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开封府衙。
张皓月接圣旨。
“臣领旨谢恩。”
传旨太监那“提头来见”四个字,如同冰锥刺入心脏。
但他心中,却有一股病态火焰在燃烧。
成了!
朱元璋的反应,完全在他跟姚广孝的推演之中!
皇帝果然对“天命”,“龙脉”这些字眼有着近乎偏执的恐惧!
王焕成了替罪羊,皇陵石场被疑,而他自己终于获得了押解“人证物证”进京的机会!
这条九死一生的绝路,终于被他用“谶语”和“龙脉”的毒火,烧开了一条通往应天的缝隙!
“张都御史,陛下旨意,即刻启程,不得延误。”传旨太监皮笑肉不笑地催促。
“下官明白。”张皓月站起身,身形有些摇晃。
他看向身旁的锦衣卫首领,低声道:“去死牢,提那三个白莲妖首。”
那不过是三个被姚广孝找来的,注定要成为棋局祭品的死囚。
他跛着脚,走向早已备好的囚车。
囚车旁,一口密封贴着刑部封条的木箱,格外醒目,里面装着那几块撬下来的,刻着谶语的青砖“罪证”。
马车启动,碾过开封城萧瑟的街道。
车帘缝隙中,张皓月最后望了一眼这座城池。
残阳如血,将他身影拉得细长而扭曲。
“姚和尚”他对着虚空低语:“玉已在匣,柴已备足,这焚天的最后一程,该由我,亲自去点燃了!”
囚车辚辚,驶向了应天府的方向
几日后。
应天府。
张皓月的队伍碾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发出辚辚声响。
两侧百姓被京营兵丁远远隔开,只投来一片麻木目光。
他们或多或少,眼中都有同情的看着张皓月,毕竟,这人曾经可是北境第一才子!
马背上,张皓月残破的黑甲下,身躯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他微微阖着眼,脸色惨白,唯有一双深陷的眸子,偶尔抬起望向那越来越近皇城轮廓时,才会掠过一丝坚决。
他身边,那口贴着刑部封条的阴沉木箱,如同棺椁。
而,此时的皇宫大殿内,气氛沉重。
朱元璋高踞金椅之上,脸色阴沉。
文武百官屏息垂首,分列两侧,偌大殿堂落针可闻,只有那袅袅升起的龙涎香烟,无声弥散。
二虎如同最忠实的影子,垂手侍立在御座左后方阴影里,目光锁死在殿门外。
很快。
沉重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铁链拖曳的刺耳声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两个身材异常高大,披着玄甲的锦衣卫,一左一右,将张皓月“搀”进大殿。
他的左腿几乎无法着力,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全身伤口,带来尖锐的疼痛,额角渗出冷汗。
但他脊背挺得笔直,目光越过匍匐的百官,直直地投向御座之上那身影。
“罪臣张皓月,奉旨押解白莲妖乱罪证,觐见陛下。”声音嘶哑,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大殿中。
朱元璋没有立刻回应。
他那眼睛,在张皓月身上,还有那口被抬进来的木箱上缓缓扫过。
目光所及,带着审视死物的漠然。
良久,一个冰冷声音才从御座上传来:
“张卿,辛苦了。”
那“辛苦”二字,带着一种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