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匿名照片时,我的手都在抖。
照片里,我老婆林芹正和她的奔驰副总在酒店门口接吻。
我冲回家砸烂了一切,可她却拉着女儿冷笑:你看看你自己,连补习费都凑不齐!
更让我心寒的是,我十四岁的女儿竟冷眼看着我:你终于疯了
那一刻,我就知道,他们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1
边柘盯着手机里的照片,手指发抖。
林芹和另一个男人在酒店门口接吻,照片是匿名发来的,但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她公司那个副总,开奔驰的那个。
他坐在车里,等了两个小时,终于看到林芹从酒店出来。她理了理头发,笑得像个小姑娘。
边柘直接下车,拦在她面前。
林芹愣了一下,随即冷下脸你跟踪我
谁发的照片边柘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林芹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嗤笑知道了还问
边柘脑子嗡的一声,抓住她手腕为什么
松手!林芹甩开他,你看看你自己,一个月挣那点钱,连小雨的补习费都凑不齐,你好意思问我为什么
边柘呼吸发颤,抬手想扇她,但最终没下去手。
林芹冷笑打啊,窝囊废!
边柘转身就走,上车猛踩油门。
到家后,他冲进厨房,抓起碗砸在地上。
砰!
瓷片飞溅,林芹进门时差点被划到。
你疯了她尖叫。
边柘抓起杯子、盘子,全砸了。
对,我疯了!我他妈早该疯!
女儿边小雨从房间出来,冷眼看着他你终于疯了
边柘僵住。
小雨十四岁,眼神像看陌生人闹够了吗
林芹拉过女儿别理他,我们走。
她们真的走了,门摔上的瞬间,边柘瘫在地上。
他坐了很久,直到天黑,才摇摇晃晃出门。
街上人很多,没人多看他一眼。
他路过一家小教堂,门开着,里面亮着灯。
鬼使神差,他走了进去。
牧师在讲宽恕。
边柘坐在最后一排,攥紧拳头。
宽恕
他只想杀了那对狗男女。
2
边柘第二天又去了教堂。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但他没别的地方可去。家里空荡荡的,林芹带着小雨回娘家了,连条消息都没给他发。
牧师姓陈,五十多岁,说话慢悠悠的,总带着笑。
第一次见你,遇到难处了陈牧师递给他一杯热茶。
边柘没接,直接问:信上帝能让人不恨吗
陈牧师笑了笑:恨是人的本能,但信仰能让你学会宽恕。
宽恕边柘冷笑,我老婆跟别人睡了,我女儿瞧不起我,我爸妈骂我废物,你让我宽恕
陈牧师没被他的态度吓到,只是点点头:恨只会折磨你自己。
边柘盯着十字架,没说话。
他坐了半小时,临走前,陈牧师说:明天还有礼拜,你可以再来。
边柘没答应,但第二天他又来了。
这次他坐在角落里,听一群人唱圣歌,歌词全是爱宽恕平安。他觉得假,但听着听着,眼眶发酸。
礼拜结束,陈牧师走过来:感觉好点了吗
边柘摇头:没有。
慢慢来。陈牧师拍拍他的肩。
边柘回家时,发现门锁换了。
他敲门,没人应。打电话给林芹,响了很久她才接:有事
我进不去家。
哦,我换锁了。林芹语气平淡,你最近别回来了,小雨不想见你。
边柘攥着手机:那是我家。
家林芹笑了,你连房贷都还不起,房子迟早是我的。
电话挂了。
边柘站在门口,脑子里嗡嗡响。
他转身下楼,在小区长椅上坐了一夜。
天亮后,他去了父母家。
他妈开的门,看见是他,脸色立刻沉下来:又怎么了
边柘嗓子发干:我能进去吗
他爸在客厅看电视,头都没抬:又跟林芹吵架了
边柘站在门口,突然不想说了。
没事,我走了。
站住!他妈拽住他,你是不是又犯浑了林芹多好的媳妇,你非得闹
边柘看着她:她出轨了。
他妈愣了下,随即皱眉:男人要大度点,她肯定是一时糊涂。
他爸终于转过头:你是不是没本事,她才找别人
边柘没说话,转身就走。
他妈在后面喊:你走了就别回来!
