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他被推得一个趔趄，彻底崩溃了。
“啊——！！！”
我转身，心里最后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中，我一步一步，平静地走向大门。
身后，是沈浩彻底崩溃的咆哮，和刘兰追寻着亲生儿子，失心疯般的哭嚎。
她所有自以为是的完美世界，连同她那个“完美”儿子的身份，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灰飞烟灭。
宴会厅外，深夜的空气冰冷，却带着自由的味道。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肺里所有的浊气都换掉。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无声地滑到我身边。
车门打开，陆泽坐在后座，侧脸的轮廓在城市的流光掠影中显得冷硬而分明。
他没有看我，只是淡淡地说：“上车。”
车内很安静，平稳地汇入夜色中的车流，将身后的崩塌与喧嚣彻底隔绝。
我看着窗外倒退的霓虹，许久，才轻声开口：“为什么？”
我知道他懂我问的是什么。
陆泽的目光依旧落在窗外，声音平得像是在叙述一件与他无关的旧闻。
“当年只是个有点野心的护士。她看上了当时还是豪门继承人的沈浩的父亲。”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嘲讽，“可惜，她攀龙附凤的路上，出了点意外。”
“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想嫁入沈家那样的门第，是天方夜谭。”
陆泽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所以，她需要一个选择。是选择一个看不见未来的孩子，还是选择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
“她选了后者。”
“她赌我活不下来，这样，她的秘密就永远是秘密。她就可以毫无负担地，走进沈家的大门，去做她尊贵的沈太太，去培养她下一个‘完美’的作品。”
车厢内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我无法想象，一个母亲，可以对自己的骨肉残忍到这个地步。那不仅仅是抛弃，那是谋杀。
陆泽看着我震惊的脸，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像一块冰，砸在死寂的车厢里，带着一丝自嘲的破碎感。
“她给了我一条命，又想拿走它。如今，我只是把她最看重的东西，从她手里拿走而已。”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是快意还是悲凉。
“江晴，”他终于转过头，黑沉的眸子在暗光里，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看着这一切分崩离析，你爽吗？”
我没有立刻回答。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灯火，仿佛在看我那段被碾碎的人生。
然后，我迎上他的目光，也笑了。
“你呢？”我反问，“亲手毁掉你的‘母亲’和她的‘家’，陆总，你爽吗？”
这一次，他没有笑。
毁掉仇人的快乐感觉，与斩断血脉的虚无，交织在一起，成了只有我们两人能懂的滋味。
车停在了一栋公寓的地下车库。他的地方。
一进门，是整面墙的落地窗，脚下是整座城市的灯火。
他没开灯，只倒了两杯酒，冰块撞在杯壁上，叮当响。
“喝一杯。”他把杯子递给我，声音低沉。“敬我们。”
我接过来，一口喝干。辛辣的液体，像一条火线，从喉咙烧到胃里。
他放下酒杯，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
直到我的后背，抵上冰冷的玻璃。窗外的万家灯火，成了我一个人的背景板。
“江晴。”他叫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种被点燃的沙哑，“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