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魏晗的药管用,没过几日我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一出门,便看到府上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尚未踏出院门便见洗衣房的姑姑笑得灿烂。
“世子对沈小姐是真真上心呢,听说沈小姐昨日说喜欢北海的珍珠,今日就有成箱的珍珠搬进府来呢。”
“是啊,真是好般配。”
我就这么一路听着下人谈论,然后被她叫来的人带到了她房里。
沈明月正在给自己挑发簪,透过铜镜看我。
“怎么样,我的嫁妆首饰好看吗?”
她的话让我一惊,急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属下知罪。”
沈明月勾唇一笑:“好好看看吧,这是我与阿晗大婚,他亲自为我准备的。”
亲自吗?
魏晗从前也亲自教我写过字。
他握着我的手,写下鸾凤和鸣。
我贴着他的脸颊问是什么意思。
魏晗笑得温柔说:“是夫妻和谐的意思。”
我又问:“那什么是夫妻。”
“我能不能和世子做夫妻呢?”
魏晗将我搂得更紧却还是摇摇头,说不可能。
思绪到此,我心中不免涌上苦涩。
可魏晗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是夫妻的话,不能做那么亲密的事。
既然和我做了那些事,为何又要娶别人?
正想着,魏晗的声音打断了我。
“明月,今日午膳可还合胃口?”
他关切地贴上沈明月的脸,亲密无间。
沈明月娇嗔道:“哎呀,给我胭脂都蹭没了。”
“再说了,婚前见面可是不吉利的。”
魏晗立马起身:“竟有这种说法吗?那我还是先行离开吧!”
沈明月笑着拉住他:“我不在意的,你还那么紧张作甚?”
“婚前一点闪失我都不愿意有,我明日再来接你。”
“别说这个,我现在还有些不舒服呢。”
魏晗又俯身,神色紧张:“怎么了,要不要看太医?”
沈明月抚着胸口:“只是要大婚了有些紧张,想看皇家兽院的驯兽戏疏解疏解。”
“可你知道,我如今不便出门。”
“听闻阿鸢是北疆狼女,驯兽应该很厉害吧。”
我沉下脸色,刚想说,自己负伤严重难堪重负,魏晗却先一步替我应下。
很快我就被拖上了驯兽场。
不顾我的拒绝,野狼很快就被放了出来。
它凶残至极,看起来还有些神智不清。
我泛起惧意,看向了沈明月。
她只是笑着用口型说:“它被下药了。”
回过神,狼已经冲上来咬上了我的右臂。
我想告诉魏晗这匹狼有问题。
可沈明月抢先弯下了腰。
“阿晗,我的心疾好像发作了。”
魏晗大惊,顾不得其他,抱起沈明月快步离开。
将我嘶哑的求救声,远远抛在了身后。
但我已经无暇失望。
我真的快要被狼吃了。
我将右臂往它嘴里又送了送,终于空出左手来拿一旁尖锐的木棍。
一瞬便插进了它的脖子。
鲜血喷涌后,它倒了下来。
绑好伤,我一刻不停回府收拾好了东西,赶去了执法堂。
统领黑着脸站着,堂主身后是十八通刑具。
我低眼,听着屋外锣鼓喧天,跪了下来。
“一拜天地日月长!”
我四肢被钉进铁钉。
“二拜高堂福满堂!”
背上的旧伤被开痂,又添几道刀痕。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最后一通,我从辣椒水里被捞了出来。
浑身上下除了心,哪里都痛得不成样。
不过也好,终究是将魏晗从心中剜了去。
统领急忙扶起我,替我擦去脸上的水:“你伤这么重,明日再走吧。”
我摇摇头,苦笑:“今日世子大喜,我留下来,碍眼。”
语罢,我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出了府。
魏晗褪下衣裳,吻上沈明月,心却慌得突然。
他不禁看向窗外。
我头也没回,坐上了马车。
“姑娘去哪?”
