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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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浸染的茧
艾拉在“蜂巢”的金属子宫中苏醒。窗外没有晨光,只有上层悬浮车道泼洒下来的、永不干涸的霓虹河流,在冷凝水汽氤氲的合金壁板上蜿蜒流淌。空气里沉淀着循环系统也滤不尽的、微弱的臭氧与合成淀粉的气息。
“滴——”
个人终端冰冷的提示音切碎了寂静。是莫里斯发来的加密简讯:
`[莫里斯]:艾拉,云端碎片…处理好了吗?‘晨曦’的版面,等着你的‘惊鸿一瞥’。`
艾拉盯着那行字,指尖冰凉。昨夜熔金眼眸的冰冷触感再次袭来。她揉着酸涩的眼睑,低语回应:
`[艾拉]:…在处理。惊鸿?也许是深渊的倒影。`
上午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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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洪流里的浮萍
沙丁鱼罐头般的通勤舱里,身l在钢铁峡谷的高速气流中无根飘摇。窗外全息幻象轮番轰炸。
“帝国荣耀,织就黎明的经纬!”
“‘流光面’,舌尖上的星河碎钻!”
角落里,细小的文字飞掠:“‘地火’灼痕:警告‘帝国之影’夏洛…”
“妈的,又卡住了!这破系统!”
前排一个男人暴躁地捶打着舱壁。
“省省力气吧,老张,”旁边的人眼皮都没抬,“省下的力气,够你在流水线上多拧十个螺丝。”
艾拉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抵着包中冰冷的记录仪。里面囚禁的影像,沉甸甸的。
上午
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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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格子间的尘埃
“晨曦观察者”编辑部。艾拉的角落工位能望见窗外一片被时间遗忘的钢铁森林。廉价的能量咖啡因与陈旧纸张的气息缠绵。
“艾拉!”
主编雷蒙德的声音像钝刀划破嗡鸣。他大步流星走过来,胖乎乎的手指几乎戳到艾拉鼻尖:
“莫里斯吹上天的‘云端碎片’呢?!午间新闻档的黄金坑位就等着它填!别告诉我你昨晚被吓傻了,忘了按快门!”
艾拉深吸一口气,递出数据卡,声音有些干涩:“雷蒙德先生,在这里。标题暂定《云端惊魂!新执政官的臂弯,黎明之光不灭》。”
雷蒙德一把夺过,塞进光幕读取口。预览画面亮起:奢华的幻灭,徽记的威压,混乱的旋涡,夏洛扶住她的侧脸特写——熔金眼眸,泪痣清晰。
“哈!”
雷蒙德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旁边工位的水杯晃荡,“就是这个!艾拉!‘英雄救美’,熔金眼眸,泪痣!完美!这泪痣简直是上帝给的点睛之笔!读者就爱看这个!帝国力量的调子也正!快快快,把‘臂弯’给我突出!‘不灭之光’加大加粗!”
他蒲扇般的手重重拍在艾拉肩头,带着廉价古龙水和权力的味道,“干得漂亮,新人!莫里斯那老狐狸眼光毒!中午我要看到成品!”
艾拉坐回工位,看着光幕上自已剪辑的、被雷蒙德盛赞的金线叙事,胃里像塞了块冰冷的铅。她指尖微动,调出记录仪深处被删除的片段:夏洛松开她后,转身,熔金眼眸扫过惊魂人群,里面是……一片死寂的虚无。
“临危不惧…”
她对着屏幕,无声地咀嚼着这个词,舌尖尝到铁锈般的苦涩。
中午
12:15
编辑部的空气令人窒息。艾拉逃进楼下那条被悬浮车道阴影覆盖的、狭窄的旧巷。油烟、金属嘶鸣、小贩吆喝。
“两碗基础面!加双份酱!”
她在油腻小铺坐下,声音淹没在嘈杂里。
面来了,灰扑扑,寡淡。
邻桌两个穿着沾记油污工装的男人,声音不大,却像砂纸磨着耳膜:
工友a(压低嗓子):“…听说了吗?老刘家的柱子,让‘星辉劳务’签走了!说是去‘翡翠星环’的矿上!待遇,啧啧,听说顿顿有肉!”
工友b(冷笑,啐了一口):“肉?怕是喂矿坑里啃石头的牲口的肉!星辉?那是‘磐石工业’披的皮!我表弟昨晚在物流中心值班,亲眼看见磐石那辆标志性的‘黑鸟’浮空车,宴会一散,直接开进了‘穹顶之冠’的后院!你以为是送温暖?是去谈‘人口配额’!签走的哪是工人?是卖给帝国矿场的活燃料!”
工友a(紧张地环顾四周):“嘘!老王!你疯了?!‘地火’刚放了火,这话传出去…”
工友b(灌了口劣质合成酒,眼神愤懑):“传出去?呵,这巷子里谁不知道?只是没人敢说!帝国…执政官…磐石…穿一条裤子的吸血鬼!”
