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上,拍卖师喊着翡翠头饰,可被竞价的却是我。
跟在傅家私生子身边的七年里,傅辰易每周会都带我参加拍卖会,并拍下最昂贵的珠宝首饰赠我。
所有人都说他对我这孤儿宠爱到极致。
可如今,现实却给了我当头一棒。
浑浑噩噩的回到位置,又撞见他搂着白月光热吻。
辰易,她当替身的事情我并不介意,毕竟你的心都在我这。
更何况,你还专门让她变得和我一样看不见。
原想等周年纪念日再将眼睛复明的消息告诉他,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
我拨通手机里存了许久的号码:
傅大哥,我想明白了。
1
那头沉默一会,再次确认:当真
我攥紧复明诊断书,咽下喉咙口的酸涩:
当真,还有一件事想求您,我想……请您帮寻我的家人。
得到答复后,我回到位置上,垂着眼盖住眼底的苦涩,仍装作看不见。
二人的嘴唇还在拉丝,见我回来也不舍得分开。
拳头忍不住攥紧,身子气得微微颤抖。
他察觉到,忽然将手搭在我的手背,声音却裹着丝刻意的动情。
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胸口有些闷,我想先回去了。
刚好今天拍品也就这样,没什么新鲜的,回去……
他的话没说完,兰薇薇的手缠了上来,明晃晃地在他胸口画着圈。
傅总,公司还有几份急件要您签,林特助刚又来催了呢。
他的眼神暗了暗,伸手按住她作乱的手,力道不轻。
你先回公司,把文件理好,晚点我过去。
兰薇薇撇了撇嘴,却没挣开,反而往他身上贴了贴,指尖勾住他的领带。
知道啦傅总,我在办公室等您哦。
傅辰易松开她的手,转身揽住我的肩,力道有些紧。
他低头,语气尽量自然:刚才那个是兰薇薇,新招的助理,年轻不懂事。
我没应声,只觉他身上和兰薇薇一样的香水味令人作呕。
我偏过头,强压下恶心。
经过拍卖台时,屏幕还在无声地循环。
画面里的我闭着眼,仰着头吞咽,而时间正是上周他拍下耳环送我的那天。
那些珍品,从来都只是他将我拍卖给别人的补偿。
我竟傻傻的以为,是他爱我的表现。
傅辰易拉着我往外走,脚步很快。
从来淡定的他,这一次将车开得飞快,一路上连闯红灯终于到家。
还未下车,他的手机就震了震。
余光瞟见屏幕那头,兰薇薇穿着情趣内衣,坐在他的办公桌后,指尖划过领口,眼神勾人。
兰助理,我说了,没什么事不要给我打电话!
话中的责备,不过是另一种调情方式。
他要送我进屋,被我拦下。
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
我推开车门,几乎是逃着进了别墅。
关上门的瞬间,再也压不住恶心,冲进卫生间干呕起来。
许久后,随手摆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亮着,一条推送弹到眼前。
傅少用无人机摆出情话告白神秘女子,是否孤儿已成过去式
视频中,傅辰易搂着兰薇薇,四手联弹钢琴曲。
他请老师教导我钢琴时,老师数次感慨:傅少钢琴绝佳,可惜已经不弹奏了。
我求过他,弹一曲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向来对我百依百顺的他第一次发怒,冷战三天也不松口。
深夜,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傅辰易回到,从背后抱住我:
宝宝,想你了,出差那几天,充血得都没睡好。
我挣扎出他的怀抱:累了。
他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态度,把我往阁楼牵。
看清阁楼的环境时,呼吸瞬间卡滞。
2
情趣道具摆在墙上,灯光聚集在床中央,360度无死角摄像机,连墙角不放过。
那些我咬着牙迎合的要求,也是他拍卖的筹码。
宝宝,床上有套衣服,你换上,我先去洗澡。
他出去后反锁上门,再次进来裹着浴巾,身后跟着个西装男。
是拍卖会上举牌到最后的人。
复明后的傅辰易,割裂得令我恍惚。
明明去年,陌生男人搭讪不小心碰了我的手臂,傅辰易就能当场折断那人的手。
可现在,他却亲手把我推给别的男人。
见我未换衣,他也未生气,俯身亲了亲我的额头后启动摄像机,端起酒杯,坐到阴影里的椅子上抬了抬下巴。
宝宝,今天太晚了,用手就行。
我猛地抬头,看着他理所当然的眼神。
那些拍卖会结束的夜晚,他总说累了吧,换个方式。
原来不是体谅,只是规定好的流程。
西装男人朝我伸出手,戴着与傅辰易同款戒指的指尖泛着冷光。
那戒指是我眼盲后一点点用陶泥捏出来,独一无二的款式。
我曾靠着它的触感辨认他,从未怀疑。
我抓起桌上的水晶摆件,狠狠砸向最近的摄像机,怒吼:够了!
