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年里你被骗,被裁员,被pua、被当成免费保姆,还被问愿不愿意做小三,你会当场掀桌,还是像曾经的我一样,先躲进楼梯间哭完再说
我,三流本科、零背景、沪漂第
1
年,把以上全套体验集齐了。
看完这篇,你就知道社会毒打四个字,到底有多疼。
第一章 毕业即失业
宿舍的空调坏了三天,天花板上的风扇吱呀转,吹出来的都是六月潮湿的热浪。
我把学士帽塞进纸箱,才发现帽檐内侧用黑色马克笔写着一行小字:
别回头,前面有光。
这是我室友昨晚喝醉后写上去的,笔迹歪歪扭扭,像极了我此刻的人生,看上去有方向,其实随时可能散架。
班级群里不断弹出三方协议已寄档案去向确认的接龙。
我滑动屏幕,发现自己名字后面永远停在待填写。
导员在群里@我:
程夏,就业系统里你的毕业去向是空白,打算怎么办
我回了六个字:自由职业,谢谢老师。
发完就把群设置了免打扰。
其实银行卡里只剩
630
块,离自由两个字十万八千里。
影视梦是我给自己画的大饼。
大学四年,老师放的经典片单我一部没拉;期末作业拍三分钟短片,我剪到凌晨四点,最后得分
82,全班倒数第三。
老师点评:节奏感不错,故事像加长版抖音。
同学们笑,我也笑。
笑完才发现,除了那张
82
分的截图,我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作品集。
离校倒计时第三天,宿舍人去楼空。
我把行李打包成三个编织袋,两个寄回老家,一个拖去上海。
高铁票
553
元,买完卡里只剩
77。
我低头刷手机,看到一条微博热搜:
应届生平均月薪
8438

配图是外滩夜景,灯火璀璨。
高铁窗外麦田后退,耳机里放的是《海阔天空》。
我把音量调到最大,假装自己正奔赴一场了不起的革命。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革命的第一枪会先打穿自己的脚。
虹桥火车站出来,手机跳出一条微信,是学长老猫:
落脚没我这儿沙发免费,啤酒另算。
老猫比我早来上海两年,干过综艺、跟过组,最后辞职在家画分镜,口头禅是影视圈不值得。
我回他一个OK,顺便把定位甩过去,再抬头,看见地铁口广告牌上写着:上海欢迎有梦想的你。
我笑了笑,心里回了一句:梦想也欢迎被上海打脸。
老猫的出租屋在北外滩,一居室被隔成三间隔断。
我分到靠阳台的景观房,风景是隔壁楼的空调外机。
放下行李,他递给我一听冰可乐:先住,后找工作,不急。
夜里十二点半,我躺在折叠床上,听着隔壁情侣吵架和空调滴水的二重奏。
手机电量
17%,银行卡
77
块,明天开始投简历。
窗外霓虹灯闪,像摄像机没对上焦的虚焦光斑。
我对着天花板小声说:
程夏,欢迎来到上海。
声音很快被雨声淹没。
三天后,我第一次被现实按在地上摩擦。
面试地点在徐汇区一栋居民楼改的影视孵化基地。
走廊昏暗,灯管滋啦滋啦闪。
前台小姐姐递给我一张表,除了姓名年龄,还要填是否接受自费培训。
我愣住:不是来当编剧助理吗
小姐姐眨眼:先培训才能上岗,剧组规矩。
我借口上厕所,蹲在马桶盖上给老猫发消息:这一行穷得要先交学费
老猫秒回:快跑!
我拎起包就溜,连电梯都懒得等,一口气冲下八楼。
跑到马路上才发现后背全是汗,手里那张表格被我攥成了纸团。
回去的地铁上,我打开招聘软件,把影视剧组编导关键词全删了,换成摄影助理可出差。
第二天,一家儿童摄影馆通知我面试。
店长是位短发大姐,脖子上挂一台徕卡,开口第一句:能逗
3
岁小孩笑吗
我原地社死。
大学四年,我最大的社交成就,是在网吧带室友姐妹们组团吃鸡。
但为了房租,我硬着头皮点头:我可以学!
