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金元宝。名字俗气冲天,爹妈指望靠这名字沾点富贵气,结果富贵没沾着,倒是把我一路送上了天庭,成了个新鲜出炉、热乎得烫手的——财神。
财神。多响亮的称号,执掌三界财运,点石成金,撒豆成兵……至少在凡间话本子和庙里那镀金掉漆的泥塑像身上,是这么个风光无限的样子。
可惜,现实骨感得硌牙。尤其当我,一个昨天还在人间为下个月房租发愁的普通社畜,今天就走马上任,一脚踏进传说中的财神殿时,那扑面而来的寒酸气,差点把我顶个跟头。
殿是真不小,雕梁画栋的底子还在,可也只剩下个底子了。朱漆斑驳,大梁上结着蛛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年老木头混合着廉价线香的怪味儿。空旷得能跑马的大殿中央,孤零零摆着一张瘸腿的、掉漆严重的旧方案,大概就是我的神案了。案头别说金山银山、聚宝盆了,连个像样的笔筒都没有,只有半截烧剩的、歪歪扭扭的蜡烛头,顽强地散发着豆大的昏黄光晕,勉强照亮案头一张刺眼的东西。
那是一张黄纸,边缘卷着毛边,透着一股穷途末路的潦草。上面用朱砂写着几个大字,力透纸背,带着一股子公事公办的冷酷：
查封通知
下面是几行小字：
财神殿户主：新任财神金元宝（神职代码：CAI-20230808）：
因长期拖欠天庭能源总局香火供奉,累计欠费：玖万捌仟柒佰陆拾伍缕香火整。经多次催缴未果,现依据《天庭经济管理基本法》第叁万柒仟伍佰肆拾贰条,予以强制查封。请于三个工作日内（以天庭计时为准）清缴欠款及滞纳金,否则将启动神格注销程序,强制回收神殿产权及附属神位。特此通知！
落款是天庭经济管理局,还盖着一个鲜红刺目的方印,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睛生疼。
查封欠费神格注销我捏着那张轻飘飘又重逾千斤的纸,指尖冰凉,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却像天书。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当年高考落榜还让人绝望。我昨天才签的到岗合同啊！前任的锅也要我来背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就在我悲愤交加,差点把这破通知撕个粉碎时,一个冰冷、毫无起伏、如同电子合成般的声音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激得我一个哆嗦：
【叮！‘香火KPI系统’已绑定新任宿主：金元宝（财神）。】
【宿主状态扫描中…】
【神格：微弱（濒临消散）】
【当前香火储备：3缕（严重不足）】
【月度KPI指标：10万缕纯净香火】
【完成时限：30天（天庭计时）】
【警告：倒计时29天23小时59分开始。若KPI未达成,宿主神格将自动注销,彻底湮灭。请宿主努力拓展香火来源,再创辉煌！】
KPI10万缕还纯净香火！我眼前一黑,差点直接背过气去。这哪是当神仙,这是签了卖身契进了黑煤窑啊！注销神格湮灭这比人间开除还狠,直接物理删除啊！
脑子里那个冰冷的电子音还在机械地播报着系统规则和注意事项,嗡嗡作响。我捂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环顾这空荡荡、冷飕飕、还被贴了封条的破财神殿,一股强烈的求生欲猛地窜了上来。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香火…香火就是钱,是命！可人间现在谁还信这个科技发达,唯物当道,庙都快拆光了,上哪弄香火去
绝望中,我的目光扫过那张瘸腿神案。案头除了半截蜡烛和那张催命符般的查封通知,角落里似乎还躺着个小东西。我凑近一看,心脏猛地一跳！
是三根细细的、颜色暗淡、几乎没什么光泽的线香。它们可怜巴巴地挤在一起,像三根营养不良的豆芽菜。这就是系统说的那3缕香火
我小心翼翼地捏起其中一根。入手微凉,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但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温暖的能量在香体内缓缓流转。这就是信仰之力是神明的命根子
兑换…我下意识地喃喃自语,脑子里那个冰冷的系统立刻响应：
【检测到宿主持有‘微弱信仰香火’×3缕。是否启动‘香火-人间货币’应急兑换通道当前汇率：1缕香火≈1元人民币（仅限紧急生存物资兑换）。】
1缕换1块钱我嘴角抽搐,这汇率黑得堪比缅北！但看着空荡荡的殿宇和手里的查封通知,我咬碎了后槽牙,换！全换了！
【兑换指令确认。微弱信仰香火×3缕已扣除。】
【获得：人间货币3元（已通过天庭隐秘渠道注入宿主绑定人间账户）。】
几乎是同时,我裤兜里那部用了三年、屏幕裂得像蜘蛛网、但顽强活着的旧手机,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掏出来一看,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天庭财付通】您尾号****账户入账金额：3.00元,余额：3.05元。备注：香火应急兑换。
三块钱！我堂堂财神,全部家当三块零五分！一股荒谬绝伦又悲愤欲死的情绪堵在胸口。但下一秒,一个近乎疯狂、却又带着一线生机的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脑子。
手机！直播！
人间现在最火的是什么是直播带货！是流量！是眼球经济！既然传统的烧香拜佛路子断了,为什么不能把神仙和他们的产品,搬到直播间去用凡人的规则,赚凡人的钱…不,是赚他们的信仰和香火！
我死死攥紧了手里那部破手机,屏幕的裂痕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它是我唯一的武器,是连接那个早已抛弃了神佛的、喧嚣尘世的唯一通道。赌了！成败在此一举！
用最后那点力气,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在这空旷破败的财神殿里找了个相对干净、光线也勉强能看的角落——其实就是一根没掉漆太厉害的大柱子后面。背靠着冰凉粗糙的柱身,我深吸一口气,点开了手机里那个熟悉的橙色直播软件图标。
