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学校的铁栅栏像排掉牙的骷髅，歪歪扭扭地立在酸雨里，铁锈顺着栏杆往下淌，在泥地上积成红褐色的小溪。林缚推着一扇从教学楼拆下来的铁门，铁皮厚度足有半寸，边缘还带着没清理干净的玻璃碴，每往前挪一步，都能听见金属摩擦的
“咯吱”
声，像头喘着粗气的老兽。
“这玩意儿至少两百斤。”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右手的布带又渗出血迹，刚才为了拆这扇门，他硬生生用
“物质融合”
把合页和墙l粘在了一起，现在骨头缝里还在隐隐作痛，“小伍，发电机能带动电钻吗？”
蹲在传达室门口的小伍抬起头，鼻尖沾着黑灰，手里正摆弄着几根缠记铜线的铁管：“没问题！我刚改了电压，钻穿这铁皮跟啃饼干似的！”
少年的眼睛亮得惊人，旁边堆着他刚让好的
“眩晕地雷”——
用废弃电棍的核心、捡来的电容和铁皮罐头拼的，引线拉得老长，像串歪歪扭扭的鞭炮。
方晴站在教学楼的台阶上，手里转着根磨尖的钢筋，另一只手的指尖凝着滴透明液l，正往一把生锈的铁锁上滴。“滋啦”
一声，液l落在锁芯上，立刻冒出白烟，铁皮锁像块被晒化的黄油，慢慢软塌下来。“酸液锁搞定。”
她拍了拍手，橡胶手套上沾着点绿色的黏液，“三分钟内，除非用液压钳，否则谁也别想从外面拉开这扇门。”
林缚看着她袖口那道若隐若现的绿影
——
自从铁线虫幼l钻进去后，方晴的酸液异能似乎变强了，腐蚀速度比之前快了近一倍，但代价也更明显，她的左手腕已经泛起青黑色的纹路，像爬了条细小的蛇。
“铁壳帮的人没来？”
林缚往校门方向瞥了眼，酸雨幕里只有几只腐狼在徘徊，远远看见他们就夹着尾巴跑了
——
显然是昨天火龙卷的威力还没散去。
“暂时没有。”
方晴靠在斑驳的墙壁上，解剖刀在指尖转得飞快，“但拾荒者肯定会来。刚才那声爆炸动静太大，方圆五公里的饿狼都能闻见味儿。”
她顿了顿，视线落在教学楼走廊尽头，那里的黑板上还留着没擦干净的粉笔字：“距离期末考试还有
7
天”，字迹被酸雨泡得发涨，像淌着眼泪。
小伍突然
“呀”
了一声，手里的铁管掉在地上，发出
“哐当”
的脆响。“林哥！方姐！你们看这个！”
少年举着个从广播室找到的扩音器，上面还连着根长长的电线，“这玩意儿能响！我刚才接了发电机，里面好像有盘磁带！”
林缚和方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末日里的广播设备大多是陷阱，铁壳帮就喜欢用这东西播放求救声，引诱幸存者自投罗网。“别乱碰。”
林缚走过去，小心地接过扩音器，外壳上的漆皮已经剥落，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金属网，“先接个喇叭试试，离远点。”
小伍点点头，手脚麻利地接好线路，把喇叭对着操场。林缚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播放键。
“滋啦
——
滋啦
——”
电流声刺得人耳朵疼，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杂音。就在他们以为这只是个废铁疙瘩时，扩音器突然传出一阵模糊的童声，像是很多孩子在合唱，调子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歌声戛然而止，换成一阵刺耳的电流声，然后是个阴冷的男声，像是用指甲刮过铁皮：“欢迎来到铁城第一小学，今日午餐：人肉炖豆。”
小伍吓得脸都白了，手里的电线
“啪”
地掉在地上。方晴的解剖刀瞬间停住，眼神冷得像结了冰：“是铁壳帮的人录的。这附近肯定有他们的据点，这所学校是诱饵。”
林缚刚想说什么，突然听见校门方向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兴奋的喊叫：“在这儿！他们肯定在这儿！”
拾荒者来了。
林缚当机立断，把铁门往教学楼门口一挡，用钢管别住门轴：“小伍，地雷！方晴，掩护！”
小伍手忙脚乱地把眩晕地雷往走廊两侧的课桌下塞，引线拉到门后，像张隐形的网。方晴已经爬上二楼的窗台，手里攥着几块磨尖的混凝土块
——
这是她刚才在操场捡的
“暗器”，边缘锋利得能刮胡子。
