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我在老公书里翻到张泛黄的旧照。
照片上的女孩和我七分像,眼角却多颗妩媚泪痣。
原来我只是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替身。
躲进衣帽间哭到昏厥,醒来撞开角落保险柜。
遗嘱写着:若顾衍身故,名下90%财产由妻子苏晚继承。
我连夜打包行李搬进五星酒店总统套房。
管家问是否需要布置浪漫氛围。
我大手一挥:给我订十份离婚协议模板!
监控室里,顾衍捏碎咖啡杯:她说什么
助理战战兢兢:太太说...要拿您的遗产养十个男模。
他踹翻椅子冲出门:告诉苏晚,我现在就回家立新遗嘱!
改成她丧偶才能继承——前提是这辈子只能丧我这个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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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我,苏晚,像个充满电的扫地机器人,在厨房和餐厅之间嗡嗡作响,忙得脚不沾地。
空气里浮动着菲力牛排滋滋作响的黄油焦香,混合着迷迭香清冽微辛的气息。高脚杯里醒好的红酒漾着深邃的宝石光泽,映着摇曳的烛火,光影在精心擦拭的银质餐具上跳舞。音响流淌着慵懒的爵士乐,萨克斯管呜咽着暧昧的调子,一切都恰到好处得如同电影布景。
顾衍喜欢牛排五分熟,配波尔多左岸的赤霞珠。我记得清楚,就像记得他衬衫第二颗纽扣的位置,或者他微微蹙眉时眼角那一道极浅的纹路。三年,足够我把关于他的细节刻进骨头缝里。
完美!我对着煎得边缘微焦、内里粉嫩的牛排比了个OK的手势,又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点黑松露酱汁淋上去。香气霸道地冲入鼻腔。我满意地眯起眼,仿佛已经看到顾衍那万年冰封的脸上,裂开一丝名为惊艳的缝隙。
解下沾了点油星的围裙,我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走向书房。说好了,他今晚会带回来一份特别的纪念日礼物。是什么呢限量腕表海岛度假的行程单或者……我心跳悄悄快了一拍……一枚迟到的戒指
书房里静得能听见尘埃落定的声音。宽大的红木书桌纤尘不染,只摊开着一本厚重的精装硬壳书,深蓝色的封皮烫着鎏金的英文书名。顾衍的品味,一贯的冷硬、深沉、不近人情。书页中央似乎夹着东西,露出一角薄薄的边缘。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难道礼物藏在书里一个老套却莫名让人心动的桥段。指尖带着点微颤,我轻轻捏住那硬挺的纸角,把它抽了出来。
不是支票,不是机票,也不是什么情意绵绵的卡片。
是一张照片。
一张明显有些年头的照片,边缘微微泛黄卷曲,像是被摩挲过无数次。照片上的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裙,站在一片模糊的绿荫下,对着镜头笑得毫无阴霾。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上跳跃。那张脸……
我的呼吸猛地一窒。
太像了。眉眼,鼻梁的弧度,微微上扬的唇角……像照镜子,却又不是镜子里的自己。镜中的苏晚,眼角干净。而照片里的女孩,左眼下方,缀着一颗小小的、深褐色的泪痣,像一滴凝固的墨,又像一枚隐秘的印章,点在清纯的底色上,无端生出几分惊心动魄的妩媚。
照片背面,一行字迹遒劲有力,是顾衍的笔迹,我认得:
林薇。吾心归处。2009.夏。
林薇。
一个从未在顾衍口中出现过的名字。一个像针一样,瞬间扎破了我精心营造了三年的、名为婚姻的气球的名字。原来气球里面,装的不是甜蜜的空气,而是沉甸甸的、名为替身的铅块。
2009年夏。十五年前。我们相遇之前很久很久的时光。原来,那才是他心底真正的归处。而我苏晚,不过是沾了这颗泪痣的光,侥幸被选中,扮演一场漫长而投入的独角戏。
手里的照片突然变得滚烫,几乎灼伤指尖。胃里那块精心烹制的牛排仿佛瞬间变成了冰冷的铅块,沉沉地坠下去。精心布置的烛光晚餐,馥郁的红酒香气,悠扬的爵士乐……周围一切精心营造的浪漫氛围,此刻都变成了巨大的讽刺,嗡嗡作响,嘲笑着我的自作多情。那些我以为的默契,那些他偶尔流露的、被我珍藏的温和眼神,此刻都有了无比清晰的注解——他看的不是我,是透过我,在看那个眼角有痣、名叫林薇的影子。
一股酸涩猛地冲上鼻腔,视线瞬间模糊。我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书房,像逃离一个突然坍塌的废墟。高跟鞋在光洁的地板上敲出仓皇凌乱的节奏,一路奔向我在这栋冰冷豪宅里唯一的避风港——衣帽间。