碎片四溅时,他的眼神沉了沉,却没看我,只转向西装男。
今天先到这,后续让助理跟您对接。
西装男虽有愠色,终究没发作,跟着佣人离开了。
阁楼里只剩我们俩。
他没有问我什么时候看见。
只是目光落在我手指砸摆件时划开的口子,血珠正往外渗。
忽然俯身,用舌尖小心翼翼舔去血珠。
和从前一模一样。
刚盲那会我无法接受总自残,每次他抱着我,吻掉伤口的血。
他直起身,没急着说话。
放我坐下后膝盖轻抵地板与我平视,眼底翻涌着偏执的红。
平静得诡异。
宝宝,是我不好,没有提前告知你。
薇薇请的专家建议,要用最爱的人治疗心理疾病,效果最佳,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我没应声,眼泪突然坠下,砸在他手背上。
不是心疼,是觉得荒谬。
他到现在,还在用这么拙劣的谎言骗我。
他伸手,指腹轻轻擦去我脸颊的泪。
最后一次,只要新婚当晚直播,就能好了。
宝宝,帮帮我。
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垂下眼,指甲掐进掌心。
他总是这样,能轻易拿捏我。
我也总是那样,不懂得也不舍得拒绝他的要求。
十八岁那年,他站在孤儿院门口。
院长妈妈说我运气好,傅少只选了一个孤儿资助,选中了我。
他将我带走,教我系领带,教我用刀叉,教我应对那些审视的目光。
那些温柔,如同裹着糖的毒药。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好。
答应也无妨,反正那天,傅砚舟会来接我。
他的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
明天七周年纪念日,订了你爱吃的蟹粉小笼。
3
第二天,傅辰易带我走进包厢时,兰薇薇已经在里坐着。
见我们进来,她慢悠悠抬眼。
傅辰易眼神晦暗:宝宝,兰家小姐兰薇薇,暂时来公司熟悉业务。
兰家,平城首富。
怕是只有这样的千金,才配当他心上人吧。
兰薇薇慢悠悠起身伸手:妹妹,不介意我不请自来吧
傅辰易捏了捏我的手。
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示意。
我垂下眼,摇了摇头。
回握的瞬间,她的指甲掐入我的肉里,留下一道血痕。
我没动,也没出声。
她无趣地松了手,嫌弃地在桌布蹭了蹭。
傅辰易从桌位上拿起丝绒礼盒打开。
宝宝,这是先前拍下来的,我帮你戴上。
他替我扣链扣时,兰薇薇挑衅地露出一模一样的项链。
只是蓝宝石的光泽更透亮,切角也更规整。
傅总眼光真好,对妹妹也极好。
傅辰易教过我辨珠宝。
只一眼,我便识别出她的才是真的,而我的是赝品。
她唤来服务员上菜,夹了块放到我碟子里,眨也不眨地盯着我。
妹妹尝尝,这厨子炖了三个小时呢。
怕我拒绝,傅辰易将肉递到我嘴边:宝宝,尝尝。
肉的腥气糊在鼻尖,我被迫张开嘴。
那味道滑进喉咙时,胃里像被塞进块烧红的铁。
兰薇薇笑得更欢了:好吃吗这肉可是妹妹你养的那条导盲犬,叫琭琭是吧
我猛地站起来,踉跄着冲到水槽边,弯腰干呕。
琭琭是傅辰易当年亲自找的导盲犬。
最温顺的拉布拉多。
当我的眼睛当了七年,地位如同家人般。
没有他的允许,兰薇薇又怎能把琭琭端上桌
傅辰易跟过来,伸手拍我的背。
我厌恶地想推开他,可下一秒眼前发黑,直直倒了下去。
醒来时已在医院。
我攥着床单,声音发哑:琭琭……为什么
