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特等功之怒
>校霸把妹妹堵在放学路上:你爸的烈士抚恤金不想要了
>包厢里油腻的手撕扯她校服时,我正跪在军区大门前。
>膝盖下压着染血的特等功证书,掌心摊开妹妹的学生证。
>哨兵用枪指着我吼:扰乱秩序者毙了!
>电动门突然洞开,司令员踉跄冲出来。
>他看清证书编号后脸色煞白,一脚踹翻校霸父亲:你儿子逼特等功臣的妹妹陪酒
>第二天,全市权贵收到红头文件:
>即日起查封涉事家族全部资产。
---
2
雨夜惊魂
雨水,冰冷地鞭打着城市。路灯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投下破碎的光晕,像一滩滩融化了的、带着寒意的琥珀。林小雨背着书包,独自走在放学后空寂的巷子里。水珠顺着她额前的刘海滑落,流进脖颈,激得她打了个寒噤。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旧帆布书包,仿佛那是唯一能抵御这寒夜的盾牌。书包里,硬质的边角硌着她的手臂——那是她父亲唯一的遗物,一个深蓝色、印着庄严国徽的烈士证塑料封套。
巷口幽深的阴影里,几点猩红的烟头突兀地亮起,如同黑暗中窥伺的兽眼。林小雨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一股寒气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比这冰冷的雨水更刺骨。
几个穿着同样校服、却流里流气的男生懒洋洋地晃了出来,像几堵墙,严严实实地堵住了巷口唯一的光源。为首的是王浩,他校服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价格不菲的潮牌T恤,嘴里叼着的烟卷随着他咀嚼口香糖的动作上下晃动。他那双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令人作呕的兴味。
哟,这不是我们林大烈士的宝贝闺女吗王浩拖长了调子,声音在潮湿的雨巷里显得格外黏腻,放学路上一个人多不安全啊。他往前踱了两步,皮鞋踩在水洼里,溅起浑浊的水花。
林小雨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抠进书包粗糙的布料里。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迎向那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王浩,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王浩夸张地摊开手,脸上堆起假笑,关心同学呗!看你天天清汤寡水的,多没劲。他凑得更近,带着烟味和廉价香水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熏得林小雨一阵反胃。城西新开了个场子,‘皇朝KTV’,听说过没今晚哥几个请客,带你见见世面,开开荤!
我不去!林小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尖锐,我要回家!
回家王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配合地发出哄笑。笑声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显得格外刺耳。王浩脸上的假笑瞬间敛去,眼神变得阴鸷而危险,像淬了毒的刀子。他猛地向前一步,巨大的阴影完全将林小雨瘦小的身躯笼罩。
林小雨,他压低了声音,每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林小雨的耳膜和心脏,你爸死了,拿命换的那点抚恤金,捏在谁手里嗯他伸出手指,带着恶意的力量,狠狠戳在林小雨单薄的肩膀上,戳得她一个趔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砖墙上,书包里的烈士证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你那个瘸腿哥哥,能保得住吗信不信我一句话,明天那点钱就能变成废纸你们兄妹俩,就等着睡大街喝西北风吧!
