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写完小说更新,我总在陌生小巷醒来。
口袋里沾血的折叠刀,和受害者手腕三道平行浅痕,都在我章节里完美复刻。
警察说我完美犯罪,读者夸我描写逼真。是意识流派金牌帝师!
直到审讯室灯光闪烁,我听见自己发出男声低笑:她从来不是无辜的。
下一秒,电脑屏幕自动弹出新章节——
猎物锁定:周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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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跟老天爷在泼洗脚水似的,砸得窗户噼啪响。我指尖悬在键盘上,冰得跟停尸房顺出来的不锈钢一样。
屏幕上,《雨夜屠夫》最新章卡得死死的,就一行字:凶手站在巷口,雨水顺着帽檐滴落……
操。
脖子后面猛地一抽,像有根烧红的针顺着脊椎往里捅。
眼前字儿全扭成了蚯蚓开会,耳朵里那破雨声越嚎越响,最后变成他妈工厂机器报废前的哀鸣。
嗡——
再睁眼,雨停了。天灰得跟水泥地一个色儿,空气一股子烂泥巴混着生锈铁皮的味儿。我杵在条脏得亲妈都不认识的巷子里,脚下水坑映出我那张死人脸,白得能直接去演贞子他妹。
身上套着件又厚又硬的冲锋衣,黑不溜秋,绝对不是我的。
手插兜里,摸到个硬邦邦冰凉的玩意儿。掏出来一看,是把折叠刀。刀刃上糊着层暗红色的东西,半干不干,黏糊糊的。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哇一声,扶着墙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结果屁都没有。
这他妈的……是哪嗓子眼儿干得冒烟,声儿跟砂纸磨木头似的。
冲回我那鸽子笼,天边刚透点亮。我一把扯下那件晦气冲锋衣,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我自个儿的睡衣下摆上,粘着几片湿透的烂叶子,蔫了吧唧。
那把刀我冲到厨房,拉开垃圾桶盖,哐当一声扔进去,顺手抄起旁边半袋子馊了的厨余垃圾,盖了个严严实实,生怕它自己长腿爬出来。
热水开到最大,我站在花洒底下,水烫得皮都快掉了。我死命搓,搓得皮肤通红发疼,恨不得搓掉一层皮。镜子里的女人,眼圈乌青,眼神直愣愣的,活像被抽了魂儿。
电脑屏幕幽幽亮着,文档还停在那句雨水顺着帽檐滴落……下面,一片刺眼的白。
手指头刚挨上键盘,一股邪火噌地就烧上来了。那些画面,跟不要钱的高清VR小电影似的,疯狂往我脑子里灌:
窄得能夹死苍蝇的小巷子,墙壁腻得能刮下二两油,猎物那眼珠子瞪得都快爆出来了,写满了卧槽。
还有刀尖划开皮肉那一下,阻力感真实得一批,好像那皮子底下塞了层韧劲儿十足的橡胶……
手指头自己动了,噼里啪啦敲得飞起,字儿跟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往外喷。凶手怎么屏气,怎么算步数,怎么在猎物转身那零点一秒扑上去……连刀切进肉里那股子黏糊糊的阻滞感,都写得贼拉清楚。
敲完最后一个句号,天光大亮。我盯着屏幕上那堆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冻得我牙帮子打架。这他妈也太真了,真得不像人编的,像刚从凶案现场拍的监控录像。
《雨夜屠夫》爆了,火得跟窜天猴似的。评论区炸了锅。
卧槽!作者大大这细节,绝壁是前条子吧刑侦老鸟了属于是!
楼上的格局小了!这心理描写,这作案手法,没研究过几百斤犯罪档案我直播倒立洗头!
嘶……细思极恐,作者该不会……真干过吧这代入感,我鸡皮疙瘩掉一地了!
我扯了扯嘴角,权当是夸我牛逼。老子书架上一排排犯罪心理学大部头,警校公开课都蹭过好几回。我给自己洗脑:都是知识的力量,想象力起飞!
