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我在古代青楼唱哭全场 >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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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仙子
天旋地转,然后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我不是在熬夜改方案吗怎么眼前是碎裂的瓦片、呛人的灰尘,还有身下……一堆软玉温香和惊恐尖叫
我,一个996的现代社畜,砸穿了古代知名娱乐场所醉仙阁的屋顶,精准降落在金碧辉煌的花魁竞选舞台上。头顶破洞透下的光柱,正巧把我这个天外来客照得无所遁形。
哎哟喂!我的琉璃瓦!我的百年沉香木梁!一个涂脂抹粉、满身绫罗的胖妇人尖叫着扑过来,尖利的指甲几乎戳到我脸上,哪来的野丫头!赔钱!不赔钱就把你卖进最下等的窑子抵债!
台下是黑压压的华服人群,个个目瞪口呆。我脑子一片空白,赔拿什么赔我连自己怎么来的都不知道!情急之下,瞥见窗外一轮将满未满的明月,一首刻在DNA里的词脱口而出: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2
醉仙阁惊变
清亮的女声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微颤,却奇异地穿透了满场混乱。原本的喧嚣瞬间冻结。我索性闭上眼,豁出去了,把苏轼的千古绝唱《水调歌头》用现代柔婉的曲调唱了出来。唱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时,仿佛真看到了古时月华流淌;唱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时,那穿越时空的离愁别绪,连我自己都鼻子发酸。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醉仙阁里死寂一片。我忐忑地睁开眼,只见满座王孙公子、文人墨客,竟有大半红了眼眶。不知谁带的头,金锭、银票、玉佩、珠钗……雨点般朝台上飞来,叮叮当当几乎把我淹没。那老鸨脸上的怒容瞬间被狂喜淹没,变脸比翻书还快。
好!好啊!天籁之音!仙子下凡!台下爆发出震天的喝彩。
哼!
一声清冷又不屑的冷哼,压过了满堂赞誉。醉仙阁真正的头牌柳含烟,着一身烟霞色薄纱长裙,袅袅婷婷立于侧台,美则美矣,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哗众取宠,靡靡之音罢了,登不得大雅之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和她之间,火药味弥漫。
3
青花瓷传奇
我笑了。从那一堆差点把我活埋的金银里,费力地拖出我的宝贝——那把跟我一起穿越来的木吉他。幸好没摔坏。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我调了调弦,指尖扫过,一串清泠如泉的前奏流淌而出。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周董的《青花瓷》带着水墨般的意境在千年之前的时空响起。那独特的旋律,吉他与歌词描绘的东方韵味,是古人从未领略过的风景。我唱得投入,台下听得痴迷。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再看柳含烟,她脸上那层孤高的冰霜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撼与……狂热。她几步冲上台,在我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双手奉上她那价值不菲的翡翠簪子:求……求仙子收我为徒!此等仙乐,含烟愿倾尽所有学习!
我,一个靠剽窃后世经典在青楼混饭吃的冒牌仙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头牌偶像的师父。正当我搂着金子,喝着名茶,觉得可以靠现代曲库在古代躺赢一辈子时,一个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的神秘客人,避开喧嚣,将一张折叠得极其古旧、边缘泛黄的纸塞进了我手里。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姑娘惊才绝艳,不知此谱……可还能补全
那张泛黄脆弱的古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猛地一缩,差点把它扔出去。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这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简体字,在这满目雕梁画栋、熏香缭绕的醉仙阁里,简直比看到外星飞碟还惊悚!
这…这谱子…您从何处得来!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眼珠子几乎要黏在那行小字上,试图找出PS的痕迹——可惜没有。油墨清晰,排版标准,是正版教材的味儿没跑。
兜帽的阴影下,神秘客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声音依旧低沉,却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家传古物,自一口尘封多年的樟木宝箱中所得。先祖遗训,言此乃绝世遗音,惜乎残缺,后世子孙若遇通晓音律之大才,或可一试补全。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穿透阴影,钉在我脸上,姑娘方才仙音缭绕,闻所未闻,想必于音律一道,造诣已臻化境。此谱…不知姑娘可敢一试
敢我敢个锤子!我脑瓜子嗡嗡的,CPU都快干烧了。这玩意儿要是个普通古谱,我还能瞎编乱造糊弄一下,或者干脆说失传太久补不了。可这TM是带出版社水印的教材!这神秘客的祖宗到底是哪位穿越界的前辈挖宝箱挖出学院教材这剧情也太硬核了吧!