傅辰易坐在床边,替我掖了掖被角:宝宝,继承人的位置需要兰家的助力。
我看着天花板,不发一言。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话音一转:宝宝,你怀孕了。
我猛地望向他,他的眼神晦暗:打掉吧。
我摇摇头,第一次拒绝他。
他从不爱做措施,为此我怀孕七次。
但只因他说不想孩子生下来像他一样进不了傅家族谱,我便流掉七次。
医生曾说我的子宫壁薄弱,再打,就做不了妈妈了。
他沉默了会儿,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脸:好,那就生下来。
我松了口气,侧身躺下。
夜里,他端来杯热牛奶:孕妇要补营养。
我没多想,一口气喝完。
再次醒来时,小腹像被刀割一样疼,我伸手摸下去,那里空得发慌。
傅辰易站在床边,手里端着碗粥。
我抓起碗,狠狠砸过去,滚烫的粥溅在他手背上,红了一大片。
他没躲,只是看着我,声音很轻:宝宝,解气了吗
我别过脸,眼泪砸在枕头上。
他弯腰捡起瓷片,让我好好休息,临走前只说一周后给我准备了惊喜。
也好,趁这一次说清。
我把他这些年资助我的钱存进了卡里。
还给他,我们便两不相欠。
一周后,我按照他给的地址走到一扇门前。
身后突然传来兰薇薇的声音:
苏晚晴,你还不知道,你的眼睛是他为了我毁掉的吧
4
我猛地回头,死死盯着她。
他养你只是因为你的眼睛像我,可我不喜欢有人跟我一样,那只能委屈你咯。
当初我通过飞行员的考试,即将入职,兴奋地与傅辰易分享。
可没料到不过一周,我便意外出了车祸。
双眼失明,与梦想失之交臂。
我在脑中一遍遍的幻想,穿制服执飞的模样。
抚摸那套飞行服一遍又一遍。
你送医那天,其实能治,就是拖了太久,耽误最佳时间。
那天车祸,傅辰易就在我身边。
我担心他,可我双眼流血看不见,喊了很久摸了很久,得不到回应。
她往前挪了半步,语气里带着恶意:
你真以为肚子里的是傅辰易的
每次拍卖会结束,那些举牌最高的,哪个没碰过你这孩子,指不定是谁的种。
我只以为是手和口……
我踉跄着冲进房间,还未开口,礼炮炸开,玫瑰花瓣落了满地。
傅辰易单膝跪地,举着钻戒望着我:
宝宝,之前求婚太草率,今天我想给你补个正式的,嫁给我好吗
他同我求婚过,只是某次拍卖会回家随口的一句。
可我看不见,也就不需要郑重的仪式。
可这样的场景,我描摹无数次,此刻只剩冰冷。
我低头道: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我绝不同意!
他攥紧我的手腕,俯身狠吻下来,牙齿撕咬着嘴唇,血腥味漫开。
这辈子你别想离开!更何况谁能像我这样容你所有过去
你和兰薇薇两情相悦,为何不让我离开
我挣扎着,却被他死死禁锢住。
她只是兰家筹码,她答应,结婚那天只要最后录一次视频,兰家就会支持我。等我坐稳位置,病好了,就只剩我们。
就快了,宝宝。
他抵着我的额头,低下姿态哄我。
我起身想走,却被拉回锁在房间,门外保镖为难:
傅先生说,结婚那天才能放您出去。
此刻,电视里正播傅兰联姻的新闻,全城都在议论。
往后的一周,他每晚都吻我额头道晚安。
第七晚,我睁眼。
我想通了,结婚当晚的事,我答应。
他狂喜,让奢侈品负责人推来所有新款高定,任我挑选。
结婚当天,我穿上他备好的礼服,站在中间。
兰薇薇带着她的跟班,讥讽我:
孤儿也想变凤凰当我的替身七年,现下我的眼睛治好回来,你也该滚了!
