致。
她全凭着一口不屈到近乎执拗的意志在死死吊着性命。
那意志里,是对哥哥日日夜夜、刻骨铭心的期盼。
是对父母安危撕心裂肺的牵挂。
如同一根坚韧到极致的无形丝线,死死拴住了她那即将飘散的魂魄。
而她全身上下,布满了触目惊心、新旧交叠的伤痕:
纤细的手臂上青紫交加、肿胀变形,如同被反复践踏蹂躏的调色板,布满了清晰可见、带着泥污的鞋印和狰狞的拳痕。
原本清秀的脸颊此刻高高肿起,如同塞进了发酵的面团,嘴角凝结的血迹早已干涸发黑,形成了硬痂。
单薄破烂的衣衫下,能清晰地看到肋骨的轮廓,根根分明、脆弱得如同琉璃,仿佛轻轻一碰便会彻底碎裂成齑粉。
初步看去,她最起码承受了几十记重拳,十几记狠踹。
每一击都蕴含着足以让壮汉毙命的恐怖力道。绝非她这样一个弱质女子所能承受。
可她却凭借着一股超越常理、难以想象的韧劲,硬生生地坚持到了此刻。
只为等到哥哥归来。
那股韧劲儿,比最坚硬的磐石还要顽固。
这份执念,比千锤百炼的精钢更坚硬。
比万载不移的磐石更顽固。
如同深埋地底、死死抓住最后一丝岩缝的古松根系。
然而,这还不是张问天最愤怒的根源。
当他强行压下焚心的怒火,调动起浩瀚精纯的内息,更深层、更细致地探查妹妹身体内部状况时
——
一股更加冰冷、更加绝望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
让他如坠万年冰窟。连灵魂都仿佛被冻僵。
他清晰地
“看”

——
张诗雨体内那些陈年累积的旧伤,情况比表面看到的更加触目惊心。
那些旧伤如同一条条盘踞在经脉骨骼深处的毒蛇。
死死啃噬着她的生命本源。早已深入骨髓,与她的生命融为一体。
更可怕的是,每一次旧伤都未能得到丝毫恢复,新的、更加暴烈的伤痕便已如同跗骨之蛆般叠加其上。
新旧交错,层层叠叠,如同树木扭曲的年轮般,记录着一次又一次非人的折磨。
这导致她的身体机能早已千疮百孔,如同勉强维系、布满了蛛网般裂痕的琉璃器皿。
脆弱到了极致。
任何一丝轻微的扰动都可能让她彻底崩碎、消散。
“啊
——”
张问天再也无法抑制胸腔中那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仰天发出一声凄厉得如同濒死孤狼般的、撕心裂肺的惨嚎。
声音里裹挟着浓重的血沫子,听得人头皮发麻、肝胆俱裂。
这声嚎叫里,饱含着焚天的愤怒。
刻骨的痛苦。
无边的愧疚。
以及……
深入骨髓的绝望。
在空旷、弥漫着血腥的客厅里疯狂回荡、撞击。
震得墙壁嗡嗡作响。连窗玻璃都在剧烈震颤。
滚烫的泪水混杂着猩红的血丝,如同决堤的洪流,止不住地奔涌而下。瞬间浸透了他胸前早已被血污沾染的衣襟,晕开一片片更大、更深的绝望痕迹。
他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如同被砂纸反复摩擦的破锣:
“诗雨……
是哥的错……
这一切都是哥的错……
是哥没有保护好你……
是哥对不起你啊……
对不起……”
他一边痛苦地、语无伦次地呼喊着,一边毫不犹豫地将自身那磅礴浩瀚、精纯至极的内息,如同不要本钱般源源不断地、小心翼翼地输送过去。
如同涓涓的生命甘泉,试图滋养妹妹那如同荒漠般干涸、残破不堪的身躯。
输送过程中,他精神高度集中,如履薄冰,生怕一丝力道用错,就会彻底震散妹妹那缕微弱的气息。
那内息温和而强大,如同最精密的修复能量,在她濒临崩溃的经脉中极其缓慢、小心翼翼地流转,如同无数双最温柔的手,试图弥合那些致命的裂痕,强行维系住那微若游丝的生命之火。
但残酷的现实是
——
哪怕是以他如此浩瀚如海的力量,倾尽全力之下,也仅仅只能勉强将张诗雨体表那些新添的、相对
“新鲜”
的创伤给暂时压制下去。
如同给一座即将彻底崩塌的危楼,强行打入几根脆弱的支柱,暂时稳住摇摇欲坠的框架,以求保住她一线生机。
至于她体内那些如同附骨之疽、早已深入本源、盘根错节的陈年旧伤……
它们顽固到了极点。
如同蚀刻在生命基石上的毒瘤。哪怕是以他这身通天彻地的力量,此刻竟也显得力有不逮。
根本无法将其根除。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毒瘤,如同贪婪的饕餮,继续缓慢而坚定地蚕食着她所剩无几的生机。
这个冰冷残酷的认知,让他心如刀绞。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却也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让他做出了不容置疑的决断。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狠厉到极致的寒芒。
下一秒。
他猛地掏出那部屏幕布满蛛网般裂纹的手机。
手机在他因愤怒和悲痛而剧烈颤抖的手指下,更显得脆弱不堪,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散架。
他指尖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抖,极其精准地拨通了一个绝对保密、只有寥寥数人知晓的神秘号码。
那号码在通讯录里没有任何备注,只有一串复杂得如同天书般的数字组合,如同开启禁忌之门的密钥。
电话几乎在拨出的瞬间就被接通。
张问天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没有任何寒暄。
他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冰窟最深处淬炼出的寒冰利刃。
带着冻结灵魂的威压和不容置疑的绝对命令。
每一个字都如同裹挟着万钧雷霆的冰锥,狠狠砸向听筒,仿佛要将无形的电波都彻底冻裂:
“现在立刻马上出发,在一个小时之内,必须赶到京海市。”
“迟一秒
——
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