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我有一双阴阳眼,因为这双眼睛我厄运缠身,横死之人想抓我做替死鬼,男朋友想骗我给他的死鬼哥哥配阴婚,就连租房子也租到凶宅遭遇鬼敲门……但我却天生悲悯,助他们了结仇怨,重入轮回。
01婴灵
我出生在凌晨十二点,阴气最重阳气最弱的时候。哭声细细的像小猫叫,爸妈都不知道能不能把我养活。
小学三年级开家长会,我对同桌说：哎,你妈给你开家长会咋还背着你妹啊
真不嫌累。
同桌是个壮实的小胖子,闻言给了我一拳：我妈背上哪有小孩再胡说我告老师！
同学们呼啦一下围在我俩周围,七嘴八舌地讨论。
我也没看见！
就是就是,陈淼就会胡说八道,上次还说厕所坑里有小孩呢！
小胖子推了我一把：听说狗能看见人看不见的脏东西,陈淼你是狗变的
我就是看见了！你妈背上的小孩头顶破个大洞,浑身都是水,还在往下滴血呢！我见没人信,忍不住声音高了一些。
此言一出,小胖子刚刚还得意洋洋的脸顿时煞白。
其实我只是看见那小孩头上破个洞,身上滴水罢了,根本没有看见血。
可是在同桌妈妈坐着的位置,地上已经有一小滩水了,我爸怎么不提醒她
家长会结束后,同学传话说班主任叫我。
陈淼,你从哪学来的封建迷信,还用来吓唬同学班主任李老师一脸严肃。
我就是看见了,小孩现在就在她背上我被四个人盯着,有理也没三分,声音不自觉弱下来。
我抬起手一指,同桌妈妈刚刚还一脸不屑,瞬间如遭雷击。
陈淼爸爸,小孩子呢,就是一张白纸,最会有样学样,你们做家长的还是得做个好榜样。一个女孩成天吓唬欺负同学,像什么样子！李老师语气轻蔑,连我都听出了她的阴阳怪气。
一向见不得别人欺负我是个女孩的爸爸,这次却一语不发。
我迫于淫威道了歉,同桌妈妈却还是面色苍白,自顾自拉着同桌走了,也没跟班主任打个招呼。
要知道在农村,大家可是很尊敬老师这个职业的。
看到李老师有火不能发的样子,我心里就差鼓掌了！
晚上睡前,爸爸问我：听说你之前也看到过……小孩,你跟爸爸说实话,是不是你为了吓同学乱说的
老师教我们要诚实,我说实话你们却都不信。
爸爸相信你。
我真的看见了！之前有几次我以为是眼花,因为一眨眼就看不见了,但今天我真的没有撒谎,徐家宝他妈背上真的有一个小孩,地上都是她身上滴的水。
听我说完,爸爸脸上浮现凝重之色,嘱咐我快点睡觉,然后叫上我妈去了堂屋。
春兰,这怎么办当年那个讨口子（方言,乞丐的意思）说的是真的！
她爸,今年淼淼刚好十岁！
第二天上学前,,我爸给我脖子上戴了一个三角符,说是保平安用的。
这件事我很快就忘记了,转眼就到期末。
这期间同桌徐家宝肉眼可见地消瘦,我跟他因为家长会的事结下梁子,谁也不跟谁说话,虽然有几次我看他欲言又止,但我却小心眼地不想搭理。
这件事让我后悔了很多年,如果我当时能问问他,说不定小同桌也不会是那样凄惨的结局
02荒坟
从同学的课外书里,我学到了一个新词语：离家出走。当看到期末老师成绩我就知道,回家少不得要挨一顿打。
我头脑发热,索性也来一个时髦的离家出走,逃脱一场竹笋炒肉！
那个时候我刚十岁,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直到天色变暗,夏日的蝉鸣变得聒噪,野草在风中哗哗作响,我才开始害怕。
更糟糕的是我迷路了,去镇上的路我走过,不是眼前这一条！
意识到这一点,我立马往回走,越走肚子越饿。
我出生在西北地区的山村,路边成片的玉米地,根根都有一人高,玉米正是灌浆的时候,地里都是饱满的玉米棒。
换到现在,这就是典型的青纱帐,大人都不敢轻易逗留,何况是小女孩。
可我只想快点填饱肚子。
我从书包底部掏出半盒洋火（火柴）,点起火堆,烧嫩玉米吃。
不知不觉,天已经全黑了。等我吃完三个嫩玉米棒,感到又累又困,我把火堆附近清理干净,避免引发火灾——这里是竹林,万一点燃了,等着我的可不止是一顿打那么简单了。
夏天晚上的风凉凉的,我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四周传来很多人说话的声音。好像就在我耳边,又好像离我很远。
我想到农村过白事的时候,通常要摆三天席,晚上会请阴阳先生吹吹打打念经超度,主家设酒席招待请来的先生和帮忙的乡亲。
难道是村里有人去世了在办酒席
我迷迷糊糊站起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远处确实有很多人,正中间是一张戏台子,上面有人唱着咿咿呀呀听不懂的调子,台下是一张又一张八仙桌,大部分是老人,小部分是中年人,还有两个是年轻人,按说过红白事,最不缺的就是小孩子,可这次一个都没有。
桌上的酒菜很丰盛,但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都是灰扑扑的让我毫无食欲。
人们的表情也很木然,仿佛面前不是美味佳肴,而是沙土石块。
我想找个位置坐下,但周围都满满当当没有空隙。
而且感觉眼睛雾蒙蒙的,像行走在雾气里。
这时一个慈祥苍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小娃娃,你来这里干什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
我疑惑地寻找声音的来源,大家的表情还是木然,只有戏台下一个老婆婆在看着我,我看她慈眉善目,就忍不住回答：我以为这里可以吃酒席……
霎时间,一片木然的脸全部转向我,目光有好奇,有惋惜,还有两个年轻人表情十分怨毒,我觉得这目光很可怕。那个老婆婆无奈地看着我,叹了一口气。
不等我反应过来,那两个年轻男女过来一左一右架住了我,脸上的怨毒被热情替代：我们这里有空位,你来这里坐。
他们的手很凉,皮肤惨白惨白跟纸糊的一样,身上穿的衣服也有很奇怪的图案,不像是年轻人会穿的,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硬要说的话就是五官僵硬,却要给人展示笑模样！