厚重的实木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那个虚假的世界。巨大的空间里,三面墙顶天立地的衣柜沉默矗立,里面挂满了当季最新款的衣裙、包包、鞋子,都是顾衍让人定期送来的。以前觉得是宠爱,现在只觉得是填充一个完美替身的必要道具,冰冷又刺眼。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滑坐下去,昂贵的手工地毯吸走了我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眼泪终于决堤,汹涌而出,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绝望的崩溃。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抽动着,喉咙里堵着棉絮般的哽咽,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尖锐的疼痛。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我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供奉着自己的真心,以为能焐热一块石头。到头来,石头依旧是石头,只是我这信徒,被石头上的倒影,骗得神魂颠倒。
原来所有的温柔体贴,不过是尽职尽责的演员素养。原来每一次深情的凝视,目光都穿透了我的皮囊,落在他求而不得的旧梦上。
真傻啊,苏晚。傻得冒泡,傻得活该。
哭到后来,眼前阵阵发黑,缺氧的感觉攫住了大脑。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意识像断线的风筝,轻飘飘地往下坠。额头重重地磕在某个坚硬冰冷的金属物体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咚。剧痛只尖锐了一瞬,就被更深的黑暗彻底吞没。
……
不知过了多久。
意识像沉在冰冷海底的碎片,一点点艰难地向上漂浮。眼皮沉重得像是被胶水粘住,每一次试图睁开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的跳痛。后脑勺和额角传来钝痛,提醒着我昏迷前那结结实实的一撞。
我是谁我在哪哦,对了,苏晚。衣帽间。顾衍。白月光。替身。
心口那股熟悉的、撕裂般的钝痛再次袭来,比昏迷前更沉重,更绝望。我挣扎着想动一动,身体却像散了架。视线模糊地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离我鼻尖只有几厘米远的一个金属柜角。
冷硬,银灰色,带着工业化的冰冷线条。
我刚刚就是撞在了这个东西上我茫然地顺着那柜角看过去——一个大约半人高的嵌入式保险柜,嵌在衣帽间最不起眼的角落,平时被一堆换季收纳的行李箱和防尘罩遮挡得严严实实。此刻,大概是我刚才那一下撞击的力量,又或者是年久失修它那厚重的合金门,竟然……微微弹开了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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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从门缝里透出来。
什么玩意儿顾衍还在这衣帽间里藏了金条不成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我此刻万念俱灰,对什么都提不起劲,但身体的本能还是驱使我,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好奇,伸出手指,用尽残余的力气,抠住那道冰冷的缝隙,猛地向旁边一拉——
咔哒。
门开了。比想象中轻巧。
没有预想中的金条珠宝闪耀的光芒。里面空间不大,只孤零零地放着一个……文件袋。深灰色的,没有任何标识,显得异常朴素,与这个奢华的空间格格不入。
鬼使神差地,我把它拿了出来。文件袋很轻,封口处甚至没有用线缠绕,只是简单地折了一下。我轻易地抽出了里面的东西。
只有一张纸。
质地极好的重磅纸张,上面印着清晰醒目的黑体字标题:
**遗嘱**
立遗嘱人:顾衍
我的心脏,在看清标题的瞬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停滞了。指尖冰凉,带着无法抑制的微颤,目光几乎是跳跃着向下扫去。那些冰冷的法律条文、财产清单像模糊的背景噪音,直到视线死死钉在最后一行,那个用加粗字体标注的核心条款上:
>
**……若立遗嘱人顾衍身故,其名下所有动产、不动产、有价证券及公司股权等一切财产(扣除必要税费及债务后),其中百分之九十(90%)的份额,由其合法妻子苏晚女士继承。其余百分之十(10%)份额,由其母楚雅女士继承。……**
白纸黑字。清晰无比。
苏晚。我的名字。
90%!
