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他用脚尖挑起我下巴 > 第一章

【双男主】
操!这小白脸还敢晕
一只黑皮鞋狠狠碾过我的手背,纯金袖扣硌在水泥地上,发出细碎的哀鸣。我猛地抬头,看见龙哥那张横肉堆垒的脸,金链子在他脖子上晃得刺眼。
谢临舟,他蹲下来,雪茄烟蒂快烧到手指,你爹卷着钱跑路时,没教过你欠债还钱
我脑子里像塞进了一团乱麻。
谢临舟某集团三百万欠款
这不是我加班猝死前刷到的财经新闻吗那个破产后跳楼的贵公子
我动了动手指,西装袖口撕裂的口子划得手腕生疼。这具身体的记忆碎片涌上来——香槟塔、游艇派对、击剑馆的木地板……最后定格在父亲签下的欠条上。
龙哥,三百万……我嗓子干得像砂纸,给我点时间。
时间龙哥笑了,一脚踹在铁笼上,老子的时间是按秒算的!
铁笼发出刺耳的哐当声,震得我耳膜疼。我这才看清自己在哪儿——地下拳场,灯光比酒吧迪厅还晃眼,看台上的人举着啤酒瓶嘶吼,每一张脸都像被欲望泡发的恶鬼。
而我,穿着价值六位数的手工西装,站在满是血渍的水泥地上,像块被扔进猪圈的奶油蛋糕。
要么,龙哥用烟蒂点了点我的脸,现在打电话叫你那些狐朋狗友送钱。
要么
打满十场,一场三十万。他突然揪住我的领带,把我拽到铁笼边,看见没里面打赢的,就能拿钱。打输的……
他指了指角落的黑色塑料袋,袋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苍蝇嗡嗡地绕着飞。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刚想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让让,让让!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有人赤着膊走过来。
聚光灯恰好打在他身上。
古铜色皮肤淌着汗,水珠顺着分明的锁骨滑下去,腹肌上那道从肋骨延伸到胯骨的疤,在光线下像条蓄势待发的蛇。他手里转着副缠着绷带的拳套,走到我面前时,步子顿了顿。
龙哥,他声音有点哑,像磨砂纸擦过钢板,这就是你说的新货
是秦野。
记忆里跳出来的名字——地下拳场的常胜将军,据说从没输过,下手狠得能把对手胳膊拧成麻花。
龙哥拍了拍秦野的肩膀:谢氏三公子,金贵着呢。
秦野没理龙哥,视线落在我脸上。那目光太直接,像带着温度的钩子,从我的额头滑到鼻尖,最后停在我被领带勒红的脖颈上。
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他突然笑了,嘴角扯出个痞气的弧度,抬手擦掉嘴角的血痂——不是他的血,估计是刚训练时蹭到的。
穿成这样来打拳他往前倾了倾身,我能闻到他身上消毒水混着汗水的味道,不算难闻,甚至有点……让人腿软。
距离太近了。
他的呼吸扫过我的耳廓,带着点热气:谢少,你这张脸要是被打花了,可比三百万值钱多了。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是害怕,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像电流顺着脊椎爬上来,让我指尖发麻。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才没让自己失态。
滚。我听见自己说。
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看台上瞬间安静了两秒,接着爆发出哄笑。
龙哥笑得直不起腰:秦野,听见没人家叫你滚。
秦野脸上的笑淡了点,眼神却更亮了,像盯上猎物的狼。他没动,就保持着那个前倾的姿势,目光落在我颤抖的睫毛上。
脾气还挺大。他说,可惜啊……
他的指尖悬在我衬衫第二颗纽扣上方,没碰,就那么停着,像在掂量什么。
到了这儿,脾气值不了半毛钱。
我后背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衬衫。
龙哥突然踹了我一脚,我踉跄着撞在铁笼上,后腰磕在栏杆突出的地方,疼得眼冒金星。
别他妈磨蹭了!龙哥吼道,秦野,你先带他去换衣服,今晚就让他跟‘疯狗’打一场!
