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有任何cpu我的机会。
没过几天,我接到了林月歌的电话。
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甜美,仿佛订婚宴上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姐姐,我下周在市中心的艺术馆有个小小的珠宝展览会,你能来吗?”
她的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之前在家里拿了一些小东西,我整理了一下,想当面还给你。”
“小东西”。
她说得可真轻巧。
那些她从顾家拿走的,可都是我母亲和我外婆的珍藏。
我对着电话,笑了。
“好啊,我一定到。”
“看看我的好妹妹,又准备了什么大戏给我看。”
电话那头的林月歌沉默了几秒,然后轻声说:“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直接挂了电话。
5
展览会那天,我故意穿得很随意。
一件简单的白t恤,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素面朝天。
当我走进那个衣香鬓影、人人盛装出席的展厅时,立刻成了异类。
我一眼就看到了展厅中央的林月歌。
她今天穿了一身粉色的香奈儿高定礼服,妆容精致得像个洋娃娃,正挽着傅寒声的手臂,像个女主人一样,和来往的宾客谈笑风生。
傅寒声站在她身边,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并没有推开她亲昵的举动。
他们俩站在一起,男才女貌,看起来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林月歌看到我,眼睛一亮,立刻拉着傅寒声,踩着高跟鞋朝我走了过来。
“姐姐,你来啦!”
她的视线在我身上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眼底深处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得意。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我没理她,目光越过她,落在了傅寒声的脸上。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看到我,眼神复杂。
林月歌见我不说话,也不尴尬,亲热地挽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一个独立的展柜前。
里面陈列着一条蓝宝石项链,主石是罕见的“皇家蓝”,在射灯下流光溢彩,美得惊心动魄。
她故意走到我面前,指着那条项链,笑得天真烂漫,声音却大到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到。
“姐姐,你看,这条项令你还记得吗?”
我怎么会不记得。
“那是我外婆的遗物。”我的声音很冷,“我外婆临终前亲手交给我,说是要当做我的嫁妆的。”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装出恍然大悟的无辜样子。
“是吗?哎呀,我真不知道。”
她转头看向傅寒声,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可是顾爸爸把这串项链送给我的时候,说是给我的成人礼物呀。”
“阿声,你说呢?是不是爸爸送给我的?”
傅寒声的脸色很难看,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和为难。
“月歌,昭昭今天心情不好,别别再说了。”
林月歌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挽着他手臂的手更紧了,像是宣示主权。
“我没有别的意思,阿声你别误会我。”
她转回头,看着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只是想让姐姐知道”
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挑衅和炫耀。
“有些东西,从它被送给我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属于她了。”
周围的人都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我能清晰地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窃窃私语。
“这就是那个被当众悔婚的真千金?看起来好落魄啊,穿得跟个路人一样。”
“是啊,完全没有假千金的气质和风度。”
“我要是傅总,我也选林月歌啊,又温柔又漂亮,家世现在也不重要了。”
我听着这些话,看着眼前这对演着双簧的狗男女。
我突然笑了,笑得灿烂。
“林月歌,你确定这些东西,都属于你吗?”
6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让她的脸色瞬间变了。
我没再理会他们精彩的表情。
转身,走向了展厅的另一个角落。
那里,挂着一幅我母亲生前最得意的画作,《晨曦》。
你偷走的,我会让你,一件一件,加倍吐出来。
几天后林月歌亲自给我送来古董拍卖会的请柬,烫金的封面,言辞恳切。
她说,有一件顾家早年流落在外的传家宝要上拍,意义非凡,想让我这个顾家的长女来看看,最好能把它拍回来,也算是弥补她心里的愧疚。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我去了。
拍卖会进行到一半,压轴的拍品被两个旗袍美女小心翼翼地推了上来。
红色的丝绒布揭开,是一只通体翠绿的翡翠手镯。
主持人用激动的声音介绍说,这是清代宫廷造办处出品的极品玻璃种翡翠手镯,曾是顾家某位先祖的旧藏,后来流落在外,如今重现于世。
起拍价,五千万。
我坐在台下,端着一杯香槟,冷眼看着台上的一切。
这只手镯,确实是顾家的东西,是我奶奶传给我妈妈的。
但它根本不是流落在外,而是被林月歌偷出去,伙同外人做的一场局。
她自己开了家公司,最近资金链断了,急需一大笔钱来填补窟窿。
于是,她就打起了家里传家宝的主意。
几轮激烈的叫价之后,手镯的价格被抬到了一亿两千万。
就在主持人兴奋地准备落槌的时候。
一个坐在前排,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
他是国内最著名的古董鉴定专家之一,王教授。
也是林月歌提前花大价钱请来的托。
“等一下!”