“北疆。”
5
我疲惫地靠上马车窗,看着周围熟悉的光景逐渐后退,竟只觉得一身轻松。
虽然我知道回了北疆也没人在等我。
但离开了侯府,能真正让我再有归属感的也就是北疆了。
路途遥远,一路颠簸,即便深夜,加上满身的伤痕让我很是难受。
但常年做暗卫的习惯让我很难入睡。
我警惕地感受四周,竟然在快速移动的风声捉捕到一丝箭矢的风啸。
我掀开车帘,却发现马夫早已不知被掳去何处。
而周边果然已经追上了几匹快马。
来不及思考,我抄起剑,弃车跳上马,就向前狂奔。
可终究比不上他们的千里马,顷刻间,已有人与我并肩而行。
我被他撞向马跌到了悬崖边上。
浑身血淋已让我失去了力气。
一圈人将我围住,他们拿剑指我,我猩红着眼看见他们腰上有着东宫的玉佩。
我一惊,立即大喊:“太子的死我并不知情,你们该去找勇毅侯府。”
领头的人,带着面具,叫人看不清五官。
他一把拽着我的头发将我磕在地上。
“太子的死我知情啊。”
他阴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宛如毒蛇一般,令人瑟瑟发抖。
“但除掉你可不是皇上的命令。”
“谁叫你让我的妹妹不称心如意了呢?那我当哥哥的只好帮帮忙了。”
我心中一惊,沈明月的兄长何时在太子的禁卫军里?
那太子的死
我来不及细想,转动起食指上的戒指,陡然亮起刀刃。
既然她想让我死,我偏不能如她意。
逼退近身的人后,我也趁机转身跳下悬崖。
冰凉刺骨的江水包裹住我,不过一会儿我便失去了意识。
领头人站在悬崖边,身旁一人问:“老大,我们还要下去找吗?”
他死死盯住翻滚的江水,思索片刻还是决定撤退。
“不必,这么高下去也是死,我们赶快回去复命吧,被世子发现就不好了。”
眼前亮起一簇白光,我以为终是难逃一死。
下一秒耳边就传来了温柔的男声。
“睡够了就醒来吧。”
迷糊睁开眼,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群身着北疆服饰的人们。
而坐在我床边的那名男子穿着更是古怪。
明明是中原人的样貌,穿着中原服饰,可戴的配饰却又与北疆的别无二异。
我撑坐起身,却发现身上的伤疤都好了大半。
“很惊讶吧?不过你狼女的血脉,这点伤愈合起来当然很快。”
听他爆出我的身份,我陡然一惊,露出指尖的利器就对准这名男子。
“你是谁?”
他摊开手表示没有恶意。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我叫白卓岩。”
“你姓白?”我眯了眯眼,“你是医药世家,白家的人?”
他点了点头:“什么世家不世家的早都被灭了。”
我一时语塞,正巧这时进来一个高大女人催促他离开。
女人见我醒了,走到我床边,眼神里满是打量。
“常年习武吧?”
“是。”我老实回答。
她面露满意,随即向我发出邀请。
“我们是一个商队,半个月前在江边捡到你,看你应该是要回北疆,如果想跟着我们走一路,今天就收拾出发吧。”
闻言我低头沉吟片刻后发问:“我能加入你们吗?”
6
等到所有人退去,下人点起龙凤花烛,魏晗便轻轻挑开了沈明月的盖头。
看着女子与平常不同的模样,他心中竟也没有太过欣喜。
第一想法竟觉得她胭脂俗粉有些过重。
沈明月不知他的想法,但却看魏晗有些涣神。
她主动拎起一旁热好的酒,倒上一杯递给魏晗。
“夫君,从今往后我们便是夫妻了。”
看着沈明月温柔的样子,魏晗自觉有些愧疚。
他接过酒一饮而尽。
两人又连饮三杯,都有些面色绯红。
沈明月酒量不佳,倚靠在魏晗怀中,她抬起双眸看上去美艳动人。
可魏晗挑起她下巴的瞬间,却不是他熟悉的模样。
魏晗心中烦闷,轻轻推开了沈明月。
“今日有些乏了,你好好休息。”
一边说着他便起身往外走去。
沈明月急忙抓住他的衣袖。
“阿晗,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
“今夜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难道要留我一个人吗?”
魏晗停下脚步,可心中的郁气总是长久不散。
“今日酒吃的有点多了,我出去散散气,你先休息吧。”
说完他也不等沈明月反应,径直就走出门去。
屋外的下人,为他递上披风。
魏晗瞥过一看,却不是那道瘦小的身影。
心中烦闷的感觉便愈发浓烈。
明明漫无目的=走着,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他为阿鸢准备的偏殿。
索性直接卧在床榻上,准备就此先凑合一夜。
不过刚闭眼就有人敲门走进。
“来了?”他没有睁开眼,只当来人还是阿鸢。
“来了便泡壶茶吧。”
“妾身正好带来一壶安神茶来,世子爷喝点吧。”
不是那道熟悉的声音,魏晗瞬间坐起。
只见沈明月已经将茶杯递到了他的嘴边。
“明月?不是让你休息,怎么跟过来了?”魏晗的语气里带上了他从未有过的失落。
“不是妾身,还能是谁呢?”