直到那俩警察找上门。
一老一少。老的那个,脸跟风干的橘子皮似的,眼神却贼拉锐利,像两把小钩子。他一进门,眼珠子就跟探照灯似的,把我这狗窝扫了个遍,最后死死钉在我那排精神食粮上。
林砚小姐老橘子皮开口,声音跟砂纸磨铁皮,市局刑侦队,周。他啪地把一张照片拍我桌上,你小说里写的上个月西区巷子那案子,细节跟我们卷宗对上了,尤其是凶手在受害者左手腕子上划拉的那三道杠。
我心脏猛地一沉,像被一只冰手攥住了。操,那三道杠……我当时就觉着这签名贼有逼格,随手就写了。
我……我瞎编的!我梗着脖子,指甲快掐进手心肉里。
瞎编周警官一声冷笑,能冻死北极熊,卷宗保密级别,懂除了我们内部,鬼知道!还有,他往前凑了凑,那股子老烟枪味儿熏得我反胃,你昨晚刚更的那一章,作案地点、手法,跟昨晚南区新鲜出炉的案子,一模一样!受害者手腕上,新鲜热乎的三道杠!
嗡——
我脑子瞬间空白。昨晚……昨晚那鬼雨下得跟天漏了似的。
那条陌生巷子,那把沾着恶心玩意儿的刀,还有文档里自己蹦出来的字……碎片疯狂拼凑。
不……不是我!我声音抖得像筛糠,我他妈昨晚在家码字!门都没出!
证人旁边那个嫩得能掐出水的年轻警察插嘴。
我哑火了。独居狗一条,昨晚雨最大的时候,我正搁那儿神游天外呢。谁给我作证鬼吗
警察一走,我反锁房门,跟疯了一样扒拉自己的小说。越看心越凉,手脚冰凉。
那些被警方通报过的雨夜凶杀案,全都能在我小说里找到剧本,时间线卡得死死的。那些我以为脑洞大开的艺术加工,居然他妈全是现场直拍
失眠成了家常便饭。电脑碰都不敢碰。雨声比午夜凶铃还催命。越怕,那些电影片段就越清晰:黑暗里慌乱的脚步声,猎物喉咙里挤出的绝望呜咽,刀锋上那点冷光……还有一股陌生的、冰冷的快意,像高压电一样窜过我全身,又麻又爽。
心理医生去了。诊断书:重度焦虑,外加解离性障碍,开了一堆药丸子,屁用没有。只要那破雨一下,那种身体被征用的操蛋感觉准点报到。
最炸裂的一次,醒过来,手里居然攥着个陌生手机。屏幕亮着,壁纸是个陌生女人的脸,笑得挺甜。我他妈鬼使神差地划开相册——里面全特么是偷拍!同一个女人,各种角度,各种场景!
正是我下一章要写的女主角。
恐惧像湿透的裹尸布,瞬间把我勒得喘不过气。我懂了,那个雨夜里冒出来的他,不只是在cosplay我的小说。是我的小说,在直播他的战绩!
我想断更,想跑路。可读者的催更私信像雪花片一样砸过来,出版社的电话快把我手机打爆。更要命的是,我身体深处,竟然涌出一种病态的渴望——渴望那该死的雨夜,渴望那种被他彻底接管、肆无忌惮的自由。
周警官带着搜查令二刷我家那天,我正抱着膝盖缩在墙角装鹌鹑。他们精准地从我衣柜最深处刨出了那件深色冲锋衣,又从洗衣机下水管里,刮出了一丁点比芝麻粒还小的血迹残留。
检测结果出来了,跟两个受害者的DNA,配上了。
林砚小姐,周警官站我面前,眼神复杂得像调色盘,震惊、惋惜,还有一坨我看不懂的东西,我们有充分理由怀疑,你就是‘雨夜屠夫’本尊。
审讯室的灯,惨白惨白的,照得我脸跟刚刷的墙一样。我像个复读机,一遍又一遍:是‘他’!是‘他’干的!双重人格!懂不懂我是林砚!我不是‘他’!