王教授的声音洪亮,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走上台,从主持人手里接过那只手镯,拿出专业的放大镜和手电筒,装模作样地看了半天。
然后,他放下手镯,一脸痛心疾首地对着话筒,沉痛地宣布。
“各位,这只手镯是假的!”
“它用的虽然是真翡翠,但雕工和包浆都是现代工艺仿造的,撑死也就值个几十万!”
“这是对我们所有收藏家的欺骗!”
全场瞬间哗然,所有人都炸开了锅。
7
林月歌适时地站了出来,她踉踉跄跄地跑到台上,拿起那只手镯,好像受到了天大的打击。
眼泪说来就来,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妆都哭花了。
她不去看任何人,只用一双含泪的、写满了控诉和背叛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台下的我。
她哭得梨花带雨,声嘶力竭。
“姐姐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知道你恨我抢走了阿声,我知道你恨我占了你的位置可是你怎么能用一个假货来骗我,来羞辱顾家?”
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间,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到了我身上。
那些目光里,有鄙夷,有愤怒,有不屑,像无数把锋利的刀子,要把我凌迟处死。
就在这时,拍卖厅的后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傅寒声冲了进来。
他显然是接到了林月歌的电话,风尘仆仆地赶来英雄救美。
他一眼就看到了台上的“铁证如山”,看到了哭得快要晕厥过去、被他安排的保镖扶着的林月歌。
他脸色铁青,大步流星地走上台。
他什么都没问。
径直走到我面前。
扬起手,用尽全力,狠狠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脸上。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响彻了整个寂静的拍卖厅。
我的头被打得猛地偏向一边,耳朵里嗡嗡作响,半边脸瞬间就麻了,然后是火辣辣的疼。
我捂着脸,用一种近乎麻木的、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你相信她,不相信我?”
他的脸冷得像一块万年寒冰,眼神里全都是浓得化不开的失望和愤怒。
“事实摆在眼前,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狡辩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顾昭昭,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为了报复,连脸都不要了!”
林月歌在他怀里,虚弱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善解人意到了极点。
“阿声,你别怪姐姐她一定她一定只是太想要回这些东西了,才会一时糊涂,走了极端”
我慢慢放下捂着脸的手,对着他,笑了。
“傅寒声。”
“你会后悔的。”
8
他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然后小心翼翼地搂紧了怀里“受惊”的林月歌。
“我只后悔,认识了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
我没再说话。
转身,走下了那个让我受尽屈辱的舞台。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鲜血淋漓。
但我的背,挺得笔直。
顾昭昭,从今天起,你再也不欠他傅寒声任何东西了。
他欠你的,你会连本带利,全部讨回来。
地下车库。
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汽油味。
我的白色保时捷前,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是傅寒声。
他靠在车前盖上,指尖夹着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灭。
他显然是在这里专门等我。
我停下脚步,从包里拿出车钥匙,冷冷地看着他。
他掐灭了烟,朝我走过来,身上还带着浓重的酒气和烟味。
“顾昭昭,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烦躁和不耐。
“先是订婚宴,然后是珠宝展,现在又是拍卖会,你非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非要把顾家的脸都丢尽才甘心吗?”
我没说话,只是转身,靠在冰冷的车门上,双臂环胸,像看一个跳梁小丑一样看着他。
他好像被我的沉默彻底激怒了,上前一步,双手撑在我身侧的车门上,将我困在他的身体和车之间。
“你就这么恨我?恨到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报复我,来伤害月歌?”
我终于笑了,笑声在空旷的车库里显得格外清晰。
“傅寒声,你还记得那场海难吗?”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他耳边轰然炸开。
他的瞳孔,在瞬间剧烈地收缩,脸上血色尽失。
“你你说什么?”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连嘴唇都在无法控制地颤抖。
我抬起手,推开他禁锢着我的手臂,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直到我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一个拳头的宽度。
我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问。
“你还记得,你把我推上救生glish艇的时候,对着我喊的那句话吗?”
“下辈子,我只捡你一个人回家。”
他像是被雷当头劈中了一样,猛地后退了一大步。
后背重重地撞在了他自己的那辆黑色宾利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你怎么会知道”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恐、骇然和难以置信。
“你你也重生了?”
