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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件金红的衣裙,唇角渗出一抹冷笑。
床榻上的那名女子,是沈明璃。
原先看戏的萧砚舟,此刻脸色铁青起来。
“阿璃为何是你!?”
萧砚舟几步上前想要将沈明璃拽出来,却被挣扎躲过。
“谢昭临!你这个小人!你怎么敢碰阿璃,还躲在她身后?”
“请圣上替我做主啊!”
萧砚舟咬牙切齿地冲着躲在沈明璃身后的那名男子喊道,转头直直地朝圣上跪了下去。
圣上皱了皱眉:
“到底是何人鬼祟?既有胆做出这等上不得台面之事,为何现在还躲躲藏藏?”
“冠军侯,当真是你吗?”
萧砚舟迫不及待补充道:
“定然那是他!刚刚阿璃都已在唤他名讳。”
他的眼神在哭得梨花带雨的沈明璃身上扫过。
“圣上!一定是谢昭临强迫阿璃,请圣上责罚谢昭临以儆效尤。”
听到这话,我嗤笑一声。
萧砚舟重活一世,越发没脑子了。
“你又笑什么?”
他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你管不好自己的夫婿,仍由他侵犯良家女子还不知羞,眼见也是个心肠歹毒的,求圣上一同定罪。”
“事情真相还未查明,你便在这大放厥词,可有把圣上放在眼里?”
我睨了萧砚舟一眼。
一看到沈明璃,我便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砚舟却怒上心头,强硬地走到床榻前,将沈明璃身后的那个男子拽了出来:
“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谢昭你又是谁!?”
萧砚舟惊疑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都将目光投到他身后想要一探究竟。
衣衫不整的男子被拽了下来。
不是谢昭临。
看他衣衫,只是一名巡逻的侍卫。
他正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那谢昭临在哪!?”
萧砚舟暴跳如雷,沈明璃脸色煞白上前拉住他。
“萧郎!是是谢昭临将我绑了进来,还给我下了药让我神志不清。”
听见她哭得伤心,萧砚舟只来得及将她搂入怀中轻声安慰。
圣上也疑惑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圣上,微臣在此。”
谢昭临清朗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
回过身看,他正面色苍白地倚靠着门边。
我焦急地跑到他身边,搀扶住他。
“你怎么样?”
他虚弱地扯出一丝安抚的笑意。
“圣上!罪臣谢昭临已经出现,求圣上即刻羁押!”
“你住口。”
圣上早就听烦了萧砚舟的一惊一乍,冷厉地让他闭了嘴。
“冠军侯,你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禀陛下,微臣席间饮多了酒,颇感不适便外出透了透气。”
“没过多久头晕更甚,被一名宫女带到了后殿休息。”
“殿中燃有异香,门口更是有一名侍卫把手,微臣心知不对,便出手打晕了侍卫,将他扶进殿后赶去太医院医治,这才耽误了一会。”
“至于这后殿内,沈二小姐和这侍卫为何微臣也不甚清楚。”
“还望圣上赎罪。”
谢昭临话说得巧妙,将自己摘了出去又给人留下了无限遐思。
沈明璃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眼神疯狂躲闪却还想给自己找补。
“不是的,我也是被陷害的!一定是有人要算计我!”
“是不是你!”
她失控地朝我吼道。
“沈清棠一定是你!你嫉妒我夺走了萧郎的宠爱,才想方设法让我身败名裂!”
萧砚舟见沈明璃将矛头对准了我,没有半分怀疑便也开口:
“圣上!这一切都与阿璃无关。”
“沈清棠对我求而不得,才做出这等伤风害俗,姊妹阋墙之事!”
我冷笑着开口。
“空口无凭便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把那个宫女带进来!”
先前那名通报的宫女早被我控制起来,现如今被侍卫压到了殿前。
“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将冠军侯引到后殿,又是谁让你在圣上面前捅破这事的?”
沈明璃的脸色慌张了起来。
“是是沈府二小姐指使奴婢做的,求圣上饶了我吧!”
那侍女惊慌失措,甚至袖中还掉出了一瓶药。
姗姗来迟的太医捡起那瓶药,一嗅便知,和谢昭临中的迷药药出同源。
现如今一切真相都大白了。
根本没有什么强迫设计,一切都是沈明璃在自导自演。
萧砚舟的脸色越变越白,连搀扶着沈明璃的手都松开了。
自觉失了颜面,他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
沈明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痛哭。
“萧郎!你要相信我啊萧郎!”
圣上命人将沈明璃连同那些侍卫宫女全部压入了大牢听候发落。
这场闹剧才终于结束。
回府的路上,我好奇的问谢昭临。
“若是沈明璃真的对你投怀送抱,你会接受吗?”
“不会的,清棠”
谢昭临珍重地将我揽进怀里。
“这世上,只有你,是我唯一的牵挂。”
“我爱你,清棠。”
我低低地笑了。
谢昭临向来是不善言辞的。
在整个京城,他都行事低调,将自己所有的痕迹都尽量掩藏。
那一年花朝节,我一个人外出被拥挤的人群挤散,也是他悄无声息地稳住我,我才不致于从桥上跌落。
等我回过神时,身边早没了他的身影,反而是萧砚舟关切想要来拉我。
自此,一切都错位了。
为着这个错误,我付出了我的一生。
现在,终于都回到原位了。
萧砚舟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他原本以为终于救回了心上月光,违抗父母之命也要将沈明璃娶回府。
可是没想到,沈明璃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萧砚舟在酒楼里一遍一遍地灌着酒,想要将自己沉浸在幻梦里。
可脑海中的画面却怎么都抹不去。
沈明璃娇媚的声音,虚伪的狡辩,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
这才是真正的她。
萧砚舟从未见过的她。
在他眼里,沈明璃是恣意大胆却有分寸的洒脱女子。
会为了不平之事直言不讳,大胆出手。
怎么可能会是那样工于算计的歹毒女子呢?
