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男主】
醒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贴着木板传来,吓出我一身冷汗,别乱动,撞坏了脸,陆爷怪罪下来,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陆爷
脑子里像被塞进一团乱麻,我明明记得晚自习放学路上被卡车撞了,轮胎碾过柏油路的声音还在耳朵里嗡嗡响。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鬼地方
这是哪儿
我的嗓子干得冒烟,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闭嘴!
另一个粗暴的声音炸起来,木板被敲得咚咚响,一个被卖的货,哪来那么多废话等会儿见了陆爷,机灵点,把你那张脸蛋露出来,说不定能少受点罪!
被卖的货
我猛地低头,看清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不是校服,是件廉价的丝绸衬衫,领口大得能看见锁骨,料子薄得透光。抬手摸脸,皮肤光滑得不像我自己,甚至能摸到颧骨精致的轮廓。
这不是我的身体。
心脏狂跳起来,撞得肋骨生疼。卡车撞过来的剧痛、轮胎的焦糊味、现在这陌生的身体和黑暗的木箱……一个荒诞的念头砸进脑子里:我穿了穿成了一个被拐卖的……少年
到了。
车子猛地停下,我在箱子里被甩得撞了后脑勺。外面传来开关车门的声音,接着是铁链哗啦作响,像是某种沉重的大门被拉开。木箱突然被人抬起来,颠得我胃里翻江倒海,没多久,咚一声被放在地上。
光线刺得我眯起眼,有人粗暴地扯开捆着木箱的绳子,掀开了盖子。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皮鞋,擦得锃亮,鞋尖沾着点没擦干净的红——像血。顺着皮鞋往上看,是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裤,再往上,是交叠在腹前的双手,骨节分明,虎口处有道狰狞的疤。
最后,我的视线撞上了一张脸。
男人很高,微微垂着眼看我,左眉骨上有道三指长的疤,从眉峰一直延伸到颧骨,在冷白的皮肤下泛着淡粉色。他的眼睛是深褐色的,像没光的深潭,看我的时候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屠夫在打量案板上的肉。
陆爷,人给您带来了。
刚才那个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谄媚的笑,您瞧瞧这脸,是不是比照片上还带劲绝对是百年难遇的……
聒噪。
男人只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让旁边的人瞬间闭了嘴,脖子都缩了缩。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慢悠悠地扫过我的脸、我的脖子、我露在衬衫外的手腕,最后停在我因为害怕而发颤的指尖。
我敢肯定,那一瞬间,他想碰我。
他的手指动了动,距离我的脸颊只有几厘米,空气里飘来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雪茄味混着铁锈气,还有一种冷冽的雪松香。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气流扫过我的鼻尖,带着点烟草燃烧后的灼热。
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就在他的指尖要碰到我的时候,他突然猛地收回了手,转身从手下手里接过一支雪茄。火苗噌地窜起来,照亮他紧绷的下颌线,他吸了一口,烟圈从薄唇里吐出来,飘到我面前。
带进去。
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冷,别弄脏了我的地方。
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我的胳膊。他们的手劲大得吓人,骨头都快被捏碎了,我挣扎着想喊,却被其中一个人捂住了嘴:老实点!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的墙都是大理石的,亮得能照出人影。尽头是一扇雕花木门,推开的时候发出吱呀一声轻响,里面的景象让我愣住了。
整个房间大得像个宴会厅,却只放了一张床、一架钢琴,还有满地的白玫瑰。花瓣新鲜得像是刚摘的,连露珠都还在上面,空气里全是甜得发腻的花香。
从今天起,你就住这儿。
架着我的人把我扔在地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陆爷说了,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碰的别碰,每天把钢琴擦干净,他想听的时候就得弹。
要是不听话呢
我喘着气问,后背的骨头撞得生疼。
那人笑了,笑得特别恶心:不听话你没看见后院那几条狗吗它们最近正缺肉吃。
门砰地一声关上,还传来了落锁的声音。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我自己的心跳声。我爬起来,走到窗边,发现窗户是封死的,玻璃厚得像块钢板。再去看那架钢琴,镀金的琴腿,琴键白得晃眼,显然价值不菲。