账号幸好,我人间那个用来刷短视频解压的号还在。名字我手指颤抖着,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悲壮和一丝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劲,在直播间标题栏里用力戳下几个字：
天庭倒闭！神仙甩卖！新任财神在线乞讨…啊不,在线创业！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想了想,又加了个更抓眼球的标签：神仙下岗再就业开光手机壳包邮地府套餐内部价
做完这一切,我直接按下了那个红色的开始直播按钮。没有声卡,没有补光灯,没有提词器,只有一部裂屏手机和一个被查封的财神殿背景。直播间开启的瞬间,屏幕上显示在线人数：1（我自己）。
孤独感瞬间将我淹没。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空荡大殿里回响的咚咚声。对着前置摄像头里那个脸色苍白、顶着两个硕大黑眼圈、穿着皱巴巴人间T恤的财神,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呃…大家好我是…呃…新上任的财神,金元宝。我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明显的颤抖,如大家所见…我们仙界,嗯,最近经济上…遇到了一点点小困难。所以呢,本着神仙也要与时俱进、服务大众的精神…我决定…搞个直播间…
我的开场白磕磕绊绊,毫无章法,甚至带着点精神错乱的味道。就在我绝望地想着是不是该立刻关掉直播,找个没人的角落默默等待神格消散时,屏幕上突然飘过一行小字：
【用户‘隔壁老王爱偷塔’进入直播间。】
紧接着,又一条弹幕慢悠悠飘过：
隔壁老王爱偷塔：嚯！这布景挺别致啊,哪个剧组的财神cos得挺像那么回事,就是这袍子…掉色了吧兄弟还有那脸,多久没睡了
有人！活人！虽然是在吐槽！一股热血猛地冲上我的头顶,巨大的惊喜让我瞬间找回了点语言功能。
啊！这位…偷塔兄你好！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抓住救命稻草的急切,不是cos！是真的！如假包换！财神殿！刚被贴了封条！你看！我手忙脚乱地把摄像头翻转,对着远处神案上那张刺眼的黄纸晃了晃,又赶紧转回来,语速快得像机关枪,真的穷得快当裤子了！所以！今天！给大家带来天庭特惠！神仙好物！
【隔壁老王爱偷塔：卧槽封条P的吧不过主播这演技可以啊,绝望感拿捏了。】
【用户‘奶茶只喝全糖’进入直播间。】
【奶茶只喝全糖：主播主播,你说神仙甩卖卖啥蟠桃吗吃了能长生不老那种】
蟠…蟠桃暂时没有！我脑子飞速转动,目光扫过空无一物的神殿,急中生智,但是！我们有…有…开光服务！对！开光！
我的视线落在了自己那部裂屏手机上,灵感迸发：比如！手机壳！买个新手机壳寄过来！我！财神！亲自给你开光！加持财运！保你打游戏把把超神！抽卡次次SSR！买彩票…呃…概率提升！绝对物超所值！
这个点子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开光手机壳这跟天桥底下贴膜的有啥区别
然而,弹幕的反应却出乎意料。
【隔壁老王爱偷塔：开光手机壳保打游戏超神真的假的有点意思啊！】
【奶茶只喝全糖：噗！财神亲自开光主播为了恰饭也是拼了！不过…莫名想试试怎么回事】
【用户‘专业杠精三十年’进入直播间。】
【专业杠精三十年：呵呵,骗子新套路天庭财神我还说我是玉帝呢！有本事你让雷公打个雷证明一下】
质疑声来了。我心里一紧,知道必须拿出点真东西才能镇住场子。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骚包粉红长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却拎着个巨大外卖保温箱的身影,骂骂咧咧地出现在财神殿门口。
金元宝！金元宝死哪去了你的外卖！‘月下老人姻缘馆’特供,豪华狗粮双拼套餐！赶紧的,饿死我了还得去给几个死渣男系红线呢！来人嗓门洪亮,正是月老。
我眼睛一亮！救星来了！
月老！月老兄！这边！我赶紧招呼,同时把手机摄像头对准了门口。
月老一脸不耐烦地走过来,把保温箱往地上一墩,粉红袍子衬得他油头粉面：叫什么叫…嗯他这才注意到我手里举着的手机,你这干嘛呢对着这凡间法器嘀嘀咕咕的
直播！月老兄！我在人间直播！我压低声音,语速飞快,江湖救急！帮兄弟一把！推销点你的产品！不然咱俩都得喝西北风！
月老一脸懵圈：直…直播推销我有什么可推销的红线他嫌弃地拎起一根红绳,这玩意儿现在凡间小姑娘都不稀罕了,说我们包办婚姻,封建残余！
不！不是红线！我大脑CPU疯狂运转,目光灼灼地盯着月老,是防渣男！对！防渣男神器！现在人间姑娘最痛恨什么渣男啊！海王啊！你有没有那种…能一眼看穿对方是不是渣男,有没有脚踏几条线的法宝
月老愣了一下,捋了捋他那精心打理的胡子,眼睛慢慢亮了起来：诶你别说…还真有！他神秘兮兮地从他那宽大的粉红袖袍里掏啊掏,掏出一个…薄薄的、长方形、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小东西。
那赫然是一部最新款的智能手机！
这…这是我傻眼了。
嘿嘿,月老得意地晃了晃手机,与时俱进嘛！老夫开发的内部APP,‘姻缘天眼3.0’！只要你有目标对象的照片、名字、或者生辰八字…呃,实在没有,电话号码、微信号、微博ID也行！输入进去！就能实时监控他的情感动态！关联了多少条红线（也就是暧昧对象）,每条红线的热度值（投入程度）,有没有出现高危的‘修罗场’碰撞风险！精准定位,实时推送预警！绝对是防渣男、鉴海王的不二神器！科学防骗,神仙认证！
好家伙！月老这业务转型够彻底的！红线管理系统直接做成大数据监控APP了还姻缘天眼3.0这版本迭代速度可以啊！
我激动地一把抢过月老的手机：就是这个！家人们！看到了吗月老倾情巨献！防渣男神器APP！‘姻缘天眼3.0’！科技与玄学的完美结合！神仙出品,必属精品！有了它,渣男无所遁形！海王当场现原形！保护你的爱情,守护你的真心！现在…呃…怎么卖
