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后妈枕边吹风害我家破人亡,我绝望引爆自制炸药。
再睁眼竟回到她刚嫁进门那天。
这次我抢先掏空家里所有钱接回爷爷。
反手将她和父亲打包送进精神病院。
好好享受吧,那里电击治疗特别‘舒爽’。
后来我去探望,父亲隔着铁窗咒骂。
>我笑着举起手机:爸,你猜爷爷看到这段视频会原谅你吗
>身后突然传来爷爷颤抖的声音:乖孙,你床底那个铁盒...装的什么炸药配方
火焰,真正的火焰,不再是梦里那种虚妄的热度,而是带着实体重量的、咆哮的赤红巨兽,狠狠撞在我的背上。一声沉闷的巨响,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痛苦呻吟,紧接着是无数尖锐刺耳的碎裂声——玻璃、砖石、还有那些我曾经称之为家的脆弱框架,在狂暴的气流中被撕扯、粉碎。灼热的气浪猛地将我向前推搡,像一个被随意丢弃的破布娃娃,眼前的世界骤然倾斜、旋转,最后被一片吞噬一切的浓烟和刺目的橙红彻底填满。
窒息感扼住了喉咙。
咳…咳咳…
意识在滚烫的烟雾中沉浮挣扎,每一次咳嗽都扯得肺叶生疼。我猛地睁开眼,视野里没有地狱般的烈火,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身下是熟悉的、带着旧棉絮味道的床单触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廉价空气清新剂也无法完全掩盖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甜腻香水味——那是我恨之入骨、刻进骨髓的气息。
林月娇的味道。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我僵硬地转动脖子,目光艰难地穿透卧室的昏暗。厚重的窗帘缝隙外,是城市凌晨时分那种死寂的、带着灰蓝底色的光。床头柜上,那个印着俗气牡丹花的廉价电子闹钟,猩红的数字冰冷地跳动:04:17。
时间!我像被烙铁烫到,猛地翻身坐起。指尖触碰到床头柜粗糙的木纹,触感真实得可怕。不是幻觉,不是地狱的回光返照。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回到了那个一切尚未彻底崩塌、那个魔鬼刚刚踏进家门的时刻
隔壁主卧传来压抑的、令人作呕的声响。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夹杂着女人刻意压低的、带着某种黏腻满足感的轻笑,还有父亲苏国富那粗重浑浊、如同破风箱般的呼吸。那声音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我的心脏,勒得我无法呼吸。
前世那些被刻意遗忘、深埋于灰烬之下的画面,被这声音粗暴地唤醒,尖锐地刺破黑暗,带着血淋淋的细节蜂拥而至。
老公,你是没看见啊,记忆里,林月娇那刻意放软的、带着蜜糖般甜腻却淬着剧毒的声音,无数次在夜深人静时,透过薄薄的墙壁钻进我的耳朵,苏晚那丫头,今天看我的眼神,啧啧,阴森森的,像条毒蛇!我不过好心给她夹了块肉,她差点把碗都摔了!这孩子…骨子里就透着股邪性,跟她那早死的妈一个样,晦气得很!我真是怕啊,怕她哪天发起疯来…
然后是苏国富那永远带着不耐烦和偏袒的回应:啧,一个丫头片子,懂个屁!你少惹她就是了!整天疑神疑鬼的烦不烦赶紧睡!
我惹她林月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委屈的哭腔,却又巧妙地控制着音量,我哪敢啊!我是担心你!你是没看见,她跟老爷子嘀嘀咕咕的,老爷子那眼神也不对了,总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什么‘家里进了脏东西’、‘要遭报应’…老公,老爷子是不是…这儿不太好了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暗示,这要是在家里出点什么事…传出去多难听咱们这厂子刚有点起色,可经不起风言风语啊…我听说郊区那个‘康宁疗养院’,环境好,医生专业…
黑暗中,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这疼痛如此真实,像一根冰冷的钢针,刺破了重生带来的巨大眩晕,将那个被烈火焚毁的结局死死钉在我眼前。
爷爷!那个唯一给过我温暖、会在父母冷漠时偷偷塞给我糖果、会用粗糙大手笨拙地抚摸我头顶的老人!就是被这对狗男女,用这些精心编织的疯言疯语和为你好的借口,硬生生地、像丢弃一件碍事的旧家具一样,送进了那个名为疗养院实则冰冷如铁笼的精神病院!他们榨干了他最后一点养老金,彻底剥夺了他仅存的自由和尊严,任由他在绝望孤独中枯萎!
而失去爷爷庇护的我,成了林月娇砧板上随意揉捏的鱼肉。明里暗里的刁难、克扣生活费、在学校散布我精神有问题的谣言,最后,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她将我的行李粗暴地扔出大门,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嫌恶和冰冷:丧门星!滚远点!别脏了我的地方!
