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说神魔不两立,但若魔肯为神褪去魔身,失去法力,天道又肯成全两人,然一旦神为魔褪去神身,失去法力,这位可怜的神将会被众界抛弃,肉身消弭,世间在也找不到一丝存在的痕迹,是天道不公,还是众界没有容人之心,亦或是夫君不爱呢。
1
缘起
这是我死亡的第三百年,也是我跟在夫君身边的第三百年,我感觉到我即将彻底消散,在强大的神魂也抵不住世间不容神为魔褪去神身的惩罚,何况我只是一株小小的荼靡花呢。不过这样也好,再也不用看着夫君为我日日疯魔却无能为力了
我本是天上小小一株荼蘼花,因得司命星君照拂修的人身,每天侍奉跟前,星君喝醉后常说荼靡啊,你虽美,但是结局却不好,你终将爱到荼靡,为爱而亡。
我是不信的,每当星君喝醉说这话的时候我总会笑着说大人,我不会彻底绽放,这样我亦不会消亡,我会一直陪着大人,等着大人的爱人归来。
这日像往常一般我扶着已然醉去的星君休息,打算退下之时,星君拉住我的手说：荼靡啊,你今日就不要出门了,留在宫殿里面吧。未待我回答,又松开我的手,转身睡去。
我本应听命行事,但想着今日约了牡丹询问星君爱人之事,犹豫半晌还是出门赴约,星君被禁闭不得出,我既受她照拂,总要为她做些什么。
我赶往瑶池路上遇到的神仙总要拉住我询问星君之事。星君在天界的仙缘很好,听说当时星君本也该随着爱人消亡,重新历练,但因众神求情,最终只关禁闭,直到星君的爱人归来。
等我赶到瑶池之时,已然过去很久,远远就看见牡丹朝我挥手：荼靡,这边,这边,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啊。
抱歉牡丹,路上遇到点事耽搁了。我回答道。
又是那些神仙拉着你询问司命星君的事吧,星君不会还在日日酗酒吧。牡丹嘟囔着。
是啊,所以牡丹…..哎呦。突然的一个脑瓜崩让我惊叫出声。转头看去发现是紫霄大帝连忙行礼。
行了,行了,小荼靡,我知你此来何事,回去告诉你家星君,不出二十年那小子就要回来了。紫霄大帝漫不经心的说道。
还有告诉她别一天天的只知道酗酒,身为司命,虽禁闭,但是不要忘记自己的职责。冷然的神情中透露出一丝严肃。
是我忙俯身回答。
好了,小荼靡被我吓到了,乖,摸摸头,吓不着。紫霄大帝又恢复笑眯眯的样子温柔的摸了摸荼靡的头。
我吓得连忙后退,转身就跑。
直到看不见我身影后牡丹才说道：大帝又何必吓荼靡呢,小心媳妇就这样吓跑了。
放心,不会吓走,我和她既然是命定的爱人,三生石刻有的,怎会丢掉。说完摆摆手,大步离去。
哎,哪怕天定,也恐生变故啊。牡丹叹口气也慢慢往回走。
在往司命殿走的路上,我闻到了一股浓烈但是无害人之心的魔气。好奇心驱使下,我寻着味道走去,看见了趴在地上快奄奄一息的小黑龙。
君尧本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但是强烈的不甘又促使他撑着最后一口气,直到一女仙娥轻柔的抱起他,才放心晕过去。
2
龙影初现
司命殿的烛火总带着三分昏沉,像极了星君日日不离的酒盏。我将那小龙藏在袖中,指尖触到他冰凉的鳞片时,心尖竟微微发颤。他伤得太重,魔气在体内翻涌,却奇异地收敛着凶性,像只被暴雨淋透的幼兽。
你是谁我对着袖中轻声问,声音被殿外的风雨揉碎。
小龙没有回应,许是昏死过去了。我想起星君说过,魔界生灵多带戾气,可这小家伙蜷缩在我掌心的模样,竟让我想起人间巷陌里被遗弃的猫崽。
我寻了个旧瓷盆,铺上新摘的软叶,小心翼翼将他放进去。他通体漆黑,鳞片上泛着暗金纹路,此刻却黯淡无光,腹部的伤口渗出黑红色的血,带着淡淡的腥甜。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取来司命殿珍藏的疗伤仙草,碾碎了混着晨露喂他。指尖刚碰到他的唇,他忽然猛地睁开眼——那是双竖瞳的金眸,像淬了火的琉璃,带着未褪的凶性,却在看清我的瞬间,硬生生收敛了锋芒。
仙……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只吐出一个字便又晕了过去。
我看着他重新闭上眼,金眸里的戒备与脆弱在烛火下明明灭灭。忽然想起星君说过,万物有灵,魔亦非生来嗜杀。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日借着给星君送醒酒汤的由头,偷偷照料这小龙。他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会用那双金眸安静地看我捣药,看我在司命簿上誊写命格,偶尔还会用尾巴轻轻勾住我的指尖,像在撒娇。