我卡壳了。这玩意儿怎么定价收香火凡人也用不了啊！
月老凑到我耳边,低声快速道：这APP凡人用不了！他们没仙力驱动！但我们可以卖‘符’啊！把APP的核心监控预警功能,用仙力拓印到特制的黄符纸上！做成‘防渣男警示符’！谁买了,把符贴身带着,一旦她绑定的目标出现渣男行为,符就会发热、震动提醒！简单粗暴有效！
天才！我差点给月老跪了！这思路转换,绝了！
好！家人们！我对着镜头,举起月老那部亮闪闪的手机（屏幕上正是APP那科技感十足的UI界面）,激情澎湃,由于技术限制,APP凡人无法直接使用！但我们有替代方案！月老特供——‘防渣男警示符’！由月老亲手绘制,蕴含仙家大数据算法！只需提供目标姓名或照片,绑定后贴身携带！一旦目标出现海王行为、脚踏多条船、或即将引发‘修罗场’！此符立刻发热、震动预警！给你争取宝贵的反应时间！是撕是留,主动权在你手中！
直播间的人数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爬升到了几十人。弹幕瞬间炸了：
【奶茶只喝全糖：卧槽！真的假的！发热震动预警这么高科技的符！】
【隔壁老王爱偷塔：月老都这么卷了大数据防渣男我特么直呼好家伙！】
【专业杠精三十年：呵呵,剧本！都是剧本！这油头粉面的演员一看就不像神仙！有本事现场演示啊！】
【吃瓜小能手：前排出售瓜子花生矿泉水！坐等主播翻车还是打脸！】
【甜甜圈本圈：主播！我要！多少钱我前男友刚劈腿,我要绑定他看看他还能渣几个！】
看到甜甜圈本圈的弹幕,我和月老交换了一个眼神。有门儿！
感谢‘甜甜圈本圈’家人的信任！我立刻锁定目标,月老特供‘防渣男警示符’,首播特惠价！不要九九八！也不要九十八！只要…呃…我脑子再次短路,该定多少人民币还是香火
月老赶紧比了个手势,低声：三缕！纯净香火！或者等值人间货币！三百块！童叟无欺！
三百块！我对着镜头喊出来,只要三百块！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买一个安心,买一个明白！首单包邮！月老亲自开光加持！现在下单,还送…送月老独家情感咨询一次（线上文字版）！
【甜甜圈本圈：三百不贵！主播怎么拍我马上付钱！】
【奶茶只喝全糖：嘶…有点心动,但我没渣男前任咋办】
【隔壁老王爱偷塔：买一个送我妹！她恋爱脑,急需这个！】
好！‘甜甜圈本圈’家人！请后台私信我你的收货地址和目标信息！我们立刻制作！我强压激动,指挥着月老,月老兄,准备符纸朱砂！
月老动作麻利,立刻从他的外卖保温箱底层（敢情这箱子是哆啦A梦的口袋）掏出黄表纸、朱砂笔,现场挥毫。只见他屏气凝神,指尖微光流转,对着甜甜圈本圈私信发来的一个名字和一张照片（是个看起来有点小帅的男生）,笔走龙蛇,在符纸上勾勒出复杂玄奥的纹路。最后一笔落下,整张符纸似乎有微弱的流光一闪而逝。
成了！月老把符纸递给我。
我对着镜头展示：看！新鲜出炉！‘防渣男警示符’！绑定目标：‘陈浩’！现在,让我们看看这位陈浩先生的‘情感动态’如何我示意月老打开他那部手机的姻缘天眼APP,输入名字搜索。
月老熟练操作,很快,一个动态关系图谱出现在他手机屏幕上。代表陈浩的光点居中,延伸出…整整四条红线！每条红线都连接着另一个光点（女性）,旁边还有不断跳动的亲密度数值,其中两条的数值还相当高,并且…其中两条红线的末端光点,此刻正显示在同一个地理坐标附近！
哦豁！月老怪叫一声,指着屏幕,预警！预警！高能预警！目标‘陈浩’,关联对象A（张雅,亲密度85）和关联对象C（李薇,亲密度78）,此刻定位高度重合！位于‘星悦城购物中心三楼咖啡厅’！‘修罗场’碰撞风险：极高！红色警报！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爆炸！
【甜甜圈本圈：星悦城咖啡厅！张雅！李薇！啊啊啊！陈浩你个王八蛋！你跟我说今天公司加班！！！】
【奶茶只喝全糖：卧槽卧槽卧槽！现场直播抓奸！哦不,是直播预警抓海王！】
【隔壁老王爱偷塔：刺激！太特么刺激了！主播快！镜头跟上！】
【专业杠精三十年：……巧合！绝对是巧合！我不信！除非亲眼看见！】
【吃瓜小能手：瓜子已备好！前排VIP席位！打起来！打起来！】
甜甜圈本圈显然已经气疯了,弹幕全是感叹号和愤怒表情包。她飞速地又发了一条弹幕：主播！月老！帮我开直播！我要看现场！我加钱！香火！人民币！都行！
我和月老再次对视。月老一咬牙：行！老夫豁出去了！用‘圆光术’远程投影现场画面！消耗有点大…得加钱！
加！必须加！我替甜甜圈本圈做主了,家人们！想看现实版‘修罗场’的,小礼物走一波！给月老回点仙力！火箭跑车刷起来！香火…呃…人民币打赏也行！我们立刻开启‘圆光’直播！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哦不,是必有神仙。在弹幕疯狂刷起的666和各种小礼物（以及甜甜圈本圈直接刷的一个价值999元的火箭）刺激下,月老肉疼地捻了个法诀,指尖仙力涌动,点在他手机的APP界面上。
一道微光射出,在我手机直播画面的旁边,又开辟了一个稍小的悬浮画面。画面起初有些模糊晃动,但很快清晰稳定下来——正是星悦城购物中心三楼那家知名的连锁咖啡厅！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到靠窗的一个卡座里,坐着一男两女！
男的,正是照片上的陈浩,此刻一脸尴尬,坐立不安。他对面,坐着两个妆容精致、脸色都不太好看的年轻女孩,正是APP里显示的张雅和李薇！两人虽然还没爆发,但空气中弥漫的冰冷和审视,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
直播间的弹幕彻底疯了！人数开始飙升！
【甜甜圈本圈：啊啊啊！真是他！还有那两个贱人！陈浩！你死定了！】
【奶茶只喝全糖：我的妈呀！真是现场！这月老APP神了！主播没骗人！】
【专业杠精三十年：……（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吃瓜小能手：打起来！打起来！瓜子不够吃了！】
【热心市民张先生：这技术…国家反诈中心需要你们啊！】
【用户‘天庭驻人间观察员’进入直播间,并赠送‘火箭’×1：精彩！已记录备案！月老创新工作方法值得推广！】
咖啡厅里,风暴终于爆发了。似乎是李薇先发难,指着张雅质问陈浩。陈浩支支吾吾。张雅不甘示弱地反驳。声音虽然听不清,但肢体语言的冲突感十足。陈浩想拉这个,那个甩手；想劝那个,这个瞪眼。场面一度极其混乱和尴尬。