这哪里是房间,分明是个华丽的囚笼。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天慢慢黑了。我蜷缩在床上,闻着满屋子的玫瑰香,心里却一阵阵发寒。那个叫陆的男人,他看我的眼神像要把我生吞活剥,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了手。
他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
我屏住呼吸,悄悄爬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陆就坐在走廊的地毯上,背靠着门板,手里夹着支雪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照亮他眉骨上的疤。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就那么坐着,像尊没有温度的雕像。
可我知道,他在听。
听这个房间里的动静,听我的呼吸声,听我是不是在哭,是不是在害怕。
后半夜的时候,我实在冻得睡不着,起来找被子。刚走到衣柜前,就看见落地窗的玻璃上,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是陆。
他就站在外面,隔着一层玻璃,静静地看着我。月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银边,左眉骨的疤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我吓得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他也没动,就那么看着我。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像盯着猎物的狼。
然后,我看见他抬起手,指尖轻轻落在玻璃上,慢慢描摹着我的影子。从我的头发,到我的肩膀,再到我光着的脚踝。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指腹在玻璃上摩擦出细微的声响。
我的脸突然变得滚烫,明明隔着那么远,却像被他的指尖烫到了一样。呼吸乱了节拍,连带着心跳也失了序,咚咚咚地撞着胸口,震得耳膜发疼。
他的指尖停在玻璃上对应我锁骨的位置,停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一直站在那里,直到天荒地老。
就在我快要憋不住气的时候,他突然收回手,转身走进了黑暗里,只留下玻璃上那道若有若无的指痕。
房间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满室甜得发腻的玫瑰香。
我滑坐在地毯上,手抚在自己的锁骨处,那里的皮肤还在发烫。
这个男人,买了我,关着我,却碰都不肯碰我一下。
他到底,想要什么
我看着满地的白玫瑰,突然觉得,这些花根本不是用来装饰的。
它们是用来掩盖血腥味的。
而我,就是那个即将被献祭的祭品。
第二天清晨,走廊传来皮鞋踩过地板的声响时,我正站在钢琴前发呆。
琴盖是开着的,琴键冰凉,像昨晚陆指尖碰过的玻璃。我试着按了个键,哆的一声在空旷的房间里荡开,吓得我赶紧缩回手——忘了那个黑西装的警告,他说陆爷想听的时候才能弹。
门突然被推开,我吓得转身,看见陆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手里捧着个托盘,上面放着套衣服。
换上。
陆的视线扫过我身上皱巴巴的衬衫,眉头皱了下。
金丝眼镜把托盘递过来,我才看清那是套白色的丝绸睡衣,料子比我身上这件好得多,薄得像层雾。指尖刚碰到布料,就听见陆在身后说:王医生,给他做个体检。
王医生应了声,从医药箱里拿出听诊器。我浑身僵硬地站着,感觉那冰凉的金属头刚碰到皮肤,就听见陆又开口:出去。
王医生愣了下,赶紧收东西:陆爷,那检查……
滚出去!
陆的声音冷得像冰,王医生吓得几乎是踉跄着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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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空气里的玫瑰香好像都变得粘稠起来。他就站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左眉骨的疤在晨光里很显眼,目光落在我攥着睡衣的手上。
怕我
他突然问。
我没说话,只是把睡衣攥得更紧了。布料太薄,能感觉到掌心的汗渗了进去。
他往前走了一步,还是没碰我,只是低头看着我的手腕——那里昨天被黑西装捏出了红印。他的呼吸落在我耳边,带着雪茄和雪松香,我能数清他衬衫领口露出的锁骨,还有脖颈上青色的血管。
下次他们再敢碰你,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说什么秘密,就把钢琴砸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门咔哒一声锁上了。
我愣在原地,手里的睡衣滑到地上。砸钢琴他昨天还说别弄脏他的地方,现在却让我砸钢琴
这男人简直是个疯子。
下午的时候,黑西装送点心进来,看我的眼神像淬了毒。他把托盘往桌上一摔,点心盒子掉在地上,酥皮撒了一地。
小贱人,别以为陆爷多看你两眼就了不起了。
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告诉你,在这宅子里,陆爷不发话,我们哥几个想怎么玩你就怎么玩你!