无处可去的我,蜷缩在废弃工厂冰冷的角落,雨水混着绝望的泪水流进嘴里,又苦又涩。就是在那片绝望的泥沼里,一个疯狂而毁灭的念头如同毒藤般滋生缠绕——我翻遍了能找到的所有破旧化学书籍,凭着一点可怜的理科知识,在老鼠横行的废弃厂房里,用偷来的、捡来的简陋材料,一次次冒着炸伤自己的危险,熬制出了那个最终吞噬一切的魔鬼——硝酸甘油炸药。
爆炸前那一刻,我站在暴雨中,看着那个灯火通明、却从未给过我一丝温暖的家,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和滔天的恨意。
回忆的碎片带着尖锐的棱角,狠狠刮过我的神经。我猛地从床上坐起,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不行!不能再想!不能让前世的恨意现在就冲垮理智的堤坝!这一次,时间站在我这边!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那寒意从脚心直窜头顶,瞬间浇灭了心头翻腾的怒焰。我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耳朵紧紧贴着冰冷的门板。隔壁主卧里令人作呕的动静不知何时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苏国富那标志性的、如同破风箱拉动的沉重鼾声,还有林月娇偶尔翻身的窸窣声。
安全。
我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滑出卧室,穿过客厅。目光扫过玄关鞋柜上那个崭新的、印着硕大Logo的女士名牌包——那是林月娇进门时,苏国富补偿她的礼物之一。我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无声地走向厨房,目标明确:冰箱顶上那个积了层薄灰的旧饼干铁盒。
那是爷爷的小金库。苏国富生意不顺时,总爱骂骂咧咧地翻箱倒柜找爷爷支援,爷爷每次都默不作声地从这个不起眼的铁盒里拿出皱巴巴的钞票。后来爷爷被送走,这个盒子就被随意丢在厨房角落,无人问津。
我搬来凳子,踮起脚尖,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铁皮盒盖。轻轻取下,拂去灰尘,打开。里面没有钱,只有几张泛黄的旧照片——奶奶抱着年幼的父亲,爷爷年轻时穿着工装精神抖擞的样子,还有一张是我婴儿时期,爷爷抱着我,对着镜头笑得满脸褶子。照片下面,压着一个小本子。
心脏猛地一跳。我屏住呼吸,翻开本子。里面是用铅笔认真记下的数字,日期,数额,后面跟着小小的备注——国富厂子买料、国富买车、国富应急……一笔笔,全是这些年爷爷从微薄的退休金和早年积蓄里,被苏国富以各种名目借走、实则从未归还的钱款!总数加起来,竟有二十三万七千六百多块!本子的最后一页,是爷爷歪歪扭扭的几行字:都记着,等小晚长大了,懂事些了…给她…留着念书,嫁人…别让她爸知道…
一股酸涩的热流猛地冲上鼻腔,眼眶瞬间模糊。爷爷!他什么都知道!他默默地忍受着儿子的盘剥,把所有的委屈和希望都压在这个小小的铁盒里,只为了留给他那个不懂事的孙女一条后路!
前世,我根本不知道这个铁盒的存在!爷爷被送走时,它大概和其他垃圾一起被清理掉了,连同爷爷最后的心愿,一同埋葬。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腥甜,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愤怒和悲痛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我的心脏。但此刻,它们不再是毁灭的引信,而是淬炼成冰的决心。
证据!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爷爷并非神志不清,苏国富才是那个真正的吸血鬼!林月娇的枕边风,不过是加速了这场早有预谋的掠夺!
我小心翼翼地将照片和账本收好,贴身藏在内衣口袋里,冰冷的纸张贴着皮肤,像爷爷无声的嘱托。然后,我拿出手机,将账本的每一页都清晰地拍下照片,连同那些承载着过往温情的旧照片。做完这一切,我将空空如也的铁盒放回原位,抹去凳子和冰箱顶上的痕迹。
天光微亮。我回到自己房间,反锁上门,坐在书桌前,打开了那台破旧的二手电脑。冰冷的屏幕光映着我毫无血色的脸。我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保存着几个月来,我用手机偷偷录下的素材。
林月娇那带着面具般的假笑,在苏国富转身的瞬间立刻化为刻毒的诅咒:老不死的,整天装神弄鬼!早点滚进精神病院清净!
苏国富醉醺醺地回来,对着空气破口大骂,指责爷爷老糊涂、拖累他,甚至有一次,他红着眼睛,对着爷爷的房门吼道:老东西,你攒的那些棺材本呢是不是都给那个小贱种了拿出来!厂子等着钱救命!
