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代人的异能是被短视频平台激发的。
＞刷到火锅视频时幻想老板变毛肚,结果主管真被烫伤了。
＞因为频繁脑补前女友变章鱼,我成了重点监控对象。
＞直到黑市开始高价收购脑洞,我靠卖奇葩幻想月入百万。
＞鸽子统治世界的梗在全城刷屏时,广场的鸽子突然开始收租。
＞面对失控的都市,我决定用最无聊的幻想对抗算法——
＞躺在零幻想隔离舱里,我刷到自己成了通缉犯：
＞罪名：思想过于乏味,导致城市防御系统瘫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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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有为,字面意义上的,把部门主管烫成了七分熟。
这事儿真不赖他。至少,主观上不赖。当时,他正卡在下午三点那阵要命的困倦里,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手指头无意识地、机械地,在个人终端光滑的屏幕上滑动。信息流瀑布般冲刷着他麻木的神经：一只猫踩在钢琴键上,发出刺耳的噪音；某个小行星带矿工在零重力下表演后空翻吃面条；接着,一个红油翻滚、热气腾腾的九宫格火锅,猛地撞进他的视野。
那视觉冲击力太强了。翻滚的牛油辣汤,密集上浮的花椒粒,还有……一片片颤巍巍、吸饱了汤汁的鲜毛肚。主播的筷子精准地夹起一片,在镜头前晃了晃,那深褐色的表面布满细密的凸起,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颗粒感饱满。李有为甚至能幻闻到那股浓烈的、混合着牛油香气的辛辣味道,霸道地钻入他的鼻腔,刺激着味蕾疯狂分泌唾液。肚子适时地发出一串咕噜噜的抗议。
就在这一刻,一只沉重的手,带着某种令人不快的权威感,啪地一下,拍在了李有为的右肩上。力道不小,拍得他整个人往前一耸。
小李！那份季度报表的交叉分析……主管王胖子那特有的、带着点油腻腔调的声音,紧贴着李有为的耳朵响起。一股混杂着廉价香烟和隔夜韭菜盒子的温热气息,喷在李有为的耳廓上。
哗啦！
李有为脑子里那口沸腾的九宫格,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拍打和气味搅得天翻地覆。那些翻滚的红汤、漂浮的辣椒、还有那片被筷子夹着、颤巍巍的、布满凸起的深褐色毛肚……像一群受惊的鱼,猛地窜出思维的水面！一个清晰无比、带着强烈情绪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他疲惫的、被短视频轰炸过度的脑海里炸开：王胖子那张圆润油腻、毛孔粗大的脸,瞬间扭曲、拉长,覆盖上了一层深褐色的、布满密集颗粒的……毛肚质感！他甚至听到了那东西被扔进滚烫红油里时,发出的滋啦一声令人愉悦的轻响。
这念头纯粹是压力下的荒诞产物,一个瞬间的、解压式的恶意幻想。李有为甚至没来得及在心里骂一句脏话,或者感到一丝愧疚。
嗷——！！！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科动物,猛地撕裂了办公室沉闷的空气。那声音,赫然来自刚刚还威风凛凛的王胖子！
只见王胖子触电般缩回搭在李有为肩上的手,整个人像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后弹开,哐当一声撞倒了他身后文件柜旁边立着的饮水机。蓝色的桶装水倾倒下来,水流了一地。而他那只刚刚拍过李有为肩膀的右手,此刻正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扭曲着,手臂到手掌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均匀的深褐色！更诡异的是,那层深褐色的皮肤表面,肉眼可见地鼓起密密麻麻、细小无比的颗粒和水泡,仿佛被瞬间投入了滚烫的油锅,烫熟、烫出了密集的凸起！
一股浓烈的、蛋白质烧焦的奇异气味,混合着滚烫水蒸气的味道,迅速在狭小的办公区域弥漫开来。
时间凝固了。敲击键盘的噼啪声、打印机的嗡嗡声、同事间压低嗓门的交谈声……所有属于办公室的背景音,在这一刻被那声惨叫和随后死寂般的沉默彻底抹杀。几十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聚焦过来,从满地狼藉的水渍,移到王胖子那只冒着诡异热气、如同怪物肢体的右手,最后,凝固在李有为那张写满茫然、惊恐和我他妈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煞白脸上。
李有为的脑子彻底宕机了。他像一尊被雷劈过的石雕,僵在原地,只有眼珠子还能艰难地转动一下,瞟向自己个人终端屏幕上,那片被筷子夹起、在红油里微微颤抖的、布满颗粒的深褐色毛肚特写。
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吐出一个连自己都没听见的气音：……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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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有为先生,这是本月第……嗯,让我看看记录……