我攥紧拳头,想起陆早上的话,没理他。
他见我不吭声,突然伸手过来想摸我的脸:装什么清高被多少人睡过了……
滚。
我吼出声,声音都在抖。
他愣了下,随即笑起来,笑得一脸横肉都在抖:还敢跟我叫板信不信我现在就……
谁让你进来的
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黑西装的手僵在半空中,脸瞬间白了。他赶紧收回手,哈着腰转身:陆爷,我就是来送点吃的……
陆没看他,视线落在我身上,扫过我攥得发白的指关节,又落在地上的点心盒子上。他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蹲下身,慢条斯理地擦着溅在我白睡袍上的酥皮碎屑。
他的指尖离我的膝盖只有一厘米,我能感觉到他呼吸的热度,吓得腿都在抖。
擦完,他把脏手帕扔在黑西装脸上:拖出去,打断三只手指。
黑西装惨叫着被拖走,房间里又安静了。陆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突然说:弹首曲子。
我赶紧坐到钢琴前,手指抖得不成样子,连最简单的调子都弹错了。他就坐在房间角落的沙发上,抽着雪茄,不说话。
弹到一半,我实在忍不住,回头看他。他的目光落在我的手腕上,喉结滚了滚,雪茄的烟灰掉在裤子上,他也没拍。
那天晚上,我被窗外的动静吵醒。扒着窗帘往外看,看见两个黑影在后院鬼鬼祟祟的,其中一个脸上有道疤,正对着我的窗户指指点点。
……就是那小子,陆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是个沙哑的声音,我一下就听出来了——是人贩子里的那个!
虎哥说了,只要把他弄到手,就能逼陆交出码头的地盘。
另一个声音恶狠狠地说,实在不行,毁了他的脸,让陆心疼死!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捂住嘴不敢出声。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陆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他没带手下,就一个人,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刀疤强,
他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上次让你滚,没听见
刀疤强吓得后退一步,随即又梗着脖子喊:陆,别给脸不要脸!这小子就是个玩物,你护着他有意思吗
陆没说话,突然动了。我只看见一道黑影闪过,接着就是惨叫声。等我反应过来,刀疤强已经倒在地上,手腕被匕首钉在了泥土里,血顺着刀柄往下流。
我的东西,
陆蹲在他面前,用匕首拍了拍他的脸,就算是垃圾,也轮不到别人碰。
刀疤强疼得浑身发抖,却还在骂:你也就是个怂货!玩了这么久都不敢碰他,是不是不行啊哈哈哈……
陆的眼神瞬间变得像要杀人,他猛地拔出匕首,刀疤强的惨叫声差点把窗户震碎。
我吓得缩回头,心脏狂跳。原来他早就知道刀疤强在外面,他是故意引他们出来的。
过了很久,外面没了动静。我又扒着窗帘看,陆正站在院子中央,背对着我。月光照在他身上,他的肩膀在微微发抖,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突然,他转身往我的窗户看过来。
我吓得赶紧缩回窗帘后面,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看见了吗他是不是知道我在偷看
外面传来打火机的声音,接着是雪茄燃烧的滋滋声。他就站在窗外,像昨晚一样,隔着玻璃看着我。
这次,他没再用手指描摹我的影子。他只是站着,抽着雪茄,烟圈一圈圈飘到玻璃上,晕开一片白雾。
我慢慢蹲下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这个男人,他杀了人,手上沾着血,却会因为别人骂他不行而失控。他把我关在笼子里,却又在暗地里保护我。
他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是那个刀疤强说的玩物还是……别的什么
地上的白玫瑰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片花瓣,落在我的脚边。我捡起来,花瓣很软,带着甜腻的香。
突然想起陆早上擦我睡袍的样子,想起他看我手腕时的眼神,想起他说就算是垃圾,也轮不到别人碰。
心里某个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就在这时,我听见门外传来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在打电话:把后院的监控换了,别让他看见不该看的。