这些片段,以前录下只是为了在深夜独自舔舐伤口时,提醒自己记住仇恨。现在,它们将成为刺向敌人心脏的匕首。
我将这些视频片段,连同刚刚拍下的账本照片,一起导入剪辑软件。指尖在冰冷的键盘上跳跃,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配上无声的字幕,突出那些最恶毒的话语和最贪婪的嘴脸。特别是苏国富吼叫棺材本的那段,我特意做了慢放处理,将他狰狞扭曲的面孔清晰地定格在屏幕上。
窗外,天色彻底亮了起来。城市苏醒的喧嚣透过窗户隐约传来。隔壁主卧的门开了,林月娇那刻意娇嗲的声音响起:国富,快起来啦,今天不是约了张老板谈那笔单子嘛钱…准备得怎么样了
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苏国富带着浓重睡意和不耐烦的嘟囔。
时机到了。
我深吸一口气,将剪辑好的视频文件复制到一个小小的U盘里。然后,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从未主动拨打过的号码。
喂康宁疗养院吗我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符合这个年龄的、恰到好处的紧张和担忧,您好…我,我想咨询一下…关于老年精神疾病患者的入院手续…对,是我爷爷…情况…最近很不好,家里人非常担心…
电话那头的客服人员程式化地回应着,介绍着他们的专业服务和优美环境。我面无表情地听着,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划着,仿佛在勾勒某种符咒的轨迹。挂断电话前,我特意用一种带着哭腔的无助语调问:那…费用方面…大概需要准备多少家里…可能一下子拿不出太多…
初步评估和保证金,大约需要准备十五万左右,后续治疗费用根据具体情况而定。对方报出一个冰冷的数字。
十五万。我心里冷笑一声。正好。
客厅里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和林月娇哼着歌的调子。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苏国富正坐在餐桌旁,皱着眉头喝粥,眼袋浮肿,显然昨晚的操劳和酒精让他很不舒服。林月娇穿着一身崭新的丝绸睡衣,头发精心打理过,正殷勤地给苏国富剥着鸡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春风得意。看到我出来,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堆起那副令人作呕的慈爱假面:小晚起来啦快来吃早饭,阿姨给你盛粥。
我无视她伸过来的碗,径直走到苏国富面前。他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不耐烦地瞪着我:杵这儿干嘛一大早丧着个脸,晦气!
爸,我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颤抖,爷爷…爷爷他…
那老东西又怎么了苏国富猛地放下勺子,瓷勺撞在碗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我昨晚听到爷爷房间里有声音,我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努力模仿着前世林月娇那种带着惊惧的语调,好像在…在跟谁吵架,摔东西…后来…后来我偷偷看了一眼…爷爷他…他拿着奶奶的遗像,在…在点火!嘴里还念叨着…‘都烧了…都干净了…脏东西来了…’
什么!苏国富霍地站起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林月娇的惊呼恰到好处地响起:天哪!点火!这…这太危险了!老爷子他…他这是疯魔了呀!国富,这可不行啊!万一真点着了房子,咱们…咱们可都完了!她一把抓住苏国富的胳膊,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声音带着真实的恐慌和后怕,我就说他最近不对劲!看人的眼神都直勾勾的!这要是在家里出了事…街坊邻居怎么看你那厂子还怎么开下去谁还敢跟你做生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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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在苏国富最敏感的地方——面子,生意,财产安危。她甚至巧妙地用了脏东西这个词,与爷爷之前对她的排斥形成了呼应,坐实了爷爷神志不清的指控。
苏国富的呼吸变得粗重,眼神惊疑不定地在林月娇和我脸上来回扫视。林月娇趁热打铁,带着哭腔:老公,不能再拖了!为了爸好,也为了这个家啊!我昨天…昨天还看到他把存折撕了扔垃圾桶!那可是…那可是…她欲言又止,暗示着更大的损失。
撕存折!苏国富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仅存的一丝犹豫瞬间被贪婪和恐惧碾碎。他猛地一拍桌子:反了他了!这老东西是真疯了!留不得!一天也留不得了!送走!今天就送走!
爸!不能送爷爷走!我猛地抬头,泪水瞬间涌了出来,带着绝望的哭喊,爷爷只是太想奶奶了!他只是病了!我们可以带他去看医生!在家照顾他!求求你了爸!别送走爷爷!我扑过去,试图抓住苏国富的胳膊,被他厌恶地一把甩开。
滚开!你懂个屁!苏国富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在家照顾谁照顾你照顾你能看得住一个疯子!让他把我们都烧死!还是让你林阿姨整天提心吊胆!他喘着粗气,转向林月娇,语气带着一种急于寻求认同的暴躁,月娇,你说!送不送!