众人巴结她,指责我公然当小三,婚礼当天还敢闹事。
兰家二股东站出来宣布:
感谢大家今天的到来,今天是薇薇跟辰易的婚礼,闲杂人尽快赶出去。
但话音刚落,另一个更具威严的声音响起:
这里,可轮不到你说了算!
兰薇薇笑着迎上去,亲昵地挽着那人的臂膀。
爸爸,薇薇还以为你在国外赶不回来参加婚礼,便想着让干爹主持。
兰董事长不着痕迹地松开她的手,在傅家长子傅砚舟的搀扶下走到眼前。
今天,借着养女薇薇和傅家小儿的婚礼,我要同时宣布两件喜事
第一,我失散多年的女儿已经找回,就是她。
第二,她将与傅家长子在今天完婚。
众人的目光随着兰董事长望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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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兰董事长的话刚落,宴会厅里瞬间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傅辰易猛地转头,西装领口被急促的呼吸扯得变了形,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几步跨到我面前,双手攥住我的肩膀,指节捏得发白。
不可能!苏晚晴,你说,你绝不可能嫁给别人!
他很少叫会这么直呼我的名字。
这一次,向来隐忍的那个傅家小少爷终于摘下了他的面具。
我抬手,指尖抵在他手腕上,用力推开。
动作很轻,却带着再清楚不过的界限。
面向他时,傅砚舟的手正等在身侧,我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
我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愿意。
傅辰易的瞳孔猛地收缩,喉结滚了滚:
晚晴,你在骗我,我不信。
明明昨晚,你还答应我……明明之前你从来没有……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要说我从来没有拒绝过他,说我那么爱他,怎么会离开他。
我抬眼,直视他震惊的目光:
在拍卖会上撞见那些龌龊的那一刻,我就没想过再回头。
他的呼吸骤然停住,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眼里先是茫然,随即漫上一层猩红。
此刻,他终于明白。
那个被他捏在掌心七年的孤儿,那个他以为离了他就活不了的人。
不仅成了兰家真千金,还要嫁给他厌恶的哥哥傅砚舟。
而他,之前为了攀附兰家,听兰薇薇的话一次次伤害我,甚至默许她杀了琭琭。
全都是因为他以为兰薇薇是兰家唯一的小姐。
现在想来,那些算计有多可笑
傅砚舟揽住我的肩,看向傅辰易的眼神带着惯有的疏离。
弟弟,你的未婚妻是兰薇薇,在那等着你呢。
别认错人。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着不远处的兰薇薇。
你算什么东西!
傅辰易的怒火彻底炸开。
积压的震惊,不甘与羞辱全涌了上来,挥拳就往傅砚舟脸上砸。
他最恨这个比他出生早五天的哥哥傅砚舟。
这个傅家原配的儿子。
这个他母亲费尽心机才压下去的长子。
现在居然要娶走他的人
傅砚舟早有准备,抬手精准扣住他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他推开。
傅辰易踉跄着后退两步,站稳后看向我的目光又疼又烈。
宝宝,你只是在生气对不对我可以解释,那些事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打断他,视线掠过他泛红的眼眶,没有半分动摇。
此刻,宴会厅的水晶灯亮得刺眼。
兰薇薇突然尖叫起来,脸色惨白如纸,冲兰董跑过去。
爸!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是养女她才是你女儿这不可能!