9
我冷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
“对。”
“我也死过一次,托你的福。”
“所以,我知道你会怎么选,也知道你怀里那个林月歌,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我更知道,你所谓的深情,所谓的愧疚,有多么可笑和廉价。”
他伸出手,想要来抓我,声音都在发颤,带着一丝破碎的祈求。
“昭昭我我可以解释”
“前世是我不对,是我瞎了眼,我被她骗了这一世,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刺耳的铃声在死寂的车库里突兀地回荡。
他拿着手机,像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
我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发动了车子。
在他终于颤抖着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林月歌娇滴滴的“阿声,你在哪儿啊”的那一刻,我猛地踩下了油门。
白色的保时捷像一支离弦的箭,从他身边疾驰而过。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站在原地,失魂落魄地举着电话,像一座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
我对着后视镜,无声地说了一句。
傅寒声,这一世,我不会再等你了。
你的选择,你的纠结,你的痛苦,都与我无关了。
我订了第二天一早飞米兰的机票。
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这个家,这座城市,都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
在机场的候机室里。
我正戴着墨镜,喝着一杯美式咖啡,看着窗外的飞机起起落落。
候机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傅寒声冲了进来。
他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
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西装外套也皱巴巴的,像是熬了一整夜。
他一眼就看到了我。
然后像疯了一样,大步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昭昭,你不能走!”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丝濒临崩溃的绝望。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站起身,与他对视。
“为什么不能?”
“你不是已经选了你的林月歌吗?”
“傅总日理万机,怎么有空来管我这个声名狼藉的前未婚妻的死活?”
10
他眼圈红了,通红。
一个一米八几、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大男人,在我面前,眼眶红得像一只兔子。
“我错了,昭昭,我真的错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昨天晚上,我已经跟她摊牌了,我已经让她滚出傅家了。”
“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我冷漠地看着他,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机会?”
我笑了,笑得讽刺。
“傅寒声,我给过你两辈子了。”
“上一辈子,我给了你整整七年,七年的时间,我等到的是你和她订婚的消息,是我死在海里的结局。”
“这一辈子,从订婚宴到现在,我也在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
他像是被我的话彻底击垮了,脸上血色尽失。
突然,他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当着候机室里所有人的面,直挺挺地跪在了我面前。
在周围人惊愕的抽气声和议论声中。
他一个身价千亿、高高在上的集团总裁,就这么卑微地跪下了。
他抱着我的腿,把头深深地埋在我的膝盖上,像个迷路后无助的孩子。
“求你了,昭昭”
他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哭声从我腿间传来。
“别离开我”
“我不能没有你真的不能没有你”
周围的人都停下了脚步,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我蹲下身,和他平视。
我伸手,摘掉了脸上的墨镜,然后轻轻地拍了拍他英俊却憔悴的脸。
“傅寒声,记住现在这种感觉。”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残忍的快意。
“这就是我前世那七年,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的心情。”
“绝望,无助,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地等着你回头看我一眼。”
他的身体剧烈地一震,抬起头,满脸泪痕地看着我。
机场的广播里,响起了甜美的女声。
“前往米兰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航班现在开始登机了。”
我站起身,重新戴上墨镜,理了理衣服上被他弄出的褶皱。
“再见,傅寒声。”
我拉着小小的行李箱,转身走向登机口。
他在我身后,发出了野兽般崩溃的嘶吼。
“顾昭昭!”
“你回来!我命令你回来!”
11
我没有回头。
我去了意大利。
在米兰租了一间能看到大教堂尖顶的小公寓,报了一个世界顶级的珠宝设计课程。
生活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但也安宁。
直到我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跨国电话。
电话那头,是傅寒声的声音。
他好像喝了很多很多酒,说话都有些大舌头,背景音嘈杂,像是在酒吧。
“昭昭”
他只是固执地叫着我的名字,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他压抑的、痛苦的哽咽声。
我没挂,也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阳台上,听着他无声的崩溃。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用一种近乎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
“我我找人去查了昭昭我查到真相了”
我的私人邮箱里,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一封加密邮件。
发件人,傅寒声。
我点开邮件,里面是一份触目惊心的、厚厚的调查报告。
还有很多照片、视频和音频文件。
报告里用最冷静客观的文字,叙述了一个最肮脏龌龊的故事。
林月歌,从十八岁那年,就知道自己不是顾家的女儿。
是她故意隐瞒了真相,为了贪图顾家的泼天富贵。
她甚至花钱雇了一对走投无路的演员,常年扮演她贫穷落魄的亲生父母,来骗取所有人的同情和顾家的愧疚。