我盯着那密密麻麻的减字谱(感谢学院教材,至少让我认得这是啥),感觉它们不是音符,而是一群嘲笑我的小蝌蚪。补全《广陵散》我连古琴有几根弦都记不太清!音乐学院选修课摸鱼混学分的记忆开始攻击我,冷汗顺着额角就下来了。
师父
旁边传来一声带着困惑和担忧的轻唤。是柳含烟。她一直侍立在我身侧,像最忠诚的护卫(兼头号迷妹)。我脸上那见了鬼似的表情和瞬间僵硬的肢体语言,显然没能逃过她的眼睛。在她看来,这神秘客递上来的,无疑是一份极其困难、甚至可能带有某种恶意的挑战书,正在为难她心中无所不能的仙子师父。
这还得了!
柳含烟那张绝美的脸瞬间覆上寒霜,柳眉倒竖。她二话不说,猛地抄起旁边案几上供着的一架装饰华丽的焦尾古琴——那琴看着就价值连城——二话不说,抡圆了胳膊就朝着神秘客的方向狠狠砸了过去!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股子敢让我师父为难老娘跟你拼了的彪悍劲儿。
呔!何方宵小!休要拿些故弄玄虚的破烂玩意儿扰我师父清修!看打!
卧槽!住手!琴!琴啊!
我魂飞魄散,失声尖叫。那琴砸坏了把我卖了都赔不起!更要命的是,就在柳含烟抄琴暴起的瞬间,我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雅座屏风后,一道深绯色的官袍袍角一闪而过!上面用金线绣着精致的禽鸟图案!
刺史!绝对是本地最大的官儿!完了完了,这下不光要赔琴,还要因为袭击朝廷命官(疑似)同伙去吃牢饭了!情急之下,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懵逼,一个绝对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词,带着我全部的绝望和孤注一掷,脱口而出,响彻整个瞬间因柳含烟的暴走而陷入死寂的大堂:
——音响工程!音响工程了解一下!
……
时间仿佛凝固了。柳含烟高举着古琴,定格成一个充满力量感的雕塑。神秘客微微偏头,避开了琴风,兜帽下的表情看不真切。台下所有宾客,包括那位刚刚从屏风后踱步出来、身着深绯官袍、面容威严、留着三缕长髯的中年官员(果然是大BOSS气场),全都用一种看傻子、或者看什么新奇物种的眼神,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绯袍官员,也就是本州刺史崔大人,他眉头紧锁,威严的目光扫过混乱的现场,最后落在我这个始作俑者身上,沉声开口,字正腔圆,带着浓浓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这怕不是个疯子的审视:
何谓…‘音响’‘工程’又是何物姑娘,你且说来。
他指了指柳含烟手中的琴,又指了指我,还有,这又是怎么回事
压力瞬间如山崩海啸般压来。我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音响…工程…古代…扩音…共振!物理!初中物理!
回…回禀大人!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且充满专业感,此乃…此乃小女子家乡秘传的一种…呃…‘天人合一’的共鸣秘术!无需外物,仅凭人体与空间之和谐共振,便可令丝竹之声,响彻云霄,直抵人心深处!方才…方才小徒是见猎心喜,过于激动,想亲身演示此术之威能…对!就是这样!惊扰大人,实在罪过!
我一边说,一边拼命给柳含烟使眼色:快把琴放下!配合演出!
柳含烟不愧是在风月场中练就了七窍玲珑心,虽然完全听不懂我在胡诌什么音响工程、天人合一,但她精准接收到了我快配合师父忽悠的核心指令。她脸上那副要拼命的煞气瞬间收得干干净净,换上了一副恍然大悟、略带惭愧又隐含骄傲的复杂表情,小心翼翼、无比珍重地将那架价值连城的焦尾琴轻轻放回案几,还温柔地拂了拂琴身,仿佛刚才那个差点把它当板砖扔出去的不是她本人。然后她对着刺史盈盈一拜,声音婉转:大人恕罪,含烟鲁莽,实是听闻师父要施展秘术,一时情急,失态了。
崔刺史捋着胡须,目光在我和柳含烟之间逡巡,显然半信半疑。哦共鸣秘术无需器物,仅凭人身
正是!
