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冷宫初遇
穿成九皇子那天,我决定救反派
冷宫的雪下得比往年都早
乐晓时蜷在破旧棉被里,听见屋外风刮过枯枝的声响,像有人在耳边低语,他睁开眼,看见屋顶漏下的雪粒正落在他鼻尖,凉得他打了个哆嗦
这不是他的身体
上一秒他还在出租屋里啃着泡面追那本叫《九重天阙》的古早狗血文,下一秒就穿进了书里,成了那个开场三页就被赐死的九皇子——乐晓时
他记得剧情,但是印象最深的还是里面的大反派
三皇子颜末,表面温顺,实则疯批美人,从小被皇后打压,在冷宫长大,最后被主角团利用完一脚踢开,沦为垫脚石,而主角萧景珩,天命之子,一路开挂登基,踩着无数人的尸骨走上巅峰
乐晓时心疼颜末
不是因为颜值,不是因为设定,而是书中有一段描写：颜末十岁那年被宫人推入井中,是年仅六岁的九皇子偷偷捞他上来,用发烫的脸贴着他冰凉的手说：别怕,我会一直在的
那一段看得他哭湿了半包纸巾
现在,他成了那个年仅六岁的九皇子
他掀开被子爬起来,脚踩在结霜的地砖上,冷得像踩进冰窟
他走到墙角那个瘦弱的身影前,轻轻抱住
我又来了他说
颜末没动,睫毛颤了颤,像受惊的蝶翼
你怎么又来他声音很轻,带着点沙哑,他们会打你的
我不怕乐晓时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帮你,是因为你值得
颜末终于转过头看他,那双眼睛黑得像深夜的潭水,映着窗外微弱的雪光。他盯着乐晓时看了很久,久到后者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然后,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擦过乐晓时的脸颊
你说……会一直帮我
当然
那要是我……想让你只帮我一个人呢
乐晓时愣住
这句话不该出现在这里
按照原著,颜末这时候还只是个沉默寡言、几乎不与人交流的孤僻孩子。可眼前这个少年,眼神太清醒了,清醒得不像个十岁孩童
你……知道我是谁乐晓时试探着问
颜末笑了,笑得极淡,像雪落在湖面,涟漪都不起
你是九弟弟他说,也是唯一一个,敢在雪天给我送热粥的人。
乐晓时松了口气,以为自己多心
可他不知道的是,颜末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你终于来了
我等了整整十年
从你六岁那年第一次抱我,到你八岁偷偷藏药给我治咳血,再到你十岁被罚跪时还隔着窗对我笑……我都记得
你以为你默默帮我,其实,我一直醒着
只是我不敢动,不敢哭,不敢让你看见我有多渴望你
而现在,你回来了
这一世,换我护你
十年光阴如雪融水,悄无声息地流过
2
年之约
这十年里冷宫的破屋换成了雕梁画栋的皇子居所,乐晓时不再是那个病弱怯懦的九皇子,而是勉强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的闲散宗室
而颜末,早已不再是冷宫弃子
他成了三皇子,朝中的根基也渐稳,连皇帝都赞他才华横溢,谦恭有礼
人人都说,三皇子是未来储君的最佳人选
只有乐晓时知道,他究竟有多不易
那天他路过御花园,看见颜末站在梅树下,手里拿着一封信
信纸边缘焦黑,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
乐晓清顿感不妙,他记得这个时间段原著中颜末要跟男主合伙筹谋了,但是他已经带着颜末避开男主了啊,两人也没碰上面
乐晓清打算去问清楚
你跟萧景珩联系了乐晓时突然出现,声音冷得不像他
颜末抬眼,笑意温柔：晓时,你怎么在这
我问你,别转移话题,是不是跟萧景珩联手了
颜末不答,只将信纸慢慢折好,放入袖中
乐晓时见他不答,有些着急
他那个人心狠手辣,心机很沉,他不可信的！乐晓时上前一步,他会利用你,踩着你上位！最后把你当成叛臣处死——这都是书里写好的！
书里颜末轻笑,你说……你知道未来
乐晓时猛地闭嘴
糟了
他忘了,这个秘密,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颜末看着他,眼神渐渐深邃
原来如此。他低声道,所以你这些年避开所有可能让我遇见萧景珩的场合,挡在我和他之间的每一次相遇……都是为了救我
乐晓时点头,眼眶微红：我不想你死
我会小心的晓清,如果我不涉险颜末逼近一步,声音轻得像耳语,谁来替你铺那条通往安稳的路