你叫什么名字这日我给他换药时,他忽然用尾巴卷住我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
君尧。他终于清晰地吐出两个字,金眸里映着我的影子,我叫君尧。
君尧……我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被他的鳞片蹭得发痒,我叫荼靡。
他似是笑了,嘴角勾起极浅的弧度,若不是龙身的弧度变化,我几乎要以为是错觉。
司命星君的禁闭在第十八年时提前解除了。那天她推开殿门,酒气消散了大半,眼底却凝着化不开的怅惘。我正给君尧喂食,瓷盆就放在案几底下,被宽大的衣袍遮住。
荼靡,星君的声音很轻,他要回来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玉勺差点掉在地上。君尧似乎察觉到我的慌乱,尾巴悄悄缠上我的脚踝,带着微凉的安抚。
星君……
可我忽然怕了。星君走到窗前,望着云海翻腾的天际,十八年了,他会不会……不记得我了
我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忽然想起紫霄大帝说过的三生石定缘。原来连司命星君自己,也参不透情之一字的变数。
那天晚上,君尧忽然化为人形。
我正趴在案几上打盹,忽然感觉身上覆了件带着淡淡墨香的外袍。睁眼便撞进一双含笑的金眸里——少年黑衣广袖,墨发如瀑,眉眼间尚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却已可见日后惊绝天下的轮廓。
吓到你了他的指尖悬在我发顶,似乎想碰又不敢。
我猛地往后缩,撞到了案几的棱角,疼得眼眶发红。他慌忙伸手扶住我,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我不是故意的,荼靡,我只是……想谢谢你。
他的魔气比化龙时浓郁了些,却依旧温润,像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我看着他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的衣袍——那是我偷偷给他找的,星君年轻时的旧衣——忽然觉得脸颊发烫。
你……你该走了。天界不容魔气久留,尤其是司命殿刚解除禁闭,耳目众多。
他却捉住我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我不走。荼靡,我心悦你。
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烛火明明灭灭。他的金眸在暗影里亮得惊人,像把所有的星光都揉了进去。
3
情根深种
君尧终究还是留在了司命殿,藏在星君从不踏足的藏书阁里。
白日里我侍奉星君,替她整理散落的命格簿,听她念叨着那个即将归来的爱人；夜里便溜去藏书阁,听君尧讲魔界的故事——他说魔界的晚霞是血色的,说忘川河上的摆渡人会唱人间的歌谣,说他是魔界少主,因内乱被追杀才逃到天界。
那你回去后,会不会……我没敢问下去。
他却懂了,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我会回来接你。荼靡,等我处理好魔界的事,便来求娶你,哪怕逆天而行。
我吓得抽回手,指尖却还留着他唇齿的温度：别胡说,神魔殊途,是天道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他笑起来时,眼角会泛起浅浅的梨涡,与他魔族少主的身份格格不入,荼靡,你信我吗
我望着他认真的眉眼,想起初见时他奄奄一息的模样,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司命星君的爱人归来那天,天界张灯结彩,连风里都飘着仙酿的甜香。星君换上了三千年未穿的霞帔,站在南天门等了整整三日。
我偷偷带着君尧去看热闹,他化回龙形缠在我腕上,冰凉的鳞片贴着我的肌肤,像个隐秘的承诺
远远看见星君扑进一个白衣仙官怀里,哭得像个孩子。君尧忽然用尾巴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你看,连司命星君都能逆天改命,我们为什么不能
那天晚上,紫霄大帝忽然驾临司命殿。