林月娇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得逞的快意,随即换上痛心疾首的表情,假惺惺地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国富…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可为了大局,为了这个家…也只能这样了…康宁那边环境好,医生专业…对老爷子…说不定也是解脱…她看向我,眼神恳切,小晚,你要理解你爸的难处啊…
不!我不理解!我声嘶力竭地哭喊,仿佛一个真正绝望无助的孩子,爷爷需要的是家人!不是冷冰冰的医院!爸,你不能这么狠心!爷爷的钱…爷爷的钱都给你了!你怎么能…我故意把话题引向钱,戳苏国富的痛处。
闭嘴!苏国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暴怒,额头上青筋暴跳,什么钱不钱的!那是他应该的!我是他儿子!他的钱不留给我留给谁!难道留给你这个赔钱货!再敢胡说八道,连你一起滚出去!他恶狠狠地瞪着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好了好了,国富,别气了,气坏身子。林月娇连忙上前抚着他的背,声音柔得像水,小晚也是太伤心了,不懂事。当务之急,是赶紧联系疗养院那边,把老爷子安顿好。这钱…她顿了一下,看向苏国富,眼中精光一闪,我听说康宁那边,保证金加上初期治疗费,好像…要准备不少呢
苏国富烦躁地抓了抓油腻的头发:妈的!早不疯晚不疯,偏偏这时候!厂子周转正紧呢!他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像一头困兽。
林月娇立刻接口,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诱哄:国富,你看…老爷子那个小金库…那铁盒子…你上次不是说里面可能还有点吗还有,他每个月退休金那张卡,不一直在你这里收着吗要不…先拿出来应应急总得先把人送进去稳定下来再说啊!以后…以后厂子缓过来了,再给老爷子用好的,也是一样的嘛!她的话像裹着蜜糖的砒霜,为苏国富提供了一个看似合理的掠夺借口。
苏国富的脚步停了下来,眼神变幻不定,贪婪最终压倒了最后一丝残存的愧疚。他猛地一挥手:去!去把老东西那破盒子拿来!还有那张卡!密码…密码好像是老东西生日妈的,试试看!
林月娇眼中闪过狂喜,立刻转身冲进爷爷的房间。不一会儿,她拿着那个空空的饼干铁盒和一张老旧的银行卡出来了,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掩饰过去:盒子…空的,估计老爷子真糊涂了。卡在这里!
苏国富一把夺过卡,骂骂咧咧:老不死的!真是一点后路都不留!他掏出手机,开始拨号,声音带着一种虚伪的焦急和孝心,喂康宁疗养院吗对,我是苏国富!昨天打过电话咨询的!对对对!情况紧急!非常紧急!我父亲,苏XX,对,就是那个退休老工人!他现在有严重的纵火倾向!情绪极度不稳定!严重危害家庭安全!我们家属一致决定,立刻办理入院!…对对,情况特殊!钱钱没问题!我们马上准备!十五万保证金是吧行!今天上午就交!请务必安排最好的病房!最好的医生!钱不是问题!
挂断电话,苏国富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狰狞,仿佛甩掉了一个巨大的包袱。他看向林月娇:去,收拾几件那老东西的破衣服!我这就去银行取钱!他又嫌恶地瞪了我一眼,你!滚回房间去!别在这儿碍眼!看着就烦!
我死死咬着下唇,尝到更浓的血腥味,身体因为极力的克制而微微颤抖。我低下头,不再哭喊,默默地转身,一步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在房门关上的瞬间,我抬起手,狠狠擦掉脸上那廉价的泪水。镜子里的少女,眼眶通红,但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前世的绝望和疯狂,只剩下冰冷的、如同极地寒冰般的平静。
很好。第一步,成了。爷爷的罪名在他们口中被坐实,送走的程序启动。而那个空了的铁盒,那张即将被掏空的银行卡,正是我下一步计划的关键引信。
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听着外面苏国富急匆匆出门的脚步声和林月娇哼着歌收拾东西的动静,缓缓地、无声地咧开了嘴角。那是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容。
接下来,该轮到我尽孝了。
爷爷被强行带走的过程,我被迫锁在房间里反省,没有亲眼目睹。只听到外面短暂的争执,爷爷嘶哑的、带着无尽悲凉的质问:国富!你要把我送到哪里去!我没疯!我没疯啊!你们…你们要遭报应的!,随即被粗暴的呵斥和推搡声淹没。然后是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林月娇似乎心情极好,甚至还假惺惺地来敲了两次门,隔着门板用那种甜腻到发齁的声音安慰我:小晚啊,别难过,爷爷去享福了…你好好休息,阿姨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我靠在门后,指尖冰凉,听着她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远去,嘴角无声地牵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享福很快,你们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福气了。
估摸着苏国富该交完钱回来了,我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康宁疗养院的院长办公室专线。前世为了营救爷爷,我无数次拨打这个号码,卑微乞求,却只得到冰冷的推诿和治疗需要时间的敷衍。
喂康宁疗养院院长办公室。一个刻板的女声传来。
您好,请转告王院长,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疏离感,我是苏国富的女儿,苏晚。关于我爷爷苏XX的入院事宜,我父亲刚刚缴纳了十五万保证金。但是,我这边刚刚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情况,必须立刻向院长本人汇报,这关系到疗养院的声誉和我爷爷后续的治疗方案。请务必让王院长接电话,否则,我只能联系市卫生局和媒体朋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显然被我这番强硬又隐含威胁的开场白镇住了。片刻后,一个略显油腻的中年男声接起:喂苏小姐我是王院长。你有什么情况请讲。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和被打扰的不悦。