魏晗连连摇头说没谁,接过茶杯便一饮而尽。
没过多久他便感到浑身燥热。
反应过来后,他勃然大怒。
“你做了什么?!”
眼前的沈明月媚眼如丝,声音都变得格外娇柔:“自然是做新婚之夜该做的事。”
一夜兵荒马乱。
魏晗醒后,看着怀里的人,发了大火。
“你竟然给我下药!”
沈明月被他的样子吓到。
“你发什么脾气,你现在是我夫君,我只是太爱你了”
看着她的样子魏晗也不想多加责怪,披上衣服就快步走去了暗卫营。
沈明月攥紧了手中的裙子,眸中的狠厉如淬了毒一般。
“贱女人,死了还要勾引人!”
魏晗在暗卫营走了两圈,仍然不见阿鸢。
清了清嗓,将统领带了过来。
“她是身子不适,还是在闹脾气?”
“侯府可不是她可以随意撒泼打滚的地方。”
统领听着他的话却有些不解:“您是说阿鸢吗?”
“她早就受完十八通刑罚离开了啊,就在您昨日拜堂的时候。”
听此消息,魏晗愣住了,他猛地站起身。
十八通刑罚全部受完,她为了离开还真是受得住。
“去把沈朝阳叫过来。”
沈朝阳一袭黑衣跪在魏晗面前。
魏晗拧着额头下达命令:“去找阿鸢。”
“啊?”
“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了,那女的,他昨天才给他逼的跳了崖。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也罢,也算是给自己妹妹一个安心的交代。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7
两个月后,北疆边界客栈,又是人员爆满。
小四拎着火,脚踩在桌上,正与众人说的眉飞色舞。
“要说这女侠真是英明神武。”
“刀光剑影间就已将贼人尽数拿下,毫不手软,果断利落,这是男子都不堪与其相比。”
他话音一落,底下的人皆是露出崇拜又羡慕的眼神。
白卓岩调笑着用手肘了肘我:“英明神武的女侠哟!”
我被他的话逗笑,但又压低了帽檐,给他推开。
两个人一时间笑作一团。
看着手背上遮挡不住的伤痕,心中早已平静下来。
北疆与中原的交界处,其实并不像世人传说的那样贫苦,又瘟疫横行。
这里的人要更加的团结和惺惺相惜。
只可惜地势不好,所以才需要商队来促进贸易沟通。
也并不像北疆与中原的皇室那般针锋相对。
这两月竟是我过去二十年里最开心的时光。
虽然一样,每天活在腥风血雨中。
但一想到自己是为了守护这群人质朴的笑容,心里也感到无比幸福。
更何况,每次受伤,夜里还有白卓岩为我疗伤。
白卓岩递给我一碗汤药:“早点喝了吧。”
我听着那小厮说我们商队的故事,正是起劲的时候便推辞着说不急。
白卓岩这才凑过来压低声音:“这两日,我一直感觉有人在看我们。”
仅此一句便让我警惕起来。
我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番四周,的确看到一些身着华贵中原服饰的人,时不时往我们这边看。
我将汤药一饮而尽,便着急带着商队人离开。
沈朝阳并没有着急追上来,而是缓缓走到了刚刚我们站过的地方。
他捡起白卓岩遗留下的玉佩,暗自握紧。
“果然是白家的遗孤。”
而一旁还有我落下的帕子,上面赫然写着“弥雪”。
“老大不追吗?”
沈朝阳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先回侯府禀报。
“这女的威胁不到我妹妹。”
“而且既然世子既要又要,风流至此,那我也要让他好好吃点苦头。”
魏晗紧紧抓着沈朝阳带回来的两件物品。
面色痛苦又愤怒。
“你确定看清了她身边坐着个男人?还是白家遗孤?”
沈朝阳点头。
“殿下,他父母当年的死可和您脱不了干系,再追查下去,恐怕”
魏晗猛地将手中杯盏碾碎。
“追!我亲自去追,就是把她绑在我身边,我也要将她带回来。”
8
夜晚,我带着一身血腥气走进了白卓岩的帐房。
“财迷,夜深了,还对账啊?”我捂着腹部汩汩流血的伤口,努力扯出一抹笑。
白卓岩立马放下手中的笔,扶我坐下,打开了医药箱。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都叫你不要这么拼了。”
他眼里的心疼不是作假,以至于我差点忽视了他泛红的耳根。
这次伤口偏上,白卓言再怎么冷静也能看得出他动作里带上了迟疑。
我握住他的手:“白大夫,你有点脸红啊。”
白卓岩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
“我的心思一直都昭然若揭,你不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闻言,我松开了手,只是笑笑转了话题。
“老大的身体愈发不好了,这几次的货都是我一个人跑的。”
我面露担心,看向白卓岩:“你这么厉害,能不能给老大治好?”