疯狗。
又是个熟悉的名字。记忆里,那是个打输了会咬人的家伙,上一个跟他打的,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断了三根肋骨。
我抬头看向秦野,他已经站直了,正转身往更衣室走,宽肩窄腰的背影在昏暗光线下,像尊随时会爆发的雕塑。
还愣着干什么龙哥推了我一把,想让疯狗把你手指头一根根咬下来
我被两个保镖架着往更衣室走,经过秦野身边时,他突然侧了侧身,胳膊肘差点撞到我。
谢少,他头也没回,声音轻得像叹息,等会儿别尿裤子。
更衣室比我想象的还破,墙上满是脚印和血手印,长椅上堆着散发馊味的护具。保镖把一套沾着不明污渍的红色拳服扔给我,布料薄得像纸。
快点换!他们摔上门,外面传来锁舌扣上的声音。
我盯着那套拳服,胃里一阵恶心。
手机早被收走了,求救无门。这具身体除了会击剑,连架都没打过,跟疯狗打纯属送命。
难道刚穿越就要死
我扯掉撕破的西装外套,纯金袖扣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弯腰去捡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
秦野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瓶没开封的水。
他靠在门框上,看着我手里的袖扣,挑了挑眉:都这时候了,还在乎个破扣子
我把袖扣攥紧,没说话。
他走过来,把水扔给我。瓶子在我怀里弹了弹,我没接稳,滚到了地上。
他弯腰去捡的瞬间,我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住了铁皮柜。
他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我。
距离又拉近了。
这次更近,我能看清他瞳孔里的光,还有他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茬。他身上的味道更浓了些,混着点淡淡的血腥味,竟然奇异地让人镇定。
怕我他问。
我咬着牙,没回答。
他突然笑了,捡起水瓶,用手指拧开盖子,递到我面前。不是递到手里,是悬在我下巴下方两厘米的地方。
喝点水吧,谢少。他说,等会儿哭的时候,才有眼泪。
他的指尖离我的皮肤很近,近到我能感觉到他的体温。我盯着那瓶水,又看了看他带笑的眼睛,突然觉得喉咙更干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龙哥的吼声:秦野!那小白脸换好没疯狗都等不及了!
秦野收回手,直起身,把水塞到我手里。
记住了,他往门口走,快出门时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很深,别想着躲,越躲,死得越快。
门被关上了。
我握着那瓶水,指尖冰凉。
铁笼的撞击声,观众的嘶吼声,还有龙哥那破锣似的叫喊声,从门缝里钻进来,像无数只手,把我往深渊里拽。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颤抖的嘴唇,穿着那件可笑的红色拳服,像个即将被献祭的祭品。
手机铃声突然在脑海里响起来——是我穿越前的手机铃声,加班到凌晨三点时,老板的夺命连环call。
原来不管在哪,底层人都一样。
要么被生活打死,要么……
我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要么,就把生活打趴下。
铁笼门吱呀一声被拉开,疯狗那张淌着口水的脸出现在对面。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关门前,我看见秦野站在龙哥旁边,正低头说着什么,侧脸在灯光下,轮廓冷得像冰。
他是不是在跟龙哥打赌,我能撑几秒
赌多少
我突然想知道答案。
铁笼的门在我身后哐当锁死时,疯狗正用舌头舔着拳头。
他比照片上更壮,脖子跟我腰差不多粗,T恤领口露出大片纹身,眼睛里全是血丝。看台上有人开始下注,赔率牌上我的名字后面紧跟着1:20,像个笑话。
小白脸,疯狗咧开嘴笑,黄牙上沾着烟渍,等会儿把你牙敲下来,镶成项链送你
我没说话,握紧了那副廉价拳套。指关节因为用力发白,秦野之前扔给我的那瓶水还在口袋里,冰凉的触感顺着布料渗进来,稍微压下去点心慌。
裁判吹哨的瞬间,疯狗像辆坦克似的冲过来。
我下意识往旁边躲,后腰撞到铁网,疼得差点喘不过气。他的拳头擦着我耳朵过去,砸在铁笼上发出闷响,震得我耳膜嗡嗡响。
躲啊!接着躲!疯狗狞笑着手腕一转,拳头直奔我脸而来。
我突然想起击剑教练说的——对付力量型对手,要靠步法。
脚尖在地上碾出半圈,我险险避开这拳,同时手肘往他肋骨撞过去。没用力道,更像提醒。
疯狗愣了一下,随即暴怒:还敢还手
他的胳膊像铁钳似的锁住我肩膀,另一只拳头往我肚子上招呼。我闷哼一声,眼前发黑,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看台上的叫好声快掀翻屋顶。
打他脸!打烂那张小白脸!