酒楼大厅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似乎再议论着谁。
“沈明璃?不就是沈府的那个庶出二小姐吗。”
“什么二小姐,我看她连青楼里的清倌都不如。嘴上说着同京中那些公子是兄弟、知己,背地里早就同他们勾搭在一起了!”
“那可不是,不过我听说她最近要从良了,萧府的大公子上赶着娶她呢!”
萧砚舟双眼通红,一拳砸在桌子上。
“住口!”
那几名碎嘴男子看见萧砚舟颇为激动,只当他也是受害者。
“兄弟,别难受了,不过是被一个女人骗了感情罢了。”
“是啊,至少你不是那萧府大公子,不然娶个破鞋回去,临到头来后悔的还是自己。”
说罢他们便扬长而去。
独留下萧砚舟一个人脸色惨白。
到这一刻,萧砚舟才真正意识到,沈明璃本就是这样人。
水性杨花,毫无底线。
可是,只有他一个人被那些表面虚幻所迷惑,将沈明璃当成心间的月亮。
萧砚舟痛苦地掩面。
都错了,全都错了。
回到侯府,我同谢昭临说了真心话。
“谢昭临,我不是什么心思纯善的人。”
“沈明璃会变成如今这样,与我脱不了干系。”
谢昭临眨了眨眼,没说话。
我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的父亲为了沈明璃的母亲,将我的母亲害死了。”
“自那以后,我便知道我不能坐以待毙。”
“再沈明璃出生后,我靠着母亲留下来的一点人脉,潜移默化地将沈明璃往不好的方向去引导。”
“甚至连父亲都没有察觉,只以为是沈明璃天性使然,处处为她兜底才终于酿成大祸。”
“是不是很出乎意料?”
谢昭临摇了摇头,只是将我搂的更紧了。
“你只是为了自保,不怪你。”
我眼眶忍不住发酸,靠在他的怀中,回忆不断重现。
父亲为了外室,不断地压迫母亲想要休妻,但母亲为了我宁死不从。
被逼无奈之下,父亲给母亲下了毒。
我永远都记得母亲临死前地那双眼,她让我不要被仇恨蒙蔽,要保护好自己。
可我没有做到,我盘算了手中所有的资源,狠狠报复了回去。
在那外室进门生下沈明璃后,我的处境越发差了。
最惊险的一次,寒冬腊月,我被那外室绑住锁在柴房。
她竟然让乞丐进了府中意图侵犯我。
好在,挣扎见我抄起手边的柴刀将乞丐砍刀,又顺势劈开了柴房的锁。
走出来的我像极了地狱里的恶鬼,凶神恶煞,双目赤红。
外室怕极了,赶忙将人处理了。
也从那以后,我的待遇越来越差。
原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全都送到沈明璃的房里,
但是没关系,恶人种恶果。
所有的冤债,我都从沈明璃身上讨回来了。
我们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我在府中采买算账,谢昭临则上朝处理公务。
很平常的一日,我刚要回府,门口忽然窜出一个人影。
还没来得及闪躲,便被他堵在墙角。
抬眼一看,是萧砚舟。
他喝的烂醉,一身酒气。
“清棠”
“我好想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什么?”
我嫌恶地避开了他。
萧砚舟的眼中却溢出痛苦的泪水。
“你早就知道,沈明璃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我飞蛾扑火。”
“你是不是还放不下我,才想用这种方式报复我?”
萧砚舟声音里满是懊悔。
下一瞬,他俯下身来,想要吻我。
我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你这个疯子!”
“我是谢昭临的妻子!”
萧砚舟脸被打偏了,嘴边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清棠,我知道,我知道的。”
“上辈子沈明璃自缢而亡,我心中便一直无法释怀,我以为今生如果能救下她,我会有崭新的人生,但是现在我发现”
“我错了,我再也得不到你了。”
我推开他就要走,懒得听这些废话。
“清棠,我和沈明璃退婚了,我不会娶她了。”
“我们上辈子在一起几十载,我现在才明白自己的心,今生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弥补?”
“你同谢昭临和离,再嫁我可好?”
我语塞了。
他和沈明璃的纠葛我懒得关心,可萧砚舟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萧砚舟,别自作多情了。”
“上辈子的事情你就当是一场梦吧,今生不管你和谁在一起,都与我沈清棠毫无干系。”
“我是谢昭临的妻子,你若是还敢再来说这些诳语,我不介意上告官府。”
萧砚舟还想拉我,却被赶来的谢昭临一脚踢开。
他顿时没了脾气。
因为宫宴上对圣上的大不敬之罪,萧砚舟以及萧府都被罚了。
现如今,萧砚舟不过一介白身,不敢和谢昭临正面对峙。
除此之外,我的父亲也因为教女无方,革职自省。
那个对我动辄打骂,将我逐出家门的男人,现在却几次上门求见,想让谢昭临替他和圣上求求情。
再不济,让我从指缝间露出点钱财接济家里。
沈府毫无节制的巨大开支,快将这个家族拖垮了。
所以,他才求到了我这个最不在意的女儿面前,甚至放下了他自诩清高的傲骨。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冷冷的笑着。
“父亲,你该去给母亲忏悔。”
随后,将侯府的大门紧紧地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