王院长,您好。我语速平稳,条理清晰,首先,感谢贵院接收我爷爷。我父亲苏国富先生出于对爷爷病情的担忧和对贵院的信任,刚刚缴纳了十五万元保证金,这笔款项应该已经到账。
嗯,是的,苏先生很配合。王院长语气稍缓。
但是,我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冷了下来,我作为直系亲属,有义务向贵院提供一份至关重要的补充材料。这涉及到我父亲苏国富先生送爷爷入院的真实动机,以及他本人的精神状态问题。
什么王院长明显一愣。
我刚刚整理爷爷遗物时,发现了一个旧账本。我刻意加重了遗物二字,上面详细记录了过去十年间,我父亲以各种理由,从爷爷那里强行‘借’走、实际从未归还的款项,总计二十三万七千六百余元。每一笔都有日期、金额和用途备注。同时,我还发现了一些视频证据。我顿了顿,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视频清晰记录了我父亲苏国富先生,在多次醉酒状态下,对我爷爷进行辱骂、恐吓,甚至有一次,他红着眼睛,对着爷爷的房门吼道:‘老东西,你攒的那些棺材本呢是不是都给那个小贱种了拿出来!厂子等着钱救命!’
其情绪之失控,言语之恶毒,令人发指。结合他近期在生意上的巨大挫折,以及今天如此急切、甚至不惜动用爷爷最后一点养老金也要将老人送走的异常行为,我有充分理由怀疑,我父亲苏国富先生本人,可能正遭受着严重的精神压力和心理问题,甚至存在一定的妄想和暴力倾向。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王院长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传来。疗养院最怕什么怕麻烦,怕纠纷,更怕收进来的病人背后有说不清的龌龊和隐患!尤其是涉及到巨额金钱纠纷和家属精神问题!
苏…苏小姐,王院长的声音明显凝重起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提供的这些…信息,非常…重要。你有这些证据吗
当然。我语气笃定,账本照片、关键视频片段,我已经整理好。出于对我爷爷人身安全和治疗环境的保护,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希望能亲自面交王院长您本人。同时,我有一个提议。我抛出了诱饵,我爷爷年事已高,经不起刺激。为了确保他的治疗不受干扰,也为了避免我父亲可能因情绪失控对爷爷或贵院造成不良影响,我建议,是否可以为我父亲苏国富先生,以及他现在的妻子林月娇女士——她全程参与并怂恿了此事,同样存在精神操控和不当牟利的嫌疑——也安排一次专业的心理健康评估由我本人承担评估费用。毕竟,一个精神不稳定、且有明显暴力倾向的家属,频繁探视,对真正需要治疗的病人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风险。如果评估结果确实有问题,为了所有人的安全,包括贵院的正常秩序,或许…暂时限制他们的探视权,甚至考虑让他们也接受一段时间的‘观察’和‘稳定治疗’,才是更稳妥的选择
我刻意在观察、稳定治疗这几个词上加了重音。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但我能清晰地听到王院长手指无意识敲击桌面的声音,哒、哒、哒…那是权衡利弊的声音。
良久,王院长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那种职业性的平稳,但语速明显加快:苏小姐,你的担忧非常有道理。保护患者安全和疗养院秩序是我们的首要责任。这样,请你带上你所说的证据,下午两点,直接到我办公室来。我们面谈。关于你父亲和继母的评估事宜…我们需要详细讨论一下流程和…可行性。
好的,下午两点,我准时到。我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小区里来来往往的人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苏国富的车还没回来。林月娇大概正在她的新地盘——爷爷那间空出来的、光线最好的房间里,喜滋滋地盘算着怎么重新布置。
他们以为送走了麻烦,掏空了爷爷,就可以高枕无忧地享受了
下午两点,康宁疗养院。那栋矗立在郊区、被高大围墙和层层铁网包围的灰白色建筑,在秋日惨淡的阳光下,透着一股森然的寒意。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名状的、陈腐压抑的气息。
院长办公室的门被秘书推开。王院长,一个微微发福、梳着油光水滑背头的中年男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看到我——一个穿着普通校服、面容稚嫩的少女独自进来,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错愕,但很快被职业化的笑容掩盖。他站起身,热情地伸出手:苏小姐请坐请坐,真是年少有为啊,这么关心长辈。
我无视了他伸出的手,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将一个普通的文件袋放在光洁的桌面上。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这个年龄应有的怯懦。
王院长,客套话就免了。我的声音平静无波,直接切入主题,这里是全部证据的复印件。原件我妥善保管。我打开文件袋,将打印好的账本照片和几张截取了关键画面的视频截图推到他面前。账本记录了苏国富十年间的经济掠夺,视频则展示了他长期的精神虐待和近期极不稳定的精神状态。尤其是,我的指尖点在其中一张苏国富面目狰狞、对着房门狂吼的截图上,这种程度的情绪失控和暴力言语,结合他生意失败、急于转移财产(送走爷爷并动用其养老金)的行为模式,我认为已经构成潜在威胁。至于林月娇,我又推出一张截图,是她对着爷爷房门方向露出刻毒冷笑的画面,她的长期精神操控和教唆行为,同样需要专业评估。