他去了教堂。
陈牧师正在整理书籍,见他进来,有些意外:今天不是礼拜日。
边柘坐下:能听我说吗
陈牧师点头。
边柘把一切都说了——林芹出轨,女儿冷漠,父母指责,工作快保不住了。
说完,他盯着地板:我是不是很失败
陈牧师沉默了一会儿:人都会遇到低谷,但上帝不会放弃你。
边柘抬头:那上帝为什么不帮我
也许他在用另一种方式帮你。
边柘笑了,笑得比哭难看:比如让我老婆跟别人睡
陈牧师没回答。
边柘站起来:算了,我不该来。
明天礼拜,你可以再来。陈牧师还是那句话。
边柘没应声,推门走了。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最后进了家小饭馆,点了瓶白酒。
喝到一半,手机响了,是公司主管。
边柘,明天来趟公司,有事谈。
边柘知道是什么事——他最近状态太差,工作频频出错,公司早想踢他走了。
他灌完最后一口酒,摇摇晃晃地走回教堂。
门锁了,他坐在台阶上,头埋进膝盖。
恨意像刀子,一下一下剜着他的心。
他以为自己能靠信仰平静下来,可根本没有用。
他还是恨。
3
边柘第二天去了公司。
主管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说话时喜欢用手指敲桌子。
边柘啊,最近状态不太行啊。
边柘坐在对面,没吭声。
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你这个月报表错了三次,客户投诉五回。主管叹气,上面意思是你先停职调整,等状态好了再说。
边柘抬头:开除就直说。
主管皱眉:别这么冲,公司给你留了面子。
边柘站起来:行,我走。
他收拾东西时,同事都低着头假装忙,没人看他。
走出公司大楼,阳光刺眼。边柘站在路边,突然不知道该去哪。
他去了教堂。
陈牧师正在扫地,见他来了,放下扫帚:今天不是礼拜日。
边柘坐下:我被开除了。
陈牧师没说话,给他倒了杯水。
边柘盯着水杯:你说信上帝能让人平静,我试了,没用。
平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那我该怎么做
先学会原谅自己。
边柘笑了:我有什么好原谅自己的错的是他们。
陈牧师看着他:恨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
边柘站起来就走。
他在街上晃到天黑,最后还是回了家。
门锁换了,他进不去,坐在楼道里等。
半夜,林芹回来了,看见他,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边柘抬头:我没地方去。
林芹冷笑:关我什么事
她开门进去,边柘跟上去,被她拦住:别进来,我不想看见你。
边柘站着没动:我失业了。
林芹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冷:真行,老婆跑了,工作也没了,你还能再废物点吗
边柘攥紧拳头,又松开:我能睡沙发吗就一晚。
林芹盯着他,突然让开:行啊,反正明天我就搬走了。
边柘进屋,发现家里空了一半。林芹的衣服、化妆品都没了,连小雨的书包都不在。
你们真要搬走
对,跟赵总住。林芹语气轻松,他房子大,离小雨学校也近。
赵总就是那个开奔驰的。
边柘坐在沙发上,没说话。
林芹进了卧室,锁上门。
边柘躺下,盯着天花板。
他以为自己会愤怒,会砸东西,可奇怪的是,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第二天早上,林芹拎着行李箱出来,看见他还躺着,踢了踢沙发:醒醒,我要走了。
边柘坐起来:小雨呢
昨晚就没回来,在赵总那儿。林芹拉开门,钥匙放桌上了,你爱住多久住多久。
她走了。
边柘坐在空荡荡的家里,突然笑了。
他站起来,把剩下的东西全砸了。
电视、茶几、衣柜,能砸的都砸了。
砸完,他坐在地上喘气,手被玻璃划破了,血滴在地上。
他盯着血,突然想起陈牧师的话:先学会原谅自己。
原谅自己什么
原谅自己没用原谅自己活该被绿
他站起来,洗了手,出门去了教堂。
今天有礼拜,一群人正在唱圣歌。
边柘站在最后,没跟着唱。
礼拜结束,陈牧师走过来:今天好点了吗
边柘点头:嗯。
真的
真的。边柘笑了笑,我想通了,得往前看。
陈牧师看着他,没说话。
边柘转身走了。
他去理发店剪了头发,买了身新衣服,又去超市买了菜。
回家后,他把砸坏的东西收拾干净,做了顿饭。
吃饭时,他给林芹发了条消息:我同意离婚。
林芹没回。
边柘也不在乎,吃完饭,洗了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播着家庭伦理剧,丈夫出轨,妻子原谅了他。
边柘换了台。
晚上,他躺在床上,闭着眼。
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很快就睡过去了。
梦里,他站在教堂里,陈牧师对他说:你做到了。
边柘问:做到什么
宽恕。
边柘摇头: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能睡着
边柘醒了。
天还没亮,他盯着黑暗,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不是宽恕了别人,是放弃了自己。
4
边柘开始找工作。
他三十五岁,失业,简历投出去像石沉大海。有几家约他面试,聊到最后都会问:为什么从上家公司离职
他说状态不好。对方笑笑,说等通知,然后就没消息了。
一个月过去,存款快见底。
林芹终于回他消息:明天上午十点,民政局见。
边柘回了个好。
那晚他睡不着,爬起来翻抽屉,找到半包烟,站在阳台上抽。
凌晨三点,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他接起来,那边是个男人声音:边柘是吧你女儿在我这儿。
边柘脑子一炸:你是谁
赵总。对方笑了一声,小雨跟我儿子一个学校,她今晚住我家。
边柘手指捏得发白:让她接电话。
她睡了。赵总语气轻松,明天我跟林芹领证,以后我就是她爸了,提前跟你说一声。
电话挂了。
边柘站在阳台上,烟烧到手指都没感觉。
天亮后,他去了民政局。
林芹已经到了,穿着新裙子,旁边站着赵总,西装笔挺。小雨也在,低头玩手机,看都没看他。
边柘走过去,林芹递给他一份协议:签吧,房子归我,你没意见吧
边柘看了一眼小雨:你真要跟他
小雨抬头,眼神冷漠:关你什么事
边柘点点头,签了字。
手续办得很快,十分钟后,他和林芹不再是夫妻。
走出民政局,赵总搂着林芹的腰说:晚上庆祝一下,带小雨去迪士尼。
小雨终于笑了:真的谢谢叔叔!
