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到毕业旅行的游轮上,前世为救她而被退学、最后被她亲手拔管害死的校花女友,正被人堵在包厢里凄厉求救。
她以为我还会像上辈子一样为她冲锋陷阵,赔上一生。
可我只是冷笑着转身就走,她那个富二代新欢以为能拿捏我,却不知我早已是他们仰望的存在。
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到了。
1
救命……谁来救救我……
女人凄厉的哭喊声,像一把生锈的锥子,从游轮顶层VIP包厢厚重的门缝里钻出来,刺进我耳朵里。
周围,三三两两的同学路过,交换着暧昧又忌惮的眼神。
是系花裴茵茵的声音
嘘……里面可是梁皓。他爸刚给咱们学校捐了一栋楼,谁敢进去
算了算了,毕业旅行,别给自己惹麻烦。
脚步声匆匆远去。
我停在原地,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冻结又瞬间煮沸。这声音,这个场景……
我重生了。
回到了改变我一生命运的这一天。
前世,就是这声呼救,让我一头热血冲了进去。我拽开压在裴茵茵身上的梁皓,把他狠狠揍了一拳。在我把身上那件攒了三个月生活费才买的、唯一拿得出手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时,梁皓狞笑着按下了包厢的报警器。
顷刻间,所有人都涌了过来。
他们看见的,是气喘吁吁的我,衣衫不整、哭得梨花带雨的裴茵茵,还有嘴角带血的校董之子梁皓。
没有人听我解释。
流言像病毒一样在整艘游轮上蔓延开。
听说了吗那个保送生闻宴,嫉妒梁皓追裴茵茵,借着酒劲把人打了。
什么嫉妒,我看不就是想霸王硬上弓没得逞,恼羞成怒!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活该被退学。
是的,我被退学了。
裴茵茵以死相逼,说她的名声被我彻底毁了。她的父母跪在我租住的地下室,哭喊着让我救人救到底。
我那在军校受训的女友江黎,接到我的电话后,在漫长的沉默后,只说了一句闻宴,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我等不起了。
我们完了。
为了那个责任,我辍学打工,养着裴茵茵和她那个无底洞一样的赌鬼弟弟。我拿命换钱,一路从工地做到项目经理,累出了一身病。
直到我因为急性胃穿孔躺在病床上,意识模糊间,听到她拿着我的手机,在给另一个男人打电话。
她的声音,娇媚又残忍:
他啊,那个蠢货快不行了。他以为他是我的英雄,其实他就是毁了我当富太太的绊脚石。
一个臭外地来的,凭什么跟我般配得了病也是他命贱,活该!
最后,是她亲手拔掉了我的输液管。
在我眼前逐渐模糊的最后一刻,她凑到我耳边,怨毒地低语:
闻宴,你早就该死了!你怎么不去死啊!
想到这里,我肺部的空气似乎都带上了血腥味。
VIP包厢里的呼救,突然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压抑的、变了调的喘息。
一个胆大的同学凑到门边,听了两秒,表情从担忧变成了猥琐的哄笑:
我操,还以为是真不乐意呢原来是玩欲擒故纵啊。
啧啧,这动静,有钱人就是会玩儿。
我笑了。
笑得胸腔都在震动。
我摸出手机,找到裴茵茵的名字,长按,删除。干脆利落。
既然你那么恨我挡了你的富贵路,这一世,你可得抓紧了。
我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刚走到甲板上,一辆骚包的红色摩托艇冲上沙滩,停在我面前,溅起一片泥沙。
梁皓光着上身,搂着只披了件男士衬衫的裴茵茵,像个得胜的将军。
衬衫……是我前世给她披上的那件的同款。
闻宴!梁皓跳下车,眼神轻蔑又嚣张,到处造谣说茵茵在喊救命,故意把事情闹大,就是你小子吧
裴茵茵靠在梁皓怀里,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被低等生物纠缠的厌恶和鄙夷。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看着他:我闹大我离那个包厢,隔着半个甲板的距离。
梁皓的一个跟班吐了口唾沫:装什么谁不知道你天天给茵茵送早餐献殷勤要不是你一直从中作梗,我皓哥和茵茵早就成了!