安全局那位姓张的调查员,三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制服笔挺得能割伤人。他坐在李有为对面那张冰冷的金属椅上,语气平直得像在念说明书,手指在悬浮于两人之间的半透明光屏上划拉着,第三次传唤了。频率有点高啊。
李有为窝在同样冰凉的椅子里,感觉自己的脊椎都快被这椅子的反人类设计硌断了。他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张警官,这真不能怪我。我……我控制不住啊！现在外面那信息流,跟TM洪水猛兽似的,逮着空就往脑子里钻！躲都躲不开！
张调查员抬起眼皮,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控制不住根据《精神信息外溢管理暂行条例》第17条第3款,持续性、高强度的、可能对公共安全或他人造成实际危害的‘脑波溢出’,且缺乏有效自控能力的个体,将被强制接入‘思维过滤网’,进行……唔,行为矫正。费用自理。
行为矫正四个字,像冰锥一样扎进李有为的耳朵。他脑子里瞬间闪过那些可怕的都市传说：被强行接入过滤网的人,出来时眼神空洞,连看到美女图片都只会联想到财务报表。他打了个寒颤,腰板下意识挺直了些：别！张警官！费用我懂！自理就自理！但那个‘网’……真的,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我回去就卸载所有短视频平台！我戒网！我冥想！我……我找个山洞修行去！
他语无伦次,就差举手发誓了。
张调查员不为所动,手指在光屏上点了点,调出一份报告,推送到李有为面前：戒网冥想恐怕效果有限。根据我们对你个人终端及附近公共监控节点的回溯分析,你最近一次‘高危溢出’,就在昨天下午四点十七分。触发点……
他顿了顿,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怜悯是你路过‘深海诱惑’章鱼小丸子店时,看到门口海报上新推出的‘深海巨霸章鱼烧’。
光屏上自动播放了一段经过处理的监控画面：李有为耷拉着脑袋走在人行道上,经过那家色彩斑斓的章鱼烧店时,脚步明显顿了一下,视线落在门口那张巨大的、画着一条挥舞着巨大触须、裹着金黄面糊的卡通章鱼海报上。紧接着,画面里李有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零点几秒,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复杂——混杂着痛苦、怀念、愤怒,还有一丝……扭曲的食欲
张调查员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冰冷的陈述意味：几乎在同一时刻,你公寓楼下的‘闪电速递’无人配送站,编号DT-734的配送机器人,其主体结构发生未知原因的剧烈形变。监控显示,该机器人原本规整的金属外壳和机械臂,在零点三秒内扭曲、膨胀,覆盖上了一层具有高度弹性的、类似某种……软体动物表皮的深褐色物质,并生长出多条类似腕足的结构,导致其完全丧失配送功能,并堵塞了该站点入口长达四十七分钟。现场检测到微弱的、与你个人终端ID绑定的精神波动残留。
李有为的脸彻底垮了下来,像一块被揉皱又踩了一脚的抹布。他痛苦地捂住额头：……又是章鱼……我就知道……
根据记录,张调查员的声音毫无波澜,继续补刀,这与你上个月因情感纠纷分手的前女友林小姐,在社交媒体上多次晒出的、你们共同享用该店章鱼烧的照片,以及你近期频繁搜索‘章鱼’、‘触手’、‘墨汁喷射’等关键词的行为,存在高度时空关联性。李有为先生,我们理解个人情感的复杂性,但将这种情感投射为……呃,对公共设施的‘软体动物化改造’,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李有为绝望地低吼,我就是……就是条件反射！一看到那玩意儿,就想起她最后泼我那杯该死的章鱼烧酱汁！黏糊糊的,糊了我一脸！这能怪我吗！
条件反射,同样属于‘缺乏有效自控能力’的范畴。张调查员面无表情地合上光屏,基于你近期‘高危溢出’事件的频率和造成的实际影响（王主管至今仍在接受皮肤再生治疗,并对所有毛肚制品产生严重PTSD）,以及本次DT-734机器人损毁事件,我们决定升级对你的监控等级至‘琥珀级’。你的个人终端将被植入实时监控锚点,一旦检测到超过阈值的‘幻想类’精神波动,系统将自动触发抑制脉冲。同时,建议你尽快预约‘思维过滤网’服务,费用清单已发送至你的终端。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如死灰的李有为：为了你自身的安全,也为了社会的稳定。好自为之,李有为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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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色的监控标记像一个丑陋的电子胎记,牢牢烙在李有为个人终端的角落,闪烁着不祥的微光。它成了李有为的噩梦开关。刷到萌宠视频,刚觉得这猫爪好粉嫩像小肉垫,指尖立刻传来一阵被高压电打中的麻痹刺痛；看到美食直播,脑子里才飘过这烤肉滋滋冒油真带劲,太阳穴就像被两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攮了进去。这玩意儿的敏感度简直高得离谱,连看到路边广告牌上柔顺丝滑的洗发水广告,脑子里刚模拟了一下那种触感,警告脉冲就毫不留情地袭来。