03护身符
瘆人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我不想坐了。
他们惨白的脸色让我想起厕所里和同桌妈妈背上的小孩,他们身上的衣服,我想起来了,那是死人才穿的寿衣！
这里之所以没有小孩子,是因为夭折的小孩不能进坟地！
我的肩膀被死死地摁住,右边的女人把筷子塞进我手里：吃！吃肉！
左边的男人给我倒了一杯液体,之所以称之为液体,因为我实在分辨不出他给我倒的是什么！
喝！喝酒！
我坐在他们中间,心里怕极了,桌上的其他人却好像看不见我,只是木然地看戏。
我知道,这是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听大人说,这种时候什么都不能碰,什么都不能入口。
我紧紧咬着牙,左右二人见我敬酒不吃,索性抓起肉块和杯子,想往我嘴里塞！我拼命挣扎,心里又急又怕。
我再也不离家出走了,爸妈快来救我！
嘴里已经被塞进了东西,这时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肯定是爸妈来找我了,挣扎间衣服里的符被翻了出来,一道黄色光芒亮起,周围的人瞬间无影无踪,左右两边的男女像被烫到似的松了手,逮到机会我一脚踢翻了桌子,碗筷杯碟碎了一地。火把朝我过来了,那一男一女满眼不甘地消失在黑暗里。
我筋疲力竭,昏过去之前看了一眼,哪有什么戏台,哪有什么酒席,这分明是村里的坟地！我嘴里也被塞满了腥臭的泥和枯草！
再醒来,已经是在家里的床上,我妈告诉我,我已经烧了一夜。
经过这一遭,他们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瞒下去的。
十年前,我妈快要临盆的时候,家门口来了一个快饿死的乞丐。
那是1990年,大家虽然不用再饿肚子,但在这个小山村里,日子还不是很宽裕。
我妈看乞丐可怜,就让我爸把他扶到家里,给他灌了一碗热水,热了馒头还煮了一锅稀饭。
乞丐填饱肚子,神志恢复,眼神一直在我妈的肚子上转来转去。
我妈是个孕妇,面子薄,以为乞丐不正经,就让我爸赶出去。
我爸明白原委后气不打一处来,就要呵斥乞丐快走。
你们命里有个女娃,这个女娃有些机缘,十岁上有一劫难。乞丐看出了我爸妈的意思,慢吞吞地开口道。
我爸妈当然不信,只当这乞丐是想再讨点东西。
你们舍我饭食,救我一命,命中注定我跟她有缘,这里有一护身符,等她开了阴阳眼时交给她戴上,可保她度过一劫。
后续命运如何,就看她自己的修行和造化了,记住,千万要有一颗慈悲之心。
乞丐从破破烂烂的衣袖里掏出一枚三角符就离开了,留下我爸妈面面相觑。
我高烧一场后迎来了暑假,爸妈的神色越来越沉重,甚至没有追究我离家出走的原因——期末考试成绩。
这天中午,爸妈把我叫到跟前。
淼淼,你要好好戴着这符,高人说这能救你的命！我妈小心地把符放在我贴身处,眼里全是担忧。
我不懂什么是阴阳眼,大概是能看见脏东西的意思。
但我知道慈悲心,就像我看见顽皮的小男孩虐待一只幼鸟,我觉得它很可怜,就把它偷走带回家,帮它养伤直到能自己飞走！
从这天起,我有了一个秘密,我的眼睛能见鬼。
04痴男怨女
自从我戴上护身符,我明显感觉之前那种脚底发虚的感觉没有了,整个人每天都很精神,爸妈为此还高兴了几天。
但很快,我就遇到了怪事。
在树上摘果子的时候,能看见远处有一男一女在抬头看着我。在河里抓鱼的时候,远处水潭中间也有一男一女看着我——那水潭很深,成年人站进去能淹到头顶,他们绝不可能漏出半个身体！
直到有天晚上我起来上厕所,那一男一女就站在院子门口。
我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们不仅跟着我,还离我越来越近！我吓出了一身冷汗,那天晚上没敢一个人睡。
爸妈问起,我不敢说实话,他们没有阴阳眼,说了只会吓到他们。
但我也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假装好奇,问爸爸那天的坟地有没有埋着年轻的一男一女。
那天确实只有他们两个是年轻人。
爸爸明显被我的提问惊了一下,随即心疼地摸摸我的头。
两年前,村里的姑娘王秋云和小伙孙玉强好上了。本来青年男女谈情说爱没什么问题,可小伙他妈是个势利眼,看不上村里的姑娘,一心要给儿子找有正式工作的城里媳妇。
小伙清楚自己的条件,和姑娘也是真心相爱,两个年轻人思来想去,决定先斩后奏,怀上孩子家里总不会反对了吧！
村里人多口杂,风言风语很快就传开了。
王秋云家里人先受不了,逼她去堕胎。小伙子也被关在家里不让出门,一来二去姑娘带着肚里的孩子上了吊,小伙听说后心灰意冷跟着去了。
接下来几天,我专门往村里女人堆里扎,没人会在意一个小孩子。
我一去,她们就想起来我在坟地里睡了一觉被迷住了,先说我是个小大胆,然后就神神秘秘地说起埋在那里的王秋云。
她才20岁吧,咋就想不开要上吊！
没扯证就跟男的睡,我看是个不要脸的骚货。
还好意思说别人,你结婚六个月生了娃,你跟你男人不也是结婚前就滚到一起的嘛！
那咋了,我们扯了证的,还给他家生了个大胖儿子,谁敢说啥！
秋云才不是怕丢人上的吊,是她妈把她逼死的！
我跟她家是邻居,出事之后,孙玉强妈找上门骂的那叫一个难听哦。秋云她妈气炸了,要把秋云嫁给邻村的老光棍,硬生生用棒槌打得堕了胎！秋云受不住才上的吊！她们家这么造孽,根本不敢说实话,对外说秋云嫌丢人上的吊！
哪有这么狠心的妈！
可惜了两个年轻人……
听完他们的往事,我心里涌上一股悲悯,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信念驱使着我要给这对苦命鸳鸯一个交代。
这天夜里,爸妈熄灯睡下了,天空凄凄惨惨挂着一轮毛月亮。
