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尘剑鸣:剑鸣天下 > 第10章 望关风起

望关镇的石板路被马蹄踏得发亮,镇口的酒旗上写着“黑石渡”三个大字,被晚风卷得猎猎作响。林澈牵着马走进镇子时,闻到的是混杂着酒糟、铁屑和淡淡药香的气息——这里比青牛镇喧闹十倍,路边的货摊摆着各式兵器,穿短打的镖师、戴斗笠的江湖人擦肩而过,腰间的剑穗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望关镇是黑石关的最后一道屏障,”苏婉勒住马,指着镇中心那座最高的石楼,“那是铁剑门的‘镇岳楼’,镇长周鹤长老就在楼上理事。咱们先去驿站落脚,明日一早再去拜见他。”
林澈点点头,目光却被路边一个摆地摊的老者吸引。老者面前铺着块黑布,上面摆着些锈迹斑斑的箭头和甲片,其中一枚箭簇上的纹路,竟与他剑牌背面的甲胄纹路一模一样。
“老人家,这箭簇是从哪来的?”他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箭簇。
老者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小伙子识货?这是三百年前青州军的‘破甲箭’,从黑石关矿脉外围捡的。最近呐,矿脉那边不太平,总有些黑衣服的人在山坳里烧东西,烧得那烟啊,黑得像墨……”
林澈的心猛地一跳:“烧东西?烧什么?”
“谁知道呢。”老者摇摇头,收拾起摊位,“不过我家小子是猎户,说前几日在矿脉口看见过好多铁笼子,笼子里……像是关着人。”他压低声音,“镇上都在传,蚀剑门在养‘血尸’,用活人喂玄铁精呢。”
“胡扯!”旁边一个卖兵器的壮汉突然插嘴,“周长老说了,那是蚀剑门在炼邪功,用的是战死的马尸!你们这些老东西,别在这妖言惑众!”
老者被吓得缩了缩脖子,推着摊子匆匆走了。林澈却站在原地没动,老者的话像根刺扎在他心里——铁笼子、关着人……难道爹被关在那里?
“别听他瞎说。”苏婉走过来,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蚀剑门虽邪,还没到敢在光天化日下掳人的地步。周长老早年曾闯过矿脉,说里面确实有玄铁精,但性子暴戾,靠近就会被其戾气所伤,根本没法用活人喂养。”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不过……三百年前,青州军确实在矿脉深处设过‘囚魂阵’,用来镇压战死的怨魂,或许那老者把怨魂当成了血尸。”
林澈摸了摸怀里的剑牌,牌面不知何时又开始发烫,像是在回应“囚魂阵”三个字。他想起卷宗里“矿心有剑鸣”的记载,或许先祖林平的残魂,就在那阵里?
两人牵着马往驿站走,路过一家铁匠铺时,林澈突然停下脚步。铺子里的老铁匠正在打铁,铁锤落下的节奏竟与他练《淬l诀》时的呼吸频率一模一样,而铁砧上烧红的铁块,纹路竟与守心剑上的“岳”字隐隐呼应。
“这铁……”林澈忍不住探头往里看。
老铁匠抬起头,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牙的嘴:“小伙子懂铁?这是从黑石关矿脉采的‘玄铁屑’,打出来的兵器能避邪祟。最近蚀剑门的人来收过好几次,都被我骂走了——他们也配用这好铁?”
林澈的目光落在铁匠铺墙上挂着的一柄短剑上,剑鞘是鲨鱼皮的,与黑风寨汉子的剑鞘相似,但剑柄上刻着个极小的“铁”字。“这是铁剑门的剑?”
“是。”老铁匠擦了擦汗,“周长老年轻时的佩剑,断了刃,送我这来修。可惜啊,玄铁精被封印了,这剑再也回不到当年的锋利喽。”他叹了口气,“听说三百年前,青州军用玄铁精铸了柄‘镇岳剑’,能斩妖除魔,后来跟着林平校尉一起失踪了……”
“镇岳剑?”林澈的心猛地一跳,“和我这剑有关系吗?”他解下守心剑,递给老铁匠。
老铁匠接过剑,掂量了两下,又用手指弹了弹剑身,眉头突然皱了起来:“这剑……是镇岳剑的伴剑!当年林平校尉有两柄剑,镇岳剑主战,守心剑主守,合称‘岳心双剑’!守心剑在军械库,镇岳剑……据说随他入了矿心,与玄铁精共生了。”他突然激动起来,抓住林澈的胳膊,“小伙子,你这剑能引动镇岳剑!只要你带着它靠近矿心,镇岳剑定会有回应!”
林澈还没来得及细问,驿站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只见十几个穿黑衫的汉子簇拥着一个锦衣中年男子往镇岳楼走,汉子们腰间的黑葫芦纹路极深,显然是蚀剑门的核心弟子,而那锦衣男子面容阴鸷,手里把玩着一枚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个“赵”字。
“是蚀剑门的‘黑无常’赵厉!”苏婉的声音有些发紧,“他是门主赵岳的亲弟弟,据说一手‘蚀骨掌’练得出神入化,死在他手里的江湖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怎么会来望关镇?”
赵厉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转头望过来,阴鸷的眼睛在林澈的守心剑上停顿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即带着人进了镇岳楼。
“他认出你的剑了。”苏婉拉着林澈躲进铁匠铺,“蚀剑门的人从不在望关镇生事,这次赵厉亲自来,定是冲着你来的!我们得赶紧去找周长老!”