操！
李有为第一百零一次把终端摔在沙发上,揉着刺痛的太阳穴,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被这破玩意儿电成一锅浆糊了。再这样下去,别说保住工作（王胖子事件后他已经被委婉劝退了）,他怀疑自己连做个正常人的资格都快被剥夺了。活着,成了一种需要时刻警惕自己思想的酷刑。
就在他快要被这无处不在的监控逼疯,认真考虑是不是真该去预约那个能把人变白痴的思维过滤网时,一封邮件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滑进了他终端那个几乎被垃圾广告塞爆的匿名加密邮箱里。发件人是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标题更奇怪：【高价回收脑洞,品类不限,奇货可居。安全匿名,童叟无欺。接头暗号：如来佛的头皮屑】。
如来佛的头皮屑
李有为盯着那行字,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什么鬼暗号恶作剧新型诈骗他烦躁地想把邮件直接拖进垃圾箱,指尖却悬在了半空。琥珀标记在视野角落幽幽地亮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冲动猛地攫住了他。妈的,反正都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最坏的结果,还能比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更糟
他鬼使神差地,按照邮件末尾附带的那个复杂得让人眼晕的链接,点进了一个界面极其简陋、配色宛如上世纪DOS系统的匿名聊天室。一个默认的卡通洋葱头图标跳了出来,下面顶着个同样古怪的ID：【收购站-编号9527】。
【9527】：验货。种类纯度持续时长有无实物化残留（附：暗号）
李有为看着那冷冰冰的、如同审讯记录般的问题,深吸一口气,抱着一种上刑场般的心情,手指僵硬地在虚拟键盘上敲打：
【用户-烂泥】：暗号：如来佛的头皮屑。种类……幻想具象化纯度……非常高。持续……瞬间爆发。实物化残留……有。烫伤过一个主管（毛肚）,异化过一个快递机器人（章鱼）。被安了琥珀钉,快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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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发出去,聊天室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光标在空白的输入框里孤独地闪烁。李有为的心跳得像擂鼓,感觉自己像个在黑暗中等待审判的傻子。几分钟后,对方的信息才慢悠悠地弹出来,那语气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兴趣
【9527】：琥珀级有点意思。毛肚具象化（物理烫伤）、章鱼化（机械异化）……攻击性、改造性双属性样本稀缺。上传你被监控标记的‘高危波动’原始数据片段（脱敏处理）。报价面议。地点：城西,‘赛博废土’主题垃圾回收站,第三压缩块后面,蓝色涂鸦墙。明晚九点。过时不候。只收现金或等价物。别带尾巴。
看着那行字,李有为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但更强烈的是一种溺水者抓住稻草的荒诞感。赛博废土垃圾站蓝色涂鸦墙这交易地点听起来就像犯罪电影的开场。可琥珀级、样本稀缺、报价面议这些词,又像魔鬼的低语,在他绝望的心里点燃了一丝微弱的、危险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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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的赛博废土垃圾回收站,是这座城市刻意遗忘的角落。巨大的金属压缩块如同史前巨兽的粪便,歪歪扭扭地堆叠成山,在昏暗的节能灯光下投下狰狞扭曲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劣质机油和某种难以名状的有机质腐败混合的刺鼻气味。李有为穿着一件连帽衫,帽子拉得很低,像个误入巨人坟场的耗子,深一脚浅一脚地绕过散发着热浪的第三号巨型压缩块。冰冷的金属外壳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他脚边溅开,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压缩块后面,果然有一堵墙。墙面斑驳,覆盖着层层叠叠、色彩浓烈到有些癫狂的喷漆涂鸦：扭曲的机械触手缠绕着破碎的星球,咆哮的像素怪兽,还有意义不明的、巨大的彩色字母。在那些光怪陆离的图案中间,一片大约两米见方的区域被粗暴地喷涂成了单调的、廉价的钴蓝色。一个穿着同样不起眼灰色工装连体服的身影,背对着他,正仰头看着那片蓝色,像在欣赏什么绝世名画。那人身形不高,甚至有些瘦小,头上扣着一顶压得很低的鸭舌帽,完全看不清脸。唯一显眼的,是他背着的那个硕大的、鼓鼓囊囊的黑色双肩包,材质看起来异常厚实坚固。