直播间人数像坐了火箭,瞬间突破千人！弹幕密密麻麻,礼物特效不断刷屏。各种666、渣男现形记、月老牛逼、财神直播间硬核打假的评论飞起。
月老看着后台APP显示的陈浩那几条红线瞬间崩断了两条,只剩下一条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线（估计是他妈）,以及直播间疯狂涌入的信仰之力（香火）转化为的仙力补充,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哪还有半点肉疼的样子。
成了！‘防渣男警示符’！首战告捷！我对着镜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家人们！看到了吗神仙科技！真实有效！守护爱情！拒绝渣男！需要的小黄车…呃…后台私信下单！三百块！童叟无欺！月老亲自开光！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甜甜圈本圈第一个发来订单和转账。紧接着,后台私信的提示音如同爆豆般响了起来！奶茶只喝全糖、隔壁老王爱偷塔、甚至刚才那个沉默的专业杠精三十年都悄悄发来了询问…月老瞬间忙成了狗,伏在瘸腿神案上疯狂画符,朱砂笔都快抡出火星子了。
我看着系统面板上原本岌岌可危的香火储备数字,开始以一个令人心潮澎湃的速度向上跳动——1缕…5缕…10缕…50缕！虽然距离10万缕的KPI依旧遥远得令人绝望,但这久旱逢甘霖般的增长,像一剂强心针,猛地注入了我濒临崩溃的神魂深处。
冰冷的财神殿,似乎也被这来自人间的、喧嚣的、带着烟火气的信仰之力注入了一丝暖意。裂屏手机里疯狂滚动的弹幕和叮当作响的打赏提示音,不再是嘈杂的噪音,而是我活下去的源泉,是这摇摇欲坠的神位上,唯一能抓住的、真实的绳索。
然而,这初尝的甜头并未带来持久的安宁。当防渣男警示符带来的第一波热度稍稍退潮,订单增长开始放缓时,那悬在头顶、名为KPI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其锋刃的寒光便又清晰地映照下来。距离月底结算,还有二十九天。十万缕纯净香火仅仅靠卖防渣符,杯水车薪。
焦虑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我的心脏。我需要新的爆款！需要更大、更吸引眼球、更能撬动凡人欲望的神仙产品！
就在我对着空荡荡的财神殿和依旧清冷的直播间后台抓耳挠腮之际,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毫无征兆地在殿外响起！紧接着,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密集的雨点砸在财神殿破旧的瓦片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声,仿佛整个宫殿都在随之颤抖。
搞什么鬼！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雷暴吓了一跳,冲到殿门口。只见外面天地昏暗,狂风卷着雨水,白茫茫一片。隐约间,一个穿着深蓝色绣龙纹锦袍、头戴金冠、却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身影,骂骂咧咧地顶着风雨冲进了财神殿的门槛。
晦气！真他娘的晦气！来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露出龙王敖广那张方正威严、此刻却写满暴躁的脸。他华丽的龙袍下摆滴滴答答淌着水,在积灰的地面上汇成一小滩。金元宝！你还有没有多余的避水珠借两颗应应急！东海那帮龟孙子又他妈为了点破珍珠打起来了！掀起的浪头差点把老子水晶宫的顶盖掀了！玉帝老儿还催命似的让我按时按点给云梦泽下雨！这鬼天气…老子仙力都快被榨干了！
龙王避水珠下雨
几个关键词如同火花,瞬间在我因焦虑而混沌的脑子里碰撞、串联、引爆！一个更大胆、更疯狂、也更具风险的点子,如同划破这昏暗雨幕的闪电,骤然照亮！
我一把抓住龙王湿漉漉的胳膊,眼睛亮得惊人：敖广兄！避水珠没有！但…你想不想把你这‘下雨’的业务,也搬到我的直播间卖一卖
敖广正拧着袍子上的水,闻言一愣,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卖…下雨金元宝,你被这破殿的封条刺激傻了下雨是公务！是天条！是能拿来卖的吗玉帝知道了非得扒了我的龙鳞做铠甲！
公务天条我嘿嘿一笑,凑近他,压低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蛊惑,敖广兄,你看看这查封通知！看看我这快散架的神格！再看看外面那些凡间城市！有些地方旱得地裂三尺,求雨不得；有些地方涝得可以划船,天天骂娘！咱们守着下雨的权柄,却穷得叮当响,连避水珠都买不起！这合理吗
龙王拧水的动作慢了下来,眉头紧锁,显然内心也在天人交战。
我趁热打铁,指着外面白茫茫的雨幕：规矩是死的,神仙是活的！咱们不卖‘下雨’,咱们卖…‘定制化天气服务体验包’！比如,‘龙王特供——精准降雨包’！用户下单打赏,指定时间、指定地点（精确到街道小区）、指定雨量（小雨、中雨、暴雨）…你按需配送！这叫什么这叫‘神仙外卖’！叫‘精准气象服务’！玉帝问起来,你就说是深入基层,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天气的向往！是创新性开展气象服务工作！
敖广的眼睛,随着我的话,一点点亮了起来,如同两颗点燃的蓝宝石。龙族骨子里对水权的掌控欲和我描绘的香火钱景交织在一起,最终压倒了那点对天规的敬畏。他猛地一拍大腿（溅起一片水花）：干了！他奶奶的！再穷下去,老子这东海龙王真要变‘海带龙王’了！不过…这‘服务包’怎么定价
定价这难不倒我。我迅速盘算：基础套餐！指定时间地点下一场‘标准小雨’（持续30分钟,覆盖一个标准小区范围）,打赏一架‘火箭’（折合人民币999元,或等值纯净香火9.9缕）！可叠加升级服务：范围扩大加钱！雨量加大加钱！持续时间延长加钱！指定特殊效果,比如雨后彩虹、雨中带点桃花瓣（需额外订购月老的花瓣）…统统加钱！上不封顶！