抚恤金!这三个字像一道炸雷在林小雨脑中轰鸣。那是她和哥哥林战仅有的、赖以生存的微薄保障!是爸爸用生命换来的最后一点念想!她所有的勇气,所有试图挺直的脊梁,都在王浩这赤裸裸的威胁下瞬间崩塌瓦解。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感从脚底蔓延上来,瞬间冻僵了她的四肢百骸。她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雨水混合着屈辱的泪水,无声地滑过她惨白的脸颊。
王浩满意地看着她瞬间崩溃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得意的弧度。他朝身后使了个眼色。两个高大的跟班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像两把冰冷的铁钳,毫不客气地架住了林小雨纤细的胳膊。她徒劳地挣扎了一下,瘦弱的身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王浩拍拍她的脸颊,力道不轻,带着侮辱的意味,放心,就唱唱歌,喝喝酒,伺候好里面的几位爷,少不了你的‘好处’。他特意加重了好处两个字,语气里的肮脏意图昭然若揭。
林小雨被粗暴地拖拽着,双脚几乎离地。她最后看到的,是巷口外那片被霓虹灯污染成诡异紫色的、绝望的夜空。巷子深处的黑暗,如同怪兽的巨口,瞬间将她单薄的身影吞噬。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打在空寂的巷口,冲刷着地上凌乱的脚印,仿佛要将方才发生的一切罪恶都洗刷干净,却只留下更深的、无声的冰冷。
---
3
皇朝的黑暗
皇朝KTV的帝王包厢,厚重的隔音门也无法完全阻隔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浪和歇斯底里的嘶吼。门开合的瞬间,浓烈得令人窒息的烟酒气、劣质香水味和某种食物腐败的甜腻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浑浊的热浪,猛地扑了出来。
林小雨被那两个跟班粗暴地推进门内。巨大的声浪和刺眼的旋转彩灯让她瞬间眩晕。包厢里光线昏暗迷离,巨大的屏幕闪烁着暧昧不明的MV画面。真皮沙发上歪歪扭扭地坐着几个男人,大多已喝得面红耳赤,眼神浑浊不清。桌上堆满了空酒瓶、果盘残渣和狼藉的烟灰。
王少!人带来了!一个跟班邀功似的大声喊道。
沙发上,一个腆着啤酒肚、头发稀疏油亮的中年男人闻声抬起头,正是王浩的父亲王振海。他醉眼惺忪地眯着眼,目光像黏腻的爬虫一样,上上下下地扫视着门口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女孩。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含糊不清地笑道:嗯这就是…老王家的那个烈士遗孤啧,老王那倔驴,生个闺女倒是…倒是水灵!
王浩得意地一屁股坐在他父亲身边,翘起二郎腿,拿起一瓶刚开的洋酒,倒了大半杯,塞到林小雨冰冷僵硬的手里。琥珀色的液体在迷幻的灯光下晃荡着危险的光泽。愣着干什么敬酒啊!先敬我爸,再敬几位叔叔伯伯!他的声音在嘈杂的音乐中拔得很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小雨的手抖得厉害,冰冷的酒杯几乎要从她无力的指间滑落。她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又看看沙发上那些油腻而充满侵略性的面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才勉强压住那股呕吐的冲动。她僵在原地,像一尊被冰封的雕塑。
妈的,给脸不要脸!王浩见林小雨毫无反应,耐心耗尽,猛地站起来,一把夺过酒杯,粗暴地捏住她的下巴,就要往她嘴里灌。喝!
不…不要!林小雨爆发出凄厉的尖叫,猛地偏头挣扎。冰凉的酒液泼洒出来,浇了她半脸半身,也溅到了王浩昂贵的裤子上。
操!王浩被彻底激怒了,眼中戾气暴涌。小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丢开酒杯,双手抓住林小雨校服外套的领口,猛地向两边撕扯!哧啦一声刺耳的裂帛声,在震耳的音乐背景中依然清晰得令人心颤!
单薄的外套被撕裂开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同样洗得发白、印着校徽的旧T恤。林小雨只觉得胸口一凉,巨大的羞辱感如同岩浆般瞬间冲垮了她最后的防线。她双手死死护住胸前被撕裂的衣襟,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被剥光了壳、暴露在寒风中的小兽,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
沙发上的男人们发出一阵哄笑和口哨声。王振海醉醺醺地拍着大腿,含糊地嚷着:哈哈…有脾气!够劲!这才像老王的种嘛!接着喝!今晚不喝趴下,别想走出这个门!