我明白了。
重生的,不止我一个。
裴茵茵一睁眼,就迫不及待地,把所有黑锅都扣在了我头上。
可笑。
前世,分明是她说自己害怕梁皓的纠缠,求我扮演护花使者的角色。
到头来,倒成了我一厢情愿,死缠烂打了
我有未婚妻。我冷冷地开口,声音不大,但在场的几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她快从军校毕业了,我们就要结婚。你觉得,我会看得上你
话音刚落,准备回房的同学们,脚步都慢了下来,耳朵竖得像兔子。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裴茵茵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不是羞涩,是屈辱。她猛地咬住下唇,眼里噙满泪水:
你……你不过是捏造一个借口,想让我吃醋回头!
她指着我,声音都在发抖:之前那些追我的男生,不是被你说成是图谋不轨,就是被你说成人品败坏!现在我刚答应皓哥,你就开始造我们的谣!闻宴,你的心怎么能这么黑
噗。我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裴茵茵,你们自己把门关上,窗帘拉上,在里面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还不许别人听见
我上前一步,盯着她的眼睛,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三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还是说,你生怕他玩完不认账,影响你继续找我这个……‘老实人’接盘
一句话,我看见裴茵茵眼里的泪,凝固了。
2
裴茵茵的脸,一寸寸变得惨白。
她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猛地躲进梁皓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皓哥……你听,你听他还在羞辱我……他就见不得我们好……呜呜呜……
梁皓的脸色黑成了锅底。
男人的占有欲和自尊心在此刻膨胀到了极点。
他一把将裴茵茵搂得更紧,像是在宣示主权,扫视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人,吼道:
看什么看我跟茵茵是自由恋爱!以后谁他妈敢乱嚼舌根,毕不了业,我说的!
毕业两个字,像一道紧箍咒。所有人立刻低下头,假装看风景。
有人甚至还拍起了马屁:
皓哥和系花,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就是,瞎子才乱说!
吹捧声中,两个人有点飘了。
裴茵茵从梁皓怀里抬起头,脸上挂着得意的泪痕,走到我面前。
她不屑地扫过我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冷笑道:闻宴,嘴硬有什么用你这种穷酸样,就算有瞎了眼的女人嫁给你,也只能跟着你吃糠咽菜住地下室。
她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刺向我前世的记忆。
只是这一次,我感觉不到痛,只觉得荒谬。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我淡淡地说。
她被我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胸口起伏,咬牙切舍:我倒是要看看,你多大本事!
本事梁皓凑到我耳边,用恶意满满的语气,假惺惺地叹了口气:本来呢,你作为我们南华大学百年一遇的保送生,前途无量。可惜啊,品行不端。
他直起身,声音陡然拔高,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我现在正式通知你,因为你在毕业旅行期间,恶意中伤同学,制造谣言,影响恶劣。经过校方紧急讨论,决定对你——闻宴,予以退学处理!
你,现在就收拾东西,滚出我的视线!
傍晚的海风带着咸湿的凉意,吹在脸上。
要把我一个外地学生,从这里赶走。
用心何其歹毒。
裴茵茵掩着嘴,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啧啧,你要是现在跪下来给皓哥磕个头,求求他,说不定还能让你在学校的垃圾房里多住两天。毕竟啊,像你这种废物,身上连住旅馆的钱都掏不出来吧
梁皓的跟班们笑得更猖狂了:
皓哥,他找不到工作没关系啊,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可以去给富婆当上门女婿嘛!哈哈哈!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把我贬成了一文不值的烂泥。
我看着他们,心中竟没有一丝波澜,只是觉得吵闹。
我直视着梁皓:你,能代表南华大学
梁皓被我问得一愣,随即恼羞成怒:我爸是校董!我一句话,比校长的签字都管用!开除你一个穷鬼,还需要理由吗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昂贵的万宝龙钢笔,扯过一张餐巾纸,龙飞凤舞地在上面写下退学通知四个大字,甩在我脸上。
机会给过你了,自己不中用!滚!