她伪造了各种身世证明和悲惨经历,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纯洁善良、身世可怜的小白花。
前世,她在我和傅寒声领证那天割腕自杀。
也根本不是因为受不了我回家的刺激。
而是因为她挪用公司巨额公款的事情快要败露,走投无路之下,演的一出最毒辣的苦肉计。
她用自己的死,给我扣上了一顶恶毒善妒、逼死妹妹的帽子。
也让傅寒声,带着那份愧疚和恨意,折磨了我整整七年。
电话那头,传来傅寒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他哭得像个孩子。
“我毁了我们昭昭是我是我亲手”
“我亲手毁了我唯一爱过的人”
“我对不起你昭昭我对不起你”
我握着冰冷的手机,站在米兰公寓的阳台上。
看着楼下街道上,情侣们在甜蜜地拥吻。
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
我对着电话,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轻轻地说。
“傅寒声,太晚了。”
我们之间,隔着的从来不是误会,也不是林月歌。
是两条人命,是一场永远无法挽回的海难,是我那被你亲手葬送的、整整两辈子的人生。
“我知道”
他在电话里泣不成声,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没脸求你原谅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
12
一年后。
我听说傅寒声已经正式辞去了集团所有的职务。
他把他名下所有的股份都转到了一个慈善基金会,然后就彻底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听说林月歌因为商业欺诈、伪造文书等多项罪名,数罪并罚,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听说顾家也因为这个惊天丑闻,股价大跌,元气大伤,早已不复当年的风光。
我的设计作品,在一次国际新锐设计师比赛中拿了金奖。
生活好像终于剥开了所有腐烂的外壳,露出了里面一点点新鲜的果肉。
有一天,我的邮箱里收到一个匿名的视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
画面里是波涛汹涌的黑色大海,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一艘小小的渔船在巨浪中像一片树叶一样摇摇欲坠。
几个穿着橙色救援服的队员,正在用绳索奋力救助落水的渔民。
其中一个身影,格外高大,也格外拼命,几乎是不要命地一次次冲向最危险的地方。
镜头拉近,我看到了他的脸。
是傅寒声。
视频里,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队友对他大声喊。
“队长!你不要命啦!每次都冲在最前面!嫂子知道了不心疼啊!”
傅寒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海水,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没有老婆。”
他的声音被狂风吹得有些模糊,但很坚定。
“我在为一个人赎罪。”
“她值得我用命去还。”
那个年轻的队友又好奇地问他。
“那个人在哪儿啊?让你这么惦记着,跟我们说说呗。”
傅寒声的目光,望向了遥远得看不到尽头的海平面,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在我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
视频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发件人给我留了一句话。
“他说,你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和信仰。”
我关掉电脑,在黑暗的房间里,坐了很久很久,没有动。
又过了几个月。
我在意大利的电视新闻里,看到了他的消息。
“特大台风‘海神’登陆我国东南沿海,一艘载有三十名小学生的游船在返航途中不幸遇险。”
“我国海上救援队紧急出动,队长傅寒声,为救一名被巨浪卷走的落水儿童,不幸牺牲,年仅三十岁。”
新闻画面里,是他被找到时的场景。
他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硬。
新闻主播的声音平静又客观。
“据悉,傅寒声先生生前,曾反复对身边人念叨一句话。”
“他说:告诉顾昭昭,我只想捡她一个人回家。”
13
没过几天傅寒声的私人助理陈叔,找到了我在米兰的住处。
他看起来比我记忆中苍老了至少十岁,两鬓斑白,眼窝深陷。
他给我带来了一个小小的、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顾小姐,这是傅总生前,特意嘱咐我,一定要亲手交给您的。”
我颤抖着手,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
不是订婚宴上我当众扔掉的那一枚奢华的鸽子蛋。
这一枚的设计极其简单,一个素圈,中间镶嵌着一颗小小的、切割得极好的粉色钻石。
是我最喜欢的样子。
戒指盒的夹层里,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小小的纸条。
是傅寒声的笔迹。
“昭昭,这是我亲手设计的,画了上百张图纸才定稿。本来想在你生日那天,重新向你求婚用的。”
“可惜,没有机会了。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第一个找到你。”
我拿起那枚戒指,看到在它的内壁,刻着一行小小的、几乎看不清的字。
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和「forever
zhao」。
陈叔的眼圈红了,声音哽咽。
“傅总生前立了遗嘱,他名下所有的个人财产,包括傅氏的股份和海外资产,全都转到了您的名下。”
“他说,这些本来就该是给你的,他只是替你保管了几年。”
“还有一句话,他让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带到。”
我握着那枚冰凉的戒指,指尖都在发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什么话?”
陈叔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那句话说完整。
“他说,‘下辈子,如果还能遇到昭昭,他愿意用一百次生命,去爱她一次。’”
眼泪,瞬间决堤,模糊了我的整个世界。
我回国了。
去了他下葬的那片海滨墓园。
他的墓碑很简洁,没有照片,只刻了一行字。
「顾昭昭的挚爱傅寒声之墓」。
我把那枚粉钻戒指,慢慢地、郑重地,戴在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
尺寸不大不小,刚刚好,仿佛为我量身定做。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块冰冷的、刻着他名字的石碑,就像在抚摸他早已不在的脸。
“傅寒声,我原谅你了。”
我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声叹息。
“我不恨了。”
海风吹过,墓园里的松柏发出沙沙的声响,像一曲温柔的安魂曲。
我站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块墓碑。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