我一看有门儿,赶紧打蛇随棍上,必须把注意力从《广陵散》和砸琴事件上彻底转移!大人若不信,小女子斗胆,愿当场献丑,以此秘术演绎一曲,请大人品鉴!权当…权当为方才惊扰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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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刺史沉吟片刻,大概也觉得这秘术闻所未闻,好奇心占了上风,微微颔首:准。本官倒要见识见识。
谢大人!
我心下稍定,赶紧开始我的人体音响工程部署。有劳诸位!还请诸位贵客鼎力相助!
我转向台下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且非常有钱)的公子王孙们。
这位公子,请您移步至东南角,对,就是那根朱漆柱子旁…劳烦站稳,想象自己是一根…呃…顶天立地的定音神针!
那位穿蓝衫的公子,对对,请您到西北窗边…对对,想象自己是汇聚八面来风的…回音壁!
李员外!您中气最足,劳驾您坐在正中央!您是咱们的…低音炮!对!炮!要稳!
含烟!你嗓子清亮,站到舞台最前方!你是主唱兼…呃…高音喇叭!
还有妈妈!
我一把拉过还在心疼屋顶和担心官非的老鸨,您气场强大,经验丰富,劳您坐镇后方,统筹全局!您是咱们的…总控台!对对!就是发号施令那个!
一通鸡飞狗跳、连哄带骗的指挥下,醉仙阁大堂被我硬生生布置成了一个巨大而古怪的人体音响矩阵。几十号人,从富商到书生,从歌姬到龟奴,都被安排了稀奇古怪的位置和更加古怪的角色定位。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茫然、新奇和一丝这仙子怕不是真有点疯病的担忧,但在刺史大人和巨额打赏(我承诺事后重赏)的双重压力/诱惑下,都乖乖站好。
我深吸一口气,站到舞台中央,抱着我的吉他,感觉像是在指挥一支由人类组成的、史无前例的古怪乐队。唱什么必须够劲!够炸!够共鸣!必须是刻在华人骨子里的旋律!我的手指划过琴弦,一串豪迈不羁、充满江湖气的音符骤然迸发!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我用尽全力嘶吼出声(没办法,没有麦克风)。就在我开嗓的瞬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站在东南角的定音神针公子,下意识地随着节奏,用脚跟轻轻顿地;西北角的回音壁蓝衫书生,不由自主地跟着旋律哼唱起了和声;正中央中气十足的低音炮李员外,竟随着节奏,从丹田发出一声低沉浑厚的嗬!;舞台前沿的柳含烟,更是瞬间进入状态,用她清越婉转的嗓音,完美地唱出了副歌的和声部分:啦啦啦——;就连后方的老鸨总控台,也激动地挥舞着手帕,尖着嗓子喊:都给老娘使劲儿!跟上仙子的调子!
几十个声音,几十种动作(顿足、拍手、哼鸣、嘶吼),在这奇特的人体共鸣阵中,竟然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化学作用!吉他声、人声、顿足声、拍掌声…所有的声音在醉仙阁这特定的建筑空间里奇异地混合、放大、共振!
那效果…简直惊天动地!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雄浑、苍凉、豪迈、不羁的歌声,如同实质的音浪,在醉仙阁内疯狂冲撞、叠加、回荡!桌上的杯盏嗡嗡震动,窗棂簌簌作响,屋顶的灰尘、之前被我砸破屋顶还没清理干净的碎瓦屑,如同下雪般簌簌落下!