因为一双眼睛,我在黑暗中走路如履平地,视物清晰。
那对男女就站在院子里,月光下木然的脸说不出的凄惨可怖,我说不害怕是假的。
我鼓起勇气,手里紧紧捏着护身符：你们为什么跟着我
他们并不奇怪我能看见他们,半晌,女的开口道：我的孩子死了,一开始我是想给她找个替死鬼,可后来发现跟在你身边,脑子清明很多,能想起很多事情。
生前没能在一起,死后我们想埋在一起,说不定下辈子还能遇见。男的有些不好开口似的,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子。
你能帮帮我们吗秋云央求。
可我是个小孩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们。此时的我不再恐惧,面前站着的只是两个可怜人。
二人对视一眼,随即悄悄跟我说了他们的计划。
我点点头,转头就对上窗户后我妈惊恐的目光。
淼淼,你在跟谁说话我妈声音发抖,但还是一把把我抱进怀里。
老子不管你是哪个,要害就害我,不要找我女儿！爸爸举着烧红的火钳从厨房出来,在院子里四处挥动。
我连忙给他们解释清楚。
你一个小娃娃不好做这种事情,爸爸替你去。
爸爸斩钉截铁地说,我妈也点头附和。
第二天,村里八卦的话题就成了：痴男怨女索命,坟头流血这样的恐怖传闻。
没过多久,见面就掐的两家人坐在一起商量了迁坟合葬的事,村里从此多了一座未婚合葬墓。
只有我们一家人知道,其实是王秋云和孙玉强托梦给家里人,制造了一点小动静,至于坟头上的血,是我爸连夜杀了一只老母鸡泼上去的。
等暑假开学,我没见到同桌,才知道他们一家三口突发恶疾,先是徐家宝他爸一病不起,很快就去世,接着是他妈,在河边洗衣服时一头栽进水里,被人抬回家就一直高烧不退,没多久也一命呜呼,剩下徐家宝一个人担惊受怕,不愿意出门,等亲戚发现的时候已经发臭了。
一家三口绝户,在我们是轰动的大事,可警察来了也没查出什么,各种传言甚嚣尘上,让村里讨论猜测了好一阵子,因为我跟徐家宝发生过矛盾还来我家调查过,可我那段时间也因为发烧生病一直在家,最终结果是什么我也不得而知。
村里有老人说,是徐家宝爸妈造下的孽,先前怀过好几个女孩都被打掉了,有一个算命的说是男娃,足月生下来却是女娃,生下来当天就被按到尿桶活活溺死,要不然他妈洗衣服怎么会莫名其妙栽进水里那是个浅坑,我在那洗了一辈子衣服,小孩子摔进去都能爬起来！都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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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配阴婚
此后直到我上大学,也没有遇见过什么大事,我平平安安地长大,学习也一下子开窍,考去省会城市念大学,我爸妈一合计,索性跟我一起去,用这些年的积蓄开了一家小饭馆,我妈做的一手好菜,又喜欢创新,生意十分不错。那几年房价还没有特别离谱,在我大二的时候,首付了一套房子,也算是在市里安了家。
因为我这双特殊的眼睛,我选择在课余时间写点恐怖小说,毕竟亲眼所见可比虚构想象容易得多,一方面是想把这些事情记录下来,一方面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大二这年,有一个同校的男生追我追的很殷勤,可我问起他喜欢我什么的时候,他先是愣了一下,说是跟我一起上辅修课的时候,对我一见钟情。半年之后,我答应他可以试试。
舍友顾萌闹着要我请客吃饭：吊着大帅哥半年,终于在一起了,必须请吃饭！
聚餐时周秉川细心体贴面面俱到,惹得舍友连连起哄。
可我却觉得他周到的有些过分,更像是在供着我。我没谈过恋爱,或许恋爱中的男女都是如此
暑假,周秉川邀我去他老家玩,本来我就打算到处走走采风找灵感,周秉川又极力推荐他老家周边多么山清水秀、世外桃源,我动心了。
我本想跟父母交代一声,但周秉川说到了再说也不迟,我竟就这么跟一个谈了不久的男朋友回家了。不得不说,恋爱令人失智。
一路上高铁转大巴,最后坐上摩托车,四周的风景也从山清水秀变成了深山老林,我意识到,怕是被骗了。
从早上走到傍晚,周秉川终于说到家了。映入眼帘的是一栋木头房子,呈猪肝似的暗红色,房子大门紧闭。但房门和窗户已经贴上了红双喜,院子里也是张灯结彩,房子周围却没有一个人,显得十分寂静,天已经擦黑,红灯笼里的烛光摇摇晃晃,处处透露着诡异。
如果不是我的经历,这恐怖片似的场景能把人吓晕。
我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你们家有人结婚啊
周秉川不回答,拉着我的手从侧门进去。
爸,人我带回来了。周秉川一改往日温柔稳重的嗓音,声音硬邦邦的。
一个驼背的老人走出来,因为身高的原因,他需要侧着头从下往上看,仿佛电影里的僵尸,马上就要发出咯咯的骨头转动的声音。
老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转身向另一间屋子走去,从房子的格局看,他去的是堂屋。
周秉川把我带到房间,搁下一碗饭菜就要出去。
我拉住他：你怎么了
我有点累,你吃了饭早点睡觉。
你家谁要结婚吗
……我大哥。
周秉川说完便走,我把饭菜倒了一半在床底下,和衣躺下了。
半夜,我感觉有人站在我床前。
明晚就办,东西都置办好了。
这下你哥就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你也算对得起他！
说话的是老人,另一个人始终没开口。
等脚步声离开,我睁开眼坐起,却发现床边还无声无息站着一个人！
他也被我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
你能看见我。那人开口。
我谨慎地点头。