兰股东急忙上前拉住她,看向兰董的眼神带着急色。
大哥,你是不是搞错了薇薇从小在你身边长大,怎么会……
兰董事长没看他,只朝我伸出手,声音沉稳:孩子,过来。
傅辰易还在嘶吼,声音混在兰薇薇的哭喊里,乱成一团。
但我没回头,挽紧傅砚舟的手臂,一步步走向台前。
6
傅砚舟是傅家原配夫人的儿子。
他还小的时候,傅夫人得知她青梅竹马的丈夫竟有外遇,在她孕期。
郁郁寡欢许久,死前压着傅父允诺,不可动摇傅砚舟继承人的位置
傅夫人死后,傅砚舟回到外家。
而我的福利院就在那片老街区的巷尾。
傅夫人的离世让他性子变得孤僻,总被附近的孩子欺负。
每次都是我拿着捡来的树枝冲上去,把他护在身后。
他被推倒在泥里,膝盖渗着血,却盯着我手里半块没吃完的馒头。
我分了他一半,他嚼着馒头。
知道我是没人要被放在福利院的孩子后,他说等他长大了,带我回家。
后来他被接回傅家,我们断了联系。
再见面已是多年后,在傅家的宴会上。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角落。
而我挽着傅辰易的手臂,刚被他从福利院接出来不久。
他一眼就认出了我。
宴会后拦住我,语气沉得发闷:傅辰易不是良人。
那时我正沉溺在傅辰易编织的温柔里,摇摇头说:他对我很好。
他沉默了很久,只说:想明白了,随时找我。
这承诺,我记了七年。
终于在拍卖会那刻起,彻底醒了。
那天,是我被傅辰易锁在酒店房间的第七天,门被轻轻推开。
进来的不是傅辰易,是傅砚舟。
门口堵着不让我出去的保镖换了人,是他的人。
时隔多年,傅砚舟站在我面前。
晚晴,我按照你说的在福利院找到了你小时候的信物,确认了你的父亲。
是平城首富,兰家兰董。
明天,他会宣布这件事,还有……。
他顿了顿,看向我。
希望你能嫁给我。
这将会是给我那弟弟最沉重的打击,我想,你也很想看到他崩溃的模样。
我愣住。
他又说:当然,如果你不愿意也无妨。
我想起巷子里的树枝,半块馒头,还有那句带你回家。
我点头:好。
那时傅砚舟的肩膀明显松了,眼底漾开点微不可察的笑意。
如今兰董握着我的手,郑重地放到傅砚舟掌心。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稳得让人安心。
砚舟,晚晴我就交给你了,这些年她受了太多苦,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往后,务必对她好。
傅砚舟握紧我的手,颔首道:您放心,我会的。
兰董事长又转向我,眼里的红血丝还没褪,语气却软下来。
孩子,要是他敢欺负你,兰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想做什么,爸爸都支持你。
我望着他鬓角的白发,鼻尖一酸,轻轻应下。
仪式简单却郑重。
隔绝了傅辰易的嘶吼,兰薇薇的哭闹,
傅砚舟护着我,一步步走到司仪前。
庄重的许下,无论生老病死也不离不弃的誓言。
婚礼后第三天,我搬进兰家老宅。
第二天就被安排进了兰氏。
随行的还有傅砚舟。
在爸爸的示意下,他带我熟悉各部门架构,把历年财报摊在会议桌上。
先从基础看起,不懂的随时问我。
我盯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指尖划过航空事业部的字样时,他忽然说:
兰氏去年参股了一家航空科技公司。
我抬眼,撞进他了然的目光里。
心里那点关于飞行梦的褶皱,似乎被轻轻抚平了些。
同一时间,兰薇薇正坐在会所的卡座里,指尖把手机屏幕按得发烫。
对面的小姐妹语气里带着探究。
薇薇,你真的是养女啊
那兰家还会给你零花钱吗我听说苏晚晴可都进公司了!
傅少那边怎么说苏晚晴不是被傅少当你替身吗
那苏晚晴……
兰薇薇把红酒杯重重顿在桌上,酒液溅出来。
闭嘴!
