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行的手在抖。
匕首的尖端,隔着薄薄的衣衫,刺得我皮肤生疼。
但他终究没有刺下来。
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整个人看穿。
“你究竟是谁?”
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我是谁?
我是燃尽三十年寿元,为你换来一场甘霖,最后却被你逼得家破人亡的沈榆。
我是看着亲族百口被烈日活活晒成干尸,却无能为力的你的王妃。
我是那个到死,都想问你一句,你究竟有没有心的人。
可这些话,我说不出口。
我只是平静地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小王爷若是不想谈,便请回吧。我累了。”
“你!”
谢景行收回匕首,恨恨地插回鞘中。
他像是困在笼中的野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终停在我面前。
“好,我答应你。”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只要你能求来雨,我谢景行此生,绝不纳柳拂月进门。”
“不是不纳她进门。”我纠正他,“是永不另娶。”
谢景行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在极力压抑着怒火。
“可以。”
“口说无凭。”我淡淡道,“我要你立誓。”
“你不要太过分!”
“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我闭上眼睛,一副送客的姿态。
门外,风声鹤唳,夹杂着远处隐约的哭声。
那是城中又有人渴死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生命在流逝。
谢景行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最终,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单膝跪地。
他举起三指,对着窗外的干月,一字一顿。
“我,谢景行,在此立誓。若沈榆能为北地求来甘霖,我此生,除她之外,永不另娶。若违此誓”
他顿住了,似乎说不出那恶毒的诅咒。
我替他说了下去:“若违此誓,便让你最心爱的女人,柳拂月,容颜尽毁,疯癫而亡,死后坠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沈榆!”
谢景行猛地抬头,目眦欲裂,那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良久,他闭上眼,颤抖着声音,重复了我的话。
“若违此誓,便让拂月,容颜尽毁,疯癫而亡,死后坠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说完,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瘫坐在地上。
谢景行,你看,为了你的北地,为了你的前程,你还是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你的爱情。
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
只是这一次,被你拿来当赌注的,是你心尖尖上的人。
而我,不过是那个拿着刀,逼你下注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