姑娘你快走,我爸要给我配阴婚,这才让小川把你骗回来！那人着急起来,想要拉我走,却碰不到我。
我叫周秉义,小时候不小心摔断腿成了瘸子,这些年一直身体不好,前两天……刚死,对我来说,死何况不是一种解脱。
可我爸却坚持要给我配阴婚,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小川,姑娘,我可以给你带路,你趁现在天还没亮快离开吧！
我走了还会有其他人,不是吗我轻轻开口。
他们要杀你！周秉义急道。
你能救他们,如果不想他们被抓进大牢的话。
这一晚我没有睡,周秉义细细把父子三人的旧事说给我听。
到第二天晚上,周秉川拿着绳子进来了,他不敢看我。
小川。
周秉川的手顿住了,麻绳掉在地上。
你出去上学好几年,过年都不回家,怎么不回来看看哥哥我的声音透着九分思念一分委屈,伸手摸了摸周秉川的发旋。
听老人说,有两个旋的人都犟,你是不是还在怪哥哥
哥哥不是故意要带你去大路上的,我也没想到会……
闭嘴,你别装神弄鬼,我哥已经死了！死了！周秉川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这样不太好……当年的事一直是小川的心结。周秉义温和的目光里带上了责备,
学校里的周秉川和他真像啊。
心结,就是要解开的,不然会永远长在心里。我劝道。
没过一会,老人佝偻着进来,脸上挂着浑浊的眼泪。
你真是义儿
见我点头,老人几乎站立不住。
爸,你怎么这么糊涂,我都死了,何必还要祸害小姑娘我将周秉义的语气模仿了个十成十。
可你还这么年轻！你本来应该和你弟弟一样,读书、成家、立业！你小时候那么聪明！老人的拐杖磕在地上哒哒作响。
要不是他闹着要吃麦芽糖,你就不会被拐子带走,就不会被打断腿！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就剩一口气！老人痛心疾首,看着周秉川的目光竟然带着怨恨。
周秉义长叹：这怎么能怪小川当年他那么小,是我带他去的。
这么多年小川任劳任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还想让他怎么样呢,带着愧疚过一辈子吗我到死都想再跟他说说话,小时候他多黏我啊！
哥,当年我们明明都可以跑掉的,是我吓傻了跑都不会跑,你抱着人贩子的腿让我快跑,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我心里明白,我年纪小,人贩子想带走的是我！
爸,小川,让我安心走吧。你们要好好活着。
积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悔恨,愧疚,或者怨恨,早就该散去了。
周秉义微笑着对我鞠了一躬,身形逐渐消散。
小川,替我去看我没见过的世界吧。
周秉川和他父亲向我郑重地道了歉,将我送上回市里的大巴。
06传闻
这段时间,女生宿舍流传着一个恐怖的传闻：宿舍六楼有两个女生暑假勤工俭学没有回家,晚上睡觉的时候,听见楼底下传来很响的敲门声,接着就是咚咚咚有人上楼的声音,一层又一层,直到六楼,声音一直响到楼上,然后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可宿舍最高层就是六楼,再往上,可就是天台了！
有人说跳楼死去的人会重复跳楼的过程,或许是她在重复跳下去！
至于她是谁,大家都心照不宣,但同时讳莫如深。
可她其实就站在张琪背后。
她是隔壁宿舍的孟小妍,跟我们不是一个专业。
她为什么会跟着张琪
宿舍里其他几个女孩听到传闻都吓得面如纸色,可张琪脸上却是一脸冷漠。
我发现她了,她却只顾着着急地叫琪琪……
大学里面,哪怕一个班级,其实都不算熟悉,一个宿舍的关系勉强亲近些,但也会存在宿舍六个人五个群这种情况,孤立和霸凌同样存在。
孟小妍她们宿舍就是这样。
第一个传言是说,孟小妍在学校附近拿下了车顶的饮料,上了老男人的车。
那段时间孟小妍确实换了新款水果手机,经常有一辆车在校门口接送她。
这话一出,让人信了五分。
第二个传言是孟小妍怀了老男人的孩子,并且打了胎。果然车不再来了,孟小妍也有一段时间没来上课,此时可信度已经七分。
第三个传言是孟小妍是学校有名的交际花,也确实有人在表白墙上挂她的名字,有人证实说亲眼看见孟小妍跟不同的男人去开房,有时候一个,有时候同时好几个……
流言蜚语传遍了校园,人人对孟小妍避如蛇蝎,校领导也多次找她谈话。
所有恶意的谩骂和指责、下流的猜测都指向她,孟小妍三个字在X大随处可见,甚至被人发到网络上被更多网友议论。
孟小妍努力地四处找人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自证哪有那么容易
只有张琪,公开表示自己相信孟小妍。
年轻的女孩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蓄意的联合围剿,目的就是漩涡中心的她。
陌生号码的电话和短信打爆了孟小妍的手机,污言秽语不堪入目。她不堪其扰,最终选择从六楼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但她的死亡也只是换来了围剿者明面上的闭嘴。
没做过她为什么自杀
我就是在网上发表了几句话而已,言论自由！我又没在她面前说。
死有余辜,真是败坏咱们学校的名声,我出去都不好意思说是X大的学生,我怕人家问我多少钱一晚！
与我无关,我都不认识谁是孟小妍,别人都那么说她,她肯定不干净,我就是附和几声罢了。
孟小妍死了,跟她关系最好的张琪跟没事人似的,看来好闺蜜也不过如此。
就是就是,人家该上课上课,该吃饭吃饭,说不定这里头也有她的事儿。
孟小妍用生命结束了霸凌,紧接着新的传言出现了。