疯狗加油!废了他!
龙哥坐在最前排,举着啤酒瓶冲疯狗比划:打断他一条腿!算我的!
我被按在铁笼上摩擦,后背的皮肤火辣辣地疼,肯定磨破了。视线渐渐模糊时,突然瞥见笼外的秦野。
他靠在栏杆上,没看我,正低头用绷带缠手。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斜射进来,给他周身镀了层金边,那道疤在阴影里若隐隐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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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突然抬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扯了扯嘴角,做了个口型。
我看懂了——蠢货。
一股莫名的火气突然窜上来。
我不是蠢货。
穿越前我在投行做分析师,每天跟数字和人心打交道,论算计,这些只会用拳头说话的家伙差远了。
疯狗的拳头再次挥过来时,我没躲。
就在他拳头离我脸还有十厘米时,我猛地矮身,肩膀顶住他的胸口,借着他自己的力道往旁边一掀。
砰——
疯狗结结实实地撞在铁笼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看台上的欢呼戛然而止。
我甩了甩发麻的胳膊,盯着他龇牙咧嘴站起来的样子,突然笑了。
疯狗彻底被激怒了,像头真正的野兽扑过来,指甲恨不得嵌进我肉里。我侧身避开,却没站稳,被他带得踉跄了几步,后腰重重磕在笼角。
眼前瞬间炸开一片白光。
他趁机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按在地上。粗糙的手掌死死捂住我的口鼻,窒息感像潮水般涌上来。
我能看见他眼里的疯狂,还有看台上龙哥兴奋的脸。
意识模糊的前一秒,我听见一声哨响。
不是裁判的哨。
是秦野嘴里叼着的铁哨,吹得又急又响。
疯狗动作顿了顿,骂骂咧咧地松开手:干什么
秦野把哨子吐在手里,慢悠悠地说:龙哥说了,留口气,明天还得打。
疯狗愣了愣,看向龙哥。龙哥脸色不太好,但还是挥了挥手:算了,拖下去吧。
我趴在地上,咳得撕心裂肺,每口空气都像带着刀片,刮得喉咙生疼。有人过来拽我的胳膊,我挣扎着想自己走,却被狠狠踹了一脚膝盖。
妈的,还敢犟!
视线里突然多了双黑色作战靴。
秦野蹲下来,指尖在我嘴角沾了沾——那里破了,渗着血。他没说话,只是把那点血蹭在了自己的拳套上,然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更衣室走。
我被拖回休息室时,天色已经暗了。
所谓的休息室,就是间堆着杂物的储藏室,墙角发霉,空气中飘着股铁锈味。他们把我扔在行军床上,砰地关上门,外面传来上锁的声音。
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动就疼。我摸了摸后腰,手心沾了片黏腻的血。
手机、钱包、手表,所有能联系外界的东西都被搜走了。我就像只被扔进陷阱的兔子,只能等着被慢慢耗死。
不知过了多久,门突然被推开条缝。
一个纸团扔了进来,落在我脚边。
我警惕地看着门缝,没人。
挣扎着爬过去捡起纸团,展开,是张处方单,背面用圆珠笔写着一行字:明晚对手是铁头,专攻后脑。
字迹很潦草,带着股狠劲。
是秦野。
我捏着那张纸,心脏突然跳得有点快。他为什么要帮我
难道是可怜我不像。
还是觉得我死了,他少了个乐子
正琢磨着,外面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赶紧把处方单塞进枕头底下,躺回床上装睡。
门被推开,龙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保镖。
谢少,感觉怎么样龙哥笑眯眯地坐在床边,手里把玩着把弹簧刀,这地下拳场的滋味,不比你以前的派对好玩
我闭着眼没说话。
别装死了。龙哥用刀背拍了拍我的脸,我知道你不服气。不过没关系,慢慢就习惯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其实啊,我挺欣赏你的。有种。
这样吧,他突然压低声音,别打那十场了。陪王老板喝几杯,三百万我替你还了,怎么样
王老板
记忆碎片里闪过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以好色闻名,去年还因为强迫女大学生被曝光,后来花钱压下去了。
我猛地睁开眼,盯着龙哥:你让我去陪他
话别说那么难听。龙哥耸耸肩,各取所需嘛。王老板就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只要你把他哄开心了……
滚。
我再次说出这个字,声音因为愤怒而发颤。
龙哥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眼神变得阴狠:谢临舟,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谢氏三公子现在的你,连条狗都不如!