艾拉沉默地吞咽着面条,手指在油腻桌下,精准地按动了记录仪的隐蔽录音键。磐石工业…黑鸟…人口配额…活燃料…
每一个词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帝国荣光的金箔上,嘶嘶作响。
暗线:夏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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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顶之上的无声之诗
上午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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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顶之冠’
静默之庭
“静默之庭”滤去尘世杂音。能量光晕柔和呼吸。
夏洛裹着丝质晨袍,慵懒倚在悬浮云榻。熔金的眼眸半敛,凝视着流淌黎明星命运的光幕交响。
白星的声音,如通精准的音叉,在他意识中低鸣:
`[白星]:执政官,‘磐石工业’董事长帕维尔·沃伦斯基,已在等侯室静侯您的乐章。‘织网科技’莉娜·陈女士与‘深空物流’吴启明代表,亦表达了下午聆听您对黎明星未来旋律‘即兴华彩’的深切渴望。`
夏洛唇角牵起一丝难以捕捉的涟漪。
`[夏洛](意识流,慵懒如低吟):渴望?不,白星,是贪婪的舌头在舔舐权力的餐盘。让帕维尔进来吧。`
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帕维尔·沃伦斯基——锃亮的光头,昂贵的手工西装,领带上那枚冰冷的齿轮徽记闪着寒光——微微躬身,脸上堆砌着恰到好处的谦卑笑容:
“执政官阁下,愿帝国的光辉永远照耀您的智慧。打扰您的静思,万分惶恐。”
夏洛甚至没有完全睁开眼,指尖在光幕上轻轻一点,帕维尔面前通步亮起一份文件投影。
`[夏洛](声音如冰晶落入玉盘):帕维尔董事长,你的‘特殊劳务乐章’…很有‘活力’。三万‘自愿’的音符,将为帝国在‘翡翠星环’的宏大合唱增添…厚重感。`
帕维尔眼中精光一闪,笑容更深:“能为帝国的伟业贡献黎明星的微薄力量,是磐石工业的荣幸!这些工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壮劳力,吃苦耐劳,绝对‘自愿’!”
`[夏洛]:自愿…多么美妙的词汇。不过,再美妙的乐章也需要…额外的共鸣。`
他指尖轻点,光幕文件上浮现一行新的金色条款:“附加:帝国发展基金抽成,10。”
帕维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丝,但迅速恢复,甚至带着一丝谄媚:“当…当然!为帝国发展添砖加瓦,磐石义不容辞!这10的‘共鸣’,磐石立刻安排!”
`[夏洛](熔金眼眸终于完全睁开,毫无温度):很好。帝国会记住磐石的…忠诚。下去吧。`
帕维尔深深鞠躬,退了出去,合金门无声合拢。
夏洛的目光重新落回光幕上“织网”和“深空”的旋律。白星的声音响起:
`[白星]:莉娜·陈女士请求的虚网节点指挥棒…`
`[夏洛](指尖轻挥,如通拂去尘埃):核心旋律,岂容他人执棒?给她开一段协奏接口,换她的‘加密变奏曲’来。吴启明的‘生命音符’…丢给格伦博士去调音。`
他重新阖上眼,眼角的泪痣在柔光下,像一枚冰冷的休止符。
下午
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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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城的余烬与暗影
人造夕阳的鎏金涂抹着钢铁丛林。艾拉走出写字楼,鬼使神差地再次步入那条吞吐着市井烟火的老巷。
巷口,她的脚步猛地钉住。
那辆线条如夜风般流畅、哑光如黑洞的无标识浮空座驾,幽灵般降落在巷子深处锈迹斑驳的铁门前。车门如暗夜之翼滑开。
一个深灰色剪影——宽檐帽檐压得极低——迅捷闪入门内。帽檐下惊鸿一瞥的熔金色!
是他!
艾拉的心脏骤停,本能地举起冰冷的记录仪,镜头颤抖着锁定铁门。
铁门裂开缝隙,一个泛着冷硬釉光的光秃头颅侧身出现,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油腻的恭敬:
`[帕维尔](急促地):快请进,阁下,这边绝对安全…`
熔金色的身影闪入门内。记录仪清晰地捕捉到了帕维尔那张脸!
门扉迅速合拢,座驾魅影般升空消失。
艾拉背靠冰冷墙壁,急促的呼吸在巷子里清晰可闻。周遭市声退潮,只剩心脏的擂鼓。
`[艾拉](对着紧闭的铁门,声音轻得只有自已能听见):…活燃料的交易场…帝国的光辉…照耀每一寸肌理?`
她仰头,巷口巨大的全息幻象正炽烈燃烧:“帝国之辉,抚慰黎明星每一寸肌理!”那光芒辉煌而遥远,吝啬地不肯施舍半分给幽暗的陋巷和那扇冰冷的铁门。
光与影,颂歌与叹息,帝国的金线与市井的尘埃…
黎明星的这一日,在艾拉沉重的步履和她怀中那枚仿佛灼烧着真相的记录仪里,沉入一片充记未知低语的迷雾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