我不需要那种安稳！我只要我们两个人都平平安安的！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啊,不用再受欺负,不用挨饿,就这样安安稳稳的不好么
颜末伸手抚上他的脸,眼神似静谧的湖水般宁静且温柔：如果我不坐上那个位置,怎么娶你呢,那群老顽固和皇上都是我们的绊脚石,我必须扫清一切阻挡我们在一起的隐患
因为我要给你整个天下,让你无忧无虑说完俯身下去
眼看两人的唇离得越来越近,乐晓时也懵了,来不及做反应
下一秒,颜末似是想到了什么,渐渐拉开了距离：不能吓到他,还不能让他知道我喜欢他
好了,别多想了,今日风大,不要染了寒气,早些回去吧颜末把身上的斗篷解下,披在了乐晓时的身上,然后摸了摸乐晓时的头
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如松
他站在原地,寒风卷起落叶扑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刀片
他知道,有些事,已经失控了
3
宫变之夜
三个月后,宫变爆发
皇帝暴毙,太子被废,萧景珩率军入宫清君侧,而真正掌控禁军的,是颜末
那一夜,火光映红半座皇城
乐晓时躲在偏殿,听见外面惨叫与刀剑相击声混作一团,他担心颜末想冲出去,却被贴身太监死死抱住
殿下不能去！三皇子说了,谁让您出殿一步,格杀勿论！
他知道颜末在做什么
篡位
他和萧景珩联手,一个掌兵,一个控内廷,里应外合,干净利落
可他也知道,萧景珩不会甘心做配角
等颜末登基,就是他反扑之时
登基大典那日,阳光刺眼
颜末身着明黄龙袍,立于高台之上,受百官朝拜
乐晓时站在文官末列,仰头望着他
那人眉目如画,唇角含笑,却让他感到陌生
典礼结束,颜末独自召见他
你恨我吗他问杀了父皇
乐晓时摇头,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父亲而已,还不如颜末跟自己的羁绊深：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我为何要与萧景珩合作
不明白你为何……不告诉我
颜末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因为我怕你拦我他说怕你用那双眼睛看着我,说‘不要这样’而我……只要你说一句不要,我就真的会放下一切跟你走
乐晓时心头一震
所以你选择瞒我
是。颜末走近,抬手轻抚他发,可我也答应你——这天下,我会替你扫清所有危险,从此以后,没人能伤你分毫
乐晓时想反驳,却张不开口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颜末不再是那个躲在冷宫里等他送粥的少年
他是皇帝,是执棋者
而乐晓时,是他唯一的软肋
三年太平
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
萧景珩不满被架空,暗中勾结外藩,意图逼宫
颜末知道后一直在商议此事,想等萧景珩事情结束后对乐晓时表明心意
可就在三天后,乐晓时在回府途中遇袭
刺客来自萧景珩门客,目标明确——杀九皇子,乱帝心
那一剑,正中心口
他倒在血泊中,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听见有人嘶吼他的名字
最后一眼,是颜末跪在他身边,满脸是泪,抱着他像抱一件易碎的瓷器
晓清！！坚持住,我已经让太医赶过来了,不要离开我…求求你…
乐晓时想安慰颜末,张嘴后却只能吐出血沫
对不起啊,颜末
这次,我好像要食言了
4
黄金囚笼
乐晓时再睁眼时,躺在医院病床上
心电监护仪滴滴作响,护士推门进来：你终于醒了！昏迷整整三个月！
他愣住
手机显示日期——2024年11月7日
他穿回来了！
他颤抖着打开社交软件,搜《九重天阙》,发现原著早已完结,评论区有人写道：最意难平是九皇子死后,三皇子疯了似的招魂十年,最后殉情皇陵,看得我哭成狗
他点开剧透帖,一张古风插画跳出来：白衣男子跪在冰棺前,手中捧着一盏长明灯,眼神空洞
配文：颜末,字清渊,登基五年后驾崩,临终前仍唤‘晓时’二字。
乐晓时捂住嘴,没让自己哭出声
原来……他死后,颜末真的疯了
一年后
他走在深秋的街头,落叶纷飞
突然一阵头晕,眼前一黑
再睁眼,是冰冷的石棺
他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皇陵深处,四周烛火摇曳,墙上刻满符咒
你终于回来了…
声音从背后传来
乐晓时猛地转身
颜末站在门口,一身玄色长袍,面容憔悴了许多,可眼神却像沉了十年的寒潭
我……死了