边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上车走了。
他去了教堂。
陈牧师不在,只有个年轻义工在打扫。
义工问他:需要帮忙吗
边柘摇头,坐在长椅上发呆。
过了一会儿,陈牧师回来了,看见他,有些惊讶:今天不是礼拜日。
边柘抬头:我离婚了。
陈牧师坐下:孩子呢
跟她妈,还有那个男人。边柘扯了扯嘴角,他们今晚去迪士尼。
陈牧师叹气:人生总有低谷……
别跟我说这些!边柘突然吼出来,上帝在哪儿宽恕在哪儿我他妈什么都没了,你还在那说风凉话!
义工吓得退后两步。
陈牧师没生气,只是看着他:信仰不是许愿池。
边柘站起来,一脚踹翻长椅:去你妈的信仰!
他冲出教堂,在街上狂奔,最后累得跪在地上喘气。
路人绕开他走,像避开一条疯狗。
晚上,他收到小雨的短信:赵叔叔给我买了新手机,以后别联系我了。
边柘盯着屏幕,手指发抖,回了个好。
他翻出家里的酒,一瓶接一瓶喝。
喝到第三瓶,手机又响了,是他爸:听说你离婚了
边柘没说话。
你真是废物!他爸骂,连老婆孩子都留不住,我白养你了!
边柘挂断电话,把手机砸了。
第二天,他在一堆酒瓶中醒来,头疼欲裂。
电视还开着,正在播迪士尼的广告,一家三口笑得开心。
边柘爬起来,关掉电视,走进浴室。
镜子里的男人眼眶凹陷,胡子拉碴,像具行尸走肉。
他盯着自己,突然一拳砸向镜子。
玻璃碎了,血顺着手臂往下流。
边柘看着血,突然笑了。
上帝他对着空气说,你他妈就是个笑话。
5
边柘的手在医院缝了七针。
医生问他怎么弄的,他说不小心打碎镜子。医生没多问,给他包扎完,让他去缴费。
边柘掏遍口袋,发现钱不够。他给老同学王铮打电话,对方支支吾吾说在出差,最后转了五百给他。
走出医院,天已经黑了。边柘站在公交站台等车,旁边一对情侣搂着说笑,女孩看了他一眼,往男友怀里缩了缩。
回到家,冰箱里只剩半盒过期牛奶。他喝了一口,酸得反胃,全吐在洗手池里。
手机震动,是租房中介的短信:边先生,您妻子委托我们出售房产,请尽快搬离。
边柘盯着屏幕,突然想起自己连这套房的首付都是父母给的。现在离了婚,房子归林芹,他连个住的地方都没了。
他给林芹打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还有事林芹那边很吵,听起来在餐厅。
中介让我搬走。
不然呢林芹语气不耐烦,房本上是我名字。
边柘听见背景音里赵总在笑,还有小雨的声音:妈,我要吃冰淇淋!
他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到沙发上。
第二天,边柘去银行查了余额:6328块。
他走进一家房产中介,问最便宜的租房多少钱。
中介是个年轻女孩,看了看他手上的绷带:合租的话,一个月1200。
边柘摇头:有没有更便宜的
女孩翻了翻本子:郊区有个地下室,600一个月,但没窗户。
边柘租了地下室。
搬家的那天,他只有一个行李箱。经过小区垃圾桶时,看见邻居往里扔了个相框,是他和林芹的结婚照。
地下室潮湿阴冷,床垫发霉,边柘躺上去,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手机亮了一下,是陈牧师发来的短信:周日礼拜,希望见到你。
边柘没回。
周日早上,他去了人才市场。招聘公司的人扫了眼他的简历,直接说:超过35岁我们不考虑。
中午,他在路边摊吃面,听见电视里播报失业率创新高。老板娘看他一直盯着电视,把频道换了。
晚上回到地下室,隔壁情侣在吵架,女的尖叫:你看看人家赵总!你再看看你!