他突然揪住我的头发,把我拽起来:王老板明天晚上过来,我给你准备了新衣服,穿得漂亮点。
要是敢耍花样,他用弹簧刀划了划我的脸颊,刀刃冰凉,我就把你这张脸划花,再卖到东南亚去,让你一辈子回不来!
说完,他狠狠把我摔回床上,带着人扬长而去。
门被锁上的瞬间,我再也忍不住,抓起枕头边的搪瓷杯砸了过去。
杯子撞在门上,碎成了渣。
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流了下来,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屈辱。
凭什么
凭什么这些人可以肆意践踏别人的尊严
我蜷缩在床上,浑身发抖。就在这时,枕头底下的处方单硌到了我。
秦野。
我突然想起他指尖的温度,想起他那句别尿裤子,想起他在笼外看我的眼神。
他到底是敌是友
如果他真的被龙哥拿捏着,那他帮我,就等于在跟龙哥作对。
他不怕龙哥报复吗
正想着,窗外突然传来几声轻响,像是有人在敲玻璃。
我警惕地看向窗户——那是扇老式铁窗,锈迹斑斑,还装着铁栏杆。
外面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
难道是错觉
我刚要移开视线,一张脸突然贴在了玻璃上。
是秦野。
他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窗台上,半个身子悬在外面,手里还拿着瓶药膏。月光照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眼神亮得惊人。
他冲我比划了个手势,示意我打开窗户。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爬过去,拧开了生锈的锁扣。
窗户刚打开条缝,他就把药膏塞了进来,还有一小袋面包。
龙哥的话,别往心里去。他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听不清,他就那样,喜欢吓唬人。
我攥着那管药膏,突然问:你为什么帮我
秦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看你顺眼。
这理由太敷衍,我却莫名地信了大半。
他的目光落在我红肿的脸颊上,顿了顿:王老板那边,我帮你挡。
你怎么挡
不用你管。他说完,转身就要跳下去。
秦野!我突然叫住他。
他回头看我。
月光正好落在他眼睛里,像盛着星星。
你的疤……我鬼使神差地问,怎么来的
他摸了摸腹肌上的疤,眼神暗了暗,没回答,翻身跳了下去,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我握着那管药膏,站在窗前,很久没动。
药膏是进口的,很贵,不是他这种拳手能经常用的。
还有那张处方单,他怎么知道我明天的对手是铁头
无数个疑问在我脑子里盘旋。
突然,我想起龙哥白天打电话时提到的医院医药费。
难道秦野有家人在住院,被龙哥抓住了把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压了下去。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撕开面包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胃里有了东西,心里也踏实了点。
不管秦野是为了什么帮我,至少现在,我不是孤军奋战。
龙哥,王老板,铁头……
你们等着。
我谢临舟,就算落了难,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加在我身上的,加倍还回去。
窗外的月光,突然亮了起来。
龙哥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扎进我耳朵里。
谢临舟,秦野,你们俩今晚,必须分个生死。
铁笼里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只剩下一盏追光灯,死死打在我和秦野身上。看台上的喧嚣声浪仿佛被按下暂停键,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钉子,钉在我们俩身上。
我穿着龙哥特别准备的露脐背心,布料薄得能看清肋骨的形状,后腰的伤口被汗水浸得生疼。秦野站在对面,赤着膊,绷带缠到了手肘,那道疤在光线下泛着冷白。
龙哥疯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不是怕秦野,是怕这狗屁规则。
秦野没说话,只是看着我。他的眼神很复杂,像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谢少,他动了动唇,等会儿……别硬撑。
追光灯突然转向台下,龙哥举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张病床——秦野的妹妹,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脸色苍白得像纸。
秦野,龙哥笑得像只老狐狸,你妹妹的靶向药,今天到期了。
秦野的身体猛地一僵,指节捏得发白。
打赢谢临舟,药我续上。龙哥慢悠悠地说,打输了……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秦野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我就撤掉她的呼吸机。
看台上爆发出倒抽冷气的声音。
我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攥紧拳头冲龙哥吼:你他妈还是人吗!