我愣住了。
他知道我在看
那他刚才……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手里的玫瑰花瓣被我捏得粉碎,甜腻的香味混着一丝血腥味,钻进了我的鼻子里。
我突然觉得,这个囚笼,或许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而那个叫陆的男人,他的秘密,可能比院子里的血腥味还要浓。
凌晨三点,钢琴突然发出一声闷响。
不是我碰的。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刚好落在钢琴键上——有根钢琴弦断了,黄铜色的线头卷成一团,像条死蛇。
房间里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
心脏刚要落回肚子里,走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紧接着是枪声,不是电影里那种清脆的砰砰声,是闷沉的、带着破风声的嘭——嘭——,震得墙壁都在抖。
着火了!
楼下有人嘶吼,声音里全是恐慌。
我扑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后院的仓库正在燃烧,火光冲天,把半边天都映红了。更可怕的是,有几个黑衣人正往主楼冲,手里的枪还在冒烟。
是刀疤强的人还是那个虎哥
门锁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有人在用钥匙开门。我的头皮瞬间炸开,抓起桌上的水晶镇纸就躲到钢琴后面。
门被推开了。
不是黑衣人,是陆。
他的衬衫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血从肩膀往下流,染红了大半截衣服。左眉骨的疤在火光映照下泛着诡异的红,手里还攥着那把熟悉的匕首,刀刃上滴着血。
跟我走。
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伸手就要来拉我。
我往后缩了缩,镇纸捏得更紧了。刚才的枪声、火光、他身上的血……所有恐惧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我脱口而出:你是不是要把我交出去就像他们说的,用我换你的地盘
陆的手僵在半空,眼神突然变得很难看,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了。他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窗外突然轰的一声巨响——有人扔了个燃烧瓶进来,窗帘瞬间烧了起来,火苗噌地窜到屋顶。
走!
他不再管我愿不愿意,直接弯腰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碰我。
他的手臂很结实,却在微微发颤。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雪茄混合的味道。我的脸离他的脖颈只有几厘米,能看见他跳动的青筋,还有锁骨窝里凝结的血珠。
热。
不止是火烤的热,还有他身上传来的温度,烫得我皮肤发麻。我想挣扎,手脚却软得像没了骨头,只能死死攥着他的衬衫,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别动。
他突然低头,嘴唇擦过我的发顶,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怕忍不住。
这句话像电流一样窜过我的脊椎,我猛地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那里面没有平时的冰冷,全是红血丝,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快要溢出来的情绪,像被堤坝拦住的洪水。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枪声,子弹擦着门框飞了过去,在墙上打了个洞。
陆抱着我猛地侧身,躲到走廊拐角。他的肩膀撞到墙上,闷哼了一声,抱我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了。
陆,你个缩头乌龟!
楼下传来虎哥的吼声,带着狂笑,把那小子交出来,我就让你死得痛快点!不然我把他扒光了吊在码头,让全城的人都看看你护着的宝贝是什么德行!
