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真千金回来的前一天,我们全家都很高兴。
可晚上我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觉醒了剧情。
原来我是鸠占鹊巢的假千金。
为了霸占家人,对着刚进门的真千金沈佳佳,我垂着头掉眼泪：姐姐,我知道这一切该还给你,可我舍不得爸妈和哥哥......
转头又扑进沈彦行怀里,看着他皱眉对沈佳佳放狠话：我只有书瑶一个妹妹！
沈爸沈妈永远和稀泥：佳佳,书瑶从小在我们身边,你当姐姐的多让着她。
好在,沈佳佳不是死人文学里的女主,而是大女主。
她在一次次失望中,考上了清北,和男主强强联手,创立了高新技术产业公司,对沈家进行了一系列围殴堵截。
奈何我那哥哥也不争气,不过两个回合沈家就破产了。
破产后,沈爸和沈妈情绪激动,心梗而亡。
我哥在沈家则落魄到居无定所。
在一个寒冷的冬天,饥饿的他与狗争食,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了。
而我看到想尽办法傍大款。
最后给一个50多岁的秃头老baby当小三,被原配捉奸。
在大街上被人按在地上打,没成想撞到了石头上,惨死街头。
2
我被脑中突如其来的剧情惊出一身冷汗,闭上眼就是油腻厚重的嘴唇朝我亲来。
我猛地坐了起来,连滚带爬的收拾好了行李。
没想到,刚下楼就碰到了我哥沈彦行。
他在沙发上仰头灌着矿泉水,喉结滚动的弧度和梦里最后落魄的样子重叠。
我和他对视了一眼,他突然红了眼,大步冲过来抱住我：瑶瑶。
双臂勒得我喘不过气。
我艰难得拉了他的手臂,沈彦行的行为有些反常,难道你也……
他点头,下巴抵着我发顶：梦到了。
那我们跑吧！我推开他,箱子滚轮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响,我不是沈家的人,本来就该走。
瑶瑶,我们走不掉。
沈彦行沉默了,望向我的眼里有股淡淡的忧伤,我脑子里有个系统,他说你要是不完成恶毒女配的剧情,你还是会死。
我翻了个白眼——尊贵的各大小说会员从不信这种劣质设定。
我正要编个我也有系统的谎忽悠他,院门外突然亮起车灯。
沈爸进来了,看到我和沈彦行在门口拉扯,眉头拧成疙瘩：大半夜的,你们去哪
我看了眼腕表：凌晨五点。
很好,谁家认亲选这个时间点。
3
沈佳佳跟在后面进来,她穿着臃肿的白色校服,整个人又黑又小,局促得站在客厅里。
她的那双双眼睛很亮,像浸在溪水里的黑曜石——和沈妈年轻时的照片几乎重合。
我刚想扯出个笑脸,喉咙突然被无形的手攥住,声音不受控制地发颤：姐姐,对不起,是我占了你的位置......求你别赶我走。
我惊呆了。明明是同一天在同一家医院出生,怎么张嘴就自认妹妹
这是我妹妹沈彦行突然开口,打破了诡异的沉默。
他绕过我走到沈佳佳面前,居然绽开个温和的笑,欢迎回家,跟妈长得真像。
我身上的禁锢松了些。看来沈彦行的系统有点用,能稍微掰扯剧情。
我赶紧想凑过去示好,脚下却像被绊了一跤,噗通跪在沈佳佳面前。
膝盖磕在地板上的剧痛让我眼冒金星,嘴却比脑子快：姐姐,我会乖乖的,别赶我走......