对面两张扑克脸,纹丝不动。年轻那个嘴角甚至往下撇了撇,满脸写着又是个甩锅的戏精。周警官倒是没笑,眼神沉得像墨:双重人格林小姐,这借口,电视剧里都演烂了。
我律师找的心理专家倒是出了份鉴定报告,白纸黑字写着解离性身份障碍,体内确实存在一个男性化、反社会的副人格。可这玩意儿搁法律上,就是个超级大泥潭。能免责放屁!扯皮去吧!
案子就这么僵住了,像块嚼不烂的牛皮糖。
然后,我那个催命的小说账号,突然诈尸更新了。最新一章,没写凶杀现场,通篇是凶手的内心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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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她捏出来的泥巴人儿,那文字透着一股子阴间电子音的味道,老子一直都在,就缩在她脑浆子最底下那层淤泥里,像颗毒种,就等这破雨来浇灌。她以为是她在写故事呵,是我借她那双手,留下老子到此一游的签名!她觉得自己是小白花受害者笑死,她明明爽翻了!那黑暗里追猎的滋味,骨头缝里都透着瘾!
现在,游戏结束。我会让她,彻底消失。这世界,只配记住我。
读着这些字,我全身血液都冻住了,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这他妈不是我写的!也不像是他的口吻!这感觉……像有第三个人,一个藏在更深、更黑地方的东西,在敲键盘。
就在这时,窗外,那熟悉的、催命的哗哗声又响起来了。
审讯室的顶灯猛地开始抽风,滋滋啦啦乱闪,像垂死挣扎的鬼火。我低着头,肩膀控制不住地小幅度抖。不是怕,是一种……一种憋不住要破土而出的兴奋,像岩浆在血管里咕嘟冒泡。
我慢慢抬起头。
嘴角,自己就勾上去了,一个冰冷、僵硬、完全陌生的弧度。眼神变了,浑浊褪去,只剩下纯粹的、属于他的疯狂和毁灭欲,亮得吓人。
喂,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又低又沉,带着金属摩擦的糙感,完完全全是个男人的声音,还混着点玩味的笑意,你们这些老登……不会真以为,她是朵无辜小白花吧
窗外的雨,瞬间狂暴,像天河决堤,疯狂冲刷着这个藏污纳垢的城市。巨大的雨声轰鸣着,掩盖一切声响。
审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年轻警察端着两杯速溶咖啡进来,嘴里还念叨:周队,提提神……话卡在喉咙里。
他看见我抬起头,咧着嘴,对他露出一个堪称惊悚的微笑。那眼神,像毒蛇盯上了青蛙。
哟,送温暖来了我用那低沉男声调侃,舌尖舔过有点干裂的嘴角,正好,剧本需要点新‘素材’。
年轻警察手里的纸杯啪嗒掉在地上,褐色液体溅了一地。他脸色煞白,手抖着去摸腰间的警棍。
周警官反应更快,老橘子皮似的脸瞬间绷紧,一步跨前挡在年轻警察身前,鹰隼般的眼睛死死锁住我:控制住她!情况不对!
两个守在门口的警察立刻扑上来,想按住我的肩膀。
晚了。
身体里那股沉睡的野兽彻底苏醒了。我猛地一挣,爆发出的力量大得惊人。一个警察被甩得踉跄撞在墙上,另一个被我反手扣住手腕,狠命一扭。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他惨叫一声,瞬间卸了力。
他妈的!袭警!周警官怒吼,拔枪的动作快如闪电,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我眉心,林砚!或者不管你是谁!立刻抱头蹲下!别逼我开枪!
冰冷的枪口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那股子杀意。我,或者说他,动作停住了。脸上那疯狂的笑容却咧得更开,眼神里是赤裸裸的挑衅。
老登,枪不错嘛。我歪着头,用那男声啧啧评价,可惜啊,你猜猜,你这颗子弹,能不能打死‘我们’俩
审讯室里死寂一片,只有粗重的喘息和窗外震耳欲聋的暴雨声。空气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下一秒就要断裂。
周警官的手指稳稳扣在扳机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眼神锐利如刀,试图从我这张扭曲的脸上找出破绽:少他妈故弄玄虚!最后警告!蹲下!