边柘用枕头捂住耳朵。
第二天,他去了工地。包工头打量他:没干过重活吧
边柘伸出缠着绷带的手:能学。
包工头笑了:一天150,干不干
边柘点头。
第一天搬钢筋,他肩膀磨出血。工友递给他一瓶水:第一次干吧忍着点,明天更疼。
晚上收工,边柘蹲在工棚外吃饭盒,手抖得拿不住筷子。工头走过来,扔给他两百:明天别来了,你这效率耽误进度。
边柘没接钱:我能更快。
工头摇头:你这身子骨不行。
回到地下室,边柘发现手机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母亲。他拨回去,母亲劈头就骂:你死哪去了你爸住院了!
医院走廊上,护士拦住他:先交押金。
边柘掏出银行卡:多少
两万。
边柘卡里只剩5000多。他给妹妹打电话,妹妹沉默了一会儿:哥,我家里也不宽裕……
最后是舅舅来交的钱。父亲做完手术,醒来第一句话是:你来干什么还嫌不够丢人
母亲在旁边抹眼泪:你爸是被你气病的!邻居都知道小雨改姓赵了,你让我们老脸往哪搁
边柘站在病床边,像根木头。
护士进来换药,看了他一眼:家属让一让。
他退到走廊上,听见隔壁病房在放电视,主持人笑着说:接下来请知名企业家赵总谈谈成功心得……
边柘走出医院,在自动贩卖机买了罐啤酒。
喝到一半,手机响了,是陈牧师:我在医院门口看到你了,要聊聊吗
边柘抬头,看见陈牧师站在马路对面。
他扔了啤酒罐,转身就走。
陈牧师追上来:至少让我帮你找个住处。
边柘停下:为什么帮我
因为没人帮你了。
边柘笑了,笑得眼眶发红:上帝派你来的
陈牧师摇头:我只是个普通人。
边柘跟着他去了教会提供的临时宿舍。房间很小,但有张干净的床。
陈牧师放下钥匙:住多久都行。
边柘坐在床上,突然问:你见过真正绝望的人吗
陈牧师点头:见过。
后来他们怎么样了
有的死了。陈牧师看着他,有的活下来了。
边柘躺下,背对着他:关门。
门轻轻合上。
黑暗中,边柘盯着墙壁,听见自己的心跳。
一下,两下,像倒数计时。
6
边柘在教会宿舍住了三天。
第四天早上,陈牧师敲门问他:要不要去礼拜
边柘说:不去。
那吃早饭吗
不吃。
陈牧师没再劝,关门走了。
边柘躺在床上,听见外面唱圣歌的声音。歌词飘进来,什么平安喜乐,什么赦免我们的罪。他抓起枕头砸向房门。
中午,他出门买烟。路过电器行,橱窗电视里正在放赵总的采访。赵总西装革履,搂着林芹的腰说:我最感谢我太太,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
边柘站在橱窗前,手指掐进掌心。
回到宿舍,陈牧师在等他:有人找你。
是边柘的母亲。
老太太一见他,眼泪就下来了:你爸不行了……就想见你最后一面……
医院病房里,父亲插着氧气管,脸色灰白。看见边柘,他动了动嘴唇。
边柘凑近,听见父亲说:废物……
心电监护仪变成一条直线。
母亲嚎啕大哭,护士冲进来抢救。边柘站在墙角,像个局外人。
葬礼那天,小雨来了,穿着赵总给她买的名牌裙子。亲戚们围着她夸:越长越漂亮了!听说成绩很好
没人看边柘一眼。
下葬时,小雨突然走到边柘面前:赵叔叔说可以送我去美国留学。
边柘看着墓碑:嗯。
你不配当我爸。小雨说完就走了。
边柘站在原地,雨开始下。
晚上,他去了赵总家。
高档小区,保安拦住他:找谁
赵总。
有预约吗
边柘摇头。保安嗤笑:那不能进。
他在小区门口等到凌晨两点,看见赵总的奔驰开回来。
车窗摇下,赵总皱眉:你来干什么
边柘说:我想见小雨。
她不想见你。赵总关上车窗。
边柘突然扑上去砸车窗:你他妈抢了我老婆!抢了我女儿!现在连我爸最后一面都要抢!