李有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汗。他停下脚步,喉咙发干,试探性地、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一点嘶哑的声音：……暗号
蓝色涂鸦墙前的背影没有回头,只是伸出一只手,随意地朝身后挥了挥,动作带着一种奇怪的、程序化的僵硬感。一个毫无情绪起伏的、明显经过变声器处理的电子合成音在寂静的垃圾场里响起：如来佛的头皮屑。东西。
这……这就完了李有为愣了一下,准备好的接头密语下半句卡在了喉咙里。他赶紧从自己同样鼓囊的旧背包里,摸出一个用锡箔纸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U盘大小的金属方块——这是他按照对方要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自己那被琥珀标记锁死的终端里,强行剥离并加密导出的几段高危幻想的原始脑波数据片段。他犹豫了一下,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将方块放在那人脚边一块相对干净的水泥地上,然后迅速后退。
瘦小的身影终于动了。他极其缓慢地转过身。鸭舌帽的帽檐压得极低,阴影完全覆盖了上半张脸,只能看到下半张脸线条略显冷硬的下巴。他弯下腰,动作依旧带着那种不协调的僵硬感,用两根带着黑色露指手套的手指,拈起了那个锡箔纸包裹的方块,并没有立刻查看,而是随意地塞进了自己工装裤的口袋里。
接着,他抬起手。那只戴着露指手套的手,在空气中看似随意地划动了几下。动作流畅而精准,仿佛在触摸一个无形的界面。下一秒,李有为手腕上那台廉价的个人终端,屏幕猛地亮了起来！刺目的白光在昏暗的垃圾场里显得格外突兀。
没有提示音,没有任何转账信息。屏幕上只跳出了一行猩红的、不断闪烁的数字：
【￥
1,000,000.00】
后面跟着一行小字：【匿名账户即时到账（源地址：多层跳转协议覆盖）】。
一百万！
李有为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串红得刺眼的零,呼吸都停滞了。他下意识地抬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内侧。剧痛传来！不是做梦！那串零依旧固执地、嚣张地霸占着整个屏幕！
这……这是……
他声音发颤,抬头看向那个神秘的9527。
瘦小的身影似乎歪了歪头,帽檐下的阴影纹丝不动。变声器那毫无波澜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定金。样品纯度A+,琥珀级污染源,市场稀缺。后续同等级‘货’,按此溢价30%起收。保持联络。清空记录。
话音刚落,那人不再看李有为一眼,背着那个巨大的黑色背包,以一种与其体型不符的、异常轻快敏捷的步伐,无声无息地绕到旁边一堆废弃的合成材料板后面,身影一晃,便彻底消失在由巨大垃圾压缩块构成的钢铁迷宫中。只留下李有为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钴蓝色的涂鸦墙下,手腕上的终端屏幕还在执着地闪烁着那一百万的猩红数字,映得他脸上血色全无,又透着一股被巨额财富砸懵了的、不真实的红晕。
夜风吹过垃圾场,卷起几张破碎的电子海报,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空气里那股混合的怪味似乎更浓了。李有为猛地打了个激灵,如梦初醒般扑到终端前,手指哆嗦着,用最快的速度清除了刚才那笔天外来财的交易记录,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余额显示为【￥
1,000,000.00】的界面。他靠着冰冷的蓝色涂鸦墙滑坐到地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我……我靠卖胡思乱想……赚了一百万
他喃喃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垃圾场里显得微弱而荒诞。恐惧被一种巨大的、晕眩的狂喜暂时冲垮。琥珀标记过滤网去他妈的！他低头看着手腕上那个依旧在角落闪烁的琥珀色小点,此刻再看,那点微光仿佛不再代表着冰冷的禁锢,而是变成了一枚……通往金山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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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来佛的头皮屑火了。以一种连李有为自己都始料未及的病毒式速度,疯狂燎原。