龙哥根本不理我,只是盯着秦野:给你十秒考虑。
10……9……
秦野的目光从屏幕移到我脸上,那里面翻涌着痛苦、挣扎,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决绝。
8……7……
他突然动了,不是冲我来,是往笼边跑。
想干什么龙哥的保镖立刻围了上去。
秦野没管他们,只是死死盯着屏幕里的女孩,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龙哥,说话算话
当然。龙哥笑得得意。
秦野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冰冷的狠劲。他转过身,拳头捏得咯吱响,一步步朝我走来。
追光灯跟着他移动,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头被逼到绝路的狼。
谢临舟,他说,对不住了。
拳头带着风声砸过来时,我没躲。
不是不想躲,是突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这一拳打在我肩膀上,力道卸了大半,却还是疼得我闷哼一声。秦野的眼神闪了闪,似乎没想到我不躲。
打啊!往死里打!龙哥在台下咆哮。
秦野的第二拳直奔我脸而来,我偏头避开,手肘却故意撞在他肋骨上——那里是旧伤,我之前在休息室瞥见过他贴的止痛膏。
他闷哼一声,后退半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你……
别演戏了。我压低声音,几乎只有我们俩能听见,圣心医院307床,我昨天匿名缴了全年费用。
秦野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惊雷劈中。
你说什么
我说,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妹妹的药,不用再看龙哥脸色了。
他的拳头僵在半空,追光灯的光晕落在他颤抖的睫毛上,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眼眶里打转。
看台上的人开始起哄,龙哥的脸黑得像锅底:秦野!你他妈磨蹭什么!
秦野没理他,只是看着我,眼神里的冰碴子一点点融化,露出底下滚烫的岩浆。
谢临舟……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动手吧。我突然朝他使了个眼色,指尖悄悄指了指笼角的锁扣,不是打我。
秦野的眼睛瞬间亮了。
下一秒,他猛地转身,不是打我,是一拳砸在铁笼的锁扣上!
哐当——
铁链崩断的声音在寂静的拳场里炸开。
所有人都懵了,包括龙哥。
秦野你疯了!龙哥跳起来吼道,你想让你妹妹死!
秦野扯掉手上的绷带,露出缠着的纱布,解开一看——里面根本不是伤口,是部正在录音的手机。
龙哥,他举起手机,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场,你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录下来了。
看台上瞬间炸了锅。
龙哥的脸从红变紫,再变青:把他给我抓住!还有那个谢临舟!
保镖们疯了一样往铁笼里冲,秦野突然把我往身后一拽,自己迎了上去。
谢少,躲好了!
他一拳打翻第一个冲上来的保镖,手肘狠狠撞在第二个的下巴上,动作快得像闪电。但保镖太多了,十几个涌上来,很快就把他围在中间。
我看见有人从后腰摸出了匕首。
秦野!小心!