跟她一个宿舍的金倩倩最近总是疑神疑鬼,说有人跟踪她,晚上睡觉也有人看着她。再加上暑假的鬼上楼,让她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见人就说孟小妍回来了,还要找辅导员换宿舍。
大家都说孟小妍缠上了金倩倩,要把她带走。
07笔仙
这是别人的因果,我本来不想插手,但眼看孟小妍影子越来越淡,根本做不到袖手旁观。
我跟她也有过几面之缘,是个谦逊有礼待人温和的姑娘。
何况张琪是我大学室友,被这个东西跟着,就算没有恶意,多少会有影响,张琪最近萎靡的精神和眼下的青黑正说明了这一点。
夜晚,宿舍的人都睡了,孟小妍呆呆地站在门口。
我装作要起来上厕所,路过她身边时,她竟还侧身动了一下。
是下意识要给我让路。
紧接着她回过神似的,我从模糊的身影里看到了苦涩和无奈。
我经过她身边,直接跟她对视,示意她跟我来。
你知道是谁在背后操作这一切吗
孟小妍摇摇头,脸上是懵懂和好奇：原来你真的能看见……怪不得大家都说你写的故事很恐怖。
……
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嘛！
你平时跟谁有矛盾,或者有谁对你有意见吗
没有吧,就是宿舍有几个人嘲讽过我,说我是农村来的。孟小妍声音小小的,低头说道。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你再好好想想。
孟小妍捏着手指认真思考,突然眼睛一亮：我无意中撞见过一件事,但我答应过她不能说……
这个时候应该操心你自己才对啊！
是不是金倩倩。我略微停顿,确认似的问。
是……
我给学生补课,有两三次在那片住宅区看见金倩倩……跟一个男人举止很亲密……
最后一次看见他们的时候,她也看见我了,回校之后她特意跟我解释是她男朋友,还说她男朋友身份特殊让我保密。
什么男朋友,金倩倩真正的男朋友在发现她劈腿之后,气的发帖大骂金倩倩脚踩两只船。
那你跟着张琪,是有话要跟她说吗这是我关心的另一个问题。
我弥留之际,听见琪琪说她要为我报仇,她的眼泪很烫……我担心她做出什么极端的事害了自己,我已经……总不能看她把自己也搭进去,这不值得。
周末,我主动提出邀请金倩倩她们宿舍一起聚餐。大家很意外,因为我一向独来独往惯了。
我只是说：趁这个机会放松下心情嘛,前段时间刚分手,出去放松放松。
但当我提出要玩笔仙的时候,大家却一点也不意外。
看着金倩倩害怕但又忍不住参与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想问什么。
果不其然。
这里有没有人背后跟着鬼。
我向孟小妍示意。
答案指向是。
笔尖停住,金倩倩登时脸色煞白。
是不是孟小妍。
是。
她是来复仇的吗
是。
三个血红的答案击溃金倩倩的心理防线,她顾不得什么禁忌,撒手躲到角落。
张琪从一开始的惊讶,再到掩藏不住的恨意,恨不得冲上去把金倩倩杀之而够快。
我在桌下拉住张琪的手,示意她稍安毋躁。
金倩倩双手抱头,浑身抖如筛糠,不停地摇头哭喊：不是我害死你的,我没想害死你！我就是气不过你泄露我的秘密,我只想让大家骂你几句,让你也尝尝我的处境！
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我控制不了！
世界上的蠢货多着呢,随便动动嘴巴动动手指,口水就能掀起铺天盖地的风浪,直到将漩涡中心的人钉死。
孟小妍在我身侧,浑身散发出丝丝煞气,黑色的瞳仁渐渐被白色替代,整个人变成被摔死那一瞬间的模样,在包厢昏暗的灯光里格外狰狞可怖。
任谁看到杀死自己的凶手会无动于衷只会想要亲手把凶手撕碎泄恨！
我赶忙将护身符掏出来,死死抓住孟小妍的手,阻止她上前。
如果她亲手了结金倩倩,怕是自己也会从此失去神智,变成凶煞恶鬼。
可这样的人不配脏了你轮回的路。
包厢里的人都惊呆了,大家一起沉默,不知道是惋惜孟小妍的离开,还是悔恨自己也曾是霸凌中的一员。直到有人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孟小妍周身的煞气散去,恢复成温和有礼的模样：谢谢你,陈淼,还请帮我转答一句话。
琪琪,忘了我吧,你会遇到更好的人,好好生活下去。
根据金倩倩主动交代,接送孟小妍的车是请她补课的雇主的司机,水果手机也是雇主送给她的——作为提高孩子成绩的额外感谢；
孟小妍请假是因为身体疲劳透支进了医院；
至于所谓的不同的男人,是金倩倩散播的谣言,根本不存在亲眼看见的人。
她的手机里存有所有的证据。
而被包养的,是金倩倩自己,因为怀疑孟小妍泄密,所以发起这一场针对孟小妍的网暴,作为舆论的发起者,事态的发展逐渐脱离她的控制,澄清贴和孟小妍的自证一样石沉大海,取而代之的是一场自以为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人的狂欢,最终造成孟小妍的死亡。
被愚弄的网友反应过来之后只会更加愤怒,金倩倩将善良无辜的孟小妍推进深渊,她最终也迎来了自己的报应。被开除、判刑,连同跟风造谣的也一并被惩处。
当网暴的参与者自己也成为漩涡中心时,不知道能不能彻底忏悔。
张琪为了给孟小妍复仇,自导自演了跟踪和鬼上楼事件。但这件事除了我和孟小妍无人知晓。
尘埃落定,我认为有一件事有必要让金倩倩知道。
探视窗内,金倩倩没有了往日的精致妆容,只剩下憔悴。
小妍从来没有对外说出你的秘密,她死后还在保护你的脸面。我平静地陈述。
说完看也不看身后呆住的身影,大步走出去。
对不起……
08凶宅
大学毕业后我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考虑到公司离家比较远,我也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我习惯在晚上9点到凌晨1点码字,于是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室一厅,正式开始了独居生活。