起初只是在一些隐秘的、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网络论坛角落,如同地下的暗流涌动。帖子标题语焉不详：【高价收头皮屑,量大从优,暗号懂的都懂】、【长期合作,头皮屑换真金白银,安全可靠】。回复里充斥着各种心照不宣的加密交流。没人知道这古怪暗号的具体含义,但高价、真金白银这些关键词,如同最诱人的鱼饵,精准地钩住了那些同样被自己失控脑洞困扰、或者敏锐嗅到商机的边缘人群。
很快,这阵风就刮到了主流社交媒体。一个拥有百万粉丝的科技猎奇博主,发布了一则煞有介事的深度分析视频：《头皮屑风暴！揭秘地下幻想黑市的惊人暴利！》。视频里用夸张的特效模拟了幻想具象化的场景,辅以各种耸人听闻的、真伪难辨的受害者采访（比如声称自己幻想邻居变成尖叫鸡结果对方真的失声一周的大妈）,最后点题：‘如来佛的头皮屑’,一个神秘的接头暗号,正在成为连接幻想与现实、苦难与暴富的‘虫洞’！你的‘脑洞’,可能价值百万！
视频结尾,博主推了推眼镜,意味深长地说：友情提示：想象力有风险,变现需谨慎。以及,我的头皮屑……最近好像也挺多的
这条视频瞬间冲上热榜,播放量破亿。
暗号彻底出圈了。它成了现象级的网络迷因。印着如来佛的头皮屑的T恤、马克杯、手机壳铺天盖地；短视频平台上,各种模仿接头场景的搞笑段子层出不穷；甚至有个三流乐队写了首同名口水歌,副歌反复嘶吼着头皮屑！暴富的阶梯！。整个城市仿佛陷入了一场关于头皮屑的集体癔症。
李有为坐在自己新租的、位于市中心顶层豪华公寓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流光溢彩、如同巨大电路板的城市夜景。巨大的全息广告牌上,一个虚拟偶像正卖力地推销着新款洗发水,广告词赫然是：告别烦恼丝,无屑更自信！——当然,除了‘如来佛’那种能致富的！
李有为端着一杯昂贵的合成年份威士忌,看着那广告,嘴角抽搐了一下,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滚过喉咙,带来一丝虚假的暖意。
他的匿名加密邮箱,早已被来自【收购站-编号9527】的订单塞爆。价格果然如那人所说,一路水涨船高。他不再需要亲自去危险的垃圾场。一个隐蔽的、自动化的投递-结算系统被建立起来。他只需要把自己那些被琥珀标记锁定的、天马行空（且极具破坏潜力）的幻想片段,加密打包,通过特定协议发送到虚拟的蓝色涂鸦墙地址。几分钟后,账户里的数字就会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往上猛蹿。
钱来得太快,太容易了。多到让他麻木。他用这些钱,把自己包裹进了一个由顶级隔音材料、精神干扰屏蔽场、以及最先进的感官过滤系统打造的无菌泡泡里。这个豪华公寓,就是他的堡垒。墙壁能吸收99%的外部杂音和电磁信号；空气过滤系统能清除掉绝大部分可能引发联想的细微气味粒子；窗户是特制的单向滤光材质,将外面纷繁混乱的视觉信息过滤成一片柔和的、不会激发任何具体联想的朦胧光晕。他甚至定制了一套昂贵的信息茧房服务,让AI管家严格筛选所有流入他终端的信息,只留下天气预报、基础生活服务和……账户余额变动通知。
他像个守财奴,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自己这颗能下金蛋的脑子。每一次交货,他都像在刀尖上跳舞。他尝试控制自己的幻想内容,尽量往那些看似无害、或者破坏范围可控的方向引导。比如幻想某个讨厌的广告牌上的明星长出一脸络腮胡（结果第二天那明星代言的剃须刀广告牌上,虚拟明星的脸真的被茂密的像素胡须覆盖了,引发全网爆笑和品牌方震怒）；或者幻想楼下24小时便利店热狗机的香肠突然变成会跳舞的橡皮蛇（结果导致该便利店所有热狗机停摆检修,跳舞蛇香肠成了新梗）。
他以为自己足够谨慎了。躲在安全的堡垒里,制造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混乱,换取天文数字的财富。这似乎是一条完美的黄金枷锁之路。
直到那个平平无奇的周四下午。
李有为正躺在自己那价值不菲的零干扰按摩椅上,享受着AI管家轻柔的脑波舒缓按摩。为了彻底放松,他让AI播放了一段经过严格筛选的、绝对安全的视频——一群白鸽在古老的广场上踱步、啄食面包屑的画面。背景是舒缓的古典音乐。安全,祥和,无聊到极致。
突然,他手腕上那个一直处于半休眠状态的个人终端,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不是信息提示,而是最高级别的公共安全警报！
嗡——嗡——嗡——！
刺耳的蜂鸣声穿透了公寓顶级的隔音层,像锥子一样扎进他的耳膜！紧接着,他面前那面巨大的、被过滤得一片柔和的落地窗,原本朦胧的光线被强行覆盖！一层刺目的、不断闪烁的血红色警报光幕瞬间占据了整个视野！
【全城紧急事态！全域精神污染警报！】
【检测到超大规模、高烈度、同频共振幻想波爆发！】
【核心模因：鸽子统治世界】
【源头：全城范围！】
【强度：指数级攀升！已突破琥珀级！突破猩红级！】
【具象化风险：极高！极高！极高！】
【所有市民请立即就近寻找坚固掩体！启动个人终端最高级别精神防护！非必要不进行任何幻想活动！重复！非必要不进行任何幻想活动！】