好！爽快！龙王敖广被这钱景刺激得龙须都翘了起来,就这么定了！首单老子亲自施法！保准精准投送！
我立刻转身,扑向我的裂屏手机,直播间标题光速修改：
龙王亲临！在线接单！精准降雨！想哪里下就哪里下！打赏指定！求雨吐槽前任婚礼浇灭烧烤摊统统安排！
标题一改,加上龙王敖广那身华丽龙袍（虽然湿漉漉）和威严龙角的形象往镜头前一站,直播间刚刚回落的人气瞬间如同坐了火箭般再次飙升！弹幕直接炸穿服务器：
【奶茶只喝全糖：我滴个龙王爷爷！真龙王啊！这角！这气势！主播你路子也太野了吧！】
【隔壁老王爱偷塔：卧槽！卧槽！卧槽！精准降雨指定地点999一场小雨这…这特么是人工降雨plus
pro
max神仙尊享版！】
【专业杠精三十年：呵呵,又换演员了道具角做得挺逼真。有本事现场指定个地方下雨看看】
【吃瓜小能手：瓜子板凳已升级为沙发！前排围观呼风唤雨！】
【前任必须死：主播龙王！看我看我！我要下单！给我前任明天下午三点的婚礼现场！下暴雨！最大的那种！淹了丫的草坪！冲垮丫的拱门！999是吧我现在就打赏！不够再加！我要附加服务！雨里给我掺冰雹！指甲盖那么大！砸烂他的婚车！】
【烧烤摊老板老李：龙王大人！行行好！看看城西老街‘老王烧烤’！连着半个月一滴雨没下,我这烧烤摊烟熏火燎,客人都嫌呛！求一场小雨！不用大,就晚上八点到九点,压压灰就行！999是吧我攒攒！先付定金行不】
感谢‘前任必须死’家人的火箭！大气！我看着后台瞬间到账的打赏（以及系统同步转化的香火）,激动得声音发颤,订单已收到！时间：明天下午三点！地点：XX区XX酒店户外草坪婚礼现场！需求：最大号暴雨！附加：冰雹！指甲盖大小！砸婚车！龙王！接单了！
敖广捋了捋龙须,一脸包在我身上的傲然：放心！东海龙王,专业降雨三千年！保证准时送达,风雨无阻！冰雹小意思！加量不加价！
data-fanqie-type=pay_tag>
他又看向另一个订单：‘老王烧烤’小雨压灰明晚八点到九点行！这单本龙王心情好,给你安排上！定金收好！
直播间的气氛彻底被点燃。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有真心想解决实际问题的,有纯粹好奇想验证真假的。订单（打赏）如同雪花般飞来,后台提示音连成一片,几乎要盖过殿外的雨声。
【求雨小农民：龙王爷爷！看看我们村吧！后山果园快旱死了！求场透雨！钱不多,我凑了五百…能下吗】
【婚礼策划师Sally：惊恐.jpg！我明天在XX酒店有场户外婚礼啊！不会那么巧吧！龙王大人！手下留情！我加钱！求别下！求晴天！】
【气象爱好者：主播！坐标XX大学气象站！如果明天下午三点XX酒店真下暴雨还带冰雹,我直播倒立洗头！关注了！】
看着后台不断跳动的香火数字和龙王敖广那因为仙力（香火）快速补充而红光满面的样子,我心中那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松动了一丝。然而,一丝隐隐的不安,却如同殿外雨幕中潜藏的寒意,悄然爬上脊背。这精准降雨…玩得是不是太大了
第二天下午两点五十分。
我的直播间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了五万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见证神迹,或者…大型翻车现场。直播画面分成了两屏：一屏是我和龙王在财神殿（龙王闭目凝神,双手掐诀,周身隐隐有水汽氤氲,显然在调动神力）。另一屏,是热心水友气象爱好者提供的、对准XX酒店户外婚礼现场的实时监控画面（显然用了些技术手段）。
画面中,蓝天白云,阳光明媚。洁白的鲜花拱门已经搭好,红毯铺地,宾客陆续就座,一派温馨浪漫。新郎西装革履,笑容满面。新娘穿着洁白的婚纱,美丽动人。司仪正在调试话筒。一切都完美得不真实。
弹幕疯狂滚动：
【前任必须死：就是这里！就是他们！龙王！给！我！下！往死里下！】
【婚礼策划师Sally：啊啊啊！不要啊！我的职业生涯！龙王大人！我加钱！我出双倍！求放晴！】
【专业杠精三十年：呵呵,坐等打脸。天气预报显示晴,雷达图一片绿。】
【吃瓜小能手：板凳换成了龙椅！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奶茶只喝全糖：默默为新娘点根蜡…虽然新郎是渣男…】
【天庭驻人间观察员：密切关注中。降雨许可编号：DY20230809-001（临时）。】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两点五十五…两点五十八…两点五十九…
龙王敖广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湛然,如同蕴藏着雷霆风暴！他低喝一声,双手法印变幻,对着虚空遥遥一指！一股无形的磅礴神力穿透空间壁垒,直指目标坐标！
三点整！
XX酒店上空,异变陡生！
如同有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撕碎了那片祥和的蓝天！浓重得如同墨汁般的乌云凭空涌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汇聚、堆叠！前一秒还是阳光普照,下一秒已是天昏地暗！狂风骤起,卷起地上的花瓣和尘土！
啊！怎么回事
天怎么突然黑了
要下雨了吗天气预报没说啊！
婚礼现场瞬间一片混乱,宾客惊呼,桌椅被风吹倒。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仿佛就在头顶劈开！紧接着,不是雨点,而是倾盆的瀑布！巨大的雨幕连接了天地,狂暴地砸向地面！那根本不是雨,是有人拿着高压水枪在天上对着下面猛冲！
暴雨！是暴雨！
快跑啊！
我的裙子！我的妆！
精心布置的鲜花拱门在狂风中呻吟,瞬间被雨水冲垮！红毯变成了泥泞的河流！宾客们尖叫着四散奔逃,寻找避雨的地方,场面彻底失控！
这还没完！
噼里啪啦！叮叮当当！
无数指甲盖大小、晶莹剔透却坚硬无比的冰雹,混在狂暴的雨水中,如同密集的子弹般狠狠砸落！砸在餐桌上,砸在香槟塔上,砸在…那辆装饰着鲜花和彩带的白色加长林肯婚车上！车顶、引擎盖瞬间坑坑洼洼,挡风玻璃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迅速爬满蛛网般的裂痕！