我正给君尧缝补被藏书阁木刺勾破的衣袍,他化为人形坐在我对面,金眸里满是笑意。大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君尧瞬间周身魔气暴涨,将我护在身后。
放肆。大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区区魔族少主,也敢在天界放肆
荼靡是我的人,谁也不能动她。君尧的金眸里燃起黑火,衣袍无风自动。
我连忙拉住他的衣袖,对着大帝深深叩首：大帝饶命,君尧他……
起来吧,小荼靡。大帝忽然笑了,眼底却没什么温度,本帝早说过,你与我有三生石之约,怎么偏要招惹这魔族余孽
君尧的魔气瞬间更盛：三生石荼靡爱的是我,不是你！
是吗大帝看向我,目光沉沉,小荼靡,你选他,还是选天道
我看着君尧紧绷的侧脸,想起他说哪怕逆天而行,想起藏书阁里的日夜相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我选他。我轻声说,却字字清晰。
大帝的脸色沉了下去,周身仙力翻涌,震得整个司命殿都在颤抖。司命星君和她的爱人冲了进来,星君将我护在身后：陛下,荼靡年幼,不懂事……
她懂。大帝打断她,目光落在君尧身上,魔族少主,三日后,你若不离开天界,本帝便将你挫骨扬灰。
说完拂袖而去,留下满殿狼藉。
君尧转过身,紧紧抱住我,声音带着颤抖：荼靡,委屈你了。
不委屈。我埋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清冽的魔气,忽然觉得无比安心,君尧,我们走吧,离开天界。
他却摇了摇头：我不能带你去魔界,那里太乱,我怕护不住你。他顿了顿,吻了吻我的发顶,等我,最多三年,我一定回来接你。
第二日清晨,我在枕边发现一枚漆黑的鳞片,带着他独有的气息。星君说,那是魔族的本命鳞,能护持有者平安。
傻孩子。星君看着我握紧鳞片的模样,叹了口气,你可知,神为魔褪去神身,会是什么下场
我当然知道。司命殿的古籍里写得清清楚楚——神弃之,道诛之,肉身消弭,魂飞魄散。
可那时的我,总以为爱情能抵过一切。
4
三载之约
君尧走后的日子,天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却又处处透着不同。
紫霄大帝时常会来司命殿,有时送些珍稀的灵草,有时只是站在廊下看我浇花,眼神复杂。我总是避开他,将那枚本命鳞贴身藏着,夜里会拿出来摩挲,想象着君尧在魔界的模样。
星君和她的爱人终日形影不离,却时常看着我叹气。荼靡,她曾不止一次劝我,紫霄大帝是真心待你,三生石上的缘分,改不得的。
星君,缘分若是不能改,您当年又何必等十八年我笑着回答,心里却像被虫蚁啃噬。
三年之期,转眼即至。
我数着日子,将自己的衣物一点点收拾进乾坤袋,想象着与君尧重逢的场景。可直到最后一天的落日沉入云海,他也没有来。
又过了半年,魔界传来消息——魔族少主君尧平定内乱,登基为魔帝,立蛇族公主为后。
那天我正在给星君的爱人沏茶,听到消息时,指尖的茶壶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在手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星君慌忙拉我坐下,给我敷上疗伤的药膏：荼靡,或许……或许是假消息。
我摇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那枚贴身藏着的本命鳞,不知何时变得冰凉,再没有一丝暖意。
紫霄大帝就是在这时来的。他看着我通红的眼眶,递来一方锦帕：小荼靡,别傻了。魔族狡诈,怎可轻信
他不会骗我的。我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
大帝握住我的手腕,力道不容拒绝：本帝给你一个机会,忘了他,留在天界,本帝会护你一世安稳。
我猛地抽回手,后退几步,撞在书架上,哗啦啦掉下来一堆古籍。其中一本摊开在脚边,正是那页写着神为魔褪身,魂飞魄散的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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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我捡起那枚冰冷的鳞片,转身冲出司命殿,我要去找他问清楚。
星君在身后喊我的名字,声音带着哭腔,可我没有回头。
天界的结界对我这个司命殿的仙娥本是畅通无阻,可这次,我刚踏出南天门,就被一道金光弹了回来。紫霄大帝的声音在天际响起,带着彻骨的寒意：荼靡,你若踏出这南天门,便再也不是天界之神。