王浩狞笑着,再次逼近。林小雨绝望地闭上眼睛,泪水汹涌而出。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屈辱深渊里,她护在胸前的手,隔着薄薄的T恤布料,死死地攥住了书包带子。书包的夹层里,除了那本冰冷的烈士证,还有一个更微小的、硬硬的矩形物体——那是她昨天悄悄放进去的、哥哥淘汰下来的旧手机。她记得,哥哥教过她怎么在紧急情况下,按下那个红色的录音键……
data-fanqie-type=pay_tag>
包厢的门被粗暴地关上,再次隔绝了那令人作呕的一切。林小雨的呜咽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喧嚣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冰冷地包裹着她。而门外走廊的尽头,冰冷的监视器红灯,无声地闪烁着。
---
4
军区大门的决断
军区大院那扇巨大的、象征着铁律与威严的电动伸缩门,在深沉的夜幕下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钢铁壁垒。门顶,巨大的八一军徽在探照灯强烈的光束下闪耀着冰冷而肃穆的光芒,像一只永不阖上的、审视着一切的眼睛。密集的雨点砸在光滑的不锈钢门体上,发出连绵不绝的噼啪声响,又汇成浑浊的水流,沿着冰冷的金属表面蜿蜒淌下。
哨兵岗亭里,两个荷枪实弹的战士身姿笔挺,如同两尊沉默的铁铸雕像。雨水顺着他们深绿色的雨披帽檐不断滴落,打湿了肩章,但他们锐利的目光穿透雨幕,牢牢锁定着门外那个突兀闯入的身影。
林战就跪在那里。
滂沱大雨早已将他浑身浇透。单薄的迷彩作训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却异常挺拔的轮廓。雨水顺着他短硬的发茬、深刻的眉眼、刚毅的下颌线不断流淌。他跪得笔直,仿佛一根深深钉入地面的钢钎,任风雨如何肆虐,都无法撼动分毫。
冰冷的雨水浸透了他迷彩裤的膝盖部分,渗入布料下的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更深的痛楚则来自右腿。那条腿包裹在湿透的裤管里,里面是冰冷的金属支架——那是战场留给他的永恒印记。此刻,每一次细小的挪动,都牵扯着旧伤深处撕裂般的剧痛。但他仿佛完全感觉不到,所有的意志力都凝聚在支撑身体的左腿上,和那双紧紧按在冰冷湿滑地面上的手上。
他的膝盖下,压着一份文件。塑料封套在雨水的浸泡下微微鼓起,却依旧被压得平整。封套正面,特等功证书几个烫金大字,在哨亭探照灯的光束下,艰难地反射出一点微弱却不容忽视的金芒。证书的右下角,被雨水浸泡开一小片暗红的痕迹,那是不久前他匆忙行动时,掌心一道崩裂的旧伤口渗出的血,此刻正一点点晕染开来,像一朵在雨水中绝望绽放的暗色花朵。
他的左手,则死死地按在另一件东西上——那是妹妹林小雨的学生证。小小的卡片,同样被雨水打得透湿。照片上,小雨笑得有些腼腆,眼神干净得像一汪清泉。此刻,这张小小的卡片,承载着他全部的希望和濒临崩溃的绝望。
时间在冰冷的雨水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林战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右腿旧伤处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反复穿刺。每一次心脏的搏动,都伴随着对小雨处境的疯狂想象,那想象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神经。他死死咬住牙关,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才勉强将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嘶吼压下去。
岗亭的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一个肩章上缀着上士军衔的哨兵班长,披着雨衣,脸色铁青地大步走了出来,靴子踏在积水的地面上,溅起浑浊的水花。他停在林战面前一米开外,雨水顺着他帽檐流下,在他严厉的脸上冲刷出冷硬的线条。
同志!最后警告一次!班长的声音穿透雨幕,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这里是军事重地!立刻离开!否则,按扰乱军事管理秩序处理!后果你承担不起!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枪套的搭扣上,动作带着强烈的威慑意味。
林战猛地抬起头。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却冲刷不掉他眼中那如同濒死野兽般的赤红血丝。那目光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和刻骨的绝望,让见惯了风浪的哨兵班长心头也猛地一凛。
我妹妹…林小雨…林战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撕裂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被…王浩…逼去‘皇朝KTV’…陪酒!救她…求你们…救她!他一边嘶吼,一边猛地将按着学生证的手抬起,高高举起,将妹妹那张被雨水模糊了笑容的照片,竭力地、近乎绝望地伸向哨兵班长,伸向那冰冷的、紧闭的电动大门。
王浩班长眉头紧锁,这个名字似乎触动了他某根神经,但他脸上的厉色丝毫未减。我不管什么王浩李浩!你的行为已经严重违规!再不离开,我就执行纪律了!他的手,猛地握住了腰间手枪的枪柄,冰冷的金属在雨水中反射出寒光。他身后的哨兵,也哗啦一声,整齐地拉开了枪栓!黑洞洞的枪口,在雨幕中散发着致命的压迫感,齐刷刷地对准了雨中那个跪着的、颤抖的身影。
冰冷的枪口,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哨兵班长那张在雨幕中模糊却无比严厉的脸……这一切都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战。右腿的旧伤处,那早已麻木的剧痛,此刻如同苏醒的火山岩浆,轰然爆发,顺着骨骼筋脉猛烈地向上灼烧,几乎要将他残存的意志彻底焚毁。他身体晃了一下,左膝再也无法支撑,重重地砸在冰冷湿滑的积水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救…救她…他喉咙里挤出最后两个破碎的音节,如同濒死野兽的呜咽。意识在剧痛和绝望的双重夹击下,开始模糊涣散。眼前那巨大的八一军徽,那冰冷的枪口,都开始旋转、扭曲、变形……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临界点——
嗡——嗡——嗡——
一阵低沉而急促的蜂鸣声,极其突兀地撕裂了雨夜的死寂!那声音并非来自哨兵岗亭,而是来自那扇巨大、冰冷、象征着不可逾越的钢铁壁垒——军区大院的电动伸缩门!