白卓岩苦笑:“我只是个大夫,不是神医,她的病疾是从她母亲那里承过来的,我无力回天。”
每次聊到这件事两个人都格外沉重。
忽然间一个孩子跌跌撞撞闯了进来。
他一见到我就跪倒在地,哭得泣不成声。
“雪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吧,求求你了。”
他额头在地上磕的乒乓作响。
我眉头紧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和白卓岩策马赶到了村子里。
远远地看见一道精瘦的背影,我浑身血液一冷。
沈朝阳看到我来,低头向魏晗禀报。
他转过身看向我,眼里竟然是我从未见过的柔情与喜悦。
“阿鸢,你来了?”
“把她们放了。”我冷眼看着他的人抓走的那一家母女,沉声开口。
魏晗有些失落地垂下眉眼。
“我们许久不见,你没发觉我又瘦了吗?”
“病弱缠身,你作为暗卫竟然一点都不关心我?”
我被他的话气笑:“我不叫阿鸢,我叫弥雪,也不是你的暗卫了,放了她们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要你回来。”
“不可能。”
我态度坚决,让魏晗额上青筋暴起。
他转身亮剑逼向那对母女。
“要么你跟我走,要么我就杀了他们,还有这个村里所有的人。”
我没想到他疯癫至此,但那个如囚笼一般的地方我也不愿回去,索性抽刀顶上了自己的脖子。
“要么我死,要么放了他们。”我也提出了我的要求。
我在赌,我在赌这些年,魏晗对我有那么一丝情分。
两人僵持不下,片刻后,魏晗还是咬牙丢下了剑。
放了那些人,转身离去。
这一晚我和白卓岩都没有睡,守在村口坐了一夜。
“这样下去不行,留着魏晗对这里的人来说太过危险。”
白卓岩点头:“有什么计划吗?”
“这件事恐怕只有你能办成,你去找到沈明月,就说如果不想魏晗被我抢了去就让她看紧点,她有办法把他弄回去的。”
白卓岩没多说什么,次日便出发,十日之后就抵达了侯府门口。
他看到了那位坐在庭中的侯府夫人,肚子明明已经显怀,可周围伺候的佣人却不见增多。
他将沈明月掳进房中。
“魏晗去找阿鸢了。”
短短一句话就让沈明月闭了嘴。
她眼中先是闪过怨恨,随即又无奈的垂了下来。
“所以呢?她特地派你来告诉我,在我面前炫耀,是吗?”
白卓岩意识到,她有些无能为力。
“她的意思是让你把魏晗拴紧一点。”
沈明月嗤笑:“你难道看不出我院中有多么荒凉吗?”
“魏晗为了那个贱人已经数月没有来过我院中,若不是因为我有孕,只怕早就被一封休书打发了。”
“既然这么讨厌我,当初又为什么要害死太子?把我夺走。”
她话音一落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白卓岩眯了眯眼睛,心中打起了算盘。
他将刀抵上沈明月的肚子。
“我无意为难你,你说出口的秘密我也可以当全然不知,但你得告诉我,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出卖家人还是触怒圣威沈明月还是分得清楚的。
“你去找我哥哥沈朝阳,他如今在帮世子办事,控制了他什么都好说。”
白卓岩眯眼看了她一会儿,似在判定她话中真假。
沈明月捂着肚子,害怕得不行。
这孩子她费了极大的精力才保下来,又因为这孩子还在才能拴住魏晗。
她不能让这孩子出事。
“我说的都是真的。”
9
白卓岩一直花了二十天才再次回到北疆。
带回来了沈朝阳。
当时沈朝阳满身伤痕倒在我面前时,我都还有些讶异。
这一次,我看到了他的脸,也认出他就是当年杀害我父母的凶手。
我掐上他的脖子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朝阳有些不甘,但更多的竟然是幸灾乐祸。
“杀死你父母,真正的凶手不是我。”
“是当年的魏晗非要穿狼皮靴,要杀了你们家的狼宠。”
“你的父母宁死不从,才白白丧命。”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怒气上头时,我真想提刀杀了他。
但一想到他背后的凶手还在逍遥在外,我也知道自己不能意气用事。
我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冷声询问:
“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的那份罪证我在魏晗的书房里已经拿到了。”
他身形一颤。
“要被诛九族,还是替我们办事,你自己选。”
沈朝阳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我便将一封密信交给了他。
“你将这封信交给皇上,之后的一切你都可以自保。”
沈朝阳问:“这里面是什么?”