我看着那道金光,忽然笑了。原来他早就料到我会走。
我本就不是什么神。我撕下头上的仙冠,任由长发披散下来,我只是荼靡,一株想去找爱人的荼蘼花。
我凝聚起全身的仙力,猛地撞向结界。金光撕裂的瞬间,我感觉体内的神力在飞速流逝,像被戳破的水袋。剧痛中,我仿佛看到君尧的脸,他笑着说：荼靡,等我。
5
魔宫冷寂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一片荒芜的黑土地上。天上没有日月,只有暗红的云团翻滚,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魔气,却让我感到一阵熟悉的安心。
我摸了摸胸口,那枚本命鳞不知何时又变得温热。看来,君尧没有骗我,他确实在等我。
我循着鳞片的指引,一步步走向魔界的都城。魔宫比我想象中更宏伟,黑色的城墙直插云霄,城楼上的魔兵个个凶神恶煞,却在看到我胸口的鳞片时,齐齐跪了下去。
参见帝后。
我愣在原地,帝后他不是立了蛇族公主为后吗
走进魔宫,才发现这里比天界冷清得多。长廊两侧的烛火泛着幽绿的光,映着壁上狰狞的浮雕,像极了司命殿里那些关于魔界的画册。
君尧就坐在大殿的王座上。
他比三年前更高了些,墨发用金色的发冠束起,黑袍上绣着繁复的魔纹,周身的魔气深沉如海,再没有当年少年人的青涩。他的金眸落在我身上时,闪过一丝震惊,随即是浓得化不开的狂喜。
荼靡！他飞身冲下王座,紧紧抱住我,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揉进骨血里,你怎么来了你的神力……
他摸到我体内微弱的仙力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为了来魔界,褪去了神身他的声音带着颤抖,金眸里满是痛惜,傻瓜,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打断他,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我知道会魂飞魄散,可我更想见到你。君尧,他们说你立了蛇族公主为后,是真的吗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假的。那是我为了稳住蛇族设的计,荼靡,我心里只有你。
他拉着我走向后殿,那里布置得竟与司命殿有几分相似,窗台上还摆着一盆魔界罕见的白色荼蘼花。
这是我让人从人间移栽来的。他笑着说,我知道你喜欢。
那一刻,所有的委屈和不安都烟消云散。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觉得哪怕下一秒魂飞魄散,也值了。
可幸福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我开始频繁地咳血,身体也日渐透明。君尧请来魔界最好的医师,用了无数珍稀的药材,却只能勉强维持我的魂魄不散。
都是我的错。他抱着日渐虚弱的我,声音哽咽,我不该让你等那么久,不该……
不怪你。我笑着擦去他的眼泪,指尖穿过他的指缝,君尧,能陪在你身边,我很开心。
蛇族公主就是在这时闯入后殿的。她穿着华丽的红裙,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就是你这个卑贱的仙娥,抢走了我的夫君！
君尧将我护在身后,周身魔气暴涨：滚出去！
君尧,你为了她,要与整个蛇族为敌吗公主哭着喊道,你忘了是谁帮你平定内乱的吗你忘了……
闭嘴！君尧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本帝从未承诺过娶你,若再胡言,休怪本帝不客气！
公主气呼呼地走了,留下满室尴尬。我看着君尧紧绷的侧脸,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君尧,我轻声说,或许……她说得对。
不许胡说。他转过身,紧紧抱住我,荼靡,你听着,我君尧此生,唯你一人。
可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一句承诺就能改变的。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有时清晨醒来,会发现手指变得透明,像是随时会消散。