紧闭的厚重门体,竟在没有任何车辆通行指令的情况下,猛地向内收缩!沉重的合金构件摩擦着轨道,发出巨大的、令人牙酸的金属轰鸣!门顶耀眼的警示红灯疯狂旋转闪烁,将密集的雨丝和哨兵们骤然惊愕的脸庞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不祥的红色!
怎么回事!哨兵班长猛地扭头看向控制室方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超越职责范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握枪的手僵在半空。
门,还在加速敞开!
一道刺目的白光猛地从洞开的大门深处投射出来,如同审判之剑劈开雨幕!强光中,一个身影几乎是踉跄着冲了出来!深绿色的将官常服被雨水瞬间打湿,肩章上两颗将星在探照灯和门内强光的双重照射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是司令员!赵振国!
他显然来得极其匆忙,连雨具都顾不上拿,平日里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被雨水和狂风吹得凌乱不堪。那张一向沉稳如磐石的脸上,此刻却布满了惊骇欲绝的震怒!他完全无视了门口剑拔弩张的哨兵,也无视了倾盆的大雨,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瞬间就死死地钉在了跪在泥泞中的林战身上,钉在了林战膝盖下,那张被雨水浸泡、被暗红血迹晕染开的特等功证书上!
赵振国几乎是扑过去的!他冲到林战面前,高大的身躯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摇晃。他完全无视地上的泥水,猛地单膝跪下,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声!那双布满老茧、指挥过千军万马的手,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伸向那份证书。
他一把抓起那沉重的塑料封套,急切地翻开。冰冷湿滑的证书内页上,林战的名字和所属部队番号清晰可见。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死死聚焦在证书右上角那个不起眼的、用特殊油墨打印的黑色编号上——【CN-X-0729】。
在看到那个编号的瞬间,赵振国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得像一张被揉皱了的纸!他捏着证书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咯咯作响。那双饱经风霜、洞悉世事的眼睛里,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难以置信和滔天的怒火!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向旁边早已惊呆的王振海!
王振海!!赵振国的咆哮声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盖过了所有的雨声和门体运行的噪音,震得整个雨夜都在颤抖!那声音里蕴含的狂怒,足以让最凶悍的野兽都为之胆寒!
你!你那个混账儿子!赵振国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因狂怒而微微前倾,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王振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冰碴,带着血腥味:他!他竟敢!逼着特等功臣的妹妹去陪酒!
话音未落,这位身居高位的司令员,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竟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灵魂出窍的举动!