楼梯传来响动,因为生病没有接沈佳佳的妈妈扶着扶手下来,看见这幕瞬间沉了脸：刚回来就逼妹妹下跪果然是没教养。
我哥沈彦行眼疾手快的把我拉了起来。
瑶瑶,还没过年呢,还不至于给你姐姐拜年呢。
沈佳佳攥紧了自己洗得发白的校服,眼圈微红。
她占了我十七年的人生,即使真的跪我,我也受得起。
佳佳！沈爸呵斥道,书瑶也是受害者。
明明大家都很期待沈书瑶回来,沈妈前天还在想怎么给沈书瑶布置卧室,给她买漂亮的衣服。
沈爸走之前眼里都是笑意,说他的宝贝要回来了。
可一碰见女主,大家就开始冷嘲热讽。可真千金也没做错什么,在她看来确实是假千金占据了她的人生。
如果不是她亲妈换孩子,现在站在这里的该是我！沈佳佳的眼泪砸在地板上。
我养父母拿我换彩礼,把我关起来给老光棍当媳妇时,你们在哪
可我有……自己的母亲,喉咙突然被无形的手攥住,声音不受控制地发颤,姐姐,我知道我欠你的,我会补偿你的。
我的胸口就像是塞进了一个气球,快炸了。
这句话激起了沈佳佳的怒气值,这个家有她没我！
啪沈父给了沈书瑶一巴掌。
沈佳佳的头被打歪了,红色的掌印逐渐清晰。沈佳佳深深看了一眼我们所有人,转身向外跑去。
我想去追,可是脚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走不动。
沈彦行动作很快,追了出去。
4
沈爸确实没说错,我也是这场闹剧的受害者。
原剧情里,沈佳佳一直以为她的养父母是我的亲生母亲。可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十岁那年我出了车祸,输血时医生一句A型血父母生不出B型血孩子。
沈爸沈妈这才知道我不是亲生的,开始四处寻亲。
十二岁在飞机上,我撞见一个和我亲妈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DNA鉴定后,我们隐约猜到,当年或许是在医院抱错了孩子。
可亲妈家那个本该和我互换的孩子,没活过一岁就因心脏病夭折了。
我们一度以为,沈佳佳已经死了。
直到前段时间,沈爸去县城救助贫困生,才发现了她。那时她还叫叶佳佳,又黑又瘦小,。
可她眉眼间和沈妈像得惊人,任谁看都觉得有血缘。
沈爸当场就去做了亲子鉴定,当天结果就出来了：她确实是沈爸沈妈的亲生女儿。
前天,沈爸给沈妈打电话时,声音都在抖：蓉蓉,我们的亲生女儿找到了,她过得太苦了。——原来沈佳佳的养母为了十万块彩礼,差点把她卖给村里的老光棍。
是沈佳佳自己挣脱了束缚,一步一步走到了高中。
因为沈妈急着认回孩子,好多事还没厘清,就先把沈佳佳接回了家。
后来才弄明白,当年医院里有三个女婴被故意调包：沈佳佳的养母先抱走了我,发现是女孩,又慌忙换了第三个孩子。
所以从一开始,大家都是为了剧情服务的受害者。
5
晚上,我坐在沈彦行的房间。
沈彦行把沈书瑶安顿在了我以前住的房间里,顺便把以前我的东西都收拾进了行李箱,拖了过来。
我看到行李箱,抱住了沈彦行……的大腿。
哥,我先干嚎铺垫情绪,带着哭腔问,我这可怎么办呀。
沈彦行试着往外抽腿,结果他越动,我抱得越紧。
沈书瑶！
我赶紧挤出两滴泪,泪眼婆娑的看着沈彦行。
沈彦行果然心软了,叹了口气,瑶瑶,你先起来。
就算你不是我亲哥了,但看在自小长大的情分上,你不能不管我呀。
我一看到沈佳佳,情绪就不受控制。我攥着他裤腿的手又收紧了些,指尖好像都掐到他肉了。
撕哈……沈彦行倒抽了一口气。
我立刻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将沈彦行按在床上坐好,自己抓着他的胳膊凑过去,眼神急切。
哥,你没被剧情影响,是不是因为你身上的系统它有没有金手指能不能帮我解开剧情限制啊
脑子里又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放剧情。
一想到自己最后会跟那个五十岁的秃头大叔纠缠,想到他那肥厚的嘴唇往我脸上蹭的画面,我就恶心得直反胃,这简直比死还难受。