上班第一天,我被分配到百天宝宝棚。
小婴儿软得像没骨头,一碰就哭。
我举着拨浪鼓,嘴里发出各种怪声,活像动物园发情的火烈鸟。
家长在一旁皱眉,店长抱臂看我。
那天下午,她把我叫进办公室:技术还行,亲和力零分。我们这儿不缺按快门的,缺能让娃咧嘴的。
我红着脸写了辞职信,走出影楼时,天开始下雨。
我没带伞,沿着淮海路走了一个小时,雨把外套浇成深蓝色。
回了老猫家。
他开门看我一身水,嫌弃地扔来一条毛巾:被劝退了
我点头。
他递给我一听冰可乐:正常,上海嘛,每月都要踩几个坑,踩平了就能躺。
我躺在他家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霉的角落,脑子却停不下来:来上海第
15
天,被骗一次,被裁一次,梦想还完好无损吗
我摸出手机,把朋友圈里那条《再见了安逸,我要去上海乘风破浪》设为仅自己可见。
夜里三点,老猫在画板前改分镜,我抱着电脑疯狂投简历。
突然,一封标题为广告公司文案实习生,可转正的邮件跳出来。
我点开,对方说:明天上午十点面试,带上你最骄傲的三个作品。
我转头看窗外,雨停了,路灯把湿漉漉的街道照得像电影里的长镜头。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接受。
那一刻,我并不知道,等待我的不是逆袭,而是下一轮毒打——名字叫
PUA。
此刻,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第二章 全能助理的诞生
从文案到保洁,只差一句你很勤快
我提前四十分钟到了广告公司。
玻璃门里,原木色前台、霓虹
logo、一整面墙的奖杯,都在无声地告诉我:这里够创意,也够烧钱。
前台小姐姐把我领进会议室,递上一杯冰美式,笑得像广告片里常出现的那种标准露八颗牙。
我低头抿了一口,苦得舌根发麻,心里却莫名踏实:大公司,连咖啡都苦得正宗。
面试我的是创意总监陆岳。
他穿黑
T
恤、戴金丝框眼镜,第一句话不是请自我介绍,而是:
听说你拍过短片剪得怎么样
我把电脑推过去,点开毕业作品。
三分多钟的片子,他一分三十秒就拖完了进度条,然后抬眼:
节奏还行,故事太学生气。不过……
他话锋一转,
我看你挺勤快,做文案吧,顺便跟制片跑现场,能学更多。
那一刻,我心里炸开了小烟花:文案!现场!学更多!
后来我才明白,这三个感叹号,每一个都是日后加班到凌晨的伏笔。
入职第一天,工位还没捂热,陆岳就把一沓发票拍在我桌上:会贴票吧财务今天请假。
我愣了两秒,立刻点头。
大学时帮导师报销过材料费,贴票这种小事,难不倒我。
于是我蹲在打印机旁,一张张对齐
A4
纸,像给婴儿换尿布那么仔细。
贴完最后一页,我成就感爆棚,拍照发给老猫:看,职场第一步!
老猫秒回:小心,第一步往往是滑滑梯的起点。
滑滑梯的确开始了,只是坡度比我想象的陡。
第二天早会,陆岳当众表扬我:程夏真是我们组的瑞士军刀!
我红着脸,心里开出第二朵烟花。
散会不到十分钟,他就私信我:
下午客户来提案,会议室地板有点灰,你提前拖一下,客户有洁癖。
我盯着那条消息,脑子嗡的一声,我,文案,拖地
可手指已经条件反射地回了个好。
我安慰自己:创业公司嘛,人人身兼数职,拖地就当锻炼身体。
一周后,我已经熟练掌握了以下技能:
data-fanqie-type=pay_tag>
1.
早上八点半前把全组咖啡买好,冰美式去冰、拿铁加燕麦奶、馥芮白要双份浓缩;
2.
中午帮制片去道具仓库借
30

60
年代复古椅子,再跟司机大哥一起搬上货车;
3.
晚上把当天拍摄素材拷到三块硬盘,再核对场记单,错一行就被陆岳当众复盘;
4.