像一道凭空劈下的惊雷,瞬间炸碎了我脑子里所有的悲伤、绝望和自我厌弃。那些汹涌的泪水还挂在脸上,冰凉一片,可胸腔里那股几乎将我溺毙的窒息感,突然就被另一种更猛烈、更陌生的情绪粗暴地顶替了!
那是什么
是……钱!好多好多的钱!顾衍那个狗男人,他居然把他那富可敌国的身家,百分之九十,留给了我!
遗嘱身故继承
这几个词在我嗡嗡作响的脑子里高速旋转碰撞,擦出噼里啪啦的火星。
替身白月光林薇
哦,那是什么能吃吗有顾氏集团百分之九十的股份香吗有市中心顶级豪宅值钱吗有环游世界躺在私人游艇上晒太阳舒服吗
刚才还沉重如铅的身体,仿佛瞬间被注入了高纯度液态氮,冰冷,却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亢奋!我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差点闪到腰,完全无视了额角和后脑勺的钝痛。那张轻飘飘的遗嘱纸,此刻在我手里重逾千斤,又滚烫得像块烙铁。
替身的悲情剧本不!老娘现在拿的是豪门寡妇崛起、坐拥金山、走上人生巅峰的励志大女主剧本!
眼泪去他妈的眼泪!那玩意儿除了让眼睛肿得像核桃,还能干嘛我胡乱地用昂贵的羊绒衫袖子抹了把脸,蹭掉那些懦弱的痕迹。目光如电,迅速扫过这间巨大的、堆满了道具的衣帽间。以前觉得是金丝雀的笼子,现在看,分明是宝藏洞窟的入口!
行动!必须立刻行动!
什么三周年纪念晚餐让它见鬼去吧!我像一台被重新编程的精密机器,目标明确,效率惊人。巨大的行李箱被我从角落拖出来,哗啦一声拉开。眼光毒辣,只挑贵的,不挑对的。当季限量款包包拿!珠宝盒里最闪的钻石项链和祖母绿耳环塞!抽屉里厚厚一沓从未启用过的、顾衍附属卡的黑卡揣上!还有几份签好他大名、只等我填金额的空白支票统统不能少!这些都是我未来富婆生活的启动资金和防身武器!
不到二十分钟,一个32寸的行李箱被塞得满满当当,拉链都绷得发出抗议声。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张被我随手扔在防尘罩上的、属于林薇的旧照片。照片里那个眼角带痣的女孩,笑容依旧纯净美好。我扯了扯嘴角,对着那笑容无声地说了句:
谢了,姐妹。托你的福,我可能要暴富了。
没有留恋,没有回头。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稳定、甚至带着点迫不及待的嗒、嗒声,一路畅通无阻地穿过空旷死寂的客厅,将那精心布置却已凉透的烛光晚餐、那瓶昂贵的红酒、连同那个顾太太的空壳身份,彻底甩在了身后。
夜色正浓。我站在顾家别墅气派却冰冷的大门外,深吸了一口微凉的自由空气,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我的声音因为刚才的崩溃大哭还有点沙哑,但此刻却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明亮,去君悦酒店。总统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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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门一开,扑面而来的是一种混合了顶级香氛、崭新皮革和金钱堆砌出来的低调奢华气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万家灯火,像一条流动的星河,匍匐在脚下。空气净化系统发出几不可闻的低鸣,将一切都过滤得清新宜人。
穿着笔挺制服、笑容标准得如同量角器量过的专属管家躬身:顾太太,欢迎您。顾先生已经为您安排好了一切。您看,是否需要我们为您特别布置一下比如,增添一些浪漫氛围鲜花、烛光、香槟他的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和一丝我懂的了然。显然,他把我的深夜入住,理解成了某种夫妻间的情趣小游戏。
顾太太
这个称呼像根细小的刺,扎了我一下。但很快,就被一种更宏大的、近乎新生的兴奋感淹没。
我拖着行李箱走进这间比我原来的卧室还大的客厅,随手将那个沉甸甸的、装满启动资金的箱子往价值不菲的波斯地毯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环顾四周,巨大的空间,顶级的配置,却依旧带着点酒店特有的、缺乏人气的空旷感。
浪漫氛围烛光香槟
我几乎要笑出声。对着管家那张殷切等待的脸,我扬起下巴,一种前所未有的、属于未来富婆苏晚的底气油然而生。我抬起手,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一种指点江山般的豪迈,轻轻一挥:
布置当然要布置!