我是兰家养大的,兰家的东西,凭什么让她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占了去
她越想越气,掏出手机给相熟的营销号转账。
把这个发出去,标题就写‘真千金昔日爆料,多年献身只为刺激’。
还有,‘真千金为爱做小三,如今又能勾引傅家长子多久’
她发去拍卖会上播放的那些私密片段。
7
舆论像野草一样疯长。
苏晚晴小三兰家小姐万人骑的词条冲上热搜。
公司楼下瞬间围满了记者。
傅砚舟把我护在身后,对助理吩咐:查源头,发律师函。
我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内心温暖不已。
而傅辰易,正坐在别墅的沙发上,手机屏幕亮得刺眼。
他指尖反复划过热搜,苏晚晴小三兰家小姐万人骑几个字刺得他眼疼,指腹磨得发红。
呼吸发沉,喉结滚了滚,胸口闷得发紧。
但想到婚礼那会女主的冷漠,他又嗤笑一声,把手机扔到一边。
没两秒又捞回来,屏幕按得发亮。
傅辰易深吸口气,敲下消息:别闹了,谣言我会解释,说你不是小三。
想了想,删了重写:看到回我,破事我帮你解决,别犟了。
按发送键时,他几乎立刻解锁,盯着已送达。
一分钟,五分钟,半小时……
闹脾气,肯定是闹脾气。
过去七年,每次闹别扭,都是她低头。
她那么依赖他。
从福利院出来时连刀叉都握不稳,是他教的。
第一次晚宴被嘲笑,是他护着。
眼盲那几年,喝水都要他递……
她怎么可能真走
现在这次不过是气他没给台阶,气从前的事。
等她在兰家待得不自在,自然会像从前一样,红着眼圈来找他。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说辞。
等她回来,就替她解决这些麻烦她,让她知道谁才是真心对她。
窗外树影晃了晃,像她从前在树下等他的模样,只是此刻树下空着。他翻聊天记录,几十页都是他的指令和她的嗯,最后一条停在婚礼前:早点睡,别出岔子,她回了个嗯。
手机暗下去,映出他紧绷的下颌。他捏紧手机,指节泛白,把那点慌强行压下去。
她会回的。
就像过去七年每一次一样。
可直到深夜,手机始终安静,再没亮起过。
傅辰易端起茶杯,眼底漫上笃定。
她总会回来的。
他不知道,此刻的我,正跟着傅砚舟走进会议室。
与傅砚舟商议着未来兰氏集团和傅氏集团要开展的业务。
看到他频繁跳动的消息,我停下讲述。
傅砚舟转头看向我,关切道: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点进傅辰易的消息主页,拉黑删除一条龙。
舆论发酵的第三天。
傅砚舟把一叠文件推到我面前。
纸上是兰薇薇与营销号的转账记录。
聊天记录里赫然躺着把苏晚晴往死里黑造她私生活混乱的谣等字眼。
他抬眼问我,指尖在文件边缘轻敲:够了吗
我盯着那些字,喉间发紧:够了。
当天下午,兰氏集团官微发布长文,附上调取的监控录像与转账凭证。
视频里,兰薇薇在会所卡座里指使营销号造谣。
录音里她的声音尖利:我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舆论瞬间反转。
兰薇薇恶意造谣的词条盖过之前的污名,评论区里满是对她的斥责。
那些前几天围堵我的记者,转而蹲守在兰薇薇,追问她为何鸠占鹊巢还倒打一耙。
兰薇薇躲在房里不敢出门。
兰股东却还在替她奔走,甚至找到兰董。
大哥,薇薇年纪小不懂事,但她毕竟是你养大的孩子啊,叫你爸爸二十多年,你当初不也是把她当自己女儿养……
话没说完,就被兰董事长扔过来的档案砸中脸。
8
档案袋里掉出的,是二十多年前的医院记录与一份旧证词。
当年的护士证实,兰股东曾买通护工,将刚出生的我从育婴室抱走,扔进了偏远山区的福利院。
兰董事长的声音冷得像冰:
为了让你女儿占我女儿的位置,你竟能做出这种事。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兰家人,兰氏股份全部收回,警察已经在门外候着。
兰股东瘫在地上,面如死灰。
兰薇薇被管家请出兰家老宅时,只带了个随身包。
她站在门口,看着我和傅砚舟从车里下来,突然发疯似的冲过来。
苏晚晴!是你害我!你这个小偷!