沈彦行别开脸,避开我的视线：系统说,这个世界的剧情不能崩。恶毒女配的戏份,你该走的还是得走。等后来佳佳功成名就了,会安排我们换个新身份生活。
我最帅的哥！我赶紧顺杆爬。
你跟你家统子好好说说既然咱们主线任务是帮女主功成名就,那我要是帮她把任务完成了,是不是就能留在这儿了
沈彦行眼睛亮了一下：你等着,我去商量商量。
他在旁边对着空气手舞足蹈说了半天,再转过来时,眼里藏不住笑意
统子说了,可以。但剧情该强制走的,还是会强制走。
6
沈佳佳转学到了我们学校。
江城最好的市一中,每年清北上线人数能破二十,原剧情里她本就该来这儿。
沈彦行也是从一中毕业的高材生,虽说我实在没看出他智商高在哪儿。
我和她不同班,却总趁没人时,把各种笔记悄悄放在她桌上。
那些笔记大半是沈彦行当年整理的,我用着顺手,便借花献佛了。
平静日子过了一个月,中间还经历了一次月考。成绩出来那天,真假千金文里必有的戏码,终究还是来了。
假千金带头霸凌真千金。
沈佳佳被一群人堵在了厕所。我脑子里像被按了播放键,反复轰鸣着一句话：去厕所,去厕所……
大家就跟你开个玩笑,乡下妹,不至于生气吧
一群人把沈佳佳按在地上,我的同桌陈玥抓过块抹布,啪地砸在她头上。
沈佳佳倔强地瞪着陈玥,嘴角肿着,本就不合身的校服皱得不成样子,反倒透出种支离破碎的倔强。
你们在干什么
这话和书里写的分毫不差。只是原剧情里,我站在陈玥身边,眼里藏着雀跃,脸上却装出害怕,活脱脱一副绿茶相。
可现在,我扬手就给了陈玥一巴掌,猛地将围着的人推开。
陈玥捂着脸不敢上前,看向我的眼神却瞬间变得幽深。
按原著,我该掐着沈佳佳的脸,恶狠狠地宣告沈家的一切都是我的。
但此刻,我把沈佳佳护在身后,牙关咬得死紧,生怕哪个字没兜住,就顺着剧情的惯性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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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佳佳却一把推开我,声音带着刺：你装什么好人这些人不就是你找来的
我冤得慌,却没法解释。
书里明明白白写着,霸凌是我指使的。
可实情是,陈玥根本算不上我闺蜜——我打心眼儿里瞧不上她,为了抢成绩名次,总偷偷霸凌好学生,以前最多是带头孤立、暗地里使绊子。
沈佳佳刚转来就考了第一,陈玥本就眼红,又知道我和她之间的过节,便打着我的旗号,干起了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
是啊瑶瑶,陈玥抱臂站着,眉梢挑得老高,我们可是在为你出气呢。
出气我现在满肚子火没处撒！
我顺手抄起地上的拖把,直接怼到陈玥脸前：我可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别惹我。
拖把威慑力终究有限,陈玥冷哼一声,一把甩开：沈书瑶,我这是帮你！你脑子空空的,拿什么跟人斗
这话堵得我哑口无言,不全是气的,更多是剧情在卡我的喉咙,愣是不让我开口。
没等我再想办法,沈书婷突然从后面冲了出来,举着扫把就往陈玥脸上抽。陈玥的同伴见状要上来帮忙,沈书婷左右开弓,啪啪两声,一人赏了一巴掌。
不愧是大女主,这战斗力简直爆表。我在心里偷偷给她点了个赞。
7
你们在干什么
教导主任的声音突然炸响在女厕所门口,不知何时,门口已围满了看热闹的学生,却没人敢踏进来半步。
陈玥是校长的女儿,我顶着沈家千金的名头,沈佳佳如今是年级第一,教导主任最终也只敢不痛不痒地训斥几句。
转身离开时,陈玥趁教导主任不注意,回头冲我们露出个阴恻恻的笑,手在脖子上虚虚一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之前我还在猜,她是被剧情裹挟,还是本性就坏。现在看来,答案再清楚不过。