他猛地抬起穿着锃亮军靴的脚,带着全身的重量和无法宣泄的狂怒,用尽毕生的力气,狠狠一脚踹在了王振海那挺着的、象征着养尊处优的啤酒肚上!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
王振海那肥胖的身躯,像一个被巨力抽飞的破麻袋,在泥泞的地面上倒滑出去足足两三米远!昂贵的西装瞬间被肮脏的泥水浸透,沾满了枯叶和碎石。他四仰八叉地瘫倒在冰冷的积水里,捂着剧痛翻搅的腹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痛苦抽气声,脸上混杂着极致的痛苦和彻底懵掉的茫然。刚才那点借酒装疯的嚣张气焰,被这雷霆一脚踹得粉碎,只剩下死鱼般的灰败。
整个军区大门前,死一般寂静!只剩下雨水哗哗冲刷地面的声音,和王振海在泥水中痛苦挣扎的微弱呻吟。所有的哨兵,包括那位班长,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脸色煞白,连呼吸都忘记了。他们握着枪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赵振国踹出那一脚后,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要将这污浊的空气全部吸入肺腑再狠狠吐出。他不再看地上烂泥般的王振海一眼,猛地转过身,动作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带着一种狂暴的力量。
他几步冲到依旧跪在冰冷泥泞中的林战面前。林战的身体在右腿旧伤和情绪的巨大冲击下,早已到了强弩之末,只是靠着最后一点意志力强撑着没有倒下。赵振国蹲下身,动作却带着一种与刚才的暴怒截然不同的、近乎小心翼翼的沉重。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双同样布满老茧、此刻却微微颤抖的手,一把解开了自己身上那件被雨水浸透、肩章上缀着两颗将星的深绿色将官常服外套的纽扣。带着体温的厚重呢子军装,带着军人特有的气息和沉甸甸的份量,被赵振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力度,用力地、紧紧地披在了林战那单薄、湿透、冰冷得如同寒冰的身体上。
那带着一位将军体温的军装落下的瞬间,仿佛有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热流,穿透了林战早已被冻僵的躯壳,直抵心脏深处那块几乎要碎裂的坚冰。他猛地抬起头,雨水冲刷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模糊的水幕,他看到司令员那张因盛怒而扭曲、却写满了痛惜和不容置疑担当的脸。
孩子…赵振国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受伤猛兽的呜咽,带着一种林战从未听过的沙哑和沉重,撑住!天塌下来,老子给你顶着!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锤子砸在铁砧上,铿锵作响。
他猛地回头,对着身后如同泥塑木雕般的哨兵班长,发出了山崩海啸般的咆哮,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雨幕的力量:立刻!马上!给我接警卫营!接作战值班室!一级战备响应!目标:皇朝KTV!把林小雨同志!毫发无损地给我带回来!少一根头发丝,老子扒了你们的皮!快!!!
是!!!哨兵班长如梦初醒,身体绷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应答。那声音带着破音的颤抖,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决绝。他转身,几乎是撞着冲回了岗亭,抓起那部红色的紧急电话,嘶吼着传达命令。
刺耳的警报声,如同被惊醒的巨龙,骤然在军区大院深处凄厉地拉响!瞬间撕裂了沉沉的雨夜!红蓝警灯的光芒穿透雨幕,疯狂闪烁,将整个大门区域映照得如同炼狱!
林战只觉得一股滚烫的液体猛地冲上眼眶,混杂着冰冷的雨水,汹涌而下。他身体里最后支撑的力量仿佛随着这声警报彻底抽空。披着将军的军装,他再也支撑不住,紧绷的意志如同断裂的弓弦,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前栽倒。
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模糊的视野里,只剩下那疯狂旋转的警灯,将冰冷的雨丝染成一片令人心悸的红蓝……
---
5
阳光下的正义
军区总医院的高干病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清冽气息,与窗外投射进来的、雨后初晴的明媚阳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安宁。林战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右腿的伤口已经被重新仔细地处理过,缠上了厚厚的绷带,固定着冰冷的金属支架。麻药的效力尚未完全褪去,残留的钝痛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沉甸甸地压在身体里。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赵振国司令员走了进来,换了一身笔挺的常服,脸上的怒容沉淀下去,但眉宇间那刀劈斧凿般的冷硬线条却更加深刻。他身后跟着一位穿着军装、表情严肃的秘书。
赵振国走到床边,没有寒暄,直接拿起床头柜上一个厚重的牛皮纸文件袋,递到林战面前。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军人特有的直接。
看看这个。他的声音低沉,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战支撑着坐起一些,接过文件袋。指尖触碰到那厚实的纸张,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传来。他抽出里面的文件。
最上面是一份红头文件,鲜红的抬头如同凝固的血。标题触目惊心:《关于对王氏集团及其关联企业实施全面资产查封及责任人立案审查的紧急通知》。文件措辞冰冷、严厉,列举的罪名一条条,清晰而致命:巨额行贿、偷逃税款、非法经营、涉嫌危害国家安全……末尾,盖着数个林战只在新闻里见过的、象征着最高权力和铁腕的鲜红印章。落款日期,赫然是今天!