我捡起那张轻飘飘的餐巾纸,饶有兴致地叠好,揣进口袋。
行。希望你别后悔。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裴茵茵最后的虚荣心。
她尖声笑起来:后悔闻宴,你脑子是被海水泡了吗一个连共享单车都要计算着时间骑的废物,也敢在皓哥面前说这种话
她把头娇滴滴地靠在梁皓的肩膀上,用一种近乎表演的深情语气说:
皓哥,以前都是我傻,被他蒙蔽了。现在我才明白,只有你才是我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我最后悔的,就是跟他这种人有过一丝牵扯!
我无语了。
无论前世今生,真正被蒙蔽,被糊弄的,只有我自己。
我甚至懒得再和他们多说一个字。
这种人,你越是跟她掰扯,她越是觉得你对她余情未尽,想要纠缠。
祝你们,锁死,钥匙我吞了。
说完,我径直回房间。
他们以为我要去收拾行李。
楼下,裴茵茵得意洋洋的嗓音隔着窗户飘进来:
有些人啊,嘴上说得再硬,还不是跟条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地被赶走了。
我拉上窗帘,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行李箱。
打开,里面是我早就打包好的几件衣服,几本专业书,还有一个裱起来的相框。
相框里,是江黎穿着军装英姿飒爽的笑脸。
前世的我,直到死,都没敢再看这张照片。
拖着行李箱离开,在经过一个无人的拐角时,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我只花了一秒钟,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声音平静无波:
罗总,是我,闻宴。之前您在全国大学生金融挑战赛后给我的那张名片,您说,贵司永远为我敞开大门,还作数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惊喜的、爽朗的笑声。
作数!太他妈作数了!你在哪儿臭小子,我派人,派车,派直升机去接你!
办完入职手续的第一天,在凤凰资本金碧辉煌的大厦楼下,我又看见了他们。
梁皓穿着一身崭新的人模狗样的定制西装,裴茵茵则挎着一个至少六位数的爱马仕包包。
冤家路窄。
他们看到我,就像看到一只蟑螂,眉头瞬间皱紧。
你怎么在这裴茵茵春风满面地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我,手里还晃着一张烫金的邀请函,想来这里找工作
她不屑地轻哼一声:这里可是凤凰资本,亚洲顶级的风投公司。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看见没她扬了扬手里的邀请函,我和皓哥是奉命来请一位新入职的王牌分析师的。只有拿到这个,才有资格进这栋大楼。
她刻意把邀请函凑到我眼前。
你有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
梁皓的耐心似乎耗尽了:没有你还敢杵在这里碍眼赶紧滚远点!他恶狠狠地威胁道,要是耽误了我请‘先知’的大事,小心我让你在整个京海市都混不下去!
先知
我佯装惊讶地看着他:哦梁家的‘恒通集团’不是资金链都快断了吗听说银行已经上门催债好几次了,你还能有这么大能量
裴茵茵笑得花枝乱颤: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土狗,消息真不灵通。等我们请到凤凰资本的‘先知’出手,拿到新的投资,别说恒通能起死回生,以后整个京海的房地产都得看皓哥的脸色!
她满脸憧憬,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百亿贵妇的未来。
到那时候,她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整个华夏,都将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我又哦了一声。
然后抬头,对着她身后,笑了。
记着你今天说的话。
下一秒,裴茵茵脸上鄙夷的表情,瞬间化为最谄媚的笑容,快得像是川剧变脸。
她冲着我身后,
почти是小跑着迎了上去。
罗总!罗总您可算来了!您看您上次答应的,让那位代号‘先知’的分析师指点我们家公司……我们吉普车都备好了,就在楼下!最好的酒店也订了!这位大神……人呢
梁皓也赶紧跟上,脸上堆着讨好的笑:罗总,我们不但备了您爱喝的二十年茅台,给‘先知’先生的红包,也绝对管够!