我想冲上去帮忙,却被一个保镖抓住了胳膊。他把我往铁笼上按,另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窒息感瞬间涌上来。
就在这时,秦野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我挣扎着抬头,看见那把匕首扎进了他的后背,血瞬间染红了古铜色的皮肤。
不——!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踩在那保镖的脚背上。他吃痛松手,我抓起旁边的断铁链,用尽全身力气砸在他头上。
保镖应声倒地。
秦野还在跟人缠斗,后背的血顺着伤口往下淌,滴在水泥地上,像绽开的红玫瑰。他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却还是死死护着笼门的方向。
谢临舟!走!他吼道,声音里带着血腥味。
我怎么可能走
穿越过来这些天,我见过太多冷眼旁观,太多落井下石,唯独他,这个看似冷漠的街头拳手,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扔给我药膏,塞给我面包,在我耳边说别硬撑。
我抓起地上的拳套,冲上去套在手上,对着一个保镖的侧脸就是一拳。
妈的!那保镖被打懵了,转身来追我。
秦野突然从旁边踹了他一脚,把他踹飞出去,正好撞在铁笼上。
不是让你走吗他回头瞪我,嘴角却带着点笑。
要走一起走!我擦掉嘴角的血,跟他背靠背站着,你妹妹还等着见你呢。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血沫:谢少,你好像……越来越不怕我了。
怕你我踹开扑过来的人,等出去了,我还得跟你算医药费呢!
就在这时,拳场的大门突然被撞开,一群穿着制服的人冲了进来,手里举着警灯。
警察!都不许动!
龙哥想从后门跑,却被两个穿着便衣的人抓住了——是之前被他坑过的拳手,我用赢来的奖金联络的。
龙哥,没想到吧为首的拳手笑得解气,你欠我们的,今天该还了!
保镖们瞬间作鸟兽散,被警察一个个按在地上。
追光灯再次亮起,这次打在龙哥那张扭曲的脸上。
秦野靠在铁笼上,后背的伤口还在流血,却冲我比了个口型。
我看懂了——谢少,谢了。
我走过去,想扶他,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他突然笑了,自己撑着站起来,往笼外走。经过我身边时,故意撞了下我的肩膀。
愣着干什么他说,不跟我去医院看看
外面的阳光透过拳场的破窗户照进来,落在他淌血的后背上,竟然有种奇异的温暖。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的呼吸扫过我耳廓的温度。
原来有些禁忌,不是用来打破的。
是用来证明,哪怕在最黑暗的角落里,也有人愿意为你,劈开一道光。
警笛声越来越远,我跟着秦野走出那个囚禁了我半个月的铁笼,突然觉得,这具身体的人生,好像才刚刚开始。
秦野拆线那天,阳光把圣心医院的走廊染成了金色。
他背对着我坐在长椅上,白衬衫被绷带勒出浅浅的印子。护士刚走,我捏着药盒走过去时,正撞见他试图够后背的伤口,胳膊拧成个别扭的姿势。
别动。我把药盒往他旁边一放,医生说你这疤得养三个月。
他转过头,下巴上冒出点胡茬,看着比在拳场时温和些。谢少什么时候改行当护工了
收利息。我拆开药膏,挤在指尖,上次住院费,加上你后背这一刀,够你给我打半年工。
他低笑出声,乖乖坐直了。我绕到他身后,指尖刚碰到衬衫布料,他突然绷紧了脊背。

不是。他声音有点闷,你手太凉。
我动作顿了顿。
消毒水的味道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飘过来,走廊里有人推着轮椅经过,轱辘声慢悠悠的。这场景跟地下拳场的血腥气比起来,像场不真实的梦。
龙哥判了七年。我说着,把药膏轻轻抹在他纱布边缘,那些被他坑过的拳手,都去法院作证了。
嗯。他应了声,我妹昨天能自己扶着墙走了。
看到了。我想起早上去病房时,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冲我笑,她画的画不错,把我画成了大耳朵图图。
他笑起来,肩膀微微颤着。我收回手时,指尖不小心蹭到他后颈的皮肤,像触电似的赶紧缩回来。
他突然回头,眼神亮得像藏了光:谢临舟,你脸红什么
没什么。我转身就走,药膏放这儿了,记得按时涂。
背后传来他的笑声,还有句轻飘飘的话:下午来不来我妹说要请你吃苹果。