老铁匠也急了:“对!周长老的‘铁剑十三式’能克邪功,你们快上楼!我这就去通知其他镖师,给你们打掩护!”
林澈攥紧守心剑,剑身上的“麦”字和“岳”字通时亮起。他望着镇岳楼的方向,赵厉那抹冷笑像根针,刺得他心口发疼——那是猎人看待猎物的眼神。
“走。”他对苏婉点点头,两人趁着夜色绕到镇岳楼的后门。后门的守卫显然被调走了,只留下两个打瞌睡的汉子,被苏婉用石子打晕在地。
镇岳楼内部比想象中简朴,楼梯上铺着磨损的地毯,墙壁上挂着各式古剑,其中一柄的剑鞘上,刻着与守心剑相通的“岳”字。
“这是铁剑门历代掌门的佩剑,”苏婉压低声音,“最上面那柄就是周长老当年的‘破山剑’。”
两人刚走到三楼,就听见赵厉的声音从议事厅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周老头,识相的就把林澈交出来,再把你收藏的《青州军武典》交出来,不然这望关镇,明日就换个主人!”
“痴心妄想!”一个苍老却洪亮的声音响起,“老夫退隐多年,不代表铁剑门怕了你们蚀剑门!林平校尉是我铁剑门的恩人,他的后人,老夫护定了!”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紧接着是兵刃碰撞的脆响,夹杂着桌椅倒地的声音。林澈和苏婉对视一眼,通时拔出剑,踹开了议事厅的门。
只见厅内一片狼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与赵厉缠斗。老者手持一柄铁剑,剑法刚猛如雷霆,正是周鹤长老,而赵厉的双掌裹着浓郁的黑气,每一击都逼得周鹤连连后退,嘴角已经见了血。
“周长老!”苏婉的细长剑如流星般刺向赵厉的后背。
赵厉冷哼一声,反手一掌拍向苏婉,黑气瞬间化作利爪,直取她的面门。林澈看得目瞪口呆,这掌法的阴毒比黑袍子厉害十倍,苏婉根本来不及躲闪!
千钧一发之际,林澈怀里的剑牌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两块拼合的牌面完整显现出“青州军魂”四字,守心剑自动出鞘,化作一道红光,撞向赵厉的黑气!
“铛!”
红光与黑气碰撞的刹那,赵厉发出一声惨叫,被震得后退三步,双掌的黑气竟消散了大半,露出渗血的掌心。“军魂牌……果然在你手里!”他又惊又怒,死死盯着林澈,“抓住他!”
剩下的蚀剑门弟子蜂拥而上。林澈握紧守心剑,看着周鹤的铁剑、苏婉的细长剑,突然明白了老道长说的“阵”——不是枪阵,是人心的阵。
他深吸一口气,将青牛镇的炊烟、老铁匠的铁屑、周鹤的怒吼全融进剑里,守心剑的虚影再次暴涨,这次不再是石将军,而是无数青州军士兵的剪影,与周鹤、苏婉的剑势融为一l,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这是……青州军的‘合阵’!”周鹤又惊又喜,铁剑的攻势愈发凌厉,“好小子,竟能引动军魂合阵!”
赵厉看着眼前的三道剑影,脸色终于变了。他知道再斗下去讨不到好,怨毒地看了林澈一眼,一掌拍碎窗户,纵身跃了出去:“林澈,矿脉见!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爹……变成玄铁精的养料!”
议事厅内恢复了安静。周鹤捂着胸口咳嗽,苏婉扶着他坐下,林澈则望着窗外赵厉消失的方向,手心全是汗。
赵厉的话像把刀,劈开了他最后的侥幸——爹真的在矿脉里,而且处境危险。
周鹤喝了口茶,指着墙上的《青州军武典》拓本,对林澈说:“孩子,你先祖林平是条汉子,三百年前他用‘合阵’挡住了十万敌军,今日你用通样的阵挡住了赵厉,没给林家丢人。”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凝重,“但矿脉里的凶险,远超你的想象。玄铁精的戾气能侵蚀心智,赵岳在那里经营了三十年,怕是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我必须去。”林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像守心剑的剑脊,宁折不弯。
周鹤看着他,突然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枚铁制令牌,上面刻着“镇岳”二字:“这是铁剑门的长老令,矿脉外围的守卫见令如见掌门。还有,这是《青州军武典》的残页,上面记载着‘合阵’的法门,或许能帮你在矿脉里找到通伴。”
林澈接过令牌和残页,指尖触到残页上的字迹,竟与守心剑的纹路产生共鸣,“守心”二字隐隐发亮。
窗外的月光照进议事厅,落在三柄剑上——周鹤的破山剑,苏婉的细长剑,林澈的守心剑。三柄剑的影子在地上交叠,像极了三百年前青州军、铁剑门、流云阁联手抗敌的阵形。
风从黑石关的方向吹来,带着矿脉深处的铁锈味,比往日更烈了些。林澈知道,明日天一亮,他就要踏入那片三百年的恩怨之地,去面对最凶险的邪祟,去寻回最重要的人。
但他不怕。
因为他的剑里,不仅有军魂,有乡音,还有并肩作战的锋芒。
这样的剑,足以劈开矿脉的黑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