我身后,凤凰资本的执行董事,罗嵩,罗总,只是用眼角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
然后,他绕过他们,大步走到我面前。
在裴茵茵和梁皓惊愕到呆滞的目光中,他热情地、甚至带着一丝恭敬地握住我的手:
闻宴啊,我的小祖宗!你可总算来了!
全公司的精英,都在会议室等着你呢!
罗总拍着我的肩膀,笑容灿烂。
你,就是我们凤凰资本最尊贵的客人,我们所有人,未来的希望啊!
3
整个凤凰资本的大厦门口,空气都像是凝固了。
裴茵茵脸上那精心计算的谄媚笑容,僵硬得像一副劣质的石膏面具,摇摇欲坠。
梁皓那句还没说完的我们……卡在喉咙里,让他一张英俊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尊贵的客人
未来的希望
这些词,怎么可能会用在闻宴身上那个被他一句话就捻死在泥里的穷学生,那个被他写在餐巾纸上退学的废物
罗总……您,您是不是搞错了梁皓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他叫闻宴,一个刚被南华大学开除的……
开除罗嵩的笑声戛然而止,他转过头,眼神像两把锐利的冰锥,狠狠扎在梁皓脸上,你开除的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梁公子,好大的威风啊。南华大学是你家开的
梁皓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不……是我爸是校董……他品行不端……
品行不端罗嵩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他扭头看着我,挤了挤眼睛,闻宴,他们说你品行不端。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脸色惨白的裴茵茵,什么也没说。
有时候,不说话,比任何话语都更像一记耳光。
罗嵩清了清嗓子,对着周围还假装在看风景,实则耳朵快竖到天上去的保安和前台宣布道:我来给各位介绍一下。
他把手重重地搭在我的肩膀上。
闻宴,两个月前,在‘巴菲特挑战赛’上,以一套震惊华尔街的‘潮汐’模型,匿名夺得亚洲区冠军的人。
一个月前,我们凤凰资本遭遇海外资本恶意做空,是他,仅凭网上公开的K线图,写了一份三千字的分析报告,匿名发到我的邮箱,帮公司避免了近九位数的损失。
罗嵩的声音一顿,目光扫过已经呆若木鸡的两个人,最后,像一枚图钉,狠狠地钉在他们心上。
他,就是你们费尽心思,削尖了脑袋,想要求见的,我们凤凰资本,未来的核心操盘手。
代号——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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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知两个字,像一颗炸雷,在裴茵茵和梁皓的耳边轰然炸开。
裴茵茵手里的爱马仕包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了,她也想起来了。
当初她一边劝我放弃那个耗时耗力的巴菲特挑战赛,一边跟闺蜜炫耀,梁皓的哥哥认识这一届的冠军先知,已经搭上线了。
她永远不知道,她亲手想推开的,正是她梦寐以求的。
梁皓的反应更激烈,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就是个骗子!罗总,你被他骗了!
他指着我,他就是个穷鬼,他穿的都是地摊货,他怎么可能是‘先知’!