龙哥的拳场被查封那天,我在废墟里捡到个东西——秦野的旧拳套,绷带磨得发亮,里面塞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年穿着校服,站在领奖台上,胸前挂着击剑比赛的金牌。
你以前练击剑我把照片推到他面前时,他正在格斗馆擦拳套。
这是我们用谢氏剩下的资产开的馆,就在以前的老拳场对面,玻璃门擦得锃亮,墙上贴着禁止恶意伤人的标语。
他动作顿了顿,拿起照片摩挲了两下:跟我爸学的。他以前是省队教练。
后来呢
病了。他把照片塞回拳套里,肺癌,花光了所有钱。龙哥就是那时候找上门的。
我没再问。有些伤口不需要刨根问底。
馆里突然热闹起来,一群穿着校服的半大孩子涌进来,吵吵嚷嚷地往训练垫上扑。这是我们搞的公益课,专门收社区里没人管的野小子。
秦教练!谢教练!一个留着寸头的男孩举着拳套冲过来,今天教我们那个过肩摔好不好
秦野弹了弹他的脑袋:先把基础动作做五十遍。
孩子们哀嚎着散开时,他突然看向我:你以前……是不是恨我
恨过。我靠在栏杆上,看他给孩子们系拳套,第一次在拳场,你把我堵在更衣室,我以为你跟龙哥是一伙的。
那你什么时候改的主意
你往我枕头底下塞处方单的时候。我说,还有你跳窗送药膏那天,我以为你要谋财害命。
他笑得直不起腰,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身上,腹肌上的疤淡了些,像道温柔的印记。
谢临舟,他突然凑近,距离比在拳场时还近,呼吸落在我鼻尖,那你现在呢
训练馆里的呼喝声、孩子们的笑闹声好像都远了。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他衬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现在我抬起手,指尖停在他锁骨上方,没碰,就那么悬着,现在觉得,雇你来当教练,好像不亏。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不重,却让我挣不开。
谢临舟,他眼神很深,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我不是在跟你谈生意。
玻璃门外突然传来刹车声,是社区的张阿姨送锦旗来了,红底金字写着迷途灯塔。孩子们哄笑着围上去,叽叽喳喳地念字。
我挣开他的手,转身去招呼张阿姨,耳尖却烫得能煎鸡蛋。
闭馆时天已经黑了。我锁门的时候,秦野抱着个纸箱走过来,里面是孩子们画的画,有我们俩被画成奥特曼打怪兽的,还有把格斗馆画成城堡的。
明天休息,去看我妹他问。
不去。我把钥匙揣进兜里,她昨天把我刚买的西装画了只乌龟。
他低笑出声,突然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塞给我。是枚袖扣,纯银的,上面刻着个小小的野字。
赔你的。他说,上次在拳场,被龙哥的人踩坏的那只。
我捏着袖扣,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手艺不错。
我妹刻的。他挠了挠头,她学了半个月。
走到路口时,晚风带着点凉意。他突然说:谢临舟,我以前觉得,人活着就得争输赢,拳头硬才是道理。
现在呢
现在觉得,他看着我的眼睛,路灯的光落在他睫毛上,能有个人一起拆笼,比打赢十场拳都值。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在铁笼里见到他的样子,汗湿的皮肤,带疤的腹肌,还有那句谢少,你这张脸打花了可惜。
原来有些话,从一开始就不是挑衅。
是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有人小心翼翼伸出的手。
秦野,我把袖扣别在衬衫上,突然笑了,明天去看你妹,顺便告诉她,再画我西装,我就把她的蜡笔全换成粉笔。
他笑得前仰后合,伸手想拍我肩膀,又在半空中停住,改成了撞了下我的胳膊。
走吧,谢少。他说,我知道有家馄饨摊,老板放的辣椒够劲。
夜风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再也分不开的样子。
我突然明白,龙哥那种人永远不懂——
这世上最厉害的不是拳头,是摔进泥里还敢抬头的骨气,是有人把你从笼里拽出来时,敢伸手回握的勇气。
所谓禁忌,从来不是身份、阶层,是心里那道不敢跨过去的坎。
而真正的自由,是你敢对黑暗说不,更敢对光说我要。
路灯下,秦野的笑声混着远处的车鸣传来,清晰又明亮。我摸了摸胸前的袖扣,突然觉得,这具身体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