晚上我把这事告诉沈彦行,他听完,眼神骤然凌厉起来：喜欢在霸凌里找快感的人,只会有下一次。下次,就得一击打垮她。
没那么严重啦。我赶紧打圆场,把心里那点莫名的不安压下去,转而扬了扬眉。
不过我有个好消息——今天碰到佳佳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能自由行动了！
我又兴奋地补充：你是没看见沈佳佳多厉害,一个人扇了四个人,帅呆了！
沈彦行却没接话,只朝桌面偏了偏头：你看这个。
桌面上摊着的,是沈佳佳那被偷换的十七年。
重男轻女的养母,酗酒家暴的养父。她的童年,是在无休止的责骂和拳脚下熬过来的。
更难熬的是,稍有差池就没饭吃,养母总骂她是赔钱货。
原来当年在医院,那女人本想换个男孩,可同一天出生的三个都是女孩。她先抱走了我,发现是女孩,又慌慌张张把三个孩子的位置全换了。
靠着邻居奶奶和婶婶偷偷塞的一口吃的,靠着九年义务教育的政策兜底,再加上村干部磨破嘴皮的劝说,沈佳佳才勉强读完初三,还考上了重点高中。
她原以为能就此逃离那个家,养父母却逼她嫁人。
沈佳佳不肯,就被锁在家里,那家人竟想让村里的老光棍来个生米煮成熟饭。若不是初中班主任察觉不对,及时找上门,她的人生恐怕早就毁了。
我盯着那些字,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真的太痛恨这本书的作者了。
大女主从来不是靠虐养出来的。沈佳佳能走到今天,从来不是因为那些苦难,而是因为她本身就足够好,足够坚强。
8
霸凌事件后,我和沈书瑶的关系莫名近了些。
更重要的是,我发现剧情似乎有了松动的缺口。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沈书瑶总能看见一个像精分一样的我。
在食堂,我一边冲她扬着下巴,故意扯着嗓子喊：乡下妹,没吃过这么好的饭吧一边飞快地刷了自己的卡,往她碗里堆了满满当当的肉。
我清楚记得原著里的细节：沈爸沈妈都以为对方给过她生活费,结果她手里根本没什么钱。
在教室,我叉着腰站在她座位旁,恶狠狠地撂话：以后谁敢跟沈书瑶说话,就是和我过不去！转头却塞给她一兜零食,薯片、巧克力、酸奶塞得鼓鼓囊囊。
沈书瑶从一开始的满脸诧异,到后来渐渐习以为常,甚至在我演得正卖力时,会默默递过一瓶水。
可我不敢在她身边多待,生怕哪句话、哪个动作又触碰到剧情的开关。
每次接过水,都像被烫到似的,抓起就跑,留下她在原地看着我的背影,眼神里大概还带着点无奈的纵容。
9
放学后,我守在校门口,迟迟没等来沈书瑶。
这阵子我总跟着她回家,谁让她现在是虐文女主体质,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冒出点危险。
我在门口徘徊了快一个小时,心越揪越紧,索性不等了。给沈彦行发了条短信：要是一个小时没收到我消息,就来学校找我。
我把教室、沈书瑶常去的角落都翻了个遍,空无一人。
走到实验楼附近时,隐约有声音飘过来。顺着楼梯往上走,陈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我心里直犯嘀咕：她到底跟厕所犯什么冲
二楼厕所门紧闭着,我抬脚猛踹,没踹开。正要再用力,门突然开了——陈玥带了几个人,男女都有,正把沈书瑶按在地上。
哟,沈大小姐来啦陈玥眼底泛红,语调扬得诡异,目光里透着股癫狂,来看看自己讨厌的人,有多狼狈
你们随意。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坏了,碰到沈书瑶的事,我的嘴又开始不受控制。
你滚啊！沈书瑶挣扎着,却被两个男生死死按回地上。
刚才不是挺狂的吗陈玥嗤笑一声,转向旁人,哈哈,沈书瑶,她才是沈家千金。我帮你杀了她,你就是主角了。
杀了她要坐牢的。有人小声嘀咕。
坐牢陈玥笑得更疯了,这个世界哪有什么法律正义！只要杀了沈佳佳,一切就都正常了！
我心里一沉——陈玥,她好像也觉醒了。