王院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拿起那些纸张,一张张仔细翻看,眉头越锁越紧。账本上那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备注,清晰得无法辩驳。视频截图里苏国富那狂乱的眼神和扭曲的表情,更是极具冲击力。他抬头看向我,眼神变得复杂,有审视,有惊讶,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苏小姐,他放下纸张,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语气变得异常严肃,你提供的材料…确实非常…有说服力。作为专业机构,我们无法忽视家属可能存在的精神健康隐患对患者和环境的影响。你上午电话里提到的…心理健康评估建议,院方经过慎重考虑,认为非常有必要。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鉴于苏国富先生和林月娇女士的行为模式和你提供的证据指向,我们建议,启动一个相对深入的、封闭式的‘精神状况观察与评估程序’。这个过程需要被评估者暂时入院,在专业医生的持续观察和引导下进行,通常需要两周时间,以确保评估结果的准确性和…环境的安全可控性。当然,费用方面…
费用不是问题。我立刻接口,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正是苏国富早上取走十五万后,还剩下八万多余额的、属于爷爷退休金的那张卡。我把它轻轻放在文件袋旁边。就用这个支付。密码是6个8。
王院长的目光落在那张卡上,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公事公办:好的。那么程序上,需要你作为直系亲属和证据提供者,签署几份授权和知情同意书。同时,他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如何让苏先生和林女士‘自愿配合’入院接受评估…这个可能需要苏小姐你…
这个我来解决。我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王院长只需要准备好评估协议和‘入院’手续。今天下午,最迟傍晚,我会亲自‘送’他们过来。请确保届时有足够的工作人员…‘协助’他们适应新环境。
王院长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重新评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少女的危险等级。最终,他点了点头:好。我立刻安排。
下午四点,家门被我用钥匙打开。客厅里弥漫着一股慵懒得意的气息。苏国富脱了外套,只穿着背心,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脸上带着一种卸下重负的轻松,甚至哼起了荒腔走板的小调。林月娇则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仔细地描画着她那精致的眉毛,旁边放着她的名牌包,显然正准备出门炫耀她解决了大麻烦的贤惠。
听到开门声,两人同时看了过来。苏国富脸上的轻松瞬间被惯有的不耐烦取代:死丫头,跑哪疯去了一天天不着家!林月娇则放下眉笔,转过身,脸上堆起那副令人作呕的假笑:小晚回来啦饿不饿阿姨正要出门,要不要给你带点吃的她说着,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我空着的双手,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和轻蔑。
我反手关上门,咔哒一声轻响,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我没有理会苏国富的呵斥,也没有看林月娇虚伪的笑容。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最后落在苏国富身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空气:
爸,林阿姨。爷爷那边,安顿好了。
苏国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林月娇则假惺惺地叹了口气:唉,安顿好就好,老爷子在那边有专人照顾,我们也放心了。小晚啊,你也别太难过了…
但是,我打断她,向前走了两步,停在客厅中央,康宁疗养院的王院长,刚才紧急联系了我。我刻意停顿了一下,看到苏国富的眉头拧了起来,林月娇脸上的假笑也僵住了。
院长说,我迎上他们疑惑的目光,语气带着一种刻意渲染的沉重,爷爷入院时的精神状态评估…发现了一些非常严重的问题。
苏国富猛地坐直身体:严重问题那老东西又怎么了钱都交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不是爷爷的问题。我缓缓摇头,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他们脸上逡巡,院长说…爷爷在初步评估中,表现出一种极其罕见的‘感应性精神障碍’迹象。
感应性…什么玩意儿苏国富一脸茫然加暴躁。
意思就是,我吐字清晰,一字一顿,爷爷的精神异常,很可能并非原发,而是…长期遭受身边最亲近之人的精神虐待、情感操控和巨大压力后,所诱发的…被动性精神崩溃。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匕首,直刺苏国富和林月娇。
什么!苏国富像被蝎子蜇了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放他娘的屁!那老东西自己疯,关老子屁事!他敢诬赖老子!老子找他算账去!他抓起外套就要往外冲。
林月娇的脸也唰地白了,涂着厚厚粉底也盖不住那层惊恐的青灰。她急忙拉住暴怒的苏国富:国富!国富你冷静点!听小晚说完!她转向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强作镇定,小晚,这…这怎么可能呢院长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我们对老爷子一直很好的呀…
院长说,这种案例虽然罕见,但在专业领域是有定论的。我无视她的辩解,声音如同宣读判决书,而且,这种‘感应源’如果不被及时识别并隔离,不仅爷爷的治疗会毫无效果,甚至可能…引发更严重的后果,比如…反向的精神污染,或者…我故意压低了声音,营造出一种恐怖的氛围,…导致感应源本身也出现无法控制的精神症状爆发。为了爷爷的治疗,也为了…你们的安全和法律责任,我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王院长强烈建议,你们两位,作为爷爷长期、最密切的接触者,必须立刻前往康宁疗养院,接受一次专业、封闭式的精神状况深度评估与隔离观察!