最震撼的一幕发生在崔刺史身上。这位威严的朝廷命官,正襟危坐在最好的雅座,当那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以排山倒海之势轰鸣而至时,巨大的声浪和气浪混合冲击,竟把他头上那顶端正的乌纱官帽,啵儿地一下,震得原地蹦起足足三寸高!然后才晃晃悠悠地落回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还歪了一点。
一曲终了。
整个醉仙阁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落针可闻的寂静。所有人都张着嘴,眼神发直,像是集体被雷劈过。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的味道,还有浓烈的、劫后余生般的亢奋。
崔刺史呆坐着,手还保持着捋胡须的姿势,但胡子已经被震得有点散乱。他头上的官帽歪斜着,显得有点滑稽。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扶正了自己的官帽,动作带着一种梦游般的恍惚。
然后,他猛地站了起来!动作快得差点带倒椅子。这位向来注重威仪的刺史大人,此刻脸上再也没有半分威严,只剩下一种近乎狂热的激动和不可思议的震撼。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舞台前,动作敏捷得不像个文官。
仙…仙子!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完全不顾身份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吓得我一哆嗦),神技!真乃通天彻地之神技!此‘音响工程’,夺天地之造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本官…不,下官今日得闻仙乐,实乃三生有幸!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自称都从本官降级成了下官。我被他晃得有点晕,只能干笑:大人…大人过誉了…雕虫小技,雕虫小技…
不!此绝非小技!
崔刺史斩钉截铁,目光灼灼,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他左右看了看,确定神秘客不知何时已悄然隐去(谢天谢地!),然后做贼似的,从自己那宽大的绯色官袍袖袋深处,极其小心、极其珍重地,又掏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看起来比《广陵散》残谱还要破旧污损的纸。
他颤抖着手,将那纸在我面前展开。上面画的不是减字谱,而是歪歪扭扭、断断续续的…简谱依稀能辨认出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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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类的符号,但很多地方模糊不清,还有虫蛀和水渍的痕迹。
仙子请看!
崔刺史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窘迫和巨大的希冀,此…此乃下官祖上一位痴迷音律的叔公,据说是梦遇神人所得之残曲…然,家中无人能识此等天书般的符号,更无人能奏响…奏响这曲子…
他老脸一红,声音低了下去,下官…下官年幼时曾听叔公醉酒后哼过几个音调,其声…其声悲戚呜咽,如寒蝉泣露,又似…似那秋日池塘里,病蛤蟆有气无力的几声叫唤…实在…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啊!
他痛心疾首地指着那张破烂的简谱,仿佛在控诉其玷污了家族名声:叔公弥留之际,念念不忘此曲,言其乃绝世悲音,奈何家道中落,后辈不肖,竟无人能续此天籁!此谱便成了家族心病,代代相传,却无人能解,徒增笑柄…今日得见仙子神乎其技,竟能令沧海发笑,涛声应和!下官斗胆…
崔刺史双手捧着那张写着疑似《二泉映月》简谱的破纸,对着我,深深地、近乎九十度地弯下了腰,那顶刚扶正的官帽又差点掉下来,声音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恳求:
——求仙子施展仙法!救救这蛤蟆叫吧!此曲若能补全奏响,下官…下官愿为仙子在府衙门前立碑颂德!不!下官愿在刺史府专辟一殿,供奉仙子音律之道!
我:……
低头看着那张污损不堪、疑似阿炳名曲的简谱,再抬头看看眼前这位官帽歪斜、满脸恳切、恨不得当场拜师的绯袍刺史大人。
我眼前一黑,仿佛看到无数只蛤蟆,正穿着中央音乐学院的学士服,在那行版权所有的水印上,对着我呱呱大笑。穿越前辈们,你们到底留下了多少要命的家传古物啊!这古代文娱圈的水,比996的加班咖啡还要深浑
崔刺史那顶歪斜的乌纱帽下,眼神炽热得像要喷出火来。他捧着那张写着疑似《二泉映月》简谱的破纸,腰弯得都快对折了,嘴里还念叨着立碑颂德、专辟殿堂供奉。那架势,活像在拜一尊刚显灵的泥菩萨。
我,就是那尊泥菩萨。此刻内心正有十万只穿着学士服的蛤蟆在蹦迪,呱噪得我脑仁疼。
大人!万万不可!
一声清叱,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打断了刺史的滔滔不绝。
柳含烟!我的头号迷妹兼头号打手(物理意义上),她显然把刺史大人这番供奉的言论,理解成了要把我这个仙子师父抢回刺史府关起来当金丝雀的可怕信号!这还了得师父是醉仙阁的!是她柳含烟的!