冰冷的电子合成警报音以最大音量反复咆哮着,每一个极高都像重锤砸在李有为的心上。
鸽子……统治世界
李有为猛地从按摩椅上弹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几乎是扑到了那面被血色警报覆盖的落地窗前,手指颤抖着,在光幕边缘调出了外部公共监控的实时画面。
他看到了地狱。
不,比地狱更荒诞。
画面首先锁定城市中央的和平广场。那里曾是白鸽的乐园。此刻,成千上万只鸽子密密麻麻地覆盖了广场的每一寸地面、每一尊雕像、甚至喷泉的水柱！它们不再温顺地啄食面包屑。它们高昂着头,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非鸟类的光芒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冷冷地审视着广场上每一个惊慌失措、试图逃离的人类。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几只体型格外健壮、羽翼油亮的鸽子,扑棱棱飞到几个瘫软在地、穿着考究的人面前。它们伸出爪子——那爪子似乎比平时看到的要更粗壮有力,爪尖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极其精准地,探向那几个人的西装内袋、女士的手提包！
爪子缩回来时,赫然夹着几张钞票！崭新的一百元！动作熟练得像是经过千百次训练！
其中一只鸽子,甚至用喙灵巧地啄开了一个男人紧紧攥着的鳄鱼皮钱包,从里面叼出一张金色的信用卡！它歪着头,用那只冰冷的眼睛看了卡片几秒,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如同老旧收音机调频般的怪异声响,然后……叼着卡,扑棱棱飞走了！留下那个男人瘫在地上,面无人色,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
公共警报的强制广播频道里,一个男人歇斯底里的、带着哭腔的尖叫被同步播放出来：……收租！它们在收租！我的钱！我的卡！……它们还……咕噜噜……记账！我听到了！它们喉咙里在记账！救命啊——！
这仅仅是广场的冰山一角。监控画面被AI自动切换、拼接,将这座陷入疯狂的城市全景赤裸裸地展现在李有为眼前：
超市里,收银台前堆积如山的商品无人问津。几只鸽子大摇大摆地落在自助收银机上,爪子灵活地拍击着屏幕,屏幕上跳动的不是商品金额,而是不断增长的、代表鸽子赋税的抽象符号！旁边一个穿着超市制服、试图上前阻止的店员,被一群突然俯冲下来的鸽子用翅膀狠狠扇了几个耳光,狼狈地摔倒在地,购物篮里的打折鸡蛋碎了一地。
某条主干道的十字路口,交通彻底瘫痪。红绿灯被密密麻麻的鸽子覆盖,灯光在鸟羽的缝隙中微弱闪烁。一群鸽子如同纪律严明的空中交警,围绕着几辆试图强行启动的悬浮车疯狂俯冲、撞击车窗！它们的撞击力道大得惊人,发出沉闷的砰砰声,车窗玻璃上瞬间出现蛛网般的裂痕！其中一辆车的顶棚,被几只鸽子用爪子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司机惊恐的尖叫被淹没在鸽子翅膀扇动的巨大噪音和警报的蜂鸣里。
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上,巨大的、由无数鸽子用身体拼成的、闪烁不定的标语在滚动：
【咕！停止反抗！咕！缴纳羽粮！】
【咕噜！人类,服务！咕！鸽子,统治！】
【咕！违令者！咕！拔毛！咕！】
李有为浑身冰冷,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玻璃窗。窗外,是鸽子统治下的末日图景；窗内,是他耗资百万打造的、隔绝一切危险幻想的无菌堡垒。讽刺感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鸽子……统治世界……
他喃喃重复着这个在几天前还只是一个网络热梗的词组。是哪个天才最先刷到这个梗的是哪个混蛋把它推上热搜的是成千上万的人在无聊的瞬间、在刷短视频的走神片刻,共同幻想、共同强化了这个荒诞不经的念头！
正是这些看似无害的、随波逐流的、同频共振的脑洞,如同亿万只蚂蚁的噬咬,最终啃塌了现实根基的堤坝！而他,李有为,这个躲在堡垒里靠贩卖脑洞暴富的始作俑者之一,此刻像一个最可笑的小丑。他精心构筑的防御,在亿万普通人无意识的、汇聚成洪流的幻想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血色警报光幕依旧固执地覆盖着视野,那冰冷的非必要不进行任何幻想活动的警告,此刻听起来像一句最绝望的废话。当全城的人都在疯狂幻想鸽子收租时,不去幻想,本身就是一种奢望！
钱账户里那串天文数字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堡垒这昂贵的囚笼,在席卷全城的荒诞洪流中,又能坚持多久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彻底淹没了李有为。他抱住头,蜷缩在地板上,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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鸽子扇动翅膀的噪音,如同永不停歇的低频轰炸,穿透了顶级公寓的层层隔音屏障,固执地钻入李有为的耳蜗,钻进他的大脑深处。那声音不再是鸟类自然的扑棱声,更像是一种冰冷的、金属摩擦般的嗡鸣,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秩序感和……压迫感。窗外的天空,已被密密麻麻的灰色身影彻底遮蔽,光线变得昏暗扭曲,如同末日黄昏。血色警报光幕依旧固执地覆盖着他的视野,像一块永不愈合的溃烂疮疤。