君尧开始减少处理政务的时间,整日陪着我。他带我去看魔界的血色晚霞,去忘川河边听摆渡人的歌谣,去人间看荼蘼花开。
你看,在人间的荼蘼花丛里,他笑着说,它们开得真好。
我靠在他怀里,看着那些繁盛到极致的花朵,忽然想起星君说的爱到荼靡,为爱而亡。原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6
魂飞魄散
蛇族叛乱的消息传来时,我已经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君尧站在床边,看着我透明的手腕,眼底满是挣扎。荼靡,他声音沙哑,我去去就回。
我拉着他的衣袖,摇了摇头：别去了,君尧。我知道我时间不多了,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蹲下身,握住我的手,滚烫的眼泪滴在我的手背上：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我已经找到让你恢复神身的方法了,只要……
没用的。我笑着打断他,君尧,天道规则,岂是说改就能改的
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越来越轻,像一片即将被风吹走的羽毛。君尧,我努力睁大眼睛,想把他的模样刻在心里,若有来生,我还做一株荼蘼花,等你来采。
他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不许说傻话！荼靡,撑下去,求你……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耳边似乎传来了星君的叹息,紫霄大帝的怒吼,还有君尧撕心裂肺的哭喊。我想告诉他,我不后悔,真的不后悔。
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在那个雨天,捡起那条奄奄一息的小龙；还是会在藏书阁里,听他讲魔界的故事；还是会为了他,褪去神身,哪怕魂飞魄散。
因为爱到荼靡,本就是一场盛大的消亡。
最后一眼,我看到君尧将那枚本命鳞按在我的胸口,金色的光芒从鳞片中涌出,包裹住我的身体。他的声音带着决绝的温柔,在我耳边响起：
荼靡,等我。这一次,换我来找你。
7
三百年后
我想大概是最后鳞片的功劳,我没有完全消散但是也成了这世间一缕孤魂,入不了冥界,六界也查询不到我,只能像个旁观者,跟在君尧身边。
他平定了蛇族叛乱,处死蛇族公主后
他开始疯狂地寻找复活我的方法,踏遍了三界,甚至闯入了禁地轮回殿,却被守殿的冥帝打成重伤。
君尧,冥帝看着他满身的伤痕,叹了口气,她是神为魔褪身,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你又何必执着
他没有说话,只是拖着伤体,一步步走回魔宫。
从那以后,他不再笑,不再说话,整日坐在后殿那张我曾睡过的床边,手里紧紧攥着一株荼蘼花。
日子一天天过去,魔界的荼蘼花开了又谢,君尧的头发渐渐染上了霜白,可他眼底的执念,却从未消减。
我知道自己快要彻底消散了。这三百年来,支撑我存在的,或许只是他那份深入骨髓的思念。
这日,他像往常一样坐在床边,忽然对着空气轻声说：荼靡,我找到方法了。
他从怀里取出一枚血色的珠子,那是用他自己的心头血和三千年修为炼化而成的。冥帝说,用这个,或许能唤回你的一丝残魂。
他将珠子按在胸口,闭上眼,周身魔气翻涌。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君尧,不要！我想阻止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猛地睁开眼,金眸里闪过一丝狂喜：荼靡,是你吗
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嘴角的血迹,忽然觉得无比心疼。君尧,你怎么这么傻
我的身体越来越透明,最后化作点点光斑,落在他的掌心。他紧紧握住那些光斑,像是握住了全世界。
荼靡,别怕,我马上就来陪你。他笑着说,眼底却流下两行血泪。
我知道,他要随我而去了。
也好。
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或许天道不公,或许众界不容,但只要他爱我,这就够了。
爱到荼靡,本就是一场不计后果的奔赴。
哪怕最终只剩下灰烬,也曾轰轰烈烈地燃烧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