保安冲过来按倒他。赵总在车里打电话:喂,110吗
警察来了,问边柘:有精神病证明吗
边柘说:没有。
那跟我们走一趟。
派出所里,警察给他做笔录:为什么闹事
他抢了我老婆。
警察笑了:离婚了就不算抢。
做完笔录,警察说:人家不追究,你走吧。
边柘走出派出所,天已经亮了。他给陈牧师打电话:能来接我吗
陈牧师开车来了,看见他满脸是伤,什么也没问。
回到宿舍,边柘洗了个澡,然后对陈牧师说:我要走了。
去哪
不知道。
陈牧师拿出一张名片:有个朋友开货运公司,缺司机。
边柘接过名片:为什么还帮我
因为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边柘笑了:但很爽。
他去了货运公司。老板是陈牧师的发小,看了看他的驾照:开过货车吗
没有。
试用期一个月,工资3000。
边柘点头。
第一天跟车,老司机教他挂挡:别使蛮劲,温柔点。
边柘学得很快。晚上住集体宿舍,八个人一间,呼噜声震天。他睡不着,爬起来抽烟。
同屋的王师傅醒了:想老婆了
边柘摇头。
王师傅递给他一瓶二锅头:喝点,睡得香。
边柘喝了大半瓶,终于睡着了。
梦里,他开着货车撞向赵总的奔驰。
醒来时,枕头是湿的。
一个月后,边柘转正了。老板拍他肩膀:好好干,年底给你涨工资。
边柘说:谢谢。
他买了部二手手机,给小雨发短信:生日快乐。
没回复。
又发:爸爸爱你。
显示已读,但还是没回。
边柘把手机扔进河里。
那天晚上,他开着货车经过赵总公司大楼,看见林芹和小雨从里面出来,赵总跟在后面,三个人笑着上车。
边柘踩下油门,货车发出轰鸣。
红灯亮起,他猛地刹车。
后面的王师傅探头骂:找死啊!
边柘趴在方向盘上,浑身发抖。
第二天,他辞职了。老板很惊讶:干得好好的,怎么不干了
边柘说:不适合。
他拿着最后一个月工资,去了父亲坟前。
爸,我还是恨。
风吹过墓碑,没人回答。
边柘站起来,踢翻供品:你他妈凭什么骂我废物!你一辈子不也是个窝囊废!
守墓人远远看着,没敢过来。
下山时,边柘遇见陈牧师。
陈牧师说:我猜你在这。
边柘点烟:来传教
来看你。
边柘吐了口烟:我差点杀人。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边柘突然吼起来,你知道我多想撞死他们吗!你知道我每天晚上梦见什么吗!
陈牧师平静地看着他:那为什么没撞
边柘愣住。
因为你还活着。陈牧师说,活着的人,总得找条路走。
边柘蹲在地上,烟头烫到手也没感觉。
陈牧师也蹲下来:跟我回去吧。
回哪
人间。
边柘抬头,看见陈牧师眼角的皱纹。他突然发现,这个总说宽恕的人,看起来比他还累。
好。边柘说。
他们沿着山路往下走。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苟延残喘的老狗。
7
边柘跟着陈牧师回了教会宿舍。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陈牧师给他端了碗热粥,他没动。
多少吃点。陈牧师说。
边柘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半夜,边柘突然坐起来,打开手机搜索赵氏集团。新闻跳出来,赵总和林芹的结婚照挂在头条,小雨站在中间,三个人笑得刺眼。
他关掉手机,走到窗前。外面下雨了,路灯的光晕在水洼里摇晃。
第二天,陈牧师发现边柘不见了。
桌上留了张字条:我走了,别找。
边柘去了劳务市场,蹲在路边等活。包工头来挑人,指着他:那个,搬水泥干不干
边柘站起来:干。
一天下来,肩膀磨出血,水泥灰呛得肺疼。收工的时候,包工头塞给他八十块钱:明天别来了,太慢。
边柘捏着钱,去药店买了止痛片。
路过银行,他看见ATM机上的反光——自己胡子拉碴,像个乞丐。
手机响了,是母亲:你死哪去了小雨下周出国,你当爸的也不送送
边柘挂断电话,把剩下的止痛片全吞了。
醒来时在医院,护士在给他洗胃:不想活了也别死街上啊!
边柘吐得昏天黑地,听见隔壁床的大爷说:现在的年轻人,一点挫折就要死要活。
出院时,医生给他开了抗抑郁药。边柘没去拿,径直去了酒吧。
喝到第三杯,有人拍他肩膀:边柘
是王铮,那个借过他五百块的老同学。
王铮打量他:怎么混成这样了
边柘没说话,又要了杯酒。
王铮坐下:听说你离婚了林芹现在可风光了,嫁了个大老板。
边柘盯着酒杯:你想说什么
王铮压低声音:我认识个哥们,专门帮人出气的,要不要……
边柘摇头。
王铮讪笑:还装清高呢你闺女都管别人叫爹了!
边柘一拳砸在王铮脸上。
酒吧乱成一团,保安把他扔出去。王铮在门口骂:活该你老婆跟人跑!