我终于笑了。
所以,我看着他,一个人的价值,是由他穿的衣服,戴的表来决定的
我上前一步,捡起地上那个崭新的爱马仕包,拍了拍上面的灰,递到裴茵茵面前。
就像这个包吗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我却手一松。
名贵的皮包再次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滚出去。我没再看他们,径直走向电梯。
罗嵩对着保安挥了挥手:把这两位……还有他们的垃圾,一起扔出去。
电梯门缓缓关上。
我看见裴茵茵瘫坐在地上,看着我,眼神里是极致的恐惧和……一丝我从未见过的,乞求。
晚了。
4
顶层会议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京海市最繁华的CBD。
凤凰资本的所有核心成员,那些平日里在金融圈呼风唤雨的人物,此刻都正襟危坐,看着坐在主位上的我。
罗嵩兴致勃勃地坐在我身边:那两只苍蝇不肯走,在前台大吵大闹,说要当面揭穿你这个‘骗子’。我已经让保安把他们‘请’上来了。小宴,这出戏,哥哥可等着你来唱。
他知道我的过去了我眼皮一跳。
他拍拍我的手:南华的校长,是我老战友。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
梁皓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冲了进来,裴茵茵跟在他身后,妆花了,头发也乱了,哪还有半分系花的体面。
闻宴!你这个骗子,你给我滚出来!梁皓指着我咆哮。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我没理他,只是拿起桌上恒通集团的融资计划书,翻开了第一页。
然后,我对着满座的精英,淡淡地开口。
现在,我们来分析一下,这份被罗总评价为‘连废纸都不如’的计划书。
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整个会议室。
第一,项目估值虚高百分之三十,企图利用京海大学城的概念进行欺诈性募资。手法很老套,二十年前我父亲那一辈的商人都不会用。
第二,财报作假。连续三年的负债率伪装成良性扩张,实际上,你们的资金链,不出三个月,就会彻底断裂。
我每说一句,梁皓的脸色就白一分。裴茵茵则死死地咬住嘴唇,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
第三……也是最有趣的一点。我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是一张复杂的股权结构图,为了避税和转移资产,梁董事长真是煞费苦心,注册了七家离岸公司,互相持股。只可惜……
我抬起头,目光第一次,直直地看向已经冷汗涔涔的梁皓。
你找来做账的人,水平太差,留下了好几个无法抹平的痕迹。
我顿了顿,回忆着在游轮甲板上,裴茵茵说过的话。
我记得,有人说过,会让整个华夏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我看着裴茵茵那张绝望的脸,笑了笑。
现在,这份计划书在我手里。
也就是说,我拿起笔,在计划书的封面上,轻轻画了一个叉,你未来的豪门生活,也在我手里。
我将面前的一份文件,推到桌子中央。
不是驳回信,也不是投资意向书。
那是一份由我通宵做出来的,关于恒通集团的尽职调查报告。
我站起身,俯视着几乎要瘫倒的梁皓,声音不大,却像死神的宣告。
梁公子,报告显示,你父亲的公司,有一个高达两亿的资金缺口,无法解释来源与去向。
我看着他惊恐的眼睛,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说,这个窟窿,够不够你父亲,在牢里待一辈子
5
梁皓是被拖出凤凰资本的。
他嘴里胡乱喊着不可能、你诬陷我,像一条断了脊梁的狗。
裴茵茵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临走前,她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恐惧,有悔恨,更多的,是即将失去一切的绝望。
当天晚上,我搬进了罗嵩给我安排的江景公寓。
刚洗完澡,门铃就响了。
监控画面里,裴茵茵站在门口,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湿漉漉的,脸上挂着泪,是我前世最熟悉的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我漠然地看着,没有开门。
她开始发了疯似的拍门,声音带着哭腔,从门外传来:
闻宴!闻宴你开门啊!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是梁皓逼我的!都是他逼我的!他说如果我不跟你分手,不跟你划清界限,他就要让你在京海待不下去!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我……我心里其实一直都只有你……闻宴,求求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你原谅我……
多么熟悉的台词。
前世,她就是用这套说辞,把我死死地绑在她身边,心安理得地吸我的血。
我走到门边,隔着厚重的门板,冷冷地开口:裴茵茵。
门外的哭声一滞。
你现在流的眼泪,我说,是为了即将崩塌的豪门梦,还是为了你再也买不起的爱马仕哪一样,都和三十秒前的垃圾,没什么区别。滚。
门外,传来一声更凄厉的哭喊。
