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强弩?”
朱元璋声音低沉沙哑:“二虎,你查清楚了?那弩,是码头苦力能有的玩意儿?”
二虎心头一跳,连忙躬身:“回陛下!现场确实缴获民间私造弩机一个,形制粗糙,但劲力颇足,与死者伤口吻合!”
“且根据被擒的暴民招供,确有悍匪混迹其中,煽动作乱!”
他不敢说完全没查清,只能将水搅浑。
那支弩箭来历诡异,他心知肚明,这玩意绝非苦力所有!
但!此刻追查真凶,远不如坐实暴民作乱来得重要。
朱元璋沉默了片刻,那敲击声也停了。
大殿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二虎额角渗出冷汗来。
“你们”朱元璋停顿了一下:“你们查的那个参加科举之人,查得如何了?”
“回陛下!”
只见站在二虎身旁的一个副指挥使上前一步,声音平稳。
“此事很蹊跷!”
“我们查了这次所有的科举之人,选出了五个嫌疑人,在这五个人之中,我们着重调查了一番,发现一个名叫张皓月的考生嫌疑最大!”
“其一,他的才气在北境很大,这些文人士子认为,此次会元之首必定是他,但不知为何是郭廷钧。”
“其二,我们调查此子时,发现他在科举放榜那一天就消失了,认识他的文人都没见过。”
“其三,有人说张皓月承受不住科举的打击,已经自焚死了!但这件事,很古怪!”
听到这里,朱元璋眼睛一眯:“张皓月?科举?继续往下说!”
“是,与张皓月一同来应天府参加科举的三名同乡,于这两日内,皆死于非命!”
“一者落水,一者火灾,一者急症暴毙!疑似灭口。”
“这是最奇怪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还有,我们这几日在排查时,线索庞杂,然有一人,多次出现在钱万贯画舫,王贵闸口附近。”
“此人身份变换不定,或为老仆,或为郎中,或为渔夫,行踪诡秘,难以锁定。但”
“但什么?”朱元璋声音陡然转厉。
副指挥使深吸一口气:“但所有线索,最终指向的,都与此次科举相关!”
“尤其是,与这个会元郭廷钧,以及其背后牵涉的一些如今在漕运关键部门任职的官吏,存在交集!”
“交集?”朱元璋眼中寒光大盛!
“一个死了的书生,他跟此次科举的得益者,跟现在漕运上贪赃枉法的蠹虫,有交集?!”
这逻辑链,看似荒谬,却让朱元璋的心,多疑了起来!
他猛地抓起御案上那份《漕弊十疏》的抄本,狠狠拍在二虎和那副指挥使面前!
粗纸哗啦作响,上面舞弊之赃银何来?盘剥之所得何去?上下其手,沆瀣一气!的字句,鲜红无比!
“看看!看看这上面写的!”朱元璋低吼。
“舞弊之赃银何来?盘剥之所得何去?!原来根子在这里!根子在科举啊!在那些靠着肮脏手段爬上去的蠹虫!”
“他们搜刮民脂民膏,现在手又伸向了漕运!这是咱大明的命脉!更是边关将士的口粮!”
他霍然起身,高大的身躯散发出恐怖威压:
“张皓月!好一个张皓月!不管他是人是鬼!他就是冲着此次科举结果来的!”
“他就是要把这烂透了脓疮彻底掀开!”
“把咱用来平衡朝局的脏事,捅到漕运这个地方!”
“让咱不得不剜肉!让咱大明江山动摇!”
“好毒的心肠!好深的算计!”
朱元璋咆哮声在大殿中回荡。
二虎和副指挥使都深深埋下了头,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朱元璋的猜想,是将科举与漕运危机相关联,并指认定张皓月就是幕后主使!
这推断!
惊悚!却符合逻辑!
尤其是那灭口,更是提供了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