看房的时候我四处查看了,不存在不干净东西,于是当即表示满意,房东也痛快地拟好了合同。
因为要从学校和家里搬过来一些东西,我耽搁了半个月才搬进去。
没想到住进去的第一晚就发生了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晚我写完当天的任务,点击上传之后准备关电脑睡觉。
门外却传来敲门的声音,敲击声很规律,敲四下停顿半分钟,再敲四下。
俗话说人敲三,鬼敲四,关电脑的时候我特意看了时间：凌晨一点半,比以往的时间更晚。虽说我胆子比较大,但这是一个新环境,在这里也没有认识的邻居和朋友,让我不由得心跳加速。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到：某某小区入室谋杀,妙龄少女惨遭毒手,又或者夜半敲门鬼来访……
我蹑手蹑脚去厨房拿出新买的菜刀,来到房门前透过猫眼向外看,门外的画面让我头皮直接炸开。
一个面色黑紫皮肉肿胀,脖子拧到一边,浑身湿透的男人就站在门外！
嘴里机械地重复一句话：秀琴,是我,快开门。
秀琴,是我,快开门。
我后背冷汗直冒,外面没有下雨,那他是谁,谁又是秀琴
你敲错门了,这里没有秀琴。我大着胆子隔门喊道。
敲门声停了,男人自言自语：我走错了我要找的是秀琴。
随即脚步往楼上去了,没过一会楼上传来同样的敲门声,和同样机械的声音：秀琴,是我,快开门。
也许只是个孤魂野鬼,没什么威胁我就放心了。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我匆匆洗漱完躺上床。
因为没有休息好,第二天我早早就上床睡觉。却陷入了诡异的梦境循环。在梦里我作为旁观者,目睹了发生在这间房子的一切。
梦里的场景还是在这间房子,房子里住了一对夫妻,看年纪不过35上下,丈夫是个外卖员,每天早出晚归,妻子无业在家。看得出来丈夫很爱他的妻子,常常会带回一束玫瑰亦或是一些小礼物,制造浪漫的小惊喜。
梦里的时间是无序的,画面转换,妻子逐渐对丈夫不耐烦起来,嫌他没本事,嫌送外卖的工作不体面,让她在朋友面前丢了脸,又或者开始挑剔带回来的礼物太廉价拿不出手,丈夫只是默默忍受,直到某次还了一句嘴：你嫁给我的时候我就是外卖员……
妻子不依不饶,最后说出了自己真实的目的：离婚。
丈夫当然不愿意因为一次吵架就闹到要离婚的地步,可妻子的行为愈演愈烈,趁丈夫出门工作,就把情夫带回家,还故意让丈夫看见卧室的痕迹,甚至透露自己已经跟情夫有了一个孩子。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离婚。
丈夫当然不甘心,可也不愿意就这么成全这对狗男女,于是始终不松口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最后一次爆发争吵的时候,丈夫脱口而出：李秀琴,你想跟我离婚跟奸夫在一起除非我死了！
刘大军,你等着,这婚离定了！
09情夫
李秀琴已经搬出去和情夫一起住了,这天趁刘大军不在家,她带着情夫周强来到了刘大军的住处。
周强哼着小调进卧室睡觉了,李秀琴则出门买了一大兜新鲜蔬菜,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二人悠哉悠哉吃了饭,甚至开了一瓶红酒,吃饱喝足纠缠着去卧室颠鸾倒凤。
简直把刘大军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房子,肆无忌惮。
等两人鬼混完,到了刘大军快回来的时间,李秀琴从包里掏出一瓶药粉,下在了提前留好的饭菜里。
等刘大军回来,李秀琴假意殷勤,声泪俱下地诉说自己这些年跟着他受了不少苦,现在只想好聚好散,求着刘大军放过自己,这一顿饭菜就是自己特意给他赔礼道歉的。
毕竟是自己爱过的女人,刘大军到底心软了,沉默着吃完饭菜,告诉李秀琴自己会考虑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可刚站起来就感到腹部剧痛难忍,口鼻都流出鲜血,来不及说一句话就翻倒在地。
脸上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刘大军,是你说的,要离婚除非你死了,这可怪不得我！
周强这才从里屋出来,检查时发现刘大军还没断气,一不做二不休,和李秀琴一起扭断了刘大军的脖子,然后将留下的痕迹打扫干净,用行李箱把尸体装起来,趁着雨夜带到郊外偏僻山崖处推了下去,尸体至今无人发现。
刘大军的记忆停留在死前,每天送外卖回家的时间,他在叫他的妻子开门。
可这扇门永远不会为他打开,他的妻子是杀他的凶手之一。
整个过程我作为旁观者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怎么也醒不过来,被迫一遍一遍循环观看刘大军被杀死的过程。
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起,我这才从梦境中解脱。
是刘大军回来了。
这次我主动打开了门。
刘大军局促地坐在沙发上,因为身上不断滴着水,他努力缩小自己占用的空间,但不可避免地,地上还是湿了一片。
他歪到一边的头轻微转动,四处打量这间曾经住过的房子,眼神里是不舍和眷恋：我好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屋里的布置变了,但还是感觉像回家了一样。
我不知道时间,但每天晚上我就想来这里,我一直在敲门,很久、很久,都没有人给我开门。
刘大军说完有些腼腆地眨了下眼睛,似乎是对我这个年轻的女孩诉说心里话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我对这个男人的遭遇十分同情：那你现在想起来了吗