我的车！我的新车！新郎陈浩（没错,正是昨天修罗场的男主角！）看着自己刚租来的豪车瞬间变成麻子脸,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也顾不上身边惊慌失措的新娘了。
直播间的弹幕,彻底陷入了癫狂！
【前任必须死：哈哈哈哈哈哈！爽！！！！！！龙王牛逼！！！财神牛逼！！！！！！打赏！十个火箭！不！二十个！给我继续下！下到晚上！】
【气象爱好者：……（已开启直播,默默搬来洗脚盆和洗发水）】
【婚礼策划师Sally：完了…全完了…（已下线,疑似崩溃）】
【专业杠精三十年：……（账号已注销）】
【奶茶只喝全糖：我的妈呀…真…真下了…还下冰雹…太狠了…但…干得漂亮】
【隔壁老王爱偷塔：卧槽！真·呼风唤雨！硬核物理超度渣男！这直播间我特么追定了！】
【天庭驻人间观察员：记录：DY20230809-001号降雨任务执行完毕。效果评估：超预期。社会反响：极其热烈（部分区域存在争议）。香火转化率：极高。备注：关注后续舆情及天庭监察司反应。】
香火！汹涌澎湃的香火！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我的系统面板！数字以万为单位疯狂跳动！仅仅这一单暴雨+冰雹套餐,配合这惊天动地的直播效果,带来的信仰之力（尤其是那种愿望被实现的强烈震撼和认同感）远超之前的防渣符！
龙王敖广感受着体内澎湃汹涌、几乎要满溢出来的仙力（香火转化）,得意地哈哈大笑,龙吟阵阵,震得财神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痛快！真他娘的痛快！金老弟！跟着你干！有前途！
我看着面板上那突破一万缕、还在持续飙升的香火储备,巨大的喜悦和一种虚脱般的疲惫同时袭来。成了！这步险棋,走成了！
然而,喜悦的泡沫还未升至最高点,就被一声尖锐刺耳、带着无尽威严和怒意的呵斥,如同九天雷霆般在财神殿上空炸响！
大胆财神金元宝！东海龙王敖广！尔等可知罪！
伴随着这声怒喝,一股浩瀚磅礴、如同天地倾覆般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原本就破败的财神殿在这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瓦片咯咯作响,梁柱上的灰尘如同瀑布般落下！
直播间的画面瞬间剧烈抖动、模糊,信号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几近中断！弹幕瞬间被惊恐刷屏：
【奶茶只喝全糖：卧槽！什么情况！地震了！】
【隔壁老王爱偷塔：这威压…隔着屏幕我腿都软了…主播惹大麻烦了！】
【吃瓜小能手：刺激！天庭来抓人了！瓜子换成了速效救心丸！】
【前任必须死：财神！龙王！顶住啊！】
只见财神殿那摇摇欲坠的大门,被一股无形的巨力轰然推开！刺目的金光涌入,将昏暗的殿内照得一片惨白。
金光中,数道身影昂然而入。为首者,身着帝王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面容笼罩在神圣的光晕中,不怒自威,正是三界至尊——玉皇大帝！他身旁,左边是手持拂尘、面无表情的老君,右边则是身着玄色官袍、手持玉笏、脸色铁青的司法天神！
他们身后,还跟着两队金盔金甲、手持神兵、煞气腾腾的天兵天将！瞬间将我和龙王,还有我那部裂屏手机,围在了中央！冰冷的杀气锁定了我们,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玉帝的目光如同两柄实质的寒冰利剑,穿透光晕,落在我和龙王身上,声音冰冷,蕴含着滔天怒意：
金元宝！敖广！尔等身为天庭正神,不思恪尽职守,竟敢利用神权,行此荒诞不经、扰乱人间秩序、亵渎天规之举！私自贩卖降雨,操控天象,引发人间混乱恐慌！更以凡间那污秽法器（他厌恶地瞥了一眼我的手机）蛊惑人心,聚敛香火！败坏天庭清誉！罪无可赦！
司法天神上前一步,玉笏直指我们,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奉玉帝法旨！即刻剥夺财神金元宝、东海龙王敖广之神职！收缴其神器！押赴斩仙台,听候发落！其聚敛之非法香火,尽数充公！
拿下！玉帝金口玉言,一锤定音！
数名气息强悍如渊的天将,手持缚神索,面无表情地踏步上前！那冰冷的锁链闪烁着禁制神光,眼看就要套上我们的脖颈！
完了！一切都完了！斩仙台！神格湮灭！刚刚看到的希望曙光,瞬间被这无情的黑暗彻底吞噬！巨大的恐惧扼住了我的喉咙,我浑身冰冷,动弹不得。龙王敖广亦是脸色惨白,龙躯微微颤抖,之前的得意早已荡然无存。
就在这千钧一发、绝望笼罩之际！
我手中那部裂屏手机,屏幕虽然还在疯狂闪烁、信号极度不稳,但直播…竟然还没断！
就在天将的缚神索即将触及我脖颈皮肤的刹那,一个巨大的、金灿灿的、覆盖了整个手机屏幕的弹幕,如同火山喷发般,带着亿万凡人的意志,轰然炸开！其光芒之盛,甚至短暂地压过了玉帝身上的神圣光晕！
【全体起立！！！人间众筹通道开启！！！每人三块钱！！！把仙界买下来！！！给财神和龙王撑腰！！！链接：www.买下天庭.com】
这条弹幕,如同一个信号,一个导火索！
下一秒！
嗡——！！！
我手中的裂屏手机,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无法想象的、来自人间亿万生灵汇聚而成的磅礴意志！它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如恒星般的金光！这金光并非仙力的神圣,而是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喧嚣、欲望、愤怒、支持与守护！一道纯粹由无数金色文字、数字、符号组成的巨大光柱,猛地从手机屏幕中冲天而起！
光柱无视了财神殿的屋顶（仿佛那屋顶不存在）,直冲云霄！目标,正是天庭经济管理局的核心数据库——那由无数天道符文构筑、记录着三界一切资产权柄的天衡宝册！
轰隆隆——！！！
整个天庭,仿佛都在这道汇聚了人间意志的光柱冲击下,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凌霄宝殿的琉璃瓦发出嗡鸣！瑶池的仙水无风起浪！