我关掉了监控,懒得再看这场拙劣的表演。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起。
下楼。
清冷、熟悉,又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
是江黎。
我心脏猛地一缩。
冲到窗边,楼下,一辆线条硬朗的军用越野车,安静地停靠在路灯下。
车门打开,一条修长笔直的腿迈了出来,踏着军靴。
江黎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短发齐耳,眉眼锐利,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我说不出的飒爽英气。
她完全没看门口那个还瘫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白色身影,仿佛那只是一团碍事的垃圾。
她抬起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我在顶楼的窗户。
即使隔着这么远,我依然能感觉到她目光里的力量。
她举起手机,对着我晃了晃。
我冲下楼。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我看见了裴茵茵那张泪水和嫉妒交织在一起,扭曲得不成样子的脸。
她也看见了我身后的江黎。
看见了江黎身上那股她一辈子也学不来的、矜贵又强大的气场。
那一刻,我知道,对裴茵-茵-茵-的-最-后-一-击,已经完成了。
江黎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
罗叔叔给我打的电话,说你回来了。她走到我面前,比记忆中更高了一些,身上有淡淡的硝烟和阳光混合的味道。
她看着我,眼神很深。
然后,她说:
我们之间,还欠一顿饭。走吧。
6
我们在外滩边上一家很安静的私房菜馆坐下。
江黎脱下外套,里面是简单的白衬衫,衬得她肩线利落好看。
当年你突然退学,电话也打不通,她开门见山,我找过你。
我心里一震。
后来罗叔叔动用关系查到,你的档案被人以‘品行不端’的理由封存了,转去了你老家。我让家里人去调档,被一股力量拦了下来。她看着我,那股力量,不属于南华大学,也不属于梁皓家。
前世的我,对此一无所知。
这次回来,感觉你不一样了。江黎给我倒了杯茶,雾气袅袅,你眼里,没有光了,全是冰。
我自嘲地笑了笑:在泥里滚过一遍的人,还能有什么光。
泥里能开出莲花,她看着我,也能长出吃人的藤。
她总是一针见血。
梁皓他爸,动不了你。江黎放下茶杯,声音笃定,但我想知道,你想让他怎么死。
我没说话,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份尽调报告的复印件,推到她面前。
江黎只扫了一眼标题,就明白了。
她一页页地翻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这个手法……‘鸿运贸易’……我见过。她指着其中一个离岸公司的名字,上个月我们协助地方经济侦查部门,处理过一个案子,里面的关键人物,就用过这个空壳公司洗钱。
她抬起头,眼神锐利:你这份报告,可以直接当成呈堂证供了。
我把报告往她那边又推了推。
这是……见面礼。我说,我听说,江伯父最近正好在负责金融领域的反腐工作。
我把这柄带血的刀,交给了她。
我不要亲自手刃仇人那种淋漓的快感,我要他们被规则本身,碾成齑粉。这更冷静,更残忍,也更符合我现在的样子。
这就是吃人的藤。
江黎收下了报告,没有丝毫推辞。
我们之间,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联盟。
安静地吃完饭,她送我到公寓楼下。
临下车前,她忽然开口:
闻宴。

你在‘巴菲特挑战赛’上用的那套‘潮汐’模型,很惊人。她说,我们军区的首席经济顾问看了,评价是‘鬼斧神工’。他说,他只在一个地方见过类似的雏形,那是在一个涉密的,用来做国家级战略风险推演的投资组合里。
车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她看着我,目光里没有探究,只有一种深沉的凝视。
告诉我,江黎问出了那个我最害怕,也最无力回答的问题,你这一身本事,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的重生,我的知识,我脑子里那些超越这个时代二十年的金融风暴和商业帝国起落的记忆……
这些,才是我最大的秘密。
也是,悬在我头顶最锋利的一把剑。
7
回到公寓,我一整个晚上都没睡着。
江黎的那个问题,像一枚定时炸弹,在我的脑海里滴答作响。
直到清晨,我的私人电话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来自京海本地。
是闻宴先生吗电话那头的声音,苍老,却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
是梁皓的父亲,恒通集团的董事长,梁振邦。
你开个价吧。他没有废话,直入主题,我知道你想要什么。钱恒通百分之十的股份还是我们集团一个副总裁的位置只要你把那份东西销毁,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
笑了。
梁董事长,一个星期前,你儿子用一张餐巾纸,断了我一辈子的前程。我的声音很平静,今天,你却要把世界捧到我面前。你说,这人生,是不是很有趣
你不要得寸进尺!他被我的话激怒了,一个毛头小子,别以为抓住点把柄就能无法无天!我能让你从南华滚蛋,就能让你在整个行业消失!