边柘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
他走到江边,看着黑漆漆的江水。手机突然震动,是陈牧师:回来吧。
边柘没回,继续往前走,江水没到膝盖。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条短信。他划开一看,是赵氏集团的招聘广告:诚聘货车司机,月薪8000。
边柘站在水里,突然大笑。
笑够了,他转身往回走。
第二天,他去赵氏集团面试。人事经理认出他:你是……林姐前夫
边柘点头:我来应聘司机。
经理尴尬地翻简历:这个……得请示赵总。
赵总亲自见他,坐在真皮沙发上笑:有意思,前夫给现老公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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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柘说:我需要钱。
赵总点了根雪茄:行啊,明天来上班。不过……他凑近,敢搞小动作,我弄死你。
边柘开上了赵氏集团的货车,每天往工地送建材。工人都知道他是谁,背后指指点点:就那个绿帽龟。
有天装卸货时,边柘听见两个工友聊天:
赵总老婆真带劲,前凸后翘的。
听说床上更带劲,不然赵总能娶个二婚的
边柘走过去,一拳砸在说话那人鼻梁上。
赵总把他叫到办公室:不想干就滚!
边柘说:他们骂我老婆。
赵总笑了:现在是我老婆。
边柘盯着地板:对不起。
赵总摆摆手:下不为例。
那天晚上,边柘在宿舍洗工作服,电视里播着赵总一家三口的访谈。小雨用英语说了句什么,全场鼓掌。
工友进来换台:看个球赛。
边柘搓着衣服上的油渍,搓得手发白。
月底发工资,边柘去银行存钱。柜员说:您账户被冻结了。
边柘一愣:为什么
前妻申请了财产强制执行。
边柘给林芹打电话:我只剩这点钱了,你非要赶尽杀绝
林芹冷笑:法院判的抚养费,你一分没给。
边柘看着工资条上7850的数字:好,都给你。
他取了现金,装进信封扔到赵总家门口。
转身要走时,门开了。小雨拎着垃圾袋出来,看见他愣在原地。
边柘想说点什么,小雨却扭头喊:妈!有人扔东西!
林芹冲出来,抓起信封砸在他脸上:恶心谁呢
钞票散了一地。邻居探头张望,有人拿起手机拍视频。
边柘蹲下去一张张捡,听见林芹对小雨说:进去,别理这个疯子。
门砰地关上。
边柘攥着皱巴巴的钞票,突然听见头顶有人说:值得吗
是陈牧师。
边柘站起来:跟踪我
路过。陈牧师递给他一瓶水,去喝一杯
小饭馆里,边柘灌了半瓶白酒。陈牧师按住他的杯子:够了。
边柘甩开他的手:你不是说上帝爱世人吗他妈的为什么不爱我
陈牧师沉默了很久,最后说:我不知道。
边柘笑了,笑得趴在桌上发抖。
结账时,服务员说:两位168。
边柘掏出一把零钱,陈牧师按住他:我来。
走出饭馆,夜风吹得边柘打了个哆嗦。陈牧师问:接下来去哪
边柘看着远处的霓虹灯:不知道。
回宿舍吧。
不回了。边柘摇头,我想自己待着。
陈牧师没勉强,给他叫了辆出租车:有事打电话。
车开到江边,边柘下来了。他坐在长椅上,看着对岸的灯火。
手机亮起,是条新闻推送:赵氏集团千金被常春藤录取,父亲:为她骄傲。
配图里,小雨挽着赵总的手臂。
边柘关掉手机,站起来走到栏杆边。江水黑沉沉的,像张开的嘴。
他抬腿跨过栏杆。
背后突然有人喊:喂!
是个拾荒老人,拖着蛇皮袋看他:要跳啊
边柘没说话。
老人走过来,从袋子里掏出半瓶可乐:喝完再跳,别浪费。
边柘接过瓶子,喝了一口,甜的。
老人拿回瓶子,慢悠悠地走了。
边柘站在栏杆边,突然不想死了。
不是怕,是觉得没意思。
他翻回栏杆里,坐在长椅上睡着了。
天亮时,清洁工推醒他:让让,扫地了。
边柘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露水。
新的一天,太阳照常升起。
8
边柘回到赵氏集团上班。
工友们都躲着他走,私下议论听说他差点跳江脑子有病吧。
调度员把最远的活派给他:今天送这批货去临省,明天再回来。
边柘没说话,拿着单子去装车。
开出市区时,收音机里播着赵总的访谈:我认为企业家要有社会责任感……
边柘关掉收音机,踩下油门。
开到半路,轮胎爆了。边柘下车换备胎,发现工具包被人动了手脚,千斤顶是坏的。