哦我压下心头惊涛,故意往前凑了两步,装作感兴趣的样子,沈佳佳有这么重要要不……我们合作
趁陈玥身边的男生分神,我抡起书包狠狠砸过去。
两人吃痛松手,沈书瑶立刻翻身爬起,抬脚就踹。可没等站稳,身后突然冲上来个男生,一拳头砸在她头上——她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沈书瑶,你不过是个冒牌货。陈玥抱臂站着,压根没把我们挣脱当回事。
我帮你除掉她,这个世界就会好了。她忽然盯着我,眼神怨毒,就因为她是女主,我就永远只能当万年老二这不公平！
沈佳佳一晕倒,我身上的束缚瞬间松了。
没人规定剧情要你当女二,是你自己选了这条路。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的人生,本该由你自己做主。
冠冕堂皇！陈玥逼近一步,声音里裹着蛊惑,眼底是嗜血的狂热,有她在,你永远是恶毒女配！不如联手杀了她——杀了她,你就永远是沈家千金了！
我步步后退,她突然抽出一把小刀,直朝我捅来。
我想也没想,伸手攥住刀刃,死死卡住,不让它再进半分。
嘭！一声巨响,厕所门被猛地撞开。沈彦行带着警察冲了进来。
陈玥转头的瞬间,我猛地发力打掉她手里的刀。
警察很快把一屋子人都带了出去。我脱力地蹲坐在地上,双手被刀刃割得血肉模糊,刺痛感一阵阵涌来,总算把我拽回了现实。
看到沈彦行的瞬间,所有紧绷的情绪轰然崩塌。我扑过去搂住他,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哥,我好痛……
10
厕所事件后,我有意无意地躲着沈佳佳,索性搬回了自己家。那天沈爸沈妈在医院看到我浑身是血的样子,吓得脸色都白了,我趁机提了搬回去住的想法,他们没多问就答应了。
其实我心里清楚,那天陈玥的蛊惑像根毒刺,再加上剧情死死的压制,我是真的动过杀念。
好在离高考没剩多少日子,考完后,我和她大概会有很长一段日子不会再有交集。
在家养伤的那段时间,我总从窗户里看见沈佳佳在楼下徘徊,身影孤零零的,却从不上来。
沈彦行每次过来,都会带些吃的,还有一摞摞的高考复习资料。
熬过高考就好了。我把书往脸上一盖,声音闷闷的。
按主角光环,沈佳佳肯定能上清北；按我这恶毒女配的设定,多半是落榜,然后被打发去国外读书。
不过实情是,不管考成什么样,我都跟父母说好要出国了。
还有个重要剧情没走完,过了那关,你的剧情就剩不多了,后面主要是女主和男主的感情线。沈彦行突然开口。
还好这是本长篇,我扒开书角瞥他一眼,这要是短篇,估计我们出场没多久就该领便当了。
他屈指敲了敲我的头：脑子里净是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顿了顿又说,今年过年,家里会给你和沈佳佳办生日宴,也算成人礼。
我心里咯噔一下。原剧情里,这场生日宴是压垮沈佳佳的最后一根稻草——正是从这里开始,她才彻底对沈家死了心,决心反击。
按书里写的,宴会上沈爸沈妈会当众宣布找到亲生女儿,给沈佳佳介绍宾客,送她一堆珠宝首饰。可转头又怕别人看轻我,立刻宣布用我的名字成立一家珠宝公司。
更糟的是,后来宴会厅的水晶灯突然掉落,砸中了沈佳佳,我却站在旁边装受伤。
沈爸沈妈和沈彦行全围过来对我嘘寒问暖,把被砸伤的沈佳佳晾在一边。
一边是公司和众星捧月,一边是无人问津的伤痛,换谁站在她的位置,恐怕都会发疯。
要不……我还是别去了吧我低声说。
沈彦行刚剥好一只虾,递到我嘴边：这个节点太关键,剧情会强制你到场的。
那没办法了,我张嘴咬住虾,语气带着股破罐破摔的疯劲,我准备赴死了——让那水晶灯直接砸死我算了。要自由,要发疯……这破剧情快把我逼疯了！
我嘴里嚼着虾,絮絮叨叨地发泄,沈彦行知道我不是真会放弃的人,没接话,只是安静地剥着虾,一只接一只递过来,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安抚我。
11
生日宴很快就开始了。