故弄玄虚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仿佛砂轮打磨的笑声,肩膀因为压抑的兴奋微微抖动,行啊,给你看点实在的。
我猛地抬起手,不是攻击,而是指向周警官身后墙上那面巨大的单向玻璃——那是观察室的方向。
看那儿!老登!
周警官眼神本能地锐利一扫。就在他视线微偏的刹那零点几秒!
动了!
身体像蓄满力的弹簧,不是冲向门口,也不是扑向周警官夺枪,而是朝着反方向——审讯室那张焊死在地上的铁桌子,狠狠撞了过去!
砰——哗啦!!
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发麻。脑袋结结实实撞在冰冷的铁桌角上。剧痛瞬间炸开,眼前全是飞舞的金星和浓稠的黑暗。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汩汩流下,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身体软软地滑倒在地。
呃……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再睁眼时,眼神里的疯狂和冰冷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惊恐和茫然。额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血糊住了半边视线。
周…周警官我的声音变回了原来的女声,虚弱又颤抖,带着哭腔,发…发生什么了我的头好痛……我怎么了
周警官的枪口依旧指着我,但眼神里的惊疑几乎要溢出来。他死死盯着我,像要在我的脸上烧出两个洞。年轻警察惊魂未定,手还按在警棍上,看看地上痛苦蜷缩的我,又看看周队,一脸这他妈什么魔幻剧情的懵逼。
装!接着装!周警官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压抑的怒火,苦肉计是吧林砚,你这人格切换玩得挺溜啊!
不…不是的!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又被剧痛扯得倒抽冷气,眼泪混着血水往下淌,我…我刚才好像…又‘断片’了…我只记得头好痛…我是不是撞到桌子了谁推我了吗
谁推你你自己撞的!跟疯牛一样!年轻警察忍不住吼了一句,声音还有点发飘。
周警官没说话,眼神锐利地扫过我的脸,又扫过地上那一小滩刺目的血迹。他眉头拧成了死疙瘩。这伤,是真的。这惊恐和痛苦,演技能这么逼真
周队,这…这血…年轻警察看着地上越洇越大的血泊,有点慌。
叫医护!快!周警官终于低吼一声,枪口微微垂下几寸,但警惕丝毫未减。他死死盯着我,像盯着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很快,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冲了进来。刺鼻的消毒水味弥漫开。我被抬上担架,额头的伤口被快速清理、按压、包扎。冰凉的碘伏擦过皮肉,疼得我直抽气,眼泪止不住地流。
需要缝针,伤口不浅。医生皱着眉对周警官说。
周警官站在担架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看着我瑟瑟发抖、满脸血泪的狼狈样,眼神复杂得像一锅煮沸的八宝粥。愤怒、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看好她。他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是对手下说的,送医院处理伤口,处理完立刻带回来!一步不许离人!特别是……他目光扫过我缠着纱布的额头,声音更冷,看好她的头!别再让她撞墙撞桌子的‘演戏’!
我被押送着去了最近的医院急诊。清创,缝合,打针。冰凉的针头刺进皮肤时,我又是一哆嗦。整个过程,两个警察一左一右像门神一样杵着,眼神就没离开过我身上。急诊室嘈杂的人声,消毒水的味道,头顶惨白的灯光,一切都让我头晕目眩,后脑勺缝针的地方一跳一跳地疼。
刚缝完针,脑袋裹得像个木乃伊,就被警察一左一右请回了警局。不过这次没回审讯室,而是被塞进了一间临时留置的小房间,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个塑料凳。门从外面锁上了。
老实待着!门上的小窗口传来警察硬邦邦的声音。
房间里死寂一片。我瘫坐在硬板床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后脑的伤口在麻药退去后,开始报复性地抽痛,每一次心跳都像有把小锤子在砸钉子。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黏腻冰冷。
累。深入骨髓的累。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那个他……刚才差点就……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那地方皮肤下似乎总有种诡异的酸麻感,像埋了根生锈的针。这感觉好像更明显了是撞那一下的后遗症吗
我闭上眼,试图把那血腥的画面、那低沉男声的嘲讽、还有周警官黑洞洞的枪口都挤出脑子。我需要喘口气,哪怕一分钟也好。
眼皮越来越沉,意识像浸了水的棉花,不断下沉……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小时。一个激灵,我猛地惊醒。
不是自然醒。是被一种强烈的、被窥视的感觉硬生生刺醒的!