保洁阿姨工资涨到
5000
那天,老板笑呵呵地拍我肩膀:程夏这么勤快,值日表你来排,年轻人多锻炼。
我张了张嘴,那句我是文案被生生咽了回去,化成一句好的。
加班到夜里十二点,整层办公室只剩空调的嗡鸣。
我瘫在椅子上,看桌面上贴满的便利贴:
周三前写完
3C
客户脚本
周四前做完预算表
周五前把道具间整理出来给美术
最底下一张,是陆岳下午随手写的:别忘了订下周六的会议午餐,客户吃素。
我盯着那张纸,忽然想起大学老师讲职业生涯规划时,PPT
上闪闪发光的四个字:专业成长。
此刻的专业成长,是学会用
Excel
公式算
37
份素便当不打折。
我拿起手机,想跟老猫吐槽,却看到他朋友圈刚更新:
广告狗生存法则——当你被夸‘全能’,就快成‘全职保姆’了。
配图是一只黑眼圈拉布拉多,叼着拖把。
我默默点了个赞,把手机反扣在桌面。
屏幕亮起又熄灭,像极了我心里那点残存的骄傲。
真正的命名仪式发生在第二个月。
那天,公司开创意脑暴会,白板写了满满三栏:文案、美术、制片。
陆岳忽然把笔往我手里一塞:程夏,你字好看,来记录。
我走到白板前,刚写了两行,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所有人说:
对了,以后程夏就是我们的‘全能助理’,大家有事直接找她,不用客气。
会议室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我握着马克笔,在白板上留下最后一行字:
主题口号:让生活更美好。
笔迹干净,却抖得不像话。
散会后,我去茶水间倒咖啡。
林音跟进来,倚在门框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瑞士军刀用钝了,就会被扔进抽屉。
我抬头,她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印着另一家广告公司的
HR。
考虑好了,联系我。
她说完就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像倒计时。
那天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出租屋。
老猫在客厅剪片子,看我进门,递来一听啤酒:还活着
我拉开拉环,泡沫涌出来,溅了一手。
我舔了舔手背,苦的。
老猫,
我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我可能……真的成保洁了。
老猫按下暂停键,转头看我:
不,你还没彻底变成保洁,因为你会痛。痛就还有救。
我仰头灌下半听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像给发烫的自尊浇了一盆冷水。
窗外,上海凌晨两点的霓虹依旧亮得刺眼。
我对自己说:再忍忍,也许真能学到东西呢。
第三章 夸奖—打压循环
我在凌晨两点的玻璃幕墙里,看见自己被折叠。
进入第三个月,我已经能闭着眼睛从公司走到全家便利店,再闭眼走回来。
工位的抽屉里塞满速溶咖啡条、创可贴、一次性拖鞋,还有陆岳的备用领带。
他只在见客户时才打,平时随手扔给我:
帮我熨一下,十点前要用。
熨完领带,我开始写脚本。
客户是一家做高端净水的上市公司,要求科技感+烟火气+年轻化。
陆岳的原话是:你先出十稿,我们挑着用。
十稿。
我盯着空白文档,像盯着一口井,光标闪一下,我就往下坠一格。
凌晨一点,办公室只剩中央空调的嗡鸣。
我按下保存键,把第十稿发到群里,顺手艾特陆岳:
已更新,请审阅。
十分钟后,他回了条语音,声音清醒得像刚喝完冰美式:
第一页就错了,品牌色是普鲁士蓝,不是克莱因蓝。重做。
我放大PPT,盯着色块看了足足三十秒,两个蓝色在我眼里变成一滩黑。
那一刻,我第一次冒出要不辞职的念头。
下一秒,手机又跳出陆岳的消息:年轻人熬一熬,才能出好东西。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四个字像四颗钉子,把我重新钉回工位。
夸奖与打压,自此进入无限循环。
早会上,陆岳拍着我肩膀对全组说:
没有程夏,我们昨天就死了。
散会五分钟后,他把我叫进小会议室,关上门:
你写的台词像小学生周记,别浪费大家时间。
我低头道歉,回到工位改稿。
改到第三遍,他点点头:
这回对了,保持水准。
再改到第五遍,他又皱眉:
还是第一版有感觉,你回去吧,今晚通宵。
通宵成了默认配置。
凌晨两点,我拖着折叠床去茶水间,碰见同样加班的林音。
她端着泡面,看我一眼:
色温不对
我苦笑:
蓝色不对。
她没再说话,只把泡面推到我面前:吃两口,别低血糖。
那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不是所有人都把夸奖—打压当管理圣经。
身体开始发出警告。
连续三周凌晨三点睡、七点起后,我坐地铁会突然耳鸣。
一次在人民广场换乘,眼前一黑,差点跪下去。
旁边阿姨扶住我:小姑娘,低血糖吧
我点头,接过她给的薄荷糖,坐在台阶上缓了十分钟。
手机里跳出陆岳的微信:九点客户提案,你提前半小时到公司拷PPT。
我回了句好,然后把阿姨给的糖纸攥在手心,攥得掌心发痛。
真正的裂缝出现在第三个月末。
那天客户突然改策略,要我们把高端净水改成母婴专用。
全组重新脑暴,陆岳把白板笔塞给我:程夏,你字好看,记录。
我写了两行,手开始抖。他皱眉:累啦年轻人别娇气。
我放下笔,声音轻得自己都听不见:陆总,我三天只睡了六小时,能不能让我……
不能。他打断我,语气像在驳回一个错别字,客户不会等你睡觉。
会议室瞬间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聚过来,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也有幸亏不是我的庆幸。
那一刻,我像站在透明玻璃罩里,外面是灯火通明的城市,里面是喘不过气的自己。
玻璃上倒映出我的脸:苍白的底色,乌青的眼圈,嘴唇干裂。
我突然意识到,我已经被折叠成了一台听话的机器,输入夸奖,输出熬夜;输入打压,输出道歉。
晚上十一点,提案结束,客户鼓掌通过。
陆岳揽着我肩膀走出会议室,像展示一件战利品:看,我就说她能扛。
我笑笑,胃里却一阵绞痛。
进电梯时,他低头看手机,随口说:明天上午九点,你把会议纪要、修改脚本、预算表发我。
电梯门合拢,镜面墙映出我们两个人的影子:他站得笔直,意气风发;我微微驼背,像被抽掉骨头的风筝。
那一刻,我清楚地听见心里咔嗒一声,某个锁扣断了。
回到出租屋,老猫还没睡。
他见我进门,递来一听啤酒:活下来了
我蹲在玄关,没换鞋,直接拉开拉环,泡沫涌出来,滴在地板上。
我说:老猫,我可能挺不住了。
他嗯了一声,等我下文。
我却没再说什么,只是仰头把啤酒喝完,然后走进浴室,打开花洒。
热水冲下来的瞬间,我才允许自己发抖。
水流声盖过了抽泣,也盖住了那句没说出口的话:
我不想再被夸成超人,然后当成耗材。
凌晨两点,手机亮了一下。
是林音发来的消息:
录音笔我放在你抽屉里了。下次他再关起门来骂你,记得按下红点。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我知道我不能再被领导pua,任人毒打。
可我不知道,更剧烈的毒打,已经排好队,举着性骚扰的号码牌,等在下一个转角。
第四章 你愿意当x哥的小三吗
四月第三周的周一,公司开季度复盘会。
陆岳在会上把
PPT
翻得飞快,数据红得晃眼,嘴里点名夸我:程夏这一稿脚本,客户当场鼓掌,得加鸡腿!
我低下头,假装在记笔记,余光却看见那只熟悉的手,市场部的赵骐,隔着会议桌,把一次性纸杯推到我面前:多喝热水。
纸杯外壁写着三个字:小宝贝。
我胃里猛地一抽,把杯子推回去。
纸杯在桌面转了个圈,温水洒出来,像一小滩呕吐物。
没人注意,除了赵骐。
他冲我眨了下眼,舌尖舔过虎牙,像在预告下一场恶作剧。
赵骐三十岁,公司合伙人之一,名片上印着商务VP。
员工私下叫他x哥——x
不是名字,是
kiss
的缩写。
据说他最大的爱好,是把新来的小姑娘按在电梯里谈合作。
入职第快五个月,我以为自己逃过了。
直到那天下午,他第一次把烟圈吐到我脸上。
我在茶水间接热水,他从背后靠过来,薄荷爆珠的味道混着尼古丁,像一条湿冷的蛇钻进衣领:新口味,尝尝
我攥紧马克杯,往旁边让半步。
他却更近,手指若有若无地掠过我后腰,声音低得只有我能听见:别怕,哥哥不咬人。
水溢出杯口,烫红了我的虎口,也烫出了第一句滚。
他耸耸肩,转身吹口哨,像什么都没发生。
第二次,是在电梯。
深夜十一点,整层只剩我和他。
门合拢的瞬间,他突然伸手长按开门键制造假故障,电梯骤停,灯闪两下。
我背脊贴墙,背包装着电脑,重得像铅块。
赵骐抬手撑在我耳侧,鼻尖几乎碰到我的刘海:听说你通宵写稿女孩子别太累,哥哥心疼。