玉帝、老君、司法天神,所有在场的神仙,脸上的威严和冰冷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震惊和…一丝茫然！
放肆！尔等凡人！安敢…司法天神惊怒交加,试图引动天规拦截。
然而,晚了！
那道由亿万凡人意念、通过打赏通道转化成的、代表着股权认购的金色数据洪流,已经势不可挡地轰入了天衡宝册！
嗡——！
宝册剧烈震动！无数古老玄奥的符文疯狂闪烁、流转、重组！代表着天庭的至高权柄、原本由玉帝神念烙印掌控的核心区域,正被一股汹涌澎湃、代表着人间集体股东意志的金色洪流,以摧枯拉朽之势…强行覆盖、改写！
不——！玉帝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惊怒低吼,他感觉到自己与天衡宝册那紧密无间、象征着三界至尊权柄的联系,正在被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民意强行切断、稀释！
光芒渐渐散去。
财神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天将们举着缚神索,忘了动作。龙王张着嘴,眼珠子瞪得像铜铃。老君手里的拂尘掉在了地上。司法天神的玉笏在微微颤抖。
只有我手里那部裂屏手机,屏幕依旧顽强地亮着,虽然布满了雪花点,但还能勉强看到画面。直播间的人数显示,已经变成了一个恐怖到无法显示具体数字的∞符号。弹幕区,彻底被金色的、统一的文字疯狂刷屏,如同金色的海洋,淹没了整个屏幕：
【股东驾到！！！】
【天庭最大股东：人间全体韭菜！！！】
【财神CEO！龙王COO！安排！！！】
【玉帝老儿！出来接客！汇报工作！！！】
【新天庭！新气象！KPI至上！拒绝躺平！！！】
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着破败的财神殿。
玉帝身上那永恒流转的神圣光晕,此刻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他那张笼罩在冕旒之后、亘古威严的面容上,第一次清晰地显露出了某种称之为懵逼的神情。他看着那部还在倔强闪烁着金光的裂屏手机,又仿佛在感知着冥冥中天衡宝册发生的翻天覆地的权柄变更,眼神空洞,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老君默默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拂尘,拂尘尖端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司法天神握紧了手中的玉笏,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死死盯着那手机屏幕上的金色洪流,仿佛要从中找出天规的漏洞,却只感到一股沛然莫御的、全新的规则力量在咆哮。
围住我们的天兵天将们,面面相觑。缚神索还举在半空,捆也不是,放也不是,脸上写满了茫然和不知所措。三界至尊的威严,似乎在那些股东驾到、汇报工作的金色弹幕面前,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龙王敖广第一个从石化状态中活了过来。他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巨大的龙躯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他死死盯着我手中的手机,又猛地看向玉帝,最后目光落回我脸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又像是在看一座移动的金山。
金…金老弟…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咱…咱们这是…把天庭…给…给买了巨大的狂喜和后怕交织在他脸上,龙须一翘一翘。
我喉咙干涩得发紧,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赢了不,是活下来了！以一种荒诞绝伦、却又石破天惊的方式！我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依旧在疯狂刷屏的金色弹幕海洋,每一个股东驾到都像是一道温暖的、坚实的护盾,将我濒临破碎的神格牢牢护住。
就在这时,手机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不是直播弹幕,而是一条私信提示。
发信人ID,赫然是：昊天金阙（玉帝的官方认证账号）。
我手指颤抖着点开。信息很短,只有一行字,每一个字符都透着一股强自压抑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怒,有屈辱,有难以置信,还有一丝…面对绝对力量碾压时的茫然和…认命
财神…金元宝道友…方便谈谈吗关于这…新天庭…CEO的位置安排
噗嗤！
龙王敖广眼尖,也看到了这条信息,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喷了出来,赶紧捂住了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疯狂耸动。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努力让自己的手指不那么抖。我飞快地在私信框里敲下回复,带着一种劫后余生、又隐隐掌控主动权的微妙感觉：
玉帝道友客气了。CEO位置好说,不过当务之急,是召开第一届天庭股东大会（线上直播形式）,讨论公司改组、业务方向以及…在座各位神仙的KPI考核方案。烦请通知所有在编神仙,一个时辰后,财神直播间,不见不散。对了,股权证明（电子版）稍后‘天衡宝册’会自动推送,请注意查收。
发送。