只见她眼中寒光一闪,纤纤玉指快如闪电,唰地一下拔下了头上那支分量十足、金灿灿镶着鸽血红宝石的凤头金钗!那尖锐的钗尾在灯火下闪着寒光,被她反手紧握,俨然化身为一柄杀气腾腾的微型判官笔!她一个箭步横挡在我与刺史之间,柳眉倒竖,对着当朝四品大员,厉声喝道:
呔!崔大人!休要在此巧言令色!我师父乃我醉仙阁镇阁之宝!岂容你以供奉之名行那强取豪夺之事!想带走我师父,先问过含烟手中这‘点绛唇’答不答应!
她手腕一抖,那金钗挽了个凌厉的剑花(),直指刺史面门,气势汹汹,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给刺史大人脸上点个唇印的架势。
嘶——
全场倒吸一口冷气!袭击朝廷命官!这罪名够醉仙阁上下喝一壶的了!老鸨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差点当场晕厥。
崔刺史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金钗逼宫惊呆了,看着近在咫尺、寒光闪闪的钗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官帽又歪了几分:柳…柳姑娘!你…你这是作甚!本官绝无此意啊!
完了!芭比Q了!这误会闹大了!眼看着一场为夺师引发的血案就要上演,我的目光在混乱的舞台上疯狂扫视。吉他不行,《沧海一声笑》太豪迈,压不住这杀气。古琴柳含烟刚放下,离得太远。琵琶太嘈切……等等!角落里那个!
一个面色蜡黄、捂着肚子、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喷射而出的乐师,他手里紧紧攥着的,正是一把蒙皮油亮、琴弓松垮的二胡!就是它了!悲情神器!蛤蟆叫…不,《二泉映月》的绝配!
说时迟那时快!我爆发出毕生最快的速度(堪比当年在食堂抢最后一块红烧肉),一个饿虎扑食(姿势极其不雅)冲向那个拉肚子的乐师,在他惊恐的眼神中,一把夺过他视若救命稻草的二胡!顺便塞给他一个空茶杯(希望他能忍住):兄弟!江湖救急!憋住!
在所有人(包括举着金钗的柳含烟和捂着肚子的乐师)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我抱着这把散发着淡淡汗味和…呃…某种可疑气味的二胡,一屁股坐在地上(形象不存在的!保命要紧!)。也顾不上什么姿势优雅了,双腿一盘,二胡往腿上一架,琴弓往弦上一搭!
深吸一口气!脑子里疯狂回忆阿炳大师那饱经风霜、如泣如诉的旋律。感谢九年义务教育!感谢音乐鉴赏课!感谢我那在广场舞伴奏里顽强生存的二泉基因!
手腕一沉,琴弓拉动。
滋——嘎——
一个极其刺耳、如同钝锯子锯老树皮的开场音,瞬间撕裂了醉仙阁紧张到凝固的空气。所有人(包括崔刺史和柳含烟)都下意识地一哆嗦,捂住了耳朵。
完了!出师不利!太久没摸二胡,手生了!我老脸一红,赶紧调整手指按弦的位置和力度。幸好,肌肉记忆还在。
第二次拉动琴弓。
这一次,声音对了。
不再是蛤蟆叫。
是呜咽。
是叹息。
是月光照在冰冷石板路上,拉长的、孤寂的影子。
是瞎子阿炳用他失明的双眼,看到的那个冰冷、坎坷、却又在苦难中挣扎出一点微弱星火的世界。
没有歌词。只有旋律。
低沉、压抑、婉转、悲凉。二胡特有的沙哑音色,将那种深入骨髓的凄楚和隐忍的控诉,一丝丝、一缕缕地抽出来,弥漫在刚刚还被《沧海一声笑》震得嗡嗡作响的空间里。之前的豪迈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这如寒泉幽咽、冷月孤悬的琴音。
我闭着眼,完全沉浸了进去。手指在粗糙的弦上滑动,琴弓或轻或重地摩擦。拉的不是技巧,是情绪。是作为一个996社畜加班到深夜的疲惫,是莫名其妙穿越到这鬼地方的惶恐,是被迫在青楼卖唱还要应付各种离谱要求的憋屈,是对着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水印时的巨大懵逼……所有的委屈、无奈、茫然,都化作了指尖的力道,顺着琴弦流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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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简谱,在二胡的演绎下,连成了完整而震撼的悲歌。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每个人的耳膜,扎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醉仙阁里,落针可闻。