是吗我反问,那在你让我消失之前,恐怕经侦和税务的人,会先请你去喝杯茶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他的底气,没了。
恐吓,变成了乞求。
闻宴……算我求你……放过我……放过恒通……
电话里,隐约传来梁皓声嘶力竭的吼叫:爸!都怪那个贱人!是裴茵茵!是她怂恿我的!都是她的错!
紧接着,是裴茵茵的哭喊声,她抢过了电话:
闻宴!我求求你……你放过皓哥吧,也是放过我……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你以前不是最心疼我哭了吗……
一场闹剧。
我跟你儿子说过,别后悔。我对着电话,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然后,挂断。
整个世界清净了。
几乎是同时,电脑上传来新邮件的提示音。
发件人,罗嵩。
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当局突袭恒通集团总部,所有高管被带走调查。附图。】
图片里,梁振邦和梁皓父子,戴着手铐,被押上警车,曾经不可一世的脸上写满了灰败和绝望。
紧接着,我的银行账户app弹窗提示。
【您尾号8888的账户入账:10,000,000.00元。附言:这是哥哥给你的利是。好好干!】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初升的太阳。
前世的血海深仇,报了。
可我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一片烧尽之后的空旷和冰冷。
8
一个星期后,恒通集团破产清算的消息,成了京海市最大的新闻。
梁家,彻底垮了。
裴茵茵在被梁家赶出别墅后,试图找过我几次。我让保安处理了,再也没见过她。
这些仇恨,像翻过去的一页,已经开始模糊。
这天下午,我收到一个同城闪送的包裹,没有寄件人信息。
拆开,里面是一个很老旧的,甚至有些掉漆的录音笔。
我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电流的嘈杂声后,一个虚弱的、我自己的声音响起,那是临死前绝望的喘息。
紧接着,是裴茵茵那淬了毒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我耳膜上:
闻宴,你早就该死了!
你怎么不去死啊!
是了,这就是我前世听到的最后的话。
我正要关掉,录音里,在拔掉输液管的滴滴声停止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关门声。
然后……是一个陌生的,压得很低的男人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干得不错。
是裴茵茵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讨好:我……我照你说的做了。那……那个硬盘,我也拿到了……
硬盘什么硬盘
男人嗯了一声,似乎很满意:
很好。梁皓已经在国外给你安排好了一切,机票就在你床头。但是,茵茵啊……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冷,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
要想万无一失,就必须把所有的……线头,都处理干净。
什么……什么意思……啊!!
裴茵茵的一声短促的尖叫之后,录音,戛然而止。
我的手脚一片冰凉。
前世的我,一直以为裴茵茵的背叛,只是源于她的虚荣和怨恨。
我错了。
从头到尾,我都只是一颗棋子。
她拔掉我的输液管,不仅仅是为了报复我,更是为了一个硬盘……一个我根本不记得存在的硬盘!
是有人,在幕后操纵着裴茵茵,想要我死!不,是想要我死之后,拿到我手里的某个东西!
裴茵茵最后的下场,恐怕也不是远走高飞,而是被灭了口。
是谁
那个男人是谁
他们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的重生,根本不是什么上天的垂怜,也不是复仇的开端。
我只是从一个浅水洼里爬出来,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更巨大,更黑暗,也更致命的……深渊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