管家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分,刚要开口询问具体需求。
我紧接着,用一种清晰无比、斩钉截铁、甚至带着点迫不及待的语调,抛出了我的核心需求:
浪漫氛围先靠边站。麻烦你,现在,立刻,马上——我顿了顿,确保每个字都掷地有声,给我订十份离婚协议模板!要最标准、最无懈可击、能保障女方最大权益的那种!
……
时间,仿佛在管家那张训练有素的脸上凝固了零点五秒。他那完美无瑕的职业笑容,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皲裂的痕迹。眼神里的我懂瞬间被巨大的、难以置信的茫然取代,甚至掠过一丝惊恐。他似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顾…顾太太他的声音有点飘,您是说……离婚……协议
对!离婚协议!我斩钉截铁地重复,心情好得简直想哼歌,看他的眼神充满了鼓励,而且要十份!动作快!在线下单,同城加急闪送,钱不是问题!
我甚至豪气地补充了一句,费用记顾先生账上!
管家彻底石化,像一座被雷劈中的精美雕塑。他张了张嘴,似乎想确认什么,又似乎想劝阻什么,最终,在我灼灼的、不容置疑的目光逼视下,所有话都咽了回去。他僵硬地点了点头,动作带着一种梦游般的迟缓,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开始操作。那表情,活像接到了让他去炸掉金库的命令。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心里那点因为替身身份带来的最后一丝阴霾,彻底被一种恶作剧得逞般的、金光闪闪的快感驱散了。我脚步轻快地走向那面巨大的落地窗,俯瞰着脚下繁华如梦的夜景。
新生活,我苏晚带着金山银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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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空间笼罩在一种深海般的寂静里,只有恒温空调系统发出几不可闻的低频嗡鸣。窗外是城市璀璨的钢铁森林,灯火如冰冷的星河,映在顾衍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他刚刚结束一个跨洋视频会议,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眉心,试图驱散那份沉重。
办公桌一角,放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尚未打开。里面是他为今晚三周年纪念日准备的礼物——一枚耗费半年时间、由顶尖珠宝大师亲自设计切割的粉钻戒指。他想象过苏晚看到它时,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里会迸发出怎样的惊喜光芒。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家里的智能管家系统推送的提醒:【太太已外出】。
时间显示在半小时前。
顾衍动作一顿,眉心拧起。这么晚了他下意识点开实时监控画面,调取客厅和主卧的影像。空无一人。那份他特意叮嘱厨房准备的、她最爱的甜点,还完好地摆在餐桌上,烛火已经燃尽,只留下一滩凝固的蜡泪,显得格外冷清寂寥。
一种莫名的不安,像细小的冰针,悄无声息地刺入心底。他立刻切换到衣帽间的监控回放。时间轴快速回滚,画面定格在苏晚冲进衣帽间、背靠着门滑坐下去无声崩溃的那一刻。
顾衍的呼吸猛地窒住。
屏幕上的苏晚,蜷缩在昂贵的地毯上,肩膀剧烈地抽动,像一只被暴雨打湿翅膀、濒临破碎的蝶。那种无声的绝望和悲伤,隔着冰冷的屏幕,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汹涌扑来,瞬间淹没了顾衍。他放在鼠标上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出用力的青白。
她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哭成这样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无数个念头飞闪而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苏晚,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看着监控里的苏晚哭到力竭,额头重重地撞在那个角落的保险柜上,然后昏厥过去。那一刻,顾衍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时间在焦灼中一分一秒流逝。终于,画面里的苏晚动了动,醒了过来。顾衍紧绷的神经刚有了一丝松懈,下一秒,就看到她伸手拉开了那个他以为绝对隐秘的保险柜门!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糟了!