柳含烟高举着金钗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无力地垂了下来。她怔怔地看着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却仿佛在发光的我,眼中的杀气早已被巨大的震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所取代。师父…原来也会拉出这样让人心碎的曲子这曲子里的孤苦和坚韧…是师父的心声吗她鼻子一酸,眼泪毫无征兆地就滚落下来。
崔刺史更是彻底石化。他张着嘴,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二胡,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件乐器。他家族视为耻辱、如同蛤蟆叫的破谱子…在这位仙子手里,竟然…竟然化作了如此勾魂摄魄、令人肝肠寸断的天籁!那悲戚呜咽的调子,哪里是蛤蟆叫分明是孤鸿哀鸣,是寒夜箫声,是命运在坎坷人生路上留下的、最深沉的叹息!他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为家族几代人对这曲子的误解和轻视感到羞愧难当。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擦擦眼角,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已泪流满面。
台下的宾客们,无论王孙公子还是贩夫走卒(能进醉仙阁的贩夫走卒估计也是壕),此刻都安静得像一群鹌鹑。有人悄悄抹泪,有人低头沉默,有人仰天长叹。之前被《沧海一声笑》激起的豪情尚未散去,又被这《二泉映月》的悲凉兜头浇下,巨大的情感反差让每个人都心潮起伏,五味杂陈。整个醉仙阁弥漫着一种沉重又肃穆的气氛,连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哀伤的琥珀。
最后一个长音,带着无尽的余韵,缓缓消散。
我放下二胡,长长地、疲惫地吐出一口气。感觉身体被掏空。
死寂。
然后——
呜哇——
一声响亮的、压抑不住的哭声猛地爆发出来!是那个被我抢了二胡的拉肚子乐师!他原本就憋得脸色发青,此刻被这悲音彻底击溃了情绪防线,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也可能是心口),嚎啕大哭起来:太…太惨了!拉得太好了!比我命还苦啊!呜呜呜……
他这一哭,如同点燃了导火索。
呜呜呜……
一个富商模样的胖子开始抹泪,想…想我当年白手起家…也是这般不易啊…
唉…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一个书生摇头晃脑,长吁短叹。
娘…娘啊…孩儿想您了…
一个年轻公子哥儿哭得像个孩子。
就连阅尽千帆、心硬如铁的老鸨,也拿着香帕不停地按眼角,嘴里嘟囔着:造孽哦…这得是遭了多大的罪才能拉出这声儿啊…
醉仙阁,瞬间变成了大型情感宣泄哭吧。金钗刺客柳含烟早就扑到我身边,抱着我的胳膊抽噎:师父…您受苦了…
完全忘了刚才要跟刺史拼命的事。
崔刺史终于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胡乱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把那顶饱经摧残的官帽彻底扶正(虽然还是有点歪)。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混杂着泪痕、激动、羞愧和一种近乎宗教般的狂热崇拜。
他猛地一撩官袍下摆,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对着我——一个坐在地上抱着二胡、形象全无的青楼歌女——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仙师!!
崔刺史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带着哭腔,响彻整个还在嘤嘤啜泣的醉仙阁,再造之恩!恩同再造啊!下官…不!学生崔琰!今日方知何为天籁!何为仙音!此曲…此曲足可惊天地,泣鬼神!洗刷我崔氏百年之耻!仙师真乃我崔氏一族的大恩人!活菩萨!学生…学生愿倾尽所有,报答仙师恩德!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我要干票大的的可怕光芒,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对着全场宣布:
本官决定!即日起,在江州府衙正门广场!为仙师塑造金身!立生祠!受万民香火供奉!祠名本官都想好了,就叫‘妙音普化慈航广济真仙祠’!仙师救我家族名声,此恩此德,当受此万世景仰!谁赞成谁反对!
……
我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厥过去。生祠!金身!还妙音普化慈航广济真仙!这比当网红塌房还可怕啊!这要是立起来,我以后还怎么在穿越界…不,在古代文娱圈低调混饭吃怕不是要被抓去当祥瑞供起来研究!