他站在高速路边,给公司打电话。调度员说:自己想办法,公司不管这个。
边柘踹了一脚轮胎,走到最近的收费站求助。
工作人员是个年轻女孩,看他一身灰土,皱了皱眉:怎么了
车坏了,能借个千斤顶吗
女孩摇头:我们这没有。
边柘掏出两百块钱:帮个忙。
女孩犹豫了一下,接过钱:前面三公里有修理厂。
边柘走了四十分钟才到修理厂。老板要价八百,边柘说:三百。
老板冷笑:那你自己修。
边柘掏出全部现金:就这些,五百。
轮胎修好时,天已经黑了。边柘在驾驶室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继续开。
到目的地时,收货方拒收:超时了,我们不要了。
边柘给调度员打电话,对方说:那你拉回来吧。
回程路上,边柘胃疼得厉害。他在服务区买了包最便宜的饼干,就着凉水咽下去。
开到公司已经是半夜,仓库早就没人了。边柘把车停好,发现工资条塞在挡风玻璃上——扣款1500:货物延误损失。
边柘把工资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宿舍里,工友的鼾声震天响。边柘轻手轻脚爬上自己的铺位,发现被褥全湿了——有人往上泼了水。
他抱着被子去洗衣房,看见墙上用红漆写着绿帽龟。
烘干机轰隆隆转着,边柘坐在旁边发呆。手机震动,是陈牧师:还好吗
边柘回:活着。
陈牧师说:明天有空吗带你见个人。
边柘没回。
第二天是周日,边柘去了教堂。
陈牧师很意外:我以为你不会来。
边柘说:你说要见个人。
陈牧师带他去了后院,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在浇花。
这是我弟弟,陈律师。
陈律师推了推眼镜:你的事我听说了,可以起诉前妻恶意转移财产。
边柘摇头:没钱打官司。
法律援助,免费的。
边柘看着花坛里的蚂蚁:算了。
陈律师皱眉:你就甘心被他们踩一辈子
边柘抬头:赢了又怎样房子能回来老婆能回来女儿能叫我一声爸
陈律师不说话了。
陈牧师叹了口气:至少把该得的钱要回来。
边柘站起来:不用了。
他走出教堂,阳光刺得眼睛疼。
路边停着辆奔驰,车窗摇下,是小雨:爸。
边柘僵在原地。
小雨下车,递给他一个信封:妈让我给你的。
边柘接过,里面是张支票:二十万。
什么意思
封口费。小雨咬着嘴唇,你别再闹了,赵叔叔要竞选政协委员了。
边柘把支票撕碎:你叫他叔叔
小雨后退一步:他比你强一万倍。
边柘突然笑了:是啊,他有钱。
小雨转身要走,边柘叫住她:你记得你六岁发烧,我背着你跑了两公里去医院吗
小雨头也不回:不记得。
奔驰开走了,碎支票被风吹得打转。
边柘蹲下来,一张张捡起来,用打火机烧了。
火苗蹿起来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母亲:你爸周年祭,你来吗
边柘说:来。
墓地比去年更荒凉。母亲老了很多,头发全白了。
上完香,母亲说:你舅舅给你找了份工作,在老家学校当保安。
边柘摇头:我在这挺好。
好什么好!母亲突然哭起来,你爸死了,女儿不认你,你还想怎么样
边柘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妈,你说爸临走前,到底想说什么
母亲抹眼泪:还能说什么骂你没出息呗!
边柘点点头:也是。
回去的大巴上,边柘收到公司短信:明日到财务部结算工资,停止合作。
边柘回了个好。
结算时,财务少算了三天工钱。边柘说:少了三百六。
财务翻了个白眼:爱要不要。
边柘拿起钱走了。
他在劳务市场转了两天,最后找了个搬家的活。雇主是个年轻女孩,指挥他:小心点,这个花瓶很贵的!
边柘搬着箱子下楼,听见女孩打电话:放心吧妈,找了个最便宜的搬运工。
搬到新家,女孩数了三百块钱给他:不用找了。
边柘说:讲好四百的。
女孩撇嘴:你搬这么慢,还好意思要钱
边柘接过钱走了。
晚上,他路过一家网吧,看见门口贴着招聘:夜班网管,月薪2500。
老板是个胖子,打量他:会修电脑吗
边柘摇头。
那只能给2000。
边柘说:行。
网吧里乌烟瘴气,熬夜打游戏的少年大呼小叫。后半夜,有人喊:网管!死机了!
边柘过去重启,少年骂:操,我装备没了!
边柘说:不好意思。
少年突然笑了:大叔,你长得好像那个绿帽龟啊!
旁边几个人哄笑:真的哎!就是新闻上那个!
边柘走回收银台,少年追过来拍视频:大家看,这就是那个……
边柘抢过手机摔在地上。
少年揪住他领子:赔钱!五千!