陆的身体突然僵住了。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然后他把我往墙角一塞,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给我——是把小巧的手枪,冰凉的金属硌得我手心发疼。
从通风管道走,去地下室,那里有暗道。
他按住我的肩膀,指腹用力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别回头,也别来找我。
那你呢
我抓住他的手腕,他的脉搏跳得像要炸开。
他笑了,是我第一次见他笑。左眉骨的疤因为这个笑容变得柔和了些,却更让人心慌。我
他抬手,用带血的拇指蹭了蹭我的脸颊,动作轻得像羽毛,我得让他们知道,抢我的东西,是要偿命的。
他转身冲出去的瞬间,我听见了他的吼声,还有枪声、惨叫声、骨头断裂的闷响。
通风管道又黑又窄,爬得我膝盖都磨破了。火烤的热浪透过铁皮传过来,烫得皮肤生疼。可我满脑子都是陆刚才的眼神,还有他那句别回头。
他不是要把我交出去。
他是要自己留下来断后。
操!
我低骂一声,猛地掉头往回爬。
等我从管道口掉出来,正好落在二楼的走廊。陆正被三个人围在中间,匕首已经断了,他用拳头揍人,每一拳都带着血。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把白衬衫染成了深红色。
陆!
我吼了一声,举起手里的枪。
他猛地回头,看见是我,眼睛瞬间就红了,像被激怒的野兽:谁让你回来的!
就是这一分神的功夫,一个黑衣人举枪对准了他的后背。
小心!
我扣动扳机。
子弹没打中黑衣人,却打在了旁边的柱子上,碎屑溅了那人一脸。他吓了一跳,枪也歪了。
陆趁机踹倒一个人,反手夺过另一人的枪,嘭一声打爆了最后那个黑衣人的头。
走廊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们俩的喘息声和远处的火焰爆裂声。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身上的血还在滴,每走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一个红印。走到我面前时,他突然抬手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
我说了让你走。
他的眼神里全是怒火,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恐慌。
你死了,我一个人去哪
我盯着他的眼睛,心脏跳得快要冲破喉咙,你把我关在这里这么久,现在想扔了我没门!
他的手突然松了,眼神一点点软下来。他低头看着我,肩膀还在流血,却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阿澈,你知不知道……
话没说完,楼下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
陆的脸色变了,拽着我就往地下室跑。警察来了,他们以为是黑帮火并,被抓住就完了。
他的手紧紧攥着我的手腕,掌心的血蹭到了我皮肤上,滚烫的。
跑到地下室门口时,他突然停下来,转身抱住了我。
不是刚才那种紧急情况下的抱,是很轻的、小心翼翼的拥抱。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呼吸拂过我的耳朵。
三年前,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警笛声盖过,我弟就是这样,在火里把我推了出来,自己没跑掉。
我的身体猛地一震。
那个照片上的少年……是他弟弟
我买你,不是因为你像他。
他收紧手臂,力道大得像要把我揉进骨血里,是因为第一次在交易市场看见你,你盯着笼子里的鸟看,眼睛亮得像星星——和他最后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交替的光透过地下室的气窗照进来,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他松开我,从脖子上扯下一条项链塞进我手里——是枚很旧的银质钥匙,上面刻着一朵玫瑰。
从暗道走,去码头的三号仓库等我。
他捧住我的脸,用拇指擦去我脸上的烟灰,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就去找你。
他转身要走,我突然抓住他的衣角。
陆,
我看着他肩膀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一字一句地说,你要是敢不来,我就把你藏在钢琴底下的账本交给警察。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这次的笑里带着点无奈,还有点别的什么,暖暖的。好啊,
他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头发,我要是没来,那账本就归你了。
地下室的门在我身后关上时,我握着那枚钥匙,突然明白过来。
他不是把我当替身。
他是把我当成了活下去的理由。
而那些他从不碰我的规矩,那些深夜里的雪茄和凝视,根本不是什么囚禁。