房间里没别人。门上的小窗口黑漆漆的。但那种感觉,如芒在背!
我僵硬地转动脖子,目光扫向房间唯一的光源——墙角高处那个不起眼的、闪着微弱红点的监控摄像头。
那小小的红点,像一只冰冷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我死死盯着那个红点,心脏狂跳得快要冲破胸腔。
就在这时——
房间里唯一的那盏小灯管,毫无征兆地开始疯狂闪烁!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尖锐刺耳,忽明忽灭的光线像鬼爪一样在墙壁上乱抓!
啊!我吓得抱头缩成一团,心脏几乎停跳。是电路故障还是……他!
闪烁只持续了几秒,灯管挣扎着稳定下来,发出嗡嗡的噪音。
我刚要松口气。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被电流声掩盖的机括弹响,从我身后的墙壁里传来。
我猛地扭头!
只见靠近床尾那面光秃秃的白墙下方,一块巴掌大的墙皮,竟然向内弹开了一条细缝!像一个小小的、隐藏的抽屉被什么东西从里面顶开了!
里面……有东西
我屏住呼吸,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心脏在嗓子眼里狂跳。借着昏暗的光线,我颤抖着伸出手指,抠住那条缝隙,一点点用力……
墙皮被完全抠开,露出一个巴掌大的空洞。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一部手机。黑色外壳,磨损严重,款式老旧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绝不是我的。
它怎么会在这里谁放的
强烈的寒意让我指尖都在颤抖。但我还是鬼使神差地,把它拿了出来。入手冰凉沉重。我试着按了下侧面的电源键。
屏幕,竟然亮了!
没有密码,直接进入了主界面。背景是一片刺目的纯白色。屏幕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图标——一个纯黑色的、没有任何文字标注的APP。
图标形状……像一只没有瞳孔的、冰冷的眼睛。
恐惧像冰水浇头。直觉疯狂尖叫着让我扔掉这鬼东西!但另一种更强大的、病态的好奇心,或者说,是来自他的某种残留的意志,死死攫住了我。
指尖不受控制地,点向了那只冰冷的眼睛图标。
APP瞬间打开。界面简洁到诡异。一片深沉的黑色背景上,只有顶端一行小小的白色状态栏,显示着时间和电量。下方,是占据了大半个屏幕的……
一个实时监控画面!
画面是俯视角度,清晰度极高,带着夜视功能的幽幽绿光。
画面里,是一个灯光昏暗的办公室隔间。一个男人正背对着镜头,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他穿着警用制服的衬衫,肩章上的杠星在屏幕微光下隐约可见。他旁边放着一个熟悉的、印着警徽的保温杯。
那是……周警官!
画面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数字小框里,跳动着精确到毫秒的时间戳:**23:48:17.359**。
监控视角……正是他脑后上方墙角的位置!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瞬间吞噬了我。这部手机……这个APP……它在实时监控周警官!就在警局内部!就在他背后!
我差点把手机扔出去!这是陷阱!这绝对是那个他,不,是那个更深处的东西留下的陷阱!它在逼我看!
我死死攥着冰冷的手机,指节泛白,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就在这时——
监控画面里,背对着镜头的周警官似乎敲完了什么。他身体微微后仰,靠在了椅背上,抬起一只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就在他抬手的瞬间,他后颈靠近衣领边缘的地方,一小块皮肤在屏幕的绿光下,显得异常光滑平整,甚至微微反光。
那感觉……和我后颈那诡异的酸麻感,如出一辙!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仿佛有冰冷的电流瞬间贯穿了我的天灵盖!一个疯狂、恐怖、却又将所有碎片完美串联的猜想,像毒蛇一样猛地钻进了我的脑海!
后颈的酸麻……周警官后颈那光滑的反光……这诡异的监控……还有那个藏在意识最深处的东西……
叮咚!