傅砚舟侧身将我护在身后,眼神冷冽:兰家的东西,本就该还给她。
兰薇薇的指甲抠进掌心。
最终被赶来的保安架走,嘴里还在嘶吼: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心里没有快意,只有一片空茫。
傅砚舟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肘:进去吧,董事会还在等你。
走进兰氏大楼时,员工们的目光里再无鄙夷,只剩敬畏。
傅砚舟陪我坐在会议室主位,听各部门汇报工作。
他偶尔侧头低声提醒我注意事项。
气息落在耳畔,温和得像春日风。
……
而傅辰易,是在发了无数消息仍被提示对方未接收后,才反应过来他被拉黑了。
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在沙发上。
别墅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的钟在滴答作响。
他忽然想起婚礼前一晚,她穿着他送的礼服,安静地坐在床边。
那时他还以为,她永远不会离开。
现在才知晓,那时候她已经对他失望透顶。
第二天一早,他驱车冲到兰氏楼下,疯了似的拦住每一个进出的员工。
苏晚晴呢让她出来见我!
保安想拦他,却被他甩开。
他跌跌撞撞冲进大厅,恰好撞见我和傅砚舟从电梯里出来。
晚晴!
他眼睛通红,几步冲到我面前,攥住我的手腕。
你把我拉黑了为什么那些谣言我已经……
放开她。
傅砚舟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却带着压迫感。
傅辰易没理他,只死死盯着我,眼神里全是慌乱。
你说话啊!是不是还在生气我知道错了,你想怎么样都行,别不理我……
我抽回手,指尖冰凉:傅辰易,兰薇薇都告诉我了。
他的动作猛地僵住。
我一字一顿地说:
车祸是你安排的,失明是你故意耽误治疗,拍卖会是你主导,琭琭是你默许她杀的,这些,你还要解释吗
还是你想说只是为了继承人的身份,为了她兰家小姐的身份才做这些
如果在你心里,这些都比我重要,那你今天来这求我原谅又有何意义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傅辰易,你没有那么爱我。
他的脸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里的慌乱变成恐惧,像个被戳穿谎言的孩子。
我冷眼看着他: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傅砚舟揽住我的肩,带我往会议室走。
经过傅辰易身边时,我听见他喉咙里发出像困兽般的呜咽。
那天下午,兰氏的无数员工瞧见,傅辰易在兰氏楼下站了很久很久,直到暴雨倾盆才失魂落魄离开。
回到家中的傅辰易,望着别墅,到处都是我和他在一起时的回忆。
落地窗外的院子里,我和他一起亲手种下的树,七年的时间已经长高开花。
可是现在没有女主人的精心照顾,花已逐渐掉落。
曾经那个满眼是他的女生,已经彻底离他而去。
9
兰氏集团的季度会议上,我站在投影幕前,指尖划过航空事业部的季度报表。
傅砚舟坐在主位,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抬眼,迎上董事们的目光:下一步,我们计划与傅氏联合推出航空人才培养基金,预算已初步核算,傅总那边……
傅砚舟接过话,语气笃定:傅氏全力配合,资金和场地都已备好。
会议室里响起低低的议论声,夹杂着赞许。
谁也不会想到,半年前那个被舆论裹挟的替身,如今能站在这里,冷静地规划着兰氏的未来。
季度会议结束时,我合上文件夹,指尖在计划书上敲了敲。
傅砚舟坐在旁边,钢笔在笔记本上划下最后一笔。
下周和傅氏对接,细节让助理同步。
会议室的人陆续离开。
傅砚舟抬眼:拍卖会的名单,整理得差不多了。
他翻出了这些年所有参与竞价的名单。
那些西装革履的富商或权贵,表面光鲜,背地里却藏着偷税漏税与权钱交易的黑料。我们花了三个月,一点点拼凑证据链,从匿名账户的转账记录,到他们利用拍卖会所作的非法交易,每一页都浸着陈年的脏水。
傅砚舟将卷宗递给律师时,指尖蹭过我的手背。
最后一份材料齐了,送进去吧。
一周后,警笛声接连划破平城的清晨。