我抬手去按警铃,他抢先一步握住我的手腕,拇指在我脉搏上摩挲:别闹,监控坏了。
电梯的镜面映出两个人影:他眼神亢奋,我像被车灯照住的鹿。
十几秒后,电梯自己恢复运行,门开,是
15
楼漆黑的道具间。
我冲出去,听见他在身后笑:跑什么,又不吃你。
那天,我把工位键盘摔裂了一个角,却谁也没告诉——说了又怎样
合伙人,监控坏了,没人会为我作证。
真正压倒我的,是微信。
凌晨一点,我改完脚本,手机弹出好友申请——备注x哥小号。
通过后,对面秒发照片:一张酒店房卡,一张对镜裸上身的自拍,配文:
明晚
1908,等你。不来,我就当你默认。
我拉黑,对面又换号,接着发,一连三张,器官特写,像廉价恐怖片的
jump
scare。
我蹲在出租屋的厕所干呕,老猫在外面敲门:怎么了
我冲水,声音发抖:没事,吃坏肚子。
镜子里的我,眼眶青黑,嘴角起了燎泡,像被病毒一点点啃噬。
爆发来得比想象更快。
周五晚,客户审片。
会议室灯光熄灭,投影幕布亮起,我站在最后一排,怀里抱着拷贝硬盘。
赵骐突然贴过来,胸膛抵住我后背,手指顺着我的马尾往下,滑到内衣搭扣,轻轻一挑:真乖,把头发留长了。
我整个人僵住,像被按下暂停键。
下一秒,他俯身在我耳边用气音问出了那句我噩梦里的台词:
愿不愿意当
x
哥的小三哥哥疼你。
声音很低,却像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
我猛地转身,硬盘盒砸在他脚背,砰一声脆响。
灯亮起,所有人回头。
赵骐退后一步,脸上仍是得体的笑:哎呀,手滑。
血顺着我的指缝往下滴——指甲不知何时掐进了掌心。
十分钟后,陆岳把我叫进小会议室。
客户还在,别闹事。
他关上门,声音压得很低,赵骐喝多了,我让他给你道歉。
我张了张嘴,喉咙像塞了把沙子:
他性骚扰我,不止一次。
陆岳皱了下眉,像在听一个错别字:
用词别太重,都是同事。传出去对公司不好。
他递给我一张纸巾,又补一句:要不这样,下个月调你去品牌组,眼不见为净。
纸巾雪白,带着古龙水味。
我接过来,擦手,血渗进纤维,像一朵小小的红花。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林音的录音笔。
我抬头,盯着陆岳的眼睛:如果我报警呢
他叹了口气,像家长在劝叛逆期小孩:
程夏,圈子很小,别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我没说话,推门出去。
走廊尽头,赵骐正倚在窗边抽烟,烟雾缭绕里,他冲我抬了抬下巴,口型无声:1908。
夜里十一点,我回到出租屋,老猫还在剪片。
我把背包往地上一扔,电脑、硬盘、录音笔哗啦啦滚出来。
猫,我明天辞职。
我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老猫按下暂停键,屏幕停在一张血淋淋的分镜稿上。
我把手机推到他面前,屏幕上是公司大群,赵骐两分钟前刚发了一张我的背影偷拍照,配文:
凌晨还在改稿的小姑娘,真让人心疼。
下面一排大拇指。
老猫看我良久:辞之前,做一件事,要么让他社死,要么让他进局子,你选。
我盯着那张照片,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
我点开录音笔,红点闪烁,像一颗微弱却倔强的星。
我选让他两样都占。
第二天清晨六点,我化好全妆,穿上最正式的白衬衫。
我把录音笔别在衬衫第二颗纽扣后面,像别着一枚小小的炸弹。
玻璃幕墙外,天光初亮,城市像一台刚刚重启的机器。
而我,终于决定不再当那颗被随意替换的螺丝。
第五章 按下红点之后
我踏进公司,电梯门合拢那瞬间,我按下
19
楼——不是
1908,而是人事部。
电梯叮一声停在
19
楼,人事部的前台还没完全开机,灯光冷白。
我掏出打印好的
A4——标题只有六个字:正式投诉报告。
第一页,时间线;第二页,截图;第三页,录音文件目录。
一共
7
段音频,总时长
43

26
秒,从小宝贝纸杯那天开始,到昨晚那句1908结束。
HR
总监
May
端着咖啡出来,看见我,脸色瞬间像被按下暂停键。
程夏这么早
我把文件夹递过去:需要您签收。
她犹豫两秒,还是伸手接了。
那一刻,我听见自己心里咔哒一声——弹匣上膛。
九点二十分,陆岳把我叫进他办公室。
门没关严,他压低声音:你疯了把赵骐往死里整,公司也要陪葬!