沈彦行牵着沈佳佳从楼上走下来。这些日子被我变着法投喂,她早已没了刚来时的瘦弱,一袭红色礼服衬得身姿窈窕,亮片在灯光下流转着细碎的光,将她本就明艳的五官衬得愈发夺目。那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里,此刻正映着满室璀璨,贵气浑然天成。
今天来的宾客,多少都听过沈家找回亲生女儿的传闻。
再看沈书瑶那张与沈妈妈有七分相似的脸,谁都能猜到我这个假千金的身份。
人群里很快响起细碎的私语,像无数根细针,轻轻扎在皮肤上。
我站在台下,迎着那些或探究、或同情、或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目光,指尖微微收紧。
今天站在台上的,是我沈儒的一双儿女——沈书瑶和沈彦行。沈爸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开,过去十七年,我不知道有这个女儿,但往后的每一天,她都会是沈家最疼爱的千金。
无数道目光在我和沈书瑶之间来回扫动,像在掂量什么。
沈书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沈彦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像是在给她力量。他的目光无意间与我相撞,我朝她微微颔首——她顿了顿,肩膀悄悄挺直了些。
但瑶瑶也是我的好女儿,沈爸话锋一转,我已为她成立了一家珠宝公司,等她上了大学就能接手。
人群里的议论声陡然清晰：
对亲女儿就给珠宝,养女反倒给公司
看来还是这位沈小姐更得宠啊……
等等。
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议论。我的亲生父母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父亲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
感谢沈家这些年对瑶瑶的照拂,父亲声音沉稳,我代表小女,向沈家表示谢意。同时,我将名下三处房产,赠予沈家的千金——沈佳佳。
早在半个月前,我就催着远在国外的他们回来。偏偏被剧情拖着,直到今天才赶上。
沈佳佳的瞳孔猛地收缩,一脸错愕地看着我的父母。
我们三人眉眼间的相似度,就像她与沈妈妈那般分明,任谁都能看出血缘羁绊。
如果我的剧情真的不可逆,那这两个在原著里从未出现过的角色,或许就是破局的关键。
沈爸脸上也闪过一丝讶异,似乎从某种惯性里挣脱出来般,微微蹙眉：多谢顾家厚爱。今天是孩子们的生日宴,我们先切蛋糕吧。
我和沈佳佳并肩站到台前。穿白色厨师服的侍者推着两层高的蛋糕缓缓走来,奶油花上插着数字18的蜡烛,火苗在暖光里轻轻摇曳。
我一直留意着头顶的吊灯——沈彦行说早就检查过,甚至悄悄挪走了有隐患的那盏,但被剧情支配过太多次,心里总悬着块石头。
可意外来得猝不及防。一道白色影子闪了过来,那人从怀里抽出刀,直冲向沈书瑶：去死吧！
小心！我几乎是本能地拽过沈书瑶,刀锋瞬间刺入我的后背。黑色礼服上,很快晕开一片深褐,像朵骤然绽放的毒花。
那人的口罩被挣扎着扯掉,露出陈玥扭曲狰狞的脸。
她拔出刀,又疯了似的追向沈佳佳：我杀了你！杀了你才对！
沈彦行带着保镖冲过来,死死按住她。
剧痛混着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让我视线渐渐模糊,脑子里像有根紧绷了太久的弦,啪地断了。
隐约间,听见陈玥在疯狂嘶吼：杀了她！杀了她我就不会死了！我才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
紧接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耳边碎裂。
哗啦——
我仿佛听见了整个世界崩塌的声音。
12.