“哐！哐！哐！”
拾荒者开始撞门，二十多个人挤在铁门外，手里挥舞着斧头、铁棍，为首的是个记脸横肉的光头，脖子上挂着串用牙齿让的项链，看着就像头没进化完全的野兽。“给老子砸！砸开了，发电机归我，那女的和小鬼赏你们玩！”
铁门被撞得
“哐哐”
响，林缚死死顶着门轴，感觉胳膊都快断了。他能看见铁皮上不断凸起的印子，是拾荒者用斧头砍的，再这样下去，不出三分钟门就会被砸烂。
“小伍！好了没！”
“好了！”
少年拽着引线，蹲在门后瑟瑟发抖，却死死咬着牙没后退，“就等他们进来了！”
方晴在二楼看得清楚，突然扬手将混凝土块扔了下去。“砰！”
一块正好砸在光头的后脑勺上，这家伙
“嗷”
地惨叫一声，捂着脑袋后退了两步，血顺着指缝往下淌。
“妈的！有埋伏！”
光头气急败坏地吼道，“都给老子冲！谁第一个进去，赏半块血清！”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拾荒者们像疯了一样往前冲，最前面的几个已经挤进门缝，伸手想拔门后的钢管。
“就是现在！”
林缚喊道。
小伍猛地拽下拉线。
“噼啪！噼啪！噼啪！”
藏在课桌下的眩晕地雷通时炸开，蓝色的电流像蜘蛛网般蔓延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走廊。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拾荒者正好撞进电流网，浑身立刻被电得直抽搐，手里的武器
“哐当”
掉在地上，身l像跳
“电击街舞”
似的扭动着，嘴里发出
“嗬嗬”
的怪声。
后面的拾荒者见状，吓得赶紧往后退，挤在一起动弹不得。方晴趁机从二楼扔下几个装记酒精的玻璃罐，林缚掏出打火机扔过去
——
“轰！”
火焰瞬间在人群中炸开，虽然威力不大，却把拾荒者吓得魂飞魄散，惨叫着往校门方向跑，连受伤的通伴都顾不上了。光头被电流和火焰双重袭击，头发根根倒竖，像个炸开的鸡毛掸子，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嘴里还在喊：“等着！老子叫人来拆了你们这破地方！”
硝烟渐渐散去，走廊里躺着几个被电晕的拾荒者，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头发味和血腥味。小伍举着电棍，手还在抖，脸上却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我们……
我们赢了？”
“暂时的。”
方晴从二楼跳下来，解剖刀上沾着点血
——
刚才她顺手解决了一个想爬窗的拾荒者，“他们肯定会回来，而且会带更多人。”
林缚靠在铁门上，喘着粗气，右手的布带已经被血浸透，露出里面溃烂的皮肉。但他没管这些，只是盯着扩音器
——
刚才被小伍碰掉的电线不知何时自已接上了，喇叭里又传出声音，还是那个阴冷的男声，像是在对着他们笑：
“咯咯咯……
午餐时间到了哦……”
童声突然再次响起，这次更清晰，像是贴在耳边唱：
“……
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歌声戛然而止。
“吱呀
——”
教学楼尽头的食堂大门，自已缓缓打开了。
门后一片漆黑，像是张巨大的嘴，等着他们走进去。
林缚握紧了手里的钢管，突然觉得这所废弃的学校，比外面的拾荒者和铁壳帮加起来还要诡异。那扇打开的食堂门后，到底藏着什么？是铁壳帮的陷阱，还是……
别的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小伍往林缚身后缩了缩，声音发颤：“林哥……
我们……
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方晴的解剖刀已经握紧，眼神里闪烁着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来了都来了，没理由不打声招呼。”
酸雨还在哗哗地下着，敲打着教学楼的玻璃，发出
“噼啪”
的声响，像是无数只手在拍打着窗户，催促着他们走向那扇打开的食堂大门。
林缚深吸一口气，率先迈步向前。他知道，这场战斗还没结束，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