老板出来调解,最后边柘赔了八百,工作也丢了。
走出网吧,天已经亮了。边柘买了瓶最便宜的白酒,坐在公园长椅上喝。
晨跑的人绕开他,保洁工扫走他脚边的烟头。
酒喝到一半,手机响了,是陈牧师:在哪我请你吃早饭。
边柘说:不吃了。
那见一面吧。
边柘报了个地址。
半小时后,陈牧师来了,手里拎着豆浆油条。
边柘接过豆浆,烫得手一抖。
陈牧师说:小心点。
边柘突然哭了。
眼泪砸在豆浆杯上,一滴,两滴。
陈牧师没说话,等他哭完。
边柘抹了把脸:我撑不下去了。
陈牧师递给他一张名片:这是我弟弟开的超市,缺个理货员。
边柘摇头:不用了。
试试吧。
边柘接过名片,撕成两半:我试过太多次了。
陈牧师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你想做什么
边柘看着远处的太阳:不知道。
恨他们吗
恨。
还想报复吗
边柘摇头:没意思。
陈牧师拍拍他肩膀:这就是进步。
边柘笑了:进步个屁。
他们坐了很久,直到公园里的人多起来。
陈牧师站起来:我得回去了。
边柘点头:再见。
不说再见。陈牧师说,说下次见。
边柘没应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
酒还剩一半,边柘拧紧瓶盖,扔进垃圾桶。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新的一天,太阳照常升起。
9
边柘在公园长椅上睡了一整天。
傍晚时分,他被保安推醒:这里不能睡觉。
边柘揉了揉眼睛,起身离开。口袋里还剩二十七块钱,他在路边摊买了两个包子,蹲在马路牙子上吃。
包子铺的电视里正在播放本地新闻,赵总意气风发地站在镜头前:我们企业今年将创造两千个就业岗位……
边柘三口两口吃完包子,把塑料袋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又来到了教会宿舍。
陈牧师不在,只有义工在打扫卫生。义工看见他,有些惊讶:你回来了
边柘点点头:能给我杯水吗
义工倒了杯温水给他:陈牧师去外地开会了,下周才回来。
边柘一口气喝完水:我能在这住几天吗
义工犹豫了一下:我得请示一下。
电话那头,陈牧师说:让他住,等我回来。
边柘住进了原来的房间。床单还是那条,只是多了几个烟头烫出的洞。
第二天早上,他去劳务市场蹲活。一个包工头打量他:会砌墙吗
边柘摇头。
搬砖总会吧一天一百二。
边柘跟着去了工地。烈日当头,他搬了一上午砖,手上磨出两个血泡。
午休时,工人们聚在一起吃饭。有人递给他半个西瓜:新来的,吃点。
边柘道了谢,埋头啃西瓜。
听说你以前开过货车一个工人问。
边柘嗯了一声。
怎么不开了
不想开了。
工人识趣地没再问。下午继续干活时,边柘听见他们小声议论:听说他老婆跟大老板跑了……
收工时,包工头塞给他一百块钱:明天别来了,你太慢。
边柘捏着钱,去药店买了创可贴,贴在血泡上。
回到宿舍,义工告诉他:有你的信。
信封上没有署名,里面是张照片——小雨穿着学士服,站在国外某所大学门口。背面写着一行字:我毕业了,别联系我。
边柘把照片放进抽屉,躺在床上发呆。
半夜,他爬起来,翻出照片看了又看,最后用打火机点着了。
火光中,小雨的笑脸慢慢变成灰烬。
第二天,他去了陈律师的超市。
陈律师很意外:想通了
边柘点头:给我个活干。
理货员,月薪两千八,包住。
边柘说:行。
超市的工作简单枯燥,每天就是上货、摆货、整理货架。边柘干得很认真,连陈律师都说:没想到你这么踏实。
一个月后,发工资的那天,边柘请了半天假,去父亲坟前放了束花。
爸,我找到工作了。
风吹过坟头的草,沙沙作响。
回超市的路上,边柘看见一家三口在路边等车——父亲抱着孩子,母亲在旁边笑。
他别过脸,加快脚步。
超市的生活很规律。边柘每天六点起床,整理货架,中午吃员工餐,晚上九点关门。
同事大多是外地来的年轻人,闲时喜欢刷短视频。有次边柘听见他们在笑:快看这个绿帽龟!
他默默走开,去仓库清点库存。
陈律师知道后,把那几个员工开除了。边柘说:没必要。
陈律师推了推眼镜:我的超市,不允许这种事。
边柘没再说话,继续摆他的货架。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年底。超市忙起来,边柘连着加了几天班。
平安夜那晚,陈律师给每个员工发了红包。边柘的是最厚的,里面装着五千块钱。
辛苦了。陈律师说。
边柘道了谢,把钱塞进口袋。
下班时,街上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圣诞歌。边柘裹紧旧棉袄,往宿舍走。
路过教堂,他停下脚步。里面正在做弥撒,唱诗班的声音飘出来:平安夜,圣善夜……
边柘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回到宿舍,他打开电视,本地新闻正在播报:企业家赵总荣获年度慈善人物……
镜头扫过观众席,林芹和小雨坐在第一排,鼓掌微笑。
边柘关掉电视,躺在床上。
手机响了,是陈牧师:圣诞快乐。
边柘回:你也是。
明天来教堂吗
不了,加班。
陈牧师没勉强:有空来坐坐。
边柘放下手机,望着天花板。
宿舍暖气不足,他呵出的白气在眼前飘散。
窗外传来欢呼声,有人在放烟花。
边柘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新的一天,太阳照常升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