放屁!老子没病!评估个屁!隔离个鸟!苏国富彻底暴走,唾沫横飞,脖子上青筋根根暴起,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肯定是你这个丧门星!你在背后搞鬼!是不是你联合那个狗屁院长想害老子!老子打死你!他状若疯虎,扬起蒲扇般的大手就朝我脸上扇来!
就在那带着风声的巴掌即将落下的一刹那,我猛地举起一直攥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早已准备好的、苏国富对着爷爷房门疯狂咆哮的那段视频!他扭曲的面孔、充血的眼睛、恶毒的诅咒,在无声的画面中冲击力十足!
苏国富的手硬生生僵在半空,瞳孔因震惊和恐惧骤然收缩!
爸,我的声音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带着一丝淬毒的讥诮,你猜,如果爷爷看到这段视频,如果法官看到这段视频…他们还会相信…你没病吗
你…你…苏国富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脸由红转紫,浑身剧烈地颤抖,指着我的手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粗重可怕的喘息。极致的愤怒和被戳中要害的恐惧在他脸上交织扭曲,形成一种极其怪诞而骇人的表情。
林月娇更是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如纸,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梳妆台上,瓶瓶罐罐叮当作响。她看着手机屏幕,又看看状若疯魔的苏国富,再看看面无表情的我,眼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和灭顶般的绝望。她突然尖叫起来:报警!国富!快报警!这丫头疯了!她想害死我们!
报警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轻轻晃了晃手机,好啊。正好让警察看看这些证据,听听爷爷在你们手里是怎么被逼‘疯’的。顺便,也查查爷爷那笔养老钱,还有爸厂子里那些见不得光的烂账…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林月娇那个崭新的名牌包,林阿姨,你猜警察会不会对你的消费记录感兴趣
林月娇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只剩下嗬嗬的抽气声,恐惧像冰水一样瞬间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
去!还是不去我收起手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主宰命运般的冰冷压力,选择权在你们。不去,我立刻把这些东西发给王院长,发给媒体,发给警察。后果…你们自己承担。去…我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不过是配合做个评估,两周而已。清者自清,对吧等结果出来,证明你们‘没病’,自然就能出来,还能堵住所有人的嘴。爷爷那边的治疗费,我承担。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苏国富粗重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和林月娇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贪婪、愤怒、恐惧、不甘…无数种情绪在他们脸上疯狂交织、撕扯。
最终,对曝光和坐牢的恐惧,压倒了一切。苏国富像被抽掉了脊梁骨,那股暴戾的气焰瞬间萎靡下去,只剩下颓然和惊惧。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复杂得如同深渊,最终,极其艰难地、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呜咽。
林月娇则像一滩烂泥,顺着梳妆台软软地滑坐到地上,双手捂着脸,压抑的、绝望的啜泣声从指缝里漏出来。她知道,完了。从踏进这个家门那一刻起精心编织的美梦,彻底碎了。
康宁疗养院那扇沉重的、刷着绿漆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令人心悸的哐当声,隔绝了外面世界最后的光线。苏国富和林月娇被两个穿着白大褂、面无表情的护工一左一右搀扶着,消失在幽深、弥漫着消毒水怪味的走廊尽头。他们最后一次回头望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怨毒、刻骨的恐惧,还有一丝彻底坠入深渊的茫然。
王院长站在我身边,掏出手帕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苏小姐,放心,我们会严格按照流程进行专业评估和观察的。环境虽然…嗯…比较特殊,但绝对安全。
安全我心底无声地冷笑。前世爷爷被关在这里时,我偷偷来看过。那所谓的特殊环境:狭窄如囚笼的病房,冰冷的铁栅栏窗户,永远弥漫不散的绝望气息。所谓的专业治疗:大剂量的镇静药物,强制束缚,还有那令人闻之色变的电休克治疗仪——据说能让人忘记烦恼,实质上是将灵魂都击穿的电刑。
王院长费心了。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费用我会按时支付。另外,我话锋一转,目光投向那幽深的走廊,请务必确保评估的…彻底性。特别是对于可能存在的情感操控型人格障碍(我看向林月娇消失的方向)和具有暴力倾向的躁郁症状(目光转向苏国富那边),专业的‘治疗手段’该用就用。我只有一个要求,我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让他们…好好记住这里的‘规矩’。
王院长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明白,明白。苏小姐真是…孝心可嘉,考虑周全。我们会确保评估过程深入、细致,治疗…也会根据个体情况,科学、规范地进行。
目的达到,我不再多留。转身,离开这栋散发着绝望气息的建筑。夕阳的余晖落在身上,带来一丝虚假的暖意。家,那个曾经承载了所有痛苦和背叛的房子,此刻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坟墓。