咕！缴纳羽粮！咕噜！
咕！停止反抗！咕！
强制广播频道里,鸽子那模仿人声、却又夹杂着怪异咕噜声的命令,与人类惊恐的尖叫、崩溃的哭喊、还有建筑物被撞击破坏的轰响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疯狂的地狱交响乐。
李有为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理智的堤岸。完了。一切都完了。这座城市,连同他这虚假的黄金鸟笼,都要被这些长着翅膀的、突然觉醒的税务官给拆了！
就在绝望的黑暗即将彻底吞噬他时,一个微弱而尖锐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混沌！
等等……幻想
鸽子统治世界的核心,是幻想！是无数人在信息洪流冲刷下,无意识间共同构建、共同强化的那个荒诞念头！是海量的、同频共振的脑波溢出！
那……如果……没有幻想呢
这个念头本身,就带着一种绝对的悖论感。人怎么可能不去幻想就像人无法停止呼吸一样自然！尤其在这种极端恐怖的环境刺激下,恐惧本身就是最强大的幻想催化剂！
但是……
李有为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视野角落那个不断闪烁的琥珀色监控标记。一个更加荒诞、更加疯狂、几乎带着自毁倾向的计划,在他被恐惧和绝望挤压得变形的脑海里,迅速成型,并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合理性。
对抗洪水般的幻想,需要的不是堤坝,而是……彻底的干涸！一片思想上的、绝对的、死寂的荒漠！
琥珀标记……官方用来监控、压制高危脑洞的工具……它的核心原理是什么是检测到超过阈值的、具有具象化潜力的精神波动,然后触发抑制脉冲！它像一个高压水枪,哪里起火滋哪里。
但如果……这火彻底熄灭了呢如果它检测到的,是一片绝对的、毫无波澜的、连一丝火星都没有的……真空呢
一个极致的、无聊到让任何检测系统都死机的空白状态！
这个想法本身,就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感。李有为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因为这计划的枯燥而停滞了一瞬。但随之而来的,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决绝！
无菌堡垒……它隔绝了外部的信息刺激,但无法隔绝内部的思维活动。他需要更深、更彻底的隔绝！一个连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存在的……零幻想空间！
他挣扎着爬起来,手脚并用地扑向控制整个公寓智能系统的中枢面板。手指因为恐惧和急切而颤抖得厉害,好几次点错了选项。
AI！最高指令覆盖！
他嘶哑地对着麦克风吼道,声音因激动而变形,启动‘绝对零度’协议！立刻！马上！
【指令确认：启动绝对零度协议。该协议将关闭除基础生命维持及本机核心逻辑外的所有系统功能,包括感官屏蔽场（视觉、听觉、嗅觉、触觉）、信息过滤服务、温度调节、重力模拟……警告！此状态将导致用户陷入完全的感官剥夺及信息真空环境,存在极高的精神崩溃风险！请再次确认！】
AI管家冰冷的女声响起。
确认！确认！执行！
李有为几乎是咆哮出来,额头青筋暴起。
【协议启动。倒计时：3…2…1…】
嗡——
李有为感觉整个世界猛地向下一沉,随即被一种绝对的寂静和黑暗吞噬。不是闭上眼睛的黑,而是彻底的、连视觉神经本身都停止工作的虚无。鸽群的噪音、警报的蜂鸣、人类的哭喊……所有声音瞬间消失,耳朵里只剩下一种高频的、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耳鸣。嗅觉消失了,空气里那昂贵的香氛、还有隐约透过屏蔽场的焦糊味都无影无踪。他感觉不到身下昂贵地毯的柔软,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重力似乎也消失了,他像一片羽毛,悬浮在无边无际的、绝对的虚无之中。
时间失去了意义。感官被剥夺,意识仿佛被抽离了肉体,悬浮在这片死寂的真空里。最初的几秒是极致的恐惧,如同被活埋。但很快,一种难以抗拒的、深沉的疲惫感席卷而来。思考变得无比艰难。没有信息输入,大脑这台复杂的机器,失去了运转的燃料。
不能想……不能有任何画面……不能有任何念头……
李有为在意识深处对自己下着命令。他尝试在虚无中聚焦,但焦点在哪里他尝试回忆一个纯粹的概念：数字0。没有形状,没有颜色,没有大小,只是一个抽象的点。他死死地盯着这个点,像在凝视宇宙的奇点。
然而,思维的本能是发散的。一片空白中,极其微弱地,一丝涟漪试图泛起——窗外鸽群那冰冷的眼神账户里那串猩红的数字前女友林薇泼过来的章鱼烧酱汁……