嗯,是李秀琴联合她的情夫杀了我。
我竟然每天晚上都在叫她给我开门。刘大军苦笑。
刘大军无法复位的头歪在一边,可身体又是正襟危坐,这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可苦涩的笑容又让他整个人充满了悲凉。
姑娘,我想请你帮个忙。刘大军调整坐姿,尽量让他的眼睛能正视我。
我的身体……不……尸体,还在山崖下面,请你帮我报警,卧室床头柜第二格抽屉,里面有一个我做的暗格,里面是她留下的钻戒和我的银行卡,请你想办法把钻戒放进我手里,我想这会成为证据。另外,还麻烦你代笔,帮我写一封信,然后把这封信,连同银行卡寄给我的父母……
刘大军所在的地方很偏僻,幸好山崖下面的风景还不错,我只好装作是来旅游找灵感的,请附近的村民作为向导,让村民无意发现尸体的过程合理化。
没过多久,我就在新闻上看到了李秀琴和周强被指故意杀人并落网的消息,希望李大军在看到凶手得到法律的惩处之后能够安息……
10镜中诡影
朝九晚五的上班生活平静如水,我留着披肩长发,习惯戴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跟这个城市里匆匆忙忙为前途奔波的年轻白领一样,没人知道在我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的秘密。
直到那个周五下午,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我准备这个周末回一趟家看看父母。
陈淼,这个策划案客户要求明天中午之前就修改完,辛苦你加班做一下。主管说话间递过来一份文件。
我有些无语,但不得不答应下来,给我妈发了一条信息说要加班,明天再回去。
已经下午六点了,办公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我所在的公司占据这栋大楼的27层,人走关灯,诺大的办公室只剩下我一个人。
晚上九点十分,我把方案过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关闭电脑。我揉了揉酸痛的左肩,一边活动身体一边向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在走廊尽头,头顶的灯光比其他地方暗一些,我推开卫生间的门,感觉到一阵凉意扑面而来,我没在意,走到洗手台洗手。我习惯性地照镜子,镜子里的自己有些脱妆,眼睛疲惫又无神。
我关掉水龙头准备离开,却发现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对劲,我明明已经洗完手了,可镜子里面的我还在重复洗手的动作,似乎比我慢了几秒！
镜子里的我洗完手,轻轻甩了甩——是在重复我刚刚的动作。紧接着缓缓抬头,我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微笑的弧度越来越大,直接咧到耳根！
纵使我见过的鬼不少,可还是挡不住心惊肉跳。就在这时,镜面慢慢蒙上了雾气,水龙头自动拧开,流出的不是水,而是猩红的液体,我闻到了掺杂着铁锈味的腥气。
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半张女人的脸,桃花眼,樱桃唇,左脸是美人面,右脸却像是被阴影挡住了,脖颈处有一圈淤痕,像是被细线勒过。
你能看见我。女人的声音带着回音：我叫林晓岚,是被……
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镜中画面扭曲,林晓岚发出凄厉的尖叫,阴影后面的右脸显露出来,无数蛆虫在她的皮肤中蠕动,在眼眶和鼻孔钻进钻出,眼珠骤然脱落,只剩下黑洞洞的眼眶。
镜子里突然伸出一双腐烂的手,我连忙后退,从衣服兜里掏出桃木剑刺向镜面,镜子顿时爬满裂纹,那双手也缩了回去。
裂纹里渗出黑血,竟缓缓浮现三个字,：救救我！！！
林晓岚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在用镜子修炼邪术！你就是下一个目标……
我感到头疼欲裂,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强行出现在脑海。
2005年一个暴雨夜,加完班准备回家的林晓岚被按在洗手台上,凶手的脸模糊不清,只看见他戴着玉扳指的右手将林晓岚的脸狠狠砸向镜子。镜子里凭空泛起波纹,把不断挣扎求救的林晓岚吸了进去。
画面一转,是一间办公室,凶手在地上摆放七面镜子,七面镜子围着中间的主镜,镜子四周画着诡异的符咒,他嘴里念着咒语,看起来竟然是在施展某种邪术。每面镜子里都困着一个挣扎的人影,其中一面就映着林晓岚的脸！
这时我胸口突然感觉到一阵刺痛,连忙查看挂在胸前的护身符,此时它正发出耀眼的黄色光芒,接着自行燃烧起来。
此刻我才真正清醒过来,发现我已经爬上了洗手台,头紧紧贴着镜子,就像是要硬生生挤进去！
镜子里诡异的画面消失了,水龙头好好地关着,刚刚的一切仿佛都只是我的幻觉。
但太阳穴还未散去的刺痛和已经烧尽的护身符提醒我：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抓紧时机向外跑去,直到坐上车才逐渐平复下来。
林晓岚在向我求救,我要怎么帮她
她说我是下一个目标又是什么意思
11道士
第二天是周六,我把客户要的策划案发过去,一看时间已经九点,准备回家一趟。
来到车前时,发现有个衣衫褴褛的老头靠着车轮在打瞌睡,看来他是把两辆车之间的空隙当避风港了。