文件的后面,还附着一份内部情况通报的复印件。上面清晰地记录了皇朝KTV事件的全部经过:王浩及其同伙的暴力胁迫、包厢内的监控录像(虽然关键部分被提前破坏,但前期的拉扯和林小雨被推进去的画面清晰可见)、林小雨书包里那支意外开启录音功能的旧手机所录下的、王浩威胁抚恤金和王振海等人污言秽语的铁证……通报的结论部分,措辞严厉地指出,王振海利用其特殊身份及影响力,为其子的恶性犯罪提供庇护,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为严重。
王浩,还有那几个动手的,已经刑拘。涉嫌强奸未遂、非法拘禁、威胁恐吓,数罪并罚,一个都跑不了。赵振国的声音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王振海,停职,双规。他屁股底下的那些烂账,够他把牢底坐穿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战依旧苍白的脸,语气稍稍放缓,你妹妹,小雨同志,受了惊吓,但身体没有大碍。我让人送她去军休所你爷爷奶奶那儿了,有最好的心理医生陪着,很安全。
林战的手指死死捏着那几张薄薄却重如千钧的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纸张在他手中微微颤抖。他看着那全面资产查封几个冰冷的大字,看着通报上王浩等人名字后面刺眼的刑拘,看着王振海名字后面更令人心悸的双规……一股滚烫的洪流猛地冲上他的喉咙,堵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猛地低下头,将额头抵在那些文件上,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起来,滚烫的液体大颗大颗地砸落在洁白的纸页上,晕开深色的痕迹。那不是悲伤,是积压了太久太久的愤怒、屈辱、恐惧,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混合着一种近乎虚脱的、沉重的释然。
病房里陷入一片寂静,只有林战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声,以及窗外鸟儿清脆的鸣叫。
许久,林战才抬起头,胡乱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眼睛红肿,但眼神里那种被绝望和恐惧压垮的阴霾,似乎被这迟来的阳光冲淡了一些。他看向赵振国,声音嘶哑:首长…谢谢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为这最朴素的三个字。
赵振国摆了摆手,脸上没有任何居功的表情,反而带着一种更深沉的凝重。谢什么是我们该谢你父亲,谢你!是你们用血和命,守住了我们这些人还能穿着这身军装站直的脊梁!他锐利的目光直视着林战,伤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骨头没事,旧伤崩裂,养一阵就好。林战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份力量。
那就好。赵振国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切,小雨…以后有什么打算读书是大事,不能耽误。抚恤金,我让专人盯着,以后按月直接打到你们账上,一分钱都别想再有人动歪心思!学费、生活费,军区管了!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秘书,秘书立刻会意地点点头。
首长,我…林战刚想开口。
别废话!赵振国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这是命令!你和小雨,是烈士的根!你们活得好,站得直,我们这些穿着军装的,心里才踏实!才对得起你爹,对得起那本证书!他指了指放在床头柜上,那本已经用干毛巾仔细擦拭过、却依旧残留着水渍和淡淡血痕的特等功证书。
林战张了张嘴,看着司令员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深沉的痛惜,所有推辞的话都咽了回去。他只能重重地点头,喉咙再次哽住。
就在这时,病房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秘书走过去开门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异样,转身低声对赵振国说:司令员,外面…是市一中的校长,还有小雨那个班的班主任…带着不少学生代表…说要看看林战同志和小雨…不过小雨同志还在军休所…
赵振国眉头微蹙,随即看向林战,征询他的意见。
林战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点了点头。
门被完全打开。
门外走廊上,黑压压地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头发花白的校长和一脸关切的班主任。他们身后,是几十个穿着市一中校服的学生。没有喧哗,没有拥挤,所有人都安静地站着,目光复杂地投向病房内。那目光里,有好奇,有震惊,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肃然和…歉意。
当他们的目光落在病床上那个穿着病号服、腿上缠着厚厚绷带、脸色苍白却眼神异常平静坚毅的青年时,当他们的目光掠过床头柜上那本静静躺着的、染着水渍和淡淡血痕的特等功证书时……
整个走廊,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几秒钟后,不知是谁带的头,人群如同被风吹过的麦浪,无声地、整齐地躬下了腰。深深的一躬。
没有言语。但那一片沉默的、深深的鞠躬,在雨后澄澈的阳光里,却比任何喧嚣的道歉或赞美,都更沉重,更直抵人心。阳光透过走廊尽头高大的玻璃窗,毫无保留地倾泻进来,金灿灿地铺满了整个空间,也照亮了林战眼中再次涌起的、温热的潮意。
他微微侧过头,望向窗外。雨后湛蓝如洗的天空下,城市仿佛被彻底冲刷过一遍,远处的玻璃幕墙反射着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