几乎在我按下发送键的同时,玉帝身上的光晕剧烈地闪烁了一下,他本人更是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精彩,一阵青一阵白。显然,他同步收到了那条信息以及…来自天衡宝册的股权变更强制通知。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穿过空间,死死地钉在我身上。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不再是居高临下的审判,反而带上了一丝…面对大股东的审视和…忌惮还有一丝被时代巨轮无情碾过的苍凉。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极其艰难、极其缓慢地,对着我…或者说,是对着我手中那部代表着人间意志的手机…微微颔首。那动作幅度极小,却重逾千斤。
这个细微的动作,如同一个信号。
嗡——！
笼罩在财神殿内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司法天神铁青着脸,收回了玉笏,对着天兵天将挥了挥手。金甲天兵们如蒙大赦,立刻收起缚神索,如同潮水般无声退出了财神殿,身影迅速消失在殿外的光晕中。老君默默垂手,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玉帝最后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如同万载寒潭,随即,他的身影连同那刺目的金光,倏然消散在原地。
沉重的压力瞬间消失,财神殿内只剩下我和龙王,以及那部依旧在嗡嗡作响、金光渐渐内敛的手机。
呼……龙王敖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靠着柱子,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抹了把额头根本不存在的冷汗,吓死老子了…真以为要去斩仙台走一遭了…
我也感觉双腿发软,靠着另一根柱子缓缓滑坐下来,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一种近乎荒诞的巨大成就感交织在一起。
结束了龙王喘着粗气问。
不,我看着手机屏幕上依旧在狂欢、已经开始讨论新天庭IPO、神仙员工持股计划、第一任CEO施政纲领的弹幕,嘴角慢慢勾起一个疲惫却异常明亮的弧度,是刚刚开始。
我点开系统面板。香火储备的数字,已经变成了一个天文数字,并且还在持续不断地、缓慢而坚定地向上跳动。来自人间亿万股东的、混杂着好奇、支持、掌控欲和一丝娱乐精神的信仰之力,源源不绝。那个曾经冰冷、只显示KPI和死亡倒计时的系统界面,此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冰冷的任务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现代感的金色标题：
【天庭集团（控股方：人间联合）·CEO控制面板】
下方是几个全新的模块：
>【股权结构】：人间联合（99.99%）,原天庭众神（0.01%,含技术入股及历史遗留干股）。
>【核心业务】：香火经济（信仰转化）、定制化神恩服务（天气、情感、健康、运势等）、仙界文旅（开发中）、神仙IP孵化（进行中）…
>【管理层】：CEO：金元宝（财神）；COO：敖广（龙王）；CFO：（待任命）；CTO：月老（姻缘大数据）…
>【员工KPI】：（点击查看详情）玉帝（原CEO,现名誉顾问）：舆情管理、天庭历史价值挖掘；老君：新型丹药（保健品）研发；司法天神：新天庭内部规章及风险控制；土地公：基层网格化香火收集及需求反馈…
>【董事会决议】：待处理（1）：关于天庭集团总部选址及财神殿翻修预算的提案（提案人：金元宝）。
龙王凑过来看着面板,啧啧称奇：乖乖…还真成公司了这KPI…给玉帝老儿安排得明明白白啊！名誉顾问舆情管理哈哈哈哈哈！他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我没笑,目光落在待任命的CFO（首席财务官）位置,以及员工KPI列表最下方那个熟悉的名字上。一个念头闪过。
龙王,你仙力恢复了,能帮我个小忙不我问道。
说！金老弟你开口！敖广拍着胸脯,他现在是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在人间股东之下）,万人之上的COO,意气风发。
帮我…给地府发个‘高管招聘邀请函’。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就说…天庭集团业务拓展,急需一位精通金融、精算、风险管理,尤其擅长处理‘不良资产’的资深财务官。待遇从优,股权激励。另外,特别注明…应聘者需自带‘生死簿’作为核心资产入股。
敖广眼睛瞪圆：地府你要挖…阎王爷！
不是挖,我纠正道,点开员工KPI列表,在土地公的名字上轻轻一点,将其职位临时修改为区域销售总监（代理）,然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是‘人才引进’。天庭改制,需要新鲜血液,需要…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特别是,当我们准备推出‘神仙盲盒’订阅制这种创新型业务的时候…
神仙盲盒订阅制龙王一脸懵。
对,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腿脚,走到财神殿那破败的门口。殿外,风雨早已停歇,一道绚丽的彩虹横跨天际,阳光透过残破的瓦片缝隙照射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举起那部裂痕依旧、却仿佛蕴含着改天换地力量的手机,对着门外雨后初晴的天空,还有那遥远的、象征着人间喧嚣的方向,轻轻按下了直播间的重新开播按钮。
直播间标题再次刷新,带着一股全新的、不容置疑的宣言：
天庭集团,全新启航！首轮神仙盲盒订阅预售开启！内含隐藏SSR神职碎片（玉帝签名版）！订阅即享财神CEO亲自开光手机壳服务！地府金融巨子即将加盟,敬请期待！
阳光洒在屏幕上,映亮了我眼中跳动的火焰。
欢迎来到,我对着镜头,也对着这个被彻底颠覆、充满无限可能的新时代,露出了一个CEO式的微笑,神仙也要KPI的新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