我打开手机,播放最后一段录音——赵骐那句监控坏了清晰得像在耳边吹气。
陆岳脸色由青转白,最后定格在一种奇异的灰。
你想怎样
三件事,
我伸出三根手指,
一,赵骐今天之内公开道歉并停职;二,公司出具书面处理结果;三,我离职,N+1。
他咬着后槽牙:赵骐是合伙人。
我点头:那就报警。
说完这句,我转身就走。
背后传来玻璃被砸碎的声音,我没回头。
十点整,公司大群突然弹出一条公告:
【重要通知】
经调查,商务
VP
赵骐存在严重不当言行,即日起停职接受进一步处理。
公司将全力配合员工维权。
群里瞬间炸出
99+
条消息,有人发,有人默默丢炸弹表情。
我关掉手机,去茶水间倒水。
林音靠在吧台,冲我抬了抬下巴:恭喜,首战告捷。
我苦笑:只是停职。
她晃了晃自己的录音笔:那就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中午十二点,May
把我叫到会议室,递来一份《解除劳动合同协议书》。
赔偿栏写着
N+1,比我预期多了一个月。
我翻到最后一页,发现附加条款:
员工承诺不再通过任何渠道传播与公司相关的音视频资料。
我笑了,把笔帽扣回去:这条删掉,否则我现在就发微博。
May
的脸色精彩得像调色盘,最终划掉那行字。
签字、按手印、盖公章,十分钟搞定。
我抱着纸箱走出公司大门时,阳光刺眼,像镁光灯打在脸上。
纸箱很轻,只有键盘、水杯、一张工牌——照片里的我笑得像个刚摘星的傻子。
我把工牌拆下来,随手扔进垃圾桶。
再见,全能助理。
下午三点,老猫的工作室。
他把空调开到
18℃,递给我一杯冰可乐:下一步
我打开电脑,登录微博小号,敲下标题:
《被合伙人问愿不愿意做小三后,我选择在
24
小时内辞职》
文字一气呵成,截图、录音、时间线,全部上传。
点击发布前,我手指悬在鼠标上方两秒。
老猫在旁边轻声说:
别怕,这次是你在按他们的暂停键。
我深呼吸,按下左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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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D
摸过大腿。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忍气吞声。
热搜词条缓缓爬升:广告公司合伙人性骚扰。
晚上七点,赵骐的微信头像疯狂闪动,红点
99+。
我直接拉黑。
八点,公司公关部发布第二份声明:
对赵骐予以开除处理,永不录用。并向受害员工诚恳致歉。
我截图,发到群里,艾特了
May:
第三件事,完成了。
群里安静半秒,随后炸开一排大拇指。
我关掉手机,去阳台吹风。
六月的风带着黄浦江的水汽,湿湿热热,却第一次让我感觉活着。
夜里十一点,微博私信提示音响个不停。
一条来自陌生账号:
谢谢你发声,我已经保存了所有证据,明天去报警。
我盯着那行字,鼻尖发酸。
老猫端着两罐啤酒出来,碰了碰我的:来,庆祝你重新做人。
我拉开拉环,泡沫涌出,像一场小型烟花。
敬我自己,我仰头喝下,也敬每一个敢按下红点的我们。
凌晨一点,城市灯火未眠。
我打开备忘录,新建文档,标题只有两个字:
剧本。
副标题缓缓浮现——
《全能助理复仇记》。
光标闪烁,像一颗刚被点燃的信号弹。
这一次,我要写的,不再是别人要求的十稿脚本,而是我自己的开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