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什么。
就像守护一朵易碎的白玫瑰。
我在码头三号仓库等到第二天中午,阳光透过生锈的铁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手里的银钥匙被攥得发烫,链绳勒进掌心,留下一道红痕。
仓库外传来脚步声时,我差点把钥匙吞进肚子里。抓起旁边的钢管就躲到集装箱后面,心脏撞得肋骨生疼——陆说过,虎哥的人最擅长玩阴的。
出来吧,就我一个。
是陆的声音,哑得更厉害了,还带着点笑意。
我探出头,看见他靠在仓库门口,穿着件干净的黑衬衫,左眉骨的疤贴着纱布。阳光照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肩膀好像比昨天更挺拔了些。
你没被警察抓住
我扔掉钢管跑过去,才发现他手里拎着个保温桶,这是什么
他们抓错人了。
他晃了晃保温桶,香味飘出来——是皮蛋瘦肉粥,我昨天随口提过小时候外婆总做这个,虎哥的账本被我塞进他车里了,现在他可比我忙。
我愣住了,突然想起他藏在钢琴底下的账本。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
那你……
我弟的仇,报了。
他打断我,低头看着手里的保温桶,指腹摩挲着桶身的花纹,三年前他替我挡刀的时候,口袋里还揣着我给他买的糖,融化的糖水流了一裤兜,像血。
我的鼻子突然发酸,想说点什么,却被他拽着胳膊往仓库里面走。
仓库最里面有个铁箱子,他用那枚银钥匙打开锁,箱子里铺着厚厚的绒布,放着一架旧手风琴,还有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两个少年挤在摩天轮里,笑得露出牙齿,其中一个眉眼和我有七分像,另一个就是年轻些的陆,左眉骨还没有疤。
他叫陆明,比我小三岁,总偷穿我的衬衫。
陆拿起照片,指尖轻轻划过那个笑起来有梨涡的少年,那天他说要去码头给我送手风琴,结果撞见虎哥他们走私……
他没再说下去,把照片放回箱子里,转身从背后抱住我。
这次他抱得很稳,手掌贴在我腰上,温度透过衬衫传过来,熨帖得让人想哭。他的下巴抵在我发顶,呼吸拂过我的耳朵,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阿澈,
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我以前不敢碰你,不是怕你像他,是怕我自己。
怕什么
我转过身,撞进他的眼睛里。那里面没有了以前的冰冷,全是温柔的光,像融化的雪水。
怕我忍不住把你锁起来,怕你恨我,更怕……
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怕你发现我其实是个胆小鬼,连承认喜欢你都要鼓足勇气。
我突然笑出声,踮起脚尖,用额头撞了撞他的下巴:陆,你知道吗你坐在我门外抽雪茄的时候,烟圈飘进房间,我总觉得像在跟你接吻。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震得我心口发麻。他抬手捏了捏我的脸,力道很轻:那现在,要不要来个真的
不要。
我躲开他的手,抓起保温桶往仓库外跑,我要先喝粥,凉了就不好喝了!
他在我身后追过来,阳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交缠的藤蔓。
一个月后,我们在城南开了家小花店,卖各种各样的白玫瑰。陆说,以前觉得白玫瑰像雪,冷得让人不敢碰,现在才知道,只要用心养,再冷的花也能开出温度。
那天傍晚,有个穿校服的小姑娘来买花,指着角落里一盆快枯萎的玫瑰问:老板,这盆还能活吗
陆正在给花浇水,闻言回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弯起个好看的弧度:你试试有时候你以为的枯萎,只是它在等一个愿意花时间的人。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捧着花盆走了,我靠在柜台边看他。夕阳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左眉骨的疤淡了很多,不仔细看几乎看不见。
在想什么
他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手自然地搭在我腰上——现在他总喜欢这样,好像要把以前没抱够的都补回来。
在想,
我转过身,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疤,其实笼子从来都关不住真心,能困住人的,只有不敢伸手的胆小鬼。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星星。伸手把我揽进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那以后,我们都做勇敢的人。
店外的白玫瑰在晚风中轻轻摇曳,香气飘得很远很远。我突然明白,有些相遇,看似是囚禁,实则是救赎。就像冰遇到了火,最终都变成了温柔的水,滋养出最坚韧的花。
而这世上最动人的,从来都不是完美的童话,而是两个不完美的人,愿意为彼此,拆掉心里的高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