嗡！
手腕内侧,一阵熟悉的、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尖锐剧烈的电击刺痛感猛地炸开！是琥珀标记！它还在工作！它检测到了那丝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思维涟漪！
刺痛感如同冰水浇头,让李有为那几乎要沉沦的意识猛地一个激灵！他立刻将所有的意念再次死死地压回那个代表0的抽象点上。剧痛成了最有效的提神剂和思维抑制剂。
【琥珀级精神波动抑制脉冲已触发。强度：3级。】
AI核心逻辑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如同天外之音,在这片绝对的虚无中突兀地响起。这是李有为设置的唯一保留信息,用于提醒他——他还在现实里,他还在对抗。
剧痛让他更加清醒,也更加坚决地维持着那片思维的荒漠。他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主动放弃了存在感,只为了达成一个目标：绝对的、死水般的无聊！
时间,在这片感官的荒漠里,被无限拉长。李有为的意识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缘反复挣扎。每一次微弱的思维火苗试图燃起,都被琥珀标记的抑制脉冲无情地掐灭。剧痛成了维持这片思想真空的唯一能量来源。渐渐地,一种奇异的麻木感开始蔓延。不是身体的麻木,而是思维的彻底停滞。连无聊本身,都成了一种无法被感知的状态。他仿佛沉入了意识的海底,一片永恒的、没有光、没有声、连水压都感觉不到的……绝对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世纪。
悬浮在虚无中的李有为,手腕上的个人终端（这是唯一还在最低限度运行的设备）,屏幕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不是警报的红光,而是一种柔和的、代表系统重启的淡蓝色微光。一行小字无声地滑过屏幕：
【外部全域精神污染警报解除……】
【城市防御系统自检中……异常：检测到核心节点（用户ID：LYW-73485）出现持续性……空白……信号判定：逻辑冲突……系统资源占用异常……尝试修复……失败……】
【警告：核心节点（用户ID：LYW-73485）异常状态导致城市精神防御网络……局部……瘫痪……】
李有为的意识如同沉在万米深海的古船,对终端屏幕上的信息毫无反应。他维持着那片绝对的、连无聊本身都不存在的思想真空,像一块彻底冷却的顽石。
又过了不知多久。
终端屏幕再次亮起,这次光芒稍微强了一些。一份格式极其正式、带有官方加密印鉴的文件被强行推送了进来,瞬间占据了整个屏幕。文件的标题用加粗的、冰冷的黑体字写着：
【全域紧急通缉令】
下面,赫然是李有为的公民信息照片！照片上的他,眼神还带着几分未被社会毒打过的清澈（那是三年前拍的证件照）。照片下方,是触目惊心的通缉等级：【S级（全域最高威胁）】
通缉令正文：
**【姓名：李有为（公民ID：LYW-73485）】**
**【罪行概述：在编号‘灰翼清算’（即‘鸽子统治世界’事件）全域精神污染危机期间,该目标个体于其私人住所（坐标：X：XXX,
Y：XXX）内,持续、高强度地维持一种极端异常的‘零幻想阈值’精神状态。】**
**【该状态导致以下严重后果：】**
1.
**【干扰并瘫痪城市精神防御网络核心节点（节点ID：LYW-73485）,致使区域性防御力场失效长达17分48秒,加剧了危机蔓延。】**
2.
**【其‘绝对空白’的精神信号被网络错误判定为‘逻辑黑洞’,引发防御系统自检程序陷入无限循环,占用超过87%的系统运算资源,严重削弱了全网对污染源的压制能力。】**
3.
**【该异常状态本身,被判定为一种新型的、具有高度破坏性的‘信息态武器’,其原理为：通过极致的思想贫瘠,诱发逻辑系统崩溃。】**
**【综上,依据《反精神武器扩散法》及《城市紧急状态法》,现对目标李有为发布S级全域通缉令。】**
**【主要罪名：思想过于乏味,导致城市防御系统瘫痪（危害公共安全罪、非法持有及使用信息态武器罪）。】**
**【悬赏金额：￥
50,000,000.00（五千万）】**
**【危险等级：极度致命（其思想本身即为武器）】**
**【警告：目标个体可能处于深度‘思想荒漠’状态,极端危险。任何单位或个人发现其踪迹,严禁尝试进行任何形式的意识交流或精神探测！必须立即上报！由专业‘反乏味特勤组’（Anti-Boredom
Task
Force,
ABTF）进行收容！】**
文件的末尾,盖着几个鲜红而威严的电子印章：【国家精神安全总局】、【城市防御司令部】、【反信息态武器管理委员会】。
这份荒诞到极致的通缉令,静静地、清晰地显示在李有为个人终端的屏幕上。淡蓝色的光芒,照亮了这间顶级豪华公寓内如同坟墓般的死寂。
而在那光芒的中心,李有为依旧悬浮在感官剥夺的虚无里,意识如同一潭亿万年来从未被任何微风吹拂过的死水。他对外界的一切,包括这份指控他思想过于乏味的通缉令,毫无反应。他的思维,依旧死死地钉在那个代表虚无的0上。
手腕内侧,那个琥珀色的监控标记,不知何时,悄然熄灭了。仿佛连这监控系统本身,也被那极致的乏味所吞噬,彻底失去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