“太子死亡的真相。”
沈朝阳惊得坐起:“你拿我当刀使。”
我抬手示意他冷静:“这封密信并未提及你,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吧。”
沈朝阳是个很惜命的人,他最终站在了我这边。
不久后世子落狱的消息就传遍了大江南北。
不仅如此,连带着沈明月和沈朝阳也一同被抓住。
可笑,我怎么会放过凶手,任何一个都不行。
在此之间我还收到了魏晗的信。
他说希望我可以去看看他。
狱中阴冷潮湿,沈朝阳见到我的时候一脸愤慨,骂骂咧咧。
“贱人!老子拿命替你办事,你居然敢背叛我!”
我冷笑:“像你这样杀人父母的人,还需要什么信任吗?”
他气得脸红,但不愿再与我争辩。
从他背后走出来的魏晗,不敢抬头看我。
“我知道你没有办法原谅我,但是我依然能带你过你想要的生活。”
“阿鸢,只要你愿意回来,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我冷眼看着他。
“你不会以为眼前的牢狱之灾只是暂时的吧。”
“对了,你到如今的地步还要多亏你身边的沈朝阳。”
“可是他亲自将你跟三皇子联手谋害太子一事的证据递给皇上的。”
魏晗不可置信地看着一旁的沈朝阳。
两人对视一眼便交起手来。
或许是曾经兄弟的不信任,也或许是这段时间的背叛,两人打架时都没有留手。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转身便走了。
他们再怎么样也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10
我和白卓岩蒙上面布,戴上蓑帽快步离开。
“这趟进京如此顺利,是你提前打点好了吗?”
“不然呢,你执意要来,我总要护你周全。”
我低头一笑:“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心细之人。”
白卓岩笑得无奈:“我对你何曾不心细。”
他突然凑近:“每日每夜,我为你缝针,敷药,养伤,按摩。”
“我何时弄疼过你?”
他的话挠的我脖颈痒痒的,勾引的意味不要太过明显。
我忽然来了兴趣:“所以说那些有意无意的触碰,都是你别有用心?”
“你心里想的东西说的出来吗?”
不过两句话,白卓岩脸色一红,他退开,瞬间败下阵了。
“你又不答应我,又这样对我。”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风流公子,惹得他这么娇羞。
还想再和他唠一会儿,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商队驻扎处。
老大如今已经瘦了很多,但她仍然站在门口等我们。
我急忙迎上前:“收货出问题了吗?你身子这么薄弱,还是在里面休息吧。”
她皱着眉向我们递来了一个烫金密信。
“这是皇上差人送来的。”
我和白卓岩相望一眼,都生起不好的预感。
“皇上感激你们侦破了太子一事,想要你为他所用。”
随即她又望向白卓岩。
“还说过去你们白家的事他不会再追究,如果你想也可以去太医院谋个职。”
我没想到此事会连累到白卓岩,但进宫办事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我试探性地询问:“当年你家的事?”
他眼眶有些泛红。
“当年我父母都是太医院的人,他们为皇上和后宫娘娘办了多少事?”
“可终究比不过朝前人的一两句弹劾,皇上的指令下来时我还正在家中读书。”
“那晚我失去的不仅是父母,更是我白家满门上下几百号族人。”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朝前朝后多少双眼睛盯着。
太子一事,本想低调行事,但沈朝阳毕竟是个人精。
他也没有全权信任我。
不过幸好在那封信的末尾,我将一切的实情都告诉了皇帝。
我想了想,还是将选择权交在了白卓岩的手上。
“一切由你来决定,如果你不介意,这倒也是一份好差事。”
他转头问我:“那你呢,你想吗?”
我摇摇头,笑了笑。
“我想留在这里,我想建立北疆与中原沟通的道路,他们过得这么辛苦,我想做点什么。”
“更重要的是,我在这里找到了归属感。”
白卓岩望着我,毫不犹豫道:“你在哪,我在哪。”
两人相望一眼,明白彼此的感情不能用爱来形容,更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我看着天边的红霞,只觉得畅快舒心。
曾经的我以为安定在侯府,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安稳。
我感谢世子的救命之恩,教化之恩,他教我入世,教我为人。
前尘种种,皆是过往。
如今,他教会了我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