深秋的早上温度很低,老头蓬乱打结的胡子上还挂着水珠——估计一晚上都没挪过窝儿。脚上的鞋也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和款式,脚趾头全部露在外面,上面积着黑色的污垢。
这么大年纪了真是可怜,城市这么大,他明天又去哪找避风港呢
我转身去旁边的早餐铺子要了两套煎饼果子,又买了五六个水煮蛋和一袋馒头,蹲在老头前面,用手拍拍他的肩膀,：大爷,我要开车了,您拿着吃的找个别的地方睡吧！
大清早的要去哪,打扰大爷我睡觉,正做梦吃烧鸡呢！被你打搅了,你得赔我烧鸡。大爷嘟嘟囔囔发泄着不满。
这里有煎饼果子、鸡蛋和馒头,够你吃好几顿了,您让让路,我急着回家！我耐心解释。
这些哪有肉好吃！那里就有一家烧鸡店,你给我买一只我就让路。老头朝一个方向努努嘴,示意我去买。
算了,不知道这老头多久没吃肉了,就请他吃一只吧！
拿到烧鸡,老头满意了,伸手把我买的煎饼鸡蛋馒头也拿过去：不吃白不吃,说不定明天就冻死啰！
老头站起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小丫头都成大姑娘了,时间可真快！然后慢慢悠悠地离开了。
我不明所以,不知道他透过我想到了谁。
回到家,我又问起了当年路过的高人。戴在身上十多年的护身符烧毁了,我得想想法子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危险。这些年我们不是没有找过,可人海茫茫,我父母跟他也只有一面之缘,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
我把心头的事暂时放下,和父母一起过了一个周末。
明天就是周一,我得回出租屋住。停车的时候又看见了老头,只不过他换了一个位置打瞌睡。
大爷,天这么冷,你年纪大了,要不我给你找个招待所住一晚吧我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明天还是打听打听哪里有救助站吧。
天生阴阳眼能视污秽之物,却有一颗纯净慈悲之心,你父母当年与我有一饭之恩,现在你也是如此,你我缘分不浅啊！老头一改邋遢猥琐之态,双手背在背后,说话中气十足,颇有些世外高人的气度。
难道您就是当年给我护身符的高人！我激动道。
高人不敢当,只是修道之人罢了。
考虑到我租的房间太小,我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
还没请教要怎么称呼您我恭敬地问道。
叫我老张就行！老头豪爽地挥挥手：名号而已,不必在意！
我点点头,请他稍坐,接着下楼购置衣物,又到前台订了餐。
张师傅,我最近遭遇了一件怪事,您给的护身符也自行焚毁了。
待张师傅吃饱喝足打理好自己之后,我向他详细说明了林晓岚的事。
我就是为此事而来,你今天去公司找一找林晓岚的资料,今晚我就去会一会这背后之人。
12破煞
借着找资料,我在档案室翻到了2005年的人事记录,其中就有林晓岚的名字,在林晓岚签署的劳动合同上有一个奇怪符号,就是凶手扳指上的花纹。同年7月,有一份防水装修工程合同,由时任公司副总的吴超杰批准。
而林晓岚也在7月份以无故旷工被予以辞退。
下班后,我在楼下咖啡店等着张师傅,并将查到的资料转达给他。
子时一到,我跟张师傅上了27层。卫生间的灯管滋滋闪烁,镜面跟之前一样升腾起雾气。张师傅一手在身前,一手背在身后,嘴里念念有词,同时伸在前的那只手飞快变化。
开！张师傅怒喝一声,只见镜面裂开,碎片哗啦啦掉在地上。
七个黑影从镜中飘出,每个黑影身上都刻着红色的符咒。张师傅拿出一个布袋,布袋底部同样铭刻着符文,只不过是金色。
七个黑影不由自主地被吸进了布袋,张师傅飞快打了个结丢给我,随即一拳向我身后打去。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黑暗中多了个男人,是吴超杰！我瞥见他手上的玉扳指,看来他就是幕后之人。
我养了七年,就差一步就能炼成长生之术了！吴超杰恶狠狠地盯着我。
用他人寿命强行增寿,邪门歪道还妄想长生！张师傅冷笑道。
有了她的阴阳眼做引,我未必不能成功！
我感到一阵恶寒,吴超杰是公司的高管,我见过几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盯上了我。
歪门邪道！张师傅似是不愿多言,直接跟吴超杰缠斗起来。拳脚相接间,吴超杰逐渐落在下风,被张师傅一脚踢倒在地,嘴角渗出血迹。这时,他手上的玉扳指突然爆裂,一股黑气冲天而起,将吴超杰包围在中间。
是死去之人的怨气。张师傅平静道。
那黑气化做一双大手,掐住了吴超杰的脖子,直到他双眼翻白断气才消散。
凶手已死,可七个亡灵还在这里。张师傅就地盘腿坐下,开始为亡灵超度。
第二天清晨,保洁阿姨发现公司副总吴超杰死在女厕所,双目圆睁,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尸体诡异又恐怖。警察后来在卫生间墙内竟然挖出七具尸体,每个人身上都用刀刻着奇怪的符文……
我有一双阴阳眼,却没有使用它的能力,而护身符已毁,此后还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我找到张师傅,向他郑重行了一礼：张师傅,我想拜您为师学习道术,让我能用这阴阳眼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很多滞留人世的鬼魂,都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我希望能够帮助他们。
张师傅欣慰地看着我：现在开始修习免不了会吃很多苦头,你考虑好了吗
我坚定地点头。
从此,江湖上就有了道士张老头和他的阴阳眼徒弟能驱邪去煞,超度亡灵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