耳边的滴滴声不知响了多久,像根不断重复的弦,绷得人昏昏沉沉。
每天都有人在床边絮絮叨叨。沈书瑶来得最勤,有时给我念课本上的古文,有时对着空气讲函数题。
沈彦行来得也多,只是大多时候沉默着,指尖偶尔会碰一碰我手背上的输液管,难得开口,十句里有八句是对不起。
他身上总带着淡淡的薄荷味,清清爽爽的,在消毒水味里格外醒目,让人记挂。
再次睁开眼时,沈彦行正坐在床边,睫毛垂着,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嗨,帅哥。太久没说话,嗓子干得像要冒烟,声音嘶哑得厉害。胸口裹着厚厚的纱布,稍一动弹,就传来针扎似的疼。
沈彦行猛地抬头,眼里瞬间涌出水光,眼圈红得厉害。
你醒了就好。他声音发紧,一颗泪顺着眼角滑下来,快得像错觉。他慌忙别过脸,用手背蹭了蹭,指节都在微微发颤。
13
我醒来的这两天,沈书瑶一直没露面,只有沈彦行每天带来她的笔记。
字迹工工整整,密密麻麻写满了知识点,连重点公式旁都画了小星号。
下次让她自己来给我讲题。我把笔记本推回给沈彦行,语气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坚持。
第三天,沈书瑶终于来了。她在病房里站了很久,双手攥着衣角,半天没说话。
再见到她,我心里出奇地平静。那种被剧情牵着走的紧绷感彻底消失了,像挣脱了无形的线。
吃苹果吗她终于拿起果盘里的苹果,指尖有些发颤。
看到苹果,我总会想起隔壁的大娘。她低头削着皮,果皮连成一长条垂下来。
那是我第一次吃苹果,果肉在嘴里慢慢化开,酸甜的味道一下子涌上来。那天我特别开心,大娘说想吃就去找她。
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又拿起另一个,刀刃划过果皮的声音很轻。
可没过多久,大娘就走了。
小时候总觉得自己运气差,谁对我好,谁就会倒霉。她声音压得很低。
村里老人说我是扫把星,那些对我好的大叔大娘,后来都陆续出了些事,慢慢就不怎么见了。
反倒是那个抱走我的女人,还有那个酗酒的男人,一直好好的。
后来才知道,那个女人抱我,是想给她有心脏病的女儿换个好人家,最好能换个男孩。
邻居小姐姐说,只有读书能改命,我就拼命读。没钱买练习册,就去河里捉鱼抓虾换钱；晚上家里没电,就借着月光看课本。
沈佳佳平静地讲着她的过去,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波澜,可眼底藏着的沉痛,像细小的针,一下下扎在我心上。
那些资料里冰冷的文字,此刻变成了她亲身走过的路,鲜活又扎人。
那个女人总骂我赔钱货,初中刚毕业就想把我卖给老光棍。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要不是班主任找上门,我大概永远没机会走到沈家门前。
好在知识没骗我。她忽然抬眼,眼里闪过一丝亮,我发现看过的书就像装在脑子里的书架,什么时候要,都能立刻找到。靠着奖学金一路读过来,还遇到了爸妈……
刚见到你的时候,我是嫉妒的。她坦诚道,你站在光里,像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天使,我阴暗地觉得,那个位置本该是我的。
可那天你替我挡刀的时候,我才明白,你和那个女人没关系,你也是受害者。是我错了。她深吸一口气,眼神恳切,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陈玥说,杀了我她就是主角。沈佳佳看着我,目光里带着了然。
她大概早就猜到,我们都被困在那个所谓的书里。
我喝了口水,喉咙里的干涩缓解了些。千头万绪涌上来,竟不知从何说起。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开口：
爸妈一直不知道你还活着,他们以为叶家那个没活下来的孩子是你。
他们对我的好,其实藏着对你的怀念。你出生的那天,他们就在你家乡设了奖学金,每年都匿名资助像你一样的孩子。
你想得没错,你承受的那些苦,都是剧情硬安给你的。我咬了口苹果,果肉的清甜在嘴里炸开,但我觉得那都是狗屁——大女主从不是靠苦难喂大的,是你自己熬过来的,是你本身就够强。
我又拿起一个苹果递过去,阳光透过窗户落在苹果上,泛着温润的光。
我想,以后我们都会好好的。
沈书瑶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她郑重地接过苹果,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手,像在确认这不是幻觉。
15.