就在我满脑子都是完蛋了要上地方志遗臭万年了的弹幕刷屏,崔刺史激情澎湃地描绘着生祠蓝图(金身要用南海紫檀木!镀纯金!眼睛镶嵌西域夜明珠!),满堂宾客被刺史这惊世骇俗的提议震得鸦雀无声时——
啪啪啪…啪啪啪…
一阵清脆、规律、带着明显戏谑意味的鼓掌声,突兀地从头顶传来。
所有人,包括跪在地上的崔刺史,都愕然地循声抬头。
只见醉仙阁那高高的、被我砸穿后临时修补过的房梁上,不知何时,竟然悠闲地坐着一个人!正是那个递给我《广陵散》残谱、又悄然消失的神秘客!
他依旧戴着兜帽,但此刻翘着二郎腿,姿态闲适得仿佛在自家后院看戏。那掌声,正是他发出来的。
啧啧啧,精彩!实在是精彩!
一个年轻、清朗、带着浓浓调侃意味的男声从兜帽下传出,与之前刻意伪装的低沉沙哑截然不同。姑娘这‘人体音响工程’已是惊世骇俗,这二胡…更是拉得催人泪下,感天动地啊!佩服佩服!比我当年用七个大小不一的瓦罐,塞上不同量的水,拿筷子敲出来的‘瓦罐扩音阵’,效果可强太多了!
瓦罐扩音阵七个瓦罐筷子
这熟悉的配方,这离谱的味道…一股巨大的、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
在所有人(包括我)惊疑不定的注视下,梁上的神秘客轻笑一声,似乎觉得玩够了。他伸手,慢条斯理地,掀开了头上那顶碍事的兜帽。
一张年轻的脸庞暴露在灯火之下。眉目清俊,鼻梁高挺,嘴角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头利落的短发——在这满堂长发髻冠的古人群里,扎眼得像黑夜里的灯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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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瞳孔地震!短发!又一个穿越者!还是搞物理声学实验的!
然而,真正的暴击还在后面。
他掀开兜帽的动作似乎大了点,宽大的袖口顺势滑落了一截,露出了手腕。
在他的左手腕上,赫然戴着一个东西!
那东西通体呈现一种深邃迷人的暗夜紫色,边缘泛着金属的冷光,屏幕漆黑如镜面,却隐隐流动着幽蓝色的微光。它的造型极其流畅简约,充满了未来科技感,背面一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Logo清晰可见,Logo下方还有一行极其微小的字:
iPh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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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紫
皇帝版!
我死死盯着那玩意儿,大脑彻底宕机,CPU烧毁的焦糊味仿佛弥漫了整个鼻腔。这货…这货不仅是个穿越者…还是个带着未来顶级旗舰手机穿越的挂逼!
神秘客(现在应该叫未来手机哥)似乎察觉到了我近乎实质化的、想要把他手腕剁下来抢手机的灼热目光。他晃了晃手腕,那部iPh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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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
Max
暗夜紫在灯火下流转着妖异的光泽。他对我露出了一个极其欠揍、带着老乡见老乡,背后放一枪意味的灿烂笑容,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还带点京片子味儿)说道:
哟,同行啊你这业务水平…混得挺开嘛!连生祠金身都安排上了牛掰!
他指了指下面跪着的、一脸懵逼的崔刺史,不过,这位大人,生祠什么的先放放咱们…聊聊正事儿
他手腕一翻,像变魔术一样,手里又多出了一张纸。那纸质…那印刷…那熟悉的排版!
他晃着那张纸,笑容更加核善:
——我那《广陵散》残谱,还有你家祖传的《蛤蟆叫》…哦不,《二泉映月》简谱,
他指了指崔刺史,版权费…还有我大老远穿越过来的精神损失费、时空折损费、手机充电宝租赁费…二位,打算怎么结啊扫码还是现金金子我也收,不过得按当日金价折算,拒绝中间商赚差价哦亲!
崔刺史:(完全听不懂但感觉钱包要遭殃)
我:……(看着那部iPh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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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x,又看看神秘客手里的版权费账单,再看看崔刺史描绘的生祠蓝图…)
柳含烟:(警惕地盯着神秘客的手腕,小声问我)师父…此獠手腕上那发光的暗器…是何种法宝竟能摄人心魄
完犊子了!这古代文娱圈,不仅有穿越前辈埋的版权雷,还有带着未来手机来收债的同行!这水…怕不是通着银河系!