一声清脆的消息提示音,猛地从我手中的老旧手机里炸响!在这死寂的留置室里,像一声惊雷!
我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手一抖,手机差点脱手砸地上。
屏幕自动切换了。不再是监控画面,而是跳出了一个简陋的、像上个世纪聊天软件一样的对话框。
纯黑的背景。对话框是刺目的血红色。
一行字,正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节奏感,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指令确认。目标:周建明(ID:ZJM-07)。清除协议:雨夜终章。倒计时启动。】**
在这行字下方,一个猩红的倒计时条开始跳动:
**【71:59:59】**
**【71:59:58】**
……
71小时三天
清除协议雨夜终章目标是……周警官!
嗡——
脑子像被重锤砸中,一片空白。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这东西……这东西不是在直播周警官,它是在下达……杀人指令!目标就是周警官!而且,这个指令……像是某种被确认的
谁确认的!是我吗是我刚才点开这个APP的动作……确认了!
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像海啸般将我淹没。我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老旧手机屏幕那猩红的光映在我毫无血色的脸上,像地狱的邀请函。
不……不是我……我牙齿咯咯打颤,声音细若游丝,不是我确认的……
突然!
那猩红的对话框下方,又一行新的白色小字,极其突兀地、慢悠悠地浮现出来:
**【指令来源:意识底层接口
-
林砚(主)】**
林砚(主)!
是我!
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我像被扔进了冰窟窿,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指令来源……是我那个意识底层接口……是什么鬼东西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仿佛直接在我大脑深处响起,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
不是幻觉!我猛地捂住耳朵,但那声音根本挡不住!
现在……懂了吗小白花那个低沉、熟悉的男声在我颅内直接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在神经上,‘确认’你点开它的瞬间,你的‘底层接口’就自动响应了指令。就像……膝跳反射。
是他!那个副人格!他没消失他还在我的脑子里!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在意识里嘶吼,绝望又混乱,还有这个‘接口’!
东西脑内的声音充满了扭曲的嘲弄,我是你的‘工具’,也是你的‘保险丝’。至于‘接口’……啧啧,你摸摸你的后颈,那点小麻痒……想起来了吗
后颈我猛地摸向脖子后面,缝针的伤口边缘。那诡异的酸麻感……是了!从很久以前就有!我一直以为是压力大神经痛!难道……
五年前那场车祸……小树林……那辆黑色的车……那根扎进你脖子的‘针’……脑内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一点点撕开尘封的、被刻意遗忘的恐怖记忆碎片,想起来了吗那可不是普通的针。那是颗‘种子’,一个‘接口’。它让你‘连接’,也让你被‘控制’。
破碎的画面猛地冲进脑海:刺眼的车灯!金属的冰冷!脖子后面尖锐的剧痛!还有……还有一张模糊的、戴着口罩的脸!那眼神……冷酷得像手术刀!
你们……我浑身冰冷,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们是一伙的那场车祸是……故意的
一伙哈哈哈!脑内的狂笑震得我脑仁疼,蠢货!我们只是‘产品’!被植入‘接口’的产品!你的‘写作天赋’我的‘狩猎本能’都是被设定好的程序!那个藏在最深处的‘东西’……那个通过‘接口’看着我们,操控我们,像摆弄提线木偶一样的……它才是‘主人’!它需要你的笔记录‘数据’,需要我的手执行‘清理’!周建明他查得太深了,他脖子后面……也有个‘小礼物’呢!他必须被‘终章’掉!
脑内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亢奋:
而你林砚(主)你点开监控的那一刻,你的‘底层权限’就自动确认了清除指令!这是写死在‘接口’里的底层逻辑!你,亲手给周建明签了死亡通知书!三天后,‘雨夜终章’上演!这一次,剧本由‘主人’亲自执笔!而你,我亲爱的小白花……你猜猜,这一次,‘它’会借谁的手来完成这场演出
猩红的倒计时在冰冷的屏幕上,无情地跳动着:
**【71:45:23】**
**【71:45:22】**
雨声,更大了。疯狂地敲打着警局高窗的玻璃,像无数只手在疯狂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