他看着她抽出那份文件,看着她脸上的泪痕未干,眼神却从极致的悲伤茫然,渐渐变成一种……难以置信的、空洞的震惊然后,那震惊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迅速扩散、变形,最终凝固成一种让顾衍感到极度陌生的光芒——冰冷、亢奋、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算计
顾衍的心沉了下去,一种极其糟糕的预感攫住了他。他看着她像换了个人一样,动作麻利得近乎粗暴地收拾行李,塞满了那个巨大的箱子。看着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张被遗弃在防尘罩上的、属于林薇的旧照片,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她拖着箱子离开,监控画面里只剩下空荡的衣帽间,和那份被随意丢弃的遗嘱文件。
顾衍猛地靠回椅背,巨大的真皮座椅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他闭上眼睛,试图理清这失控的一切。那份遗嘱……是他很久以前,在某个深夜,被一种莫名的恐慌驱使着立下的。他从未想过让她看到,尤其是在这种情形下!
手机再次震动,是君悦酒店总统套房管家的专属加密内线。顾衍立刻接起,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她怎么样
电话那头,管家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平稳,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惶和难以置信,甚至有些语无伦次:顾、顾先生!太太她……她刚到!状态…状态很特别!她…她让我……
管家似乎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复述出那个要求,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让我立刻、马上……订十份离婚协议模板!要最标准的!保障女方权益的!还要加急!说…说费用记您账上!
轰——!
顾衍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管家说出离婚协议四个字的瞬间,彻底崩断!一股狂暴的、毁灭性的怒火,混合着被背叛的冰冷刺痛和一种即将失去一切的巨大恐慌,如同火山熔岩般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冷静自持!
她说什么!
顾衍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淬了冰的刀刃,劈开办公室的死寂。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动作带倒了桌上的骨瓷咖啡杯。精致的杯子摔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滚烫的深褐色液体如同他此刻失控的情绪,四处飞溅,染污了昂贵的手工地毯和他的西装裤脚。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外间的助理江临。他几乎是破门而入,脸上带着惊疑:顾总!
顾衍却像没看到他,也没感觉到裤脚上传来的滚烫湿意。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手机上管家发来的、套房内监控的实时画面。画面里,苏晚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镜头。她微微仰着头,身姿舒展,不再是那个蜷缩在地毯上哭泣的影子,而像一只终于挣脱了牢笼、即将展翅飞向金山的凤凰。那背影里透出的,是一种顾衍从未见过的、如释重负的轻松,甚至……还有一丝迫不及待的、奔向新生的雀跃
这份雀跃,比刚才的哭泣更让他心胆俱裂!
她居然想离婚!拿着他的钱,迫不及待地要离开他!
巨大的恐慌瞬间吞噬了滔天怒火。不行!绝对不行!他无法想象没有苏晚的世界!那份该死的遗嘱,反而成了她逃离他的跳板!这个认知让他彻底疯狂!
江临!顾衍猛地转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如同濒临绝境的凶兽,死死盯住一脸惊骇的助理。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
立刻!打电话给君悦!告诉苏晚——!
他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一脚狠狠踹在旁边那张价值不菲的实木会议椅上!沉重的椅子发出痛苦的呻吟,猛地滑出去,哐当一声巨响撞在厚重的玻璃幕墙上,震得整个空间嗡嗡作响。
碎裂的咖啡杯残片在地毯上闪着冰冷的光。顾衍站在那里,西装裤脚一片狼藉的污渍,额发凌乱,眼神狂乱而偏执,像一头被彻底激怒、领地遭受侵犯的雄狮。他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那句破釜沉舟、甚至带着血腥气的命令:
告诉她!我现在就回家给她立新遗嘱!!
改成她丧偶才能继承——
前提是!这辈子!只能丧我这个偶!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疯狂执念,在奢华却冰冷的顶层办公室里轰然回荡,震得江临面无血色,僵在原地。
顾衍吼完,胸膛剧烈起伏,再没有丝毫犹豫。他像一枚出膛的炮弹,带着席卷一切的狂暴气势,无视了地上的狼藉和惊呆的助理,猛地冲向办公室大门。沉重的实木门被他一把拉开,又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他冲了出去,身影瞬间消失在走廊尽头急促而狂乱的脚步声里。
目标明确——君悦酒店。
去抓回他那胆大包天、试图揣着他的遗产跑路的未亡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