那些曾在拍卖会上举牌的体面人,被带走时,脸上还挂着昨夜宴会上的酒气。
新闻里滚动播放着他们的罪名,民众哗然。
而我站在兰氏顶楼,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心里一片平静。
傅砚舟那边,也终于清算了傅家的烂账。
他母亲的牌位被请回傅家祠堂。
当年逼迫她的小,傅辰易的母亲被剥夺所有权利,赶到了国外。
妈妈,这是你的儿媳,我带她来看你了。
傅砚舟站在祠堂里,对着母亲的牌位深深鞠躬。
我站在他身后,跟着他一起。
我轻声说:都过去了。
他转身,握住我的手:嗯,都过去了。
秋日的航空展上,我望着展区里的飞行服,忽然想起那套被我摸得褪色的旧制服。
傅砚舟不知何时站到我身边,手里拿着一份报名表:
航空学院的复健课程,要不要试试
我接过表,指尖划过学员签名处,笑了。
先学好管理,再学飞行。
兰薇薇被赶出兰家后,日子过得潦倒。
她不甘心,托人给傅辰易带话。
我们合作,我要兰家,你要苏晚晴和傅家,只要你帮我夺回兰家,我就帮你把苏晚晴抢回来,傅氏也会变成你的。
这话传到傅辰易耳朵里时,他正抱着酒瓶,坐在空荡荡的别墅里。
他猛地摔碎酒瓶,玻璃碴溅在手心,却像感觉不到疼。
他嘶吼着,眼里布满血丝:都是她……都是她害我的!
10
三天后,有人在F国贫民窟的黑市上,看到了被打断手脚的兰薇薇。
她蜷缩在肮脏的角落,被当地的醉汉拽着头发,嘴里还在喊着我是兰家小姐。
消息传回平城时,傅辰易仍在买醉。
他听完低笑起来,端起新倒的烈酒,一饮而尽。
喉结滚动时,眼里却没什么快意。
他不是不知道,报复了兰薇薇,压根无法减轻心里的疼。
可不这么做他的心要疼上百倍千倍。
深夜回到别墅,空荡的客厅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总坐在沙发上,对着茶几上那个粘好的陶泥戒指发呆。
那是她眼盲时捏的,歪歪扭扭。
他为了不让她认出那些人不是他,仿制了一个又一个,像破烂一般。
如今却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念想。
有时醉得厉害,他会对着空气说话,说宝宝,我错了,说回来好不好。
直到天亮,才被窗外的鸟鸣惊醒,发现满室寂静,只有他一个人。
他开始像个游魂。
在兰氏楼下站到日暮,在傅家老宅的墙外徘徊。
甚至在航空展的入口蹲了整整一天。
远远看见我和傅砚舟并肩走过,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从容笑意。
他就缩在阴影里,指甲掐进掌心,直到渗出血来也没知觉。
傅辰易的结局,来得猝不及防。
他抱着半瓶威士忌,从酒吧踉跄着出来。
脑子里混混沌沌,只反复念着孤儿院……去孤儿院等她……
七年前,他就是在那里捡到她的。
那时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裙子,站在槐树下,怯生生地看着他,像只受惊的小鹿。
他说跟他走,她就真的跟了。
一跟就是七年。
路口的红灯亮着,他却没看见。
货车的远光灯刺破雨幕时,他晃了晃,突然笑了。
眼里映着车灯的光,像看到了什么幻影。
晚晴……下辈子……换我……
他喃喃着,声音被风吹得散。
刺耳的刹车声后,世界归于寂静。
消息传来时,我正在和傅砚舟核对基金的最后方案。
傅砚舟看了眼手机,沉默片刻后告诉我傅辰易没了。
我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墨水在纸上晕开一小团。
窗外的雨敲打着玻璃,像极了当年失明后,我听了七年的雨声。
我说:知道了。
没有恨,也没有怜悯。
只是觉得,那个纠缠了我七年的影子,终于彻底消失了。
结婚周年那天,傅砚舟带我回了兰家老宅。
他牵着我走到后院的停机坪,那里停着一架银灰色的私人飞机。
他说:想飞的话,我陪你。
我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里:好。
晚风拂过,卷起几片桂花,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
过往的泥泞与黑暗,终于被月光和花香,彻底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