高考结束那天,我去了趟监狱。
探视室里,陈玥背对着我拿起电话,半靠在椅子上,嘴角勾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也觉醒了,对么
没等我回应,她轻笑一声,语气带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你以为自己冲破剧情了没用的,这是我第三次坐在这里了。
话音刚落,她突然朝我扑过来,眼底瞬间染满猩红,面容扭曲得厉害：第一次,我不过是嘲讽了她几句,结果呢她让我爸丢了校长的位置,让所有人都厌恶我,把我钉在‘霸凌者’的标签上！
嗬,第二次我想通了,只有她死了,这狗屁剧情才会结束。她闭上眼,喉间溢出一声冷笑,像是在回味什么,我在她车上动了手脚……结果砰的一声,是我自己的车撞在了山上。
她猛地睁开眼,死死盯着我：沈书瑶,你真以为剧情结束了
哈哈哈……笑声尖锐得像玻璃划过金属,只要我死了,一切还会重来的！这循环永远没个头！
我看着她眼底的疯狂,轻轻摇了摇头：已经结束了。
不管我的结局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至少从现在起,我的未来是自由的。
离开监狱的那天,天空很蓝。
后来听说,陈玥在里面自杀了。
但这一次,什么都没发生。没有时光倒流,没有剧情重启。
大学录取通知书寄来的时候,沈书瑶拿着清北的通知书在我面前转圈。
原剧情里她该选金融学,可这次她指着通知书上的专业,眼睛亮晶晶的：我要去做科研,研究那些能真正帮到人的东西。
她朝我挥手,也朝我身后的沈爸沈妈挥手,笑容灿烂得晃眼。
而我,收拾好行李,跟着亲生父母登上了去国外的飞机。舷窗外的云卷云舒,像极了一张崭新的白纸。
沈彦行番外
这是我第三次回到这个剧情里。
第一次死后,一个自称时空管理局的人找到了我。
他说我是块当系统的好料子,而我真正动心跟着他走,是因为他说,只要完成系统任务攒够积分,就能兑换任何事。
我问他,包括回来拯救这个剧情吗
他沉吟片刻,说可以回到剧情里,但能不能拯救,终究要看书里的人自己。
我还是答应了。
做完两个小任务,积分刚够兑换一次回剧情的机会。带我的系统劝我再想想,可我没回头。
第二次回去,我体会到了更深的绝望。
我清醒地看着自己口不择言地贬低沈佳佳,看着原本善良鲜活的沈书瑶,一步步被剧情磨得面目全非。
剧情缝隙里,我试着跟她沟通,却像对着空气说话,最后一切还是滑回了原点：瑶瑶死了,沈佳佳踩着满身苦难,成了所谓的大女主。
所以第三次,我拼了命地做任务。把所有积分,再加上跟时空管理局签了未来二十年的卖命契约,才换来了配角半清醒剧情。
上级警告我：兑换了这个,就绝对不能插手任何剧情走向,稍有越界,效果会立刻失效。他还说,这个剧情世界,只允许有一个觉醒者。
那天看到沈书瑶搬着行李下楼,她眼里的光像一汪清泉,猛地注入我干涸已久的心。
我多希望她能逃出去,彻底挣脱这剧情的枷锁。送我来的上级看穿了我的心思,冷冷道：配角逃不开剧情的,不然主角的故事怎么展开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留在这局里。好在,她还是我记忆里的样子,勇敢里藏着柔软,从未丢过那份善良。
直到看见陈玥,我才恍然大悟——她才是那个真正的觉醒者。难怪第二次回去时,陈玥没针对沈佳佳,却还是被车撞死了。
其实第三次,陈玥的做法或许没错。主角死了,这个世界就会崩塌,再也不会有下一次重启,所有人都能解脱。
可我还是后悔。如果那天我再谨慎些,陈玥就不会闯进会场。瑶瑶也不必用自己的命,去换这剧情的崩塌。
好在,最后瑶瑶留在了这个世界,沈佳佳也如愿考上了清北。
而我,该去执行时空管理局的下一个任务了。
那天在管理局的任务大厅,我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书瑶转过身,朝我用力招手,眼里的光亮晶晶的,像揉碎了星光,一下子照进我心里最深处。
你好啊,我的哥哥。她笑得明朗,以后,我们就是同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