打开门,客厅里一片狼藉,残留着苏国富暴怒时掀翻的矮凳和林月娇滑倒时碰掉的化妆品瓶罐。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他们最后时刻留下的恐惧和怨毒。我视若无睹,径直走向爷爷的房间。
推开门,一股老人房间特有的、淡淡的药味和旧书报的味道扑面而来,熟悉得让人心头发酸。房间干净整洁,床铺铺得平平整整,仿佛爷爷只是出去散步了。我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摆着一个老旧的相框,里面是爷爷抱着年幼的我,在公园的阳光下笑得开怀。照片有些发黄,但爷爷眼里的慈爱,隔着岁月依然温暖。
我走过去,拿起相框,指尖轻轻拂过爷爷布满皱纹的笑脸。冰冷的玻璃触感下,是凝固的、再也无法触及的温暖。
爷爷…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前世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现:爷爷被强行拖走时那绝望的眼神,后来在疗养院铁窗后日渐枯槁的身影,还有他最后握着我的手,浑浊的眼里滚下大颗泪珠,嘴里含糊地念叨着小晚…受苦了…爷爷…没用…
复仇的快意如同退潮的海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心底只剩下巨大的、冰冷的空洞,还有一丝迟来的、尖锐的悔意。重来一次,我亲手将仇人送进了地狱,可爷爷呢他此刻独自躺在那座冰冷的白色牢笼里,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恨我用了这样极端的方式
我颓然坐在爷爷的床沿,将相框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唯一能汲取力量的源泉。身体里的力气好像被瞬间抽空,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茫然。赢了好像赢了。可为什么感觉比前世在爆炸中粉身碎骨还要痛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窗外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灯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变幻的光斑。直到一阵突兀而急促的手机铃声,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破了房间里的死寂和我的恍惚。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王院长。
心脏猛地一沉。这个时候来电…难道是爷爷出了什么事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我手指有些颤抖地划过接听键。
苏小姐!王院长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急促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你现在方便说话吗有个…突发情况!
什么事我的声音干涩紧绷。
是关于你父亲苏国富的!王院长的语速飞快,就在刚才,例行‘引导谈话’时,他突然情绪失控!完全没有任何征兆!他疯狂地砸东西,攻击医护人员,嘴里不停地嘶吼…嘶吼着你的名字,还有…还有‘炸药’!他说…他说‘苏晚!你床底下那个铁盒子!里面是配方!硝酸甘油!你想炸死我们!你这个疯子!魔鬼!’
轰——!
仿佛一颗真正的炸弹在我脑中引爆!世界瞬间失声,眼前一片刺目的白光!手机从骤然失去知觉的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硝酸甘油!铁盒子!
前世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废弃工厂里刺鼻的化学试剂味道,一次次失败后手指被腐蚀的灼痛,还有最终成功时,那瓶装在生锈铁盒里、微微晃动着淡黄色油状液体的最终作品…那些画面如同失控的胶片,疯狂地在眼前闪回!
这个秘密,随着那场毁灭一切的爆炸,本应被彻底埋葬!苏国富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那个铁盒的存在和里面的东西!
一股寒意,比康宁疗养院的铁窗更冰冷,比前世爆炸的烈焰更灼人,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攫住了我的心脏!重生以来精心构筑的复仇堡垒,在这一刻,仿佛出现了致命的、无法解释的裂缝!
我僵硬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缓缓低下头,目光死死地、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投向自己房间的方向——那张狭窄单人床的床底。
黑暗,深不见底的黑暗。那里,真的藏着一个…铁盒吗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疲惫、带着无尽颤抖和痛楚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我身后响起,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房间:
乖孙…
我猛地回头!
爷爷不知何时竟站在了房门口!他身上还穿着康宁疗养院那身灰蓝色的病号服,身形佝偻,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苍白得像纸,唯有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我,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痛苦、不解,还有…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枯瘦的手指抬起,颤抖地指向我身后——指向我房间的方向,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泣血的哀鸣:
你…你床底下…那个铁盒…装的…装的什么炸药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