没有。颜末走近,指尖轻触他脸颊,我只是……把你带回来了。
这是哪
为你建的宫殿他说
乐晓时打量着四周
颜末苦笑着我找遍天下术士,招魂、续命、逆天改命……他们都说你回不来了
可我不信,我给你服用了尸首不腐的药
我把你放进冰棺,日日焚香,夜夜呼唤,我告诉自己,只要我不放弃,你总会回来
现在,你终于回来了
这一次,他将乐晓时紧紧抱住,声音颤抖,我不会再让你离开
乐晓时想挣扎,却发现四肢无力
你给我下药了
只是安神颜末吻他额头,睡吧,明日我们再说话
他被轻轻抱起,放入软榻,颜末躺在了乐晓时身边,许是颜末在身边,乐晓时很快有了睡意
最后一丝意识里,听见颜末低语：
你说过不会走的……别再骗我了
烛火熄灭
他把我关进黄金笼子,说这是爱
清晨的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像一层薄雾
乐晓时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巨大的紫檀木床上,四角垂着金丝流苏,被褥是云锦所制,柔软得像陷进云里
屋内没有窗户,只有顶部一圈镂空雕花,透进天光
他坐起身,环顾四周,一脸懵,怎么一觉醒来换地方了还
这不像宫殿,更像一座精心打造的牢笼
墙壁光滑无棱,家具圆角打磨,连茶杯都是玉制的,没有一丝锋利边缘
门是厚重的铁木,外面传来脚步声
陛下,九皇子醒了。太监低声禀报
门外沉默片刻
然后,门开了
颜末走进来,一身月白常服,发丝如墨,面容依旧俊美得不似凡人,只是眼下的乌青十分显眼
昨晚睡得好吗他问,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
乐晓时没答,只盯着他
你要把我关在这儿
不是关颜末走近,坐在床边,是保护
啊保护我为什么
颜末抬手抚他脸颊,你已经死过一次了,晓时。我不能再冒第二次险
所以现在呢你把我唤回来,就是为了把我关一辈子
是为了让你活着颜末眼神坚定,外面有太多危险,萧景珩虽死,余党未清,朝中有人想借你制衡我,甚至……连你自己,都可能再次选择离开,我必须这么做
我不会离开！我既然回来,就不打算离开,阿末…
可你已经走了一次颜末声音骤冷,我不能再赌了
乐晓时哑然
他想起自己临死前没能说完的道歉
对不起……他低声道
颜末却忽然笑了,笑得极温柔
没关系他说,你现在回来了,就够了,我会着手准备我们的婚礼,届时我会昭告天下,我要聘你为妻,做我的皇后,晓时,我不会再放手了
他起身,拍了拍手
两名宫女捧着托盘进来,上面是早膳：一碗银耳莲子羹,几样清淡小菜,全是乐晓时从前爱吃的
吃点东西颜末说,你身子还弱
乐晓时没动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你活着颜末坐在桌边,亲自舀了一勺羹,吹凉,张嘴
乐晓时别过头
你不吃,我就一直举着
你这是强迫！
是爱。颜末坚持,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我喂你吃饭
乐晓时愣住
那是小时候的事了
他在冷宫体弱多病,颜末曾一勺一勺喂他喝药
可那是过去
现在不一样了
颜末他认真道,我们是亲兄弟,血脉相连,结婚是不可能的,且不说那些大臣会反驳,你心里能过得去那道坎么
你属于我,只能是我的
我不是物品！
你是我的命颜末放下碗,直视他,没有你,我活不下去,所以,你必须留下做我的皇后
乐晓时忽然觉得冷
这不是爱
这是占有,是执念,是病态的依存
可他无法反驳
因他也曾那样爱过一个人——那个在雪夜里颤抖的少年,那个被全世界抛弃却仍对他微笑的颜末
他无法恨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婚事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乐晓时逐渐适应了这座笼子宫殿
他开始读书,写字,画画
颜末每天都会来,陪他用膳,陪他说话,陪他睡觉
有时他会问：外面怎么样了
颜末总是答：太平
可乐晓时知道,太平之下,必有暗涌
某天夜里,他半夜醒来,发现颜末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
你干嘛他迷迷糊糊问怎么还不睡啊
看你
不睡觉
怕你走
乐晓时不免有些心疼,觉得他太没安全感了：我真的不会走,你看我不是在这呢
我只要你,也只有你了
乐晓时心头一紧
他坐起身,握住颜末的手：我发誓,这次绝不再离开,我会一直陪着你
颜末看着他,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真的
真的
那一夜,颜末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乐晓时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心跳,忽然觉得安心
也许……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5
火中遗梦
某夜,乐晓时睡不着,翻书架,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看的书,翻出藏在书架夹层里一本他眼熟的书
乐晓时打开,瞳孔骤缩
——是他的日记
穿书前写的,记录他对颜末的同情、心疼、甚至……暗恋
就在这时,颜末走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乐晓时问
你昏迷时。颜末轻声道,我烧了它,可术士说,执念不灭,魂不散,所以我把它又抄了下来,日日诵读,求你归来
乐晓时手抖所以你早就知道……我喜欢你
嗯。
那你呢
我颜末走近,将他抵在墙上,我从六岁那年,就喜欢上你了
你说你会帮我,可你不知道,那一刻我就想——这个人,我要定了
哪怕你穿书而来,哪怕你怜悯我,哪怕你本不属于这里……我都认
因为你是乐晓时,是我生命里的一束光
乐晓时猛的抱住颜末,泪流满面,颜末回抱住他轻轻拍打,像是安慰他别哭
宫殿之中,挂满了精美的灯笼和彩绸,
朱红的大门敞开,大红的地毯从宫门一直铺展至内殿宫殿内金碧辉煌,一切准备完全,册封诏书已经拟好
只是乐晓时等来的却不是大婚
御书房走水的消息传来时,乐晓时正在画画。
画的是颜末
他画了他十年
从冷宫少年,到登基帝王
每次看到他端着药碗进来,眼神疲惫却仍温柔哄自己吃药,乐晓时更心疼他了
直到那天,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陛下……陛下没了！
怎么回事！
乐晓时几乎是第一时间丢下笔墨朝着传话的太监跑去
御书房走水,火势太大,御林军进去很多人,奈何陛下不肯逃,说……说想醒过来
乐晓时脑子一空
他冲向御书房,却被拦下
废墟前,一具焦黑的尸体静静躺着
他扑过去,颤抖着掀开白布
那张脸已无法辨认,可他仍认得那枚玉佩——是他十岁那年送的生辰礼
颜末……他抱紧尸体,再也忍不住了,哭得撕心裂肺
贴身太监跪下,哽咽道：陛下……这些年,每夜都做噩梦,梦见您死了,梦见他再也醒不过来,每次睡着,都怕是最后一觉
所以皇上用各种方式自残清醒——割腕、撞墙、服毒……都是假的,只为让自己疼,确认还活着,因为他说您还在等他呢,怕您回来看不到他了
这次…皇上大概以为,又是在梦里,想清醒过来
乐晓时浑身发抖
原来他不是疯
他是痛
痛到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痛到宁愿死在火里,也不愿再经历一次失去
宫内红绸还未用上就撤了下去,换成了白绸,宫里死气沉沉
乐晓时哭的眼睛都肿了,颓靡了很长时间
直到太监的一番话让他重新振作,：如果先皇在世肯定不愿看到您这样,他要是看到您这样肯定会伤心的
乐晓时振作了起来,举办了国丧
三个月后,新帝登基
乐晓时以摄政王身份辅佐幼主,稳定朝局
他做得很好,他不想让颜末失望
冷静,果断,无情
没人知道,他每晚都梦见颜末站在火中,对他笑
阿末我来找你了,我愿意嫁给你乐晓清拿着颜末当时拟定的册封诏书
6
雪中重逢
某日,他独自前往黄陵
雪下得很大
他站在颜末墓前,手里拿着两杯酒
一杯给他,一杯给自己
你说过,只要我说一句不要,你就会放下一切跟我走
可我从来没说过
我以为你会等我
我以为……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他喝下酒,烈得烧喉
然后,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小瓶,倒出药丸
这次换我了
他吞下
毒性发作很快,他缓缓倒下,靠在墓碑上,伸手抚摸碑文
颜末……我好累,我也好想你,我来找你了…
雪落在他脸上,像多年前冷宫的那场初雪
他闭上眼,最后听见的,是远处传来的钟声
一下,又一下
像是有人在唤他名字
他笑了
这一次,换我陪你
雪越下越大,掩埋了两具相依的身躯
墓碑旁,一